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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记清楚，这段婚姻我纵然有错，但我决不欠你！”
话落，她便扶着人离开。
顾老留下律师处理后续，爷孙两人离开会议室，在长长的走廊上走了半天，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进电梯后，顾呦呦开口打破寂静：“爷爷，我送你回医院吧……好么？”
顾老点了点头，握着她的手轻拍了半响，才从喉咙里挤出哽咽的一个字：“好。”
两人都装作没看见对方红着的眼眶。
顾呦呦暗暗咬住腮帮，想着把爷爷送到医院之后，她要好好梳理对商予泽的感情。
既然注定不能厮守，放手也许是另一种解脱。
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正这样想着，电梯在三楼停下。
一对空姐挽着手走了进来，正低头看着手机兴奋讨论：“慕筱真幸福，听说今天又收到一车玫瑰花呢，好浪漫啊，也不知道是哪个追求者送的。”
“当然是商机长送的了！全公司还有谁不都知道商予泽已经和慕筱订婚了，他们下个月就举行婚礼了。”
两人讨论的太快，顾呦呦心中一个咯噔，立刻低头望向身边人。
却见老人满脸涨红，一手捂住心口，手上的青筋都已经鼓起。
“爷爷！呼吸，大口呼吸！”顾呦呦慌乱喊着。
可顾老却缓缓向栽倒。
“来人！快来人！送医院！”
……
去医院的车上。
顾呦呦颤抖握着老人的手，不停在说话。
“爷爷，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要到医院了。”
顾老手指微动，却已经抬不起来。
只低说：“小呦啊……爷爷，对不起你……”
“没有，没有……”顾呦呦拼命摇头，忍泪轻说：“您拖着病体为我周旋，是我对不起您才对。”
顾老眼中闪过痛楚，似悔似遗憾：“爷爷不该把你教的这样体贴……所以，你才会这样吃亏，什么苦都自己扛……”
“不苦，有您陪着，我一点都不觉得苦。”
可顾老却没有像从前那样，应上一句：“好，爷爷会一直陪着你。”
他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弱到几乎没有呼吸。
“你一直是爷爷的骄傲……以后要多为自己考虑，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
“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顾呦呦慌乱答着，泪水不停的落。
“……求求你不要睡。”顾呦呦握着爷爷的手，紧紧贴在脸颊：“您不是还要去看我的飞行表演吗……”
“我还等着您给我喝彩……想听您说，我是您的骄傲，是爸爸的骄傲。”
“您不能食言……”
顾呦呦在心里，把漫天神佛求了个遍。
可老人的手却还是缓缓垂落了下去，再也没有抬起来……

======第八章 祝你自由======
正月十三，大雪纷飞。
顾呦呦抱着爷爷的黑白照片，一步步朝墓园走去。
这条路她曾经走过两遍。
一次，送别奶奶。
第二次，送别空难失事的爸妈。
今天……她要送走她最亲爱的爷爷。
这一次，身边再也没有人安慰她说：“别哭，你还有我。”
路蜿蜒到山顶，每走一步，就是一帧回想。
“小呦，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是爷爷的骄傲。”
“小呦，以后要多为自己考虑，不要什么都别憋在心里……”
……
九十九步台阶，是她最后的幸福路。
停在墓碑前，顾呦呦含泪跪下：“爷爷……”
从此以后，她真的只是一个人了。
她的幸福也一丁点都不剩了。
“这才第三天，可我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小心翼翼擦掉相框上泪，顾呦呦才把黑白照轻轻放在墓碑边。
放下的那一刻，就好像放下了属于自己的全世界。
死死捏住相框，她难过的匍匐在地：“爷爷，对不起……”
“如果我谨慎一点，如果您没去公司，您一定还好好的。Ns”
“……是我害了你。”
这时，律师跟了上来，忍不住劝：“顾小姐，其实你爷爷的死与你无关，他已经是胃癌晚期。”
顾呦呦抬起泪脸，满眼不可置信：“胃癌？”
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去年年底发现的，当时已经是晚期，顾老特地叮嘱要瞒着你……”说着，他又把一份病历本递了过来。
