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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颜迷迷糊糊正要睡着之际，突然听到了江左川的话。
陈玉颜睁开眼望向他，眼里看不清什么情绪。
“昨天没有直接去救你……”江左川攥着手，喉咙有些发紧，“师妹不会游泳，若我不去，她会没命的……”
那她呢？
明明吃过药了，心口又是一阵猝然的疼。
陈玉颜移开眼，强压住眼泪，轻轻道：“嗯，我知道。”

第九章我们和离吧

陈太医怕再有什么差池，这几日一直在抓紧时间采买药材，打算等陈玉颜休养好之后便即刻回长安。
过了半月，陈玉颜总算好了些。
临行前，知府请了整个江南最著名的戏班唱戏，给公主送行。
戏台隔水而建，场景竟都是实景。
陈玉颜大开眼界，望着戏牌上的字——墙头马上。
她知道这个故事。
有情人被强行分开，最终历经险阻幸福在一起的故事。
望着粉墨登场的伶人，她一时恍惚。
锣鼓齐鸣，台上的演员或是哭，或是笑，她的心也随着或悲或喜。
最后故事里的裴少俊和李千金夫妻团圆，皆大欢喜。
好的结局总要有人成全。
终究是自己耽误了他们。
陈玉颜看了一眼她身边的江左川，垂下眼眸，轻声说了一个“赏”字。
欣儿领命而去。
“公主，天寒露重，先回去吧。”江左川替她拿起披风。
“这出戏很好。”陈玉颜轻轻说，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驸马认为呢？”
江左川一愣。
这是陈玉颜第一次叫他驸马。
称呼规矩无法挑剔。
却让他心口一紧，莫名烦躁。
“公主说好便是好。”他冷下脸有些僵硬的回。
陈玉颜深深望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但还没走两步，莫空桑不知从哪走出来，众目睽睽向陈玉颜跪了下来。
只见她满脸歉疚：“公主，上次我没站稳连累到您，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这几日快担心死我了……”
陈玉颜心中叹息一声，只觉一阵疲累。
同样的手段不嫌老旧，只要管用就行。
只是莫空桑不嫌麻烦，她却有些腻味了。
“我真的特别羡慕你，您是公主，又有一个才华横溢的驸马，不像我……我能跟你一样该有多好……”莫空桑越说越可怜。
陈玉颜淡淡打断她：“莫姑娘，你不必像我，凭自己的本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挺好的……”
莫空桑一愣，大大的眼睛无辜地看着陈玉颜，又看看江左川，眼睛里很快便聚满了泪水。
江左川皱着眉站了起来。
他想说什么却又有些犹豫。
欣儿这时走回来，看到莫空桑又出现在陈玉颜面前，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给我让开！公主要回去休息了。”
莫空桑慌乱看了看江左川，随即跪了下来，不住的朝陈玉颜磕头：“是我的错，我不该拦着公主的路，我罪该万死……”
陈玉颜这次没有让她起来。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里，她似乎就像刚刚那戏曲中跋扈无比的配角。
江左川终究还是上前将莫空桑扶了起来。
“师妹没有见过世面，冲撞了公主，有什么罪责我来替她受……”
他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敲在陈玉颜的心里。
他要替莫空桑受罚？
他是她的丈夫，现在却求着自己要替另一个女人受罚……
陈玉颜紧紧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给看穿一般。
心口被攥紧了似的，又疼了起来。
陈玉颜闭了闭眼，脸上没有一分表情：“江左川，我们和离吧。”

第十章 下诏书

这样江左川便可以追求他想要的一切。
而陈玉颜自己也可以放下心中的执念，无愧地度过余下的时光。
江左川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死死地盯着陈玉颜。
“你在说什么？”
陈玉颜的心在那一瞬间却感到无比放松。