“去年腊月二十三，顾老就已经被下了死亡通知，他撑不过今年正月……所以，他的死不怪你，顾小姐不用太过自责。”
顾呦呦颤抖翻着病历本，最后凝着那张死亡通知单，彻底崩溃！
“爷爷……”
抱着病例本，她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满脸的泪。
她终于明白。
除夕那天，爷爷为什么特地叮嘱，一定要她和商予泽回去吃团圆饭。
原来，那是爷爷最后陪她的一个除夕夜。
他一直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
是因为爷爷知道，他以后再也不能陪她了。
可是——
爷爷盼望的团圆饭，到死，她都没能让他如愿。
自己是有多不孝？
……
离开墓园后，顾呦呦想了很多。
是不是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如果不是她强求一段不幸福的婚姻，如果她没有爱上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至少……爷爷走的时候也不会那样遗憾。
这五年来，其实谁都不快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顾呦呦终于到了公司，随后带着一份文件朝商予泽的机长办公室走去。
不料，刚到这边就听到他下属的一番讨论。
“你们听说了吗？顾呦呦竟然是大股东的孙女，难怪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安然无恙，听说还能参加后天的献礼飞行。”
“靠她爷爷的命保住的工作，有什么值得羡慕的。要我说还是商机长硬气，不爱就是不爱，顾呦呦倒贴了五年，不也什么都没得到。”
顾呦呦紧紧捏着手中文件，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缓解胸口的淤堵。
这五年来，她确实错了。
别人碎嘴，她也拦不住，好在自己已经想通。
她要听爷爷的话，以后要为自己多考虑，多爱自己一点。
商予泽，她不要了！
走出拐角，外面的人瞬间闭嘴。顾呦呦目不斜视，径直推开商予泽办公室。
商予泽端坐在椅子上，认真工作。
穿着深蓝机长服的他，依旧挺拔俊朗。
顾呦呦仔细凝了两秒，诧异发现，此时此刻她竟然没有半点心动。
不爱，原来可以这样简单。
这时，商予泽抬头，见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随后，便恢复从前的冷淡：“顾副机师，你已经不是我的组员，有事请找你自己组的机长。”
“我手里的这份文件，只有你能签。”顾呦呦一边说着一边走近，把手中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摊开在他面前。
如他那般淡漠道：“祝贺你，终于自由了。”

======第九章 无法返航======
顾呦呦原本以为，商予泽会很爽快签字。
却没想到，他骤然沉下脸：“你什么意思？”
她凝了他几秒，忽然更不懂这个男人了。
“离了婚，你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娶慕筱？”顾呦呦试图劝说。
话音刚落，就见商予泽“腾”地站起身，满脸怒意：“怎么，你安排了我一次婚姻，还想安排我第二次？”
顾呦呦愣住。
她成全他，商予泽为什么生气？
还是说，因为离婚是她提出来的，所以他觉得伤了面子？
顾呦呦刚想说什么，却听商予泽冷冷道：“我还有会要开，你自己清醒一下。”
说完，他就越过她，大步离开。
这一次，顾呦呦没有默默望着他远去。
而是凝着他的背影，不悲不喜说了句：“商予泽，我现在很清醒。”
商予泽没有回头。
大概，他根本不在意她说了什么，只是想和她对着来。
顾呦呦望了一眼办公桌上的离婚协议书，没有拿走，反正他迟早要签的。
这之后，顾呦呦正要回自己的办公室，忽然广播里传来一道急切的警报声。
红灯闪烁，是三级警报！
若是不消除会造成重大人员死亡！
顾呦呦立即调转脚步，意识过来时，她人已经冲进了换衣间。
多年的飞行员训练，早已经她对警报有了本能的身体记忆。
换上飞行衣，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广场。
全程不到三分钟。
赵契正好也在广场，见到她后脸色一变：“顾副机师！你不是在休假？”
顾呦呦直接问：“怎么回事？！”
一旁的负责人急道：“表演用的50127直升机出了问题，很可能引发爆炸，检修已经来不及，机场到处都是人，五分钟内，必须要马上开走！”
顾呦呦望着停在不远处的飞机，没有丝毫犹豫的带好头盔朝那边走去。
所有人心知肚明，这一去，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赵契抓住她，隐忍道：“顾呦呦！你在休假，按照公司规定，休假期间你不能飞行！”
“可另外派遣飞行员已经来不及了。”
顾呦呦推开他的手，认真又坚决：“更何况这架直升机从一开始就是我在开，这是我该担的责任。”
“我必须去。”
话落，她毅然奔向了直升机。
赵契红着眼，冲着她的背影大喊：“顾呦呦！一定要平安回来！”
另一边。
同样得知消息的商予泽，正快速赶往塔台。
不知为何，心口忽然一疼，他捂住心口顿住。
“商机长，您怎么了？”
商予泽压下异样，只当是自己熬夜没休息好：“出事的飞机开走了吗？”
“刚刚起飞。”
“尽快疏散人群，清空空域，腾出地方后立刻让飞行员回来，同时准备好营救措施，一定要确保飞行员的安全。”
而此时，万丈高空之上。
这是顾呦呦飞行的第四分钟。
飞机已经有了失灵下坠的征兆。
蹬舵压杆，飞机毫无反应。
重启电源，飞机毫无反应。
按下紧急按钮，飞机依旧毫无反应。
而显示屏上却骤然亮起了倒计时——
三十……二十九……
一秒一个数字。
望着着这死亡倒计时，顾呦呦心下却意外的平静。
上方是天空，下方是海域。
不会累及无辜。
坐着飞机离开人世，算不算全了自己一辈子的飞行梦？
只可惜……
终究还是没能参加元宵的飞行表演。
爷爷，我也要失约了。
顾呦呦望着窗外缥缈的云，保持着飞行员庄严的姿态，最后一次握紧启动杆。
静候死亡……
而此时，塔台。

总控制台处的通讯员正一脸着急冲着对讲机喊：“50127！50127！收到请回答！”

商予泽刚进来，就听到这几声急切的呼喊，心头一跳。
50127这个编号不是顾呦呦训练时常用的飞机？
他心里不安渐浓，立刻问：“50127是谁在开？”
“是顾呦呦！”
“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联系不上！”
商予泽顿时握紧拳，心跳一下快过一下，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为什么这么心慌，而且越按捺，心跳越紊乱。
直到通讯员喜道：“联系上了！”
商予泽忙夺过对讲机，声音从未有过的焦急：“50127，人群已疏散，甲板已清空，空域已清空，可以降落，请立即返航。”
电流“刺啦”一声后，对讲机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说着所有人都明白的——
坠亡通报。
“50127收到，我已无法返航。”
话落，只听“轰——”的一声。
对面再无音讯。

======第十章 寂静======
塔台一片寂静。
大家都清楚，顾呦呦的无法返航，就是无法活下去。
所有人都脱帽，以示敬意。
顾呦呦为了救人牺牲自己的生命，她是英雄。
塔台上，唯有商予泽没有脱帽。
遇事从来波澜不惊的商予泽竟然在发抖。
只见他红着眼下令到：“定位搜索，即刻救人！”
话落，也不知是为了说服别人还是说服他自己，他掷地有声道：“顾呦呦，一定不会死！”
他还活着，她怎么舍得死？
她宁愿忍受五年的冷落，她为了得到他甚至自私到间接害死了她的爸妈，她怎么可能舍得放手？
或许是自我安慰起了作用，商予泽一点点恢复了平静。
出了塔台之后，他有成了那个冷静，有条不紊的商机长。
顾呦呦出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公司。
大家明面上不敢讨论，但私底下不少人叹息。
商予泽是真的无情。
就算不爱，可顾呦呦好歹也做了他五年的副手，且不说为人何私底下如何，工作上顾呦呦很少出错。
顾副机长“负责”之名，不仅仅是一句玩笑话。
可商予泽却没有一点难过。
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人提这段时间发生在顾呦呦身上的“丑闻”。
一方面，是公司已经澄清，那人不是顾呦呦。
另一方面，议论的人也都知道，顾呦呦很优秀。
优秀的人，难免会被嫉妒。
那些流言蜚语，无不掺杂人性的考验。
可顾呦呦已死。
死者为大，再着，面临必死的结局，其实没有几个人真的能毫不犹豫选择牺牲自己去救别人。
根据卫星定位，确定了顾呦呦坠海的范围，公司很快派出了船舰去搜救。
轰轰烈烈的搜救，打捞。
许多记者都来了，就连A市的负责人也赶过来慰问。