原来这句话并不难说出口……

“我会告诉父皇，你不必担心，这件事不会牵累于你。”
陈玉颜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无非是害怕家族受牵连。
当初陈玉颜以为江左川不愿意娶自己只是因为自己是公主。
娶了公主便意味着十年苦读、满腔抱负都要尽数放弃。
现在看来好像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切的源头皆因他心中有人，一个人若是心中有人，那便绝对接受不了另一个人。
既然他心中有人，那么自己自然不能阻碍他们。
陈玉颜回到房间，坐在窗口往外瞧。
不知什么时候，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欣儿看了一眼陈玉颜，却什么都没问，继续帮她整理将随身衣物。
她知道陈玉颜心里的苦，但是却也知道自己什么话都帮不上。
在皇宫生活里十几年，她知道什么话该问，什么话绝对不能问。
要带走的东西还是来时候那些。
一趟江南下来，什么都没有增加，只有她的病加重了。
在回长安路上的这几日，陈太医说陈玉颜身体状况不稳定，所以养跟她同乘一辆马车。
她本来就不想看见江左川，这下也省的找借口搪塞。
公主府。
一路的颠簸让陈玉颜感到一阵难受，下车便往房间走去。
“你为何这段时间对我避而不见？”江左川拦在了她的前面。
“不想见而已，明日我便会去宫里给父皇说和离。”陈玉颜生怕再给他多说一句话便会舍不得这样做，转身便要走。
“为什么？会什么突然说和离？要我娶你的人是你，现在要和离的也是你，陈玉颜，我对于你来说究竟算什么？”
陈玉颜脚步一顿。
她不知道江左川究竟是什么意思，对这段婚姻一直不满意的人明明一直都是他。
她转过身来，苦笑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只要跟我和离了，你便可以重回仕途，你的抱负都可以完全得到施展，也可以……”她说着有些哽咽，“也可以跟心爱的女子携手一生……”
江左川一时愣住，波澜不惊的眼眸中也泛起了层层涟漪。
没等他反应过来，陈玉颜便走回了房间。
这次是该放手了。
倘若她现在身体康健，还可以自私一下勉强争一争。
如今自己残庚几许，也就不拖累他了吧……
第二天一早，陈玉颜便去了宫里。
起先皇帝不允，但是拗不过她坚持，不得不妥协。
“我想知道理由。”皇帝紧紧盯着她，威严中却掩饰不住担忧，“我想听实话。”
他宠爱了十几年的小公主，断不会让任何人给欺负了。
陈玉颜叹了口气：“我这个身体，便不要耽误别人了……”
皇帝轻轻抚着她的头，还是颁发了圣旨。
她的要求他想要都会满足，这次也不例外。
很快，江左川便被接到诏令赶往皇宫。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心急过，顺带着脚步也变得很急。
接到圣旨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仿佛被抽掉灵魂一般愣在原地。
突然，一个太监满脸慌乱地跑出来：“皇上，不好了，公主吐血昏倒了……”

第十一章 自责

“什么？”皇帝急忙冲向内殿。
江左川心跳一空，来不及思考也跟了进去。
他在心里不停地祈祷陈玉颜可以没事。
他不信神佛，但是现在却将诸神都祈求了一遍。
走到门口，宫女将他给拦下：“徐大人，外臣不得入内宫。”
他一愣，身体一下没了支撑，扶着门才勉强才能站的住。
是啊，现在他跟公主已经和离。
自然是外臣了……
明明终于解脱了，为什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他父亲是当朝宰相，自先帝时便伴君左右，为陈国立功无数。
他自小便耳濡目染，立志报效国家，成就一番事业。
他为此也不断努力，饱读诗书十余载。
最终亦不负所期，高中状元。
但也正是这份荣耀即将让他大展身手之时，与公主的一纸赐婚彻底断绝了他所有的期待。
说不甘，那是肯定的。
但是他不能说，男子汉大丈夫，自当忠君爱国。
皇上既然让他娶，那他自然会娶。
虽然他并不讨厌陈玉颜，但是总会时不时想起以往的那份远大抱负。
自然对她的态度不会特别亲密和善。
不过，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离。
两人自小便相识，那时陈玉颜很调皮，总是会在他们上课时跑到学堂里。
皇上和太子对他异常宠爱，很多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没有打扰到旁人，夫子也不会管她。
所以，在江左川专心读书时，总会被这个调皮的小丫头吸引了注意。
那时的他还总是在心里埋怨，她打扰了自己学习。
当时陈玉颜并不认识他，跟他也并不亲密。
好像是那次替她接受惩罚之后，他的身后便多了一个小尾巴。
他也总是在她犯了错误之后，不自觉的替他承担。
大概是一年之后，他换了学堂，去了莫先生家。
陈玉颜的身子不好，不能出宫，所以二人自此以后便见面甚少。
刚开始他还有些不习惯，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便会冒出一个头，调皮地看着他们。
不过他知道公主身份尊贵，两人的差距永远无法消弭。
后来，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读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