整个A市的人都在祈祷，希望顾呦呦平安归来。
然而，三天过去了。
搜救队只打捞上来一些飞机残骸。
商予泽依旧是得体冷静的商机长，只是却在会议上，当场说错了一个数据，打破了他从不失误的神话。
一周过去。
搜救范围扩大到方圆五十海里。
大家已经不期盼顾呦呦还说着，至少希望能捞出一具全尸体。
商予泽上班，第一次没刮胡须，双眼也熬得通红，像是一直熬通宵，大家渐渐感觉他不对劲。
一个月过去。
搜救范围扩到方圆一百海里。
依旧一无所获。
商予泽竟然当着同事的面，喊了七次“顾副机师”，事后才怔住，没有人轻声在他身后回答一句。
“到。”
他从来不管同事八卦，可是偶然间听到两个空姐讨论，说顾呦呦肯定已经死了。
他当场把那两人开除。
冷酷的样子吓到一众人，至此，谁也不敢在他面前八卦。
两个月过去。
搜救已至方圆二百二十海里。
至此，依旧没有搜到顾呦呦。
没人再抱有希望。
两月已过，什么也没有查到，人恐怕早就葬身鱼腹。
公司把搜救队，都派了回来。
随后发布讣告。
顾呦呦，死亡。
讣告发布的那一刻，商予泽当众倒地，吐血昏迷。

======第十一章 再也没有回应======
商予泽被送进了医院。
但却没有马上醒来。
他意识到自己昏迷了，想着立刻醒过来，可下一秒，他却没有心思挣扎了。
他见到了顾呦呦。
五年前的她。
她穿着婚纱站在镜子面前，笑的一脸灿烂，像是一朵盛开的白牡丹。
商予泽才发现，原来她笑起来这样好看。
目光光落在她那盈盈一握的细腰上，他微微吞咽喉咙，从前他不知道，可现在他知道她的腰肢有多软。
而就在此时，她回头一看，惊喜冲他喊道：“老公！”
见她提着裙子走来。
商予泽眸光一亮，不由自主上前，想伸手握着她的手，可双手交握，他的手却穿透而过，他抓了个空。
而此刻，他的身后传来一句：“顾小姐，婚礼还没有开始，请称呼我为商先生或者商机长。”
商予泽朝后望去，却见到另一个自己从门外走了近来。
这是他们新婚的那一天。
此刻，看着自己的脸。
商予泽有一瞬间怀疑。
当初这个婚礼，他却是不愿意要。
所以，他知道自己的表情不会太好看，可没想到，他的表情竟然会这样让人难堪。
“可……可是我们已经领证了啊，如果不能喊老公，那我能不能喊你予泽？”顾呦呦小心翼翼说着话。
似乎怕他不同意，又补上了一句：“我只在私底下这样叫你，公司同事面前我会尊称你为“商机长”的！”
商予泽跟着“商予泽”和顾呦呦一路走过了婚礼，他看到曾经的自己全程没有一个好脸色。
也看到了顾呦呦的喜悦一点点被抽走。
新婚夜，他把她一个人扔在新房。
她孤零零守着。
口中喃喃喊着：“予泽，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她哭了一夜。
那眼泪仿佛一下下砸在他的心口，顿顿的疼。
他不清楚过去他见到这一幕会不会心疼，会不会回来。
可此刻，他是不忍心的。
他想上前叫她别哭，想告诉她，你要找的人其实就在门外……
当初，离开婚房之后，他确实开车离开了。
可是绕着A市转了一圈，心口的火好像散掉了一些。
只是不想见她。
所以，转了一圈回来之后，他停车停在家门外，就在车上呆了一夜。
画面一转，忽然就转到了五年后。
正月十一，董事会议结束后。
他看着她抱着顾老，哭得撕心裂肺。
他不知道，顾老进竟然死在了去医院的路上。
商予泽忽然有些惶恐，董事会议结束时候，他接了紧急任务离开，这些事情他并没有见到过？
为什么现在会看得到这些？
这样的念头一起，瞬间，整个空间好像动荡起来。
下一秒，一切都化作了碎片。
顾呦呦冷冷的声音响起：“商予泽，离婚协议书你签了吗？”
商予泽心头一紧，“你在哪里？”
话落，一道烟雾在他的面前汇聚，渐渐融合成了顾呦呦的模样。
她穿着一身飞行服，整个人都湿漉漉的。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她，商予泽的心口就像被谁狠狠打了一拳，痛到呼吸都不畅快。
直到她再一次说：“商予泽，把离婚协议书签了之后，烧给我吧。”
“不可能！”
他下意识反驳。
为什么要烧？
只有死人才烧！
“不要装神弄鬼，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接你。”
可她反问：“你为什么不签？你不是都已经向慕筱求婚了吗？你不和我离婚怎么娶慕筱？你想犯重婚罪？”
商予泽蹙眉：“我什么时候向慕筱求婚了？我和她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你为什么非要把我和她强扯到一起？”
“商予泽，你到现在还遮遮掩掩，有意思吗？”
“从慕筱来的第一天，你们就要给大家发喜糖，全公司都知道她是你的未婚妻！她和你若是同事关系，你为什么帮她走后门，让她担任乘务长？”
“你每天都给她送一车的玫瑰，这是普通同事关系能做的？”
对面的人，说的有理有据。
可是商予泽越听越觉得荒唐。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给慕筱送花？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还不等他解释，对面的人似乎气急了。
“商予泽，我活着你骗我，我死了你竟然还不说实话！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么个伪君子！”
她越激动，雾气越浓，商予泽渐渐看不清她的脸，心头慌乱又起。
他上方一步冲进浓雾中：“你冷静一点。”
可耳边只传来她失望的一句——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话落，雾气竟然一点点散去。
“不要！”
商予泽下意思抓人，可却只抓到一团水气。
“顾呦呦！”
“回来！顾呦呦！”
可再也没有人应他。

======第十二章梦中======
商予泽大喊着从梦中惊醒。
却发现自己是在医院，思绪还没有彻底回神，耳边竟传来慕筱的哭泣：“予泽，你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扭头一看，发现床边围了不少同事。
慕筱坐在病床边，离他最近，还握着他的手。
他立即抽回手。
随后坐起来，蹙眉冷道：“你怎么在这里？”
态度淡漠，完全就是对一个普通的同事的态度。
慕筱的神色一僵，暗想是不是自己演的太过？
她收回手，正想说点话缓解尴尬，却没想到身后的同事忽然插话：“商机长，你昏迷了两天，慕乘务长一直守在你身边照顾你，你对自己的未婚妻这样冷淡是不是不太好？”
此话一出，病房瞬间寂静。
慕筱心头咯噔一下，恨极了多嘴的人。
但她更怕商予泽的态度。
果不其然，商予泽周身气场骤冷。
“未婚妻？”
他忽然自己昏迷之际做的那个梦，顾呦呦怒极了的指责，原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竟然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一种难以言喻的慌刺激着他，怒意一层层激增。
谁都看出来商予泽的怒意，谁都没有见过怒意这样浓烈的商予泽。
病房的人，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却听商予泽近乎咬牙切齿道：“谁造的谣？”
众人面面相觑。
慕筱此刻，紧张到了极点。
她这阵子故意造势，营造她和商予泽是一对的气氛，原本只是想逼走顾呦呦，让顾呦呦主动提离婚。
一切都计划得就好好的，顾呦呦名声尽毁，会彻底被行业除名。
之后，商予泽迟早会被她拿下。
谁知道顾呦呦竟然死了。
死了也就死了，偏偏还成了什么英雄。
现在一切都乱了，商予泽也有了怀疑，她必须等想办法掩盖某些事情才行。
“予泽，我们这么多人围着你，你一定不舒服吧？那我们就先出去，让医生来帮你检查看看。”
说着，慕筱站起来，招呼大家出去。
却没想到刚一转身，身后却传来商予泽坚决却冷淡的警告：“我的妻子是顾呦呦，我们没有离婚。谁若是再传乱七八糟的谣言，就等着我的律师函！”
慕筱脸色一白，但很快又恢复镇定。
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小声说：“予泽心情不好，大家先出去。”
很快，诺大的病房安静了下来。
商予泽捏着眉心靠在床头，他确实不太舒服，脑海一阵阵胀痛。
明明，他一直告诫自己，顾呦呦是个自私的女人，她是间接害死父母的凶手，他不会爱她。
可是为什么……
一想到梦中，顾呦呦的控诉可能都是真的，他心口就有种难以言说的酸涩。
空落落的。
他竟有种对不起她的感觉？
此刻，心中更是有些后悔。
他不该因为还慕家的恩情，同意慕筱进机组，更不该答应慕董事，多照看慕筱。
之前他不知道流言，是因为他忙于工作，没有在意，也没有人在他面前说什么。
可既然发现了，他也不是傻子。
慕筱，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乖巧的小妹妹。
他是该查查了。

======第十三章 航空======
顾呦呦的葬礼，在正月十六。
只有衣冠冢，就葬在了她爷爷的身边。
那天在机场的人很多，大家都听说了新闻报道了顾呦呦的事情，很多人推了工作，从外地刚来参加她的葬礼。
很多人才知道，顾呦呦一家原来是航空世家。
她的爷爷，父亲，母亲都是飞行员。
她的父母，十年前死空难。
正月十一，她的爷爷因病过世。
正月十三，她就牺牲了。
而顾呦呦已经是顾家最后的血脉。
来参加葬礼的人，无不红了眼眶。
“敬礼！”
“砰，砰，砰！”
鸣枪，送英雄，这是A市人民对顾呦呦最高的敬意。
……
葬礼全程。
商予泽没有留下一滴泪。
但他从始至终都冷着眼，浓黑的眼眸翻涌的情绪，没有人看得懂。
葬礼结束后，他破天荒回了家。
推开门，诺大的屋子，空荡荡的。
虽然，他从来没有承认这里是他的家。
结婚五年，他回来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了过来。
可不知为何，他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屋子里的不同。
打开鞋柜，只有他的鞋子。
心弦不知为何一紧，他匆匆上楼，主卧在二楼，明明百来步的距离，到最后，他却忍住不跑了起来。
“嘭”的一下推开卧室。
入目便是一刺，一直悬挂在床头的“囍”字不见了。
因为他厌恶这段婚姻，所以，除了婚礼那一天，他没有为她穿过新郎喜服，他们自然也没有拍婚纱照。
所以，原本挂婚纱照的地方，只有一个“囍”字。
又打开衣柜，里面已经空荡荡的了，又奔去浴室，也只有一套全新的男士洗漱用品。
这个家，没有一点顾呦呦的气息。
可她不是很在意家吗？
每次提到“家”这个词语的时候，她的眼神都亮一分。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愿意回到这里。
每次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神，他心底的某处总是控制不住柔软，可是理智上，想到他的所做所为，想到她自私的品行，他却又唾弃自己。
明知道她惯爱演戏，可他还是上当。
到最后，他都不知道冷漠对她，是因为恨她，还是因为恨自己。
走到床头，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右边坐下，哪里放着一本书，大概是顾呦呦收拾东西的时候，拉下了。
他拿起书，刚要翻开看，一张精美的书签掉了出来。
他捡起来一看，上满用漂亮的小楷写着一行诗：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猛然间，他想到她那天叫他签离婚协议书的场景。
【商予泽，我现在很清醒。】
她的声音，再也没了从前小心期待。
冷漠到那一刻，他差点要回头去看。
但是当时他不愿意听，不想去细想，也是真的有事要忙。
如今想来……
只有在意，才会期待。
顾呦呦，是真的要和他离婚。
心口忽然又是一阵刺痛，商予泽扶着门框堪堪站稳。
“顾呦呦……”
而就在这个时候，助理的电话打了过来：“商机长，你吩咐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你要来公司一趟吗？”

======第十四章 想她======
半个小时之后，商予泽来到公司。
助理等在了停车场。
商予泽一到，助理就把手中的资料交给了他：“商机长，慕筱进公司以来做的事，接触的人大概都在这里了。”
商予泽面无表情接过，助理退到一边等着，只提了一句重点：“之前不雅照照片上的两人查出来了，两人都是空乘人员，那位空姐和慕小姐关系很好。”
商予泽已经开始翻看资料。
随着一页页的翻阅，越到后面他的脸色越沉。
顾呦呦走了之后，慕筱竟然瞒着他，把空乘人员换了一个遍。
那两个传不雅照的空乘竟然是他机组里的人。
助理瞥见商予泽青筋鼓起的手，心下叹息了一声。
查到这些事，他也很吃惊。
商机长的严苛是整个公司都出名了的，有人顶风作案，也是大胆。
“商机长，这是要上报高层吗？”
毕竟，是这两人害了顾副机师。
上次不雅照，虽然顾老拿出了证据证明了顾副机师的清白，但是没有抓到罪魁祸首，终究会有怀疑和议论。
却见商予泽道：“继续查下去，收集确凿证据再上报高层。”
“在这之前，不要泄露消息。”
“是。”
交代清楚之后，商予泽就直接做电梯，来到了他的休息套房。
不料，走到门口，却发现房门开着。
他蹙眉，他的休息室，不是只有他和顾呦呦有房卡？
推门进去，却见到个背对着他的人在叠着什么。
这一瞬间，他思绪有些恍惚。
“顾呦……”
话没落音，那人转过身来：“予泽，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