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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钧霆偷摸偏头看他一眼，见他神色冷硬，但已经不是刚刚那副火冒三丈的样子。
她看着窗外通明的灯火，心里剑拔弩张的那股劲儿忽然就松懈了下来。
周钧霆眨了眨眼，最后才轻声说，“谢谢哥哥。”
.....
陆壹说不管她，还真的就不怎么管她了。
一整个暑假，他不是在忙着捣鼓他那个诊疗系统，就是在陪他自己的女朋友。
父母都要上班，平时家里就她一个人。其实是个挺好的机会和陆南初单独相处。但是周钧霆其实也没那么多情情爱爱的想法，大部分时候都在家里认真学习，只有偶尔陆南初实习下班早的话，才会带她出去吃顿饭。
陆南初今年马上就大五了。他是本硕连读5+3培养模式，本科毕业后直接继续攻读研究生，毕业和就业压力不大，于是去了医院实习。
江大附医每年都会进来很多实习生，但像陆南初这样优秀又帅气的其实并不多见。
他在实习的第一周就被不少小护士围聚着要联系方式，后来不得不以已经有女朋友了为借口，才劝退了这些争先恐后想跟他谈恋爱的女孩子。
下班前，陆南初回到办公室里摸出手机，上头有一条几分钟前刚发来的信息。
【陆点点】：知道三天后是什么日子吗？
陆南初怎么可能不知道？
8月8号，她的生日。
他的礼物上个月就准备好了。
猜测到小姑娘大概是又想他了，不好意思直说，所以找了个借口来跟他搭话，于是他配合地装糊涂，
【hoshino】：不知道，你提醒我一下？
【陆点点】：是我生日！
还真是一点儿都按捺不住，陆南初心里好笑地想。
他懒懒地靠着墙，清瘦的指尖在屏幕上熟练地打字，
【hoshino】：想要什么礼物？
【陆点点】：能把你自己洗干净了送过来吗？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陆南初无语了几秒。
【hoshino】：能别一天天满脑子废料吗？
【陆点点】：啊？我只是想让你干干净净地给我唱首生日歌啊，你想哪里去了？
【陆点点】：[奸笑]
【hoshino】：......
论伶牙俐齿，他是真比不过她这个小机灵。
陆南初好笑地收起手机，正要弯腰去捞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一位医生前辈推开门，探了个头进来，
“小程，还不走？”
陆南初礼貌地颔首，“马上就走了。”
他俯身捞起外套，后背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动作而绷近，在白色衬衫下隐约显出轮廓。
那医生前辈看着他劲瘦挺拔的身材，忽然感叹地说，
“诶，听说你有女朋友？那些小护士这几天都可失望了。内科住院部那个徐护士，也是跟你一样江大毕业的，前几天还托我帮忙打听你的情况呢...”
陆南初笑笑，没说什么。
其实真实情况是，他还没有女朋友。
不过再过一年零三天，他就该有个小女朋友了。

第76章 我们到此为止吧
三天后是周五。
这一天天气预报，台风“烟花”即将登陆江城的邻市。受外围云系影响，江城接连两天都是暴雨。
大雨磅礴，几乎颠覆了整座城市。
娄照和陈书杰暑假也要实习，本来这会儿应该在医院里的，早上因为这场暴雨导致宿舍出口浸了水，于是只能待在宿舍里望雨兴叹。
外头雷声阵阵，陈书杰瘫在椅子上刷手机微博，忽然看见了什么，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体，
“靠！野哥要结婚了？！”
微博是他之前关注的一家财经日报，发的是对叶梓萱妈妈的采访通稿。
叶家在医疗器械定制行业里是数一数二的原料供应商，一直与程家的公司有紧密的合作。这次叶梓萱的妈妈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看似无意间喜悦地透露，两家最近有好事将近。
娄照闻声转过头，一脸错愕和茫然，
“谁说的？不可能吧！陆哥他妹妹不才....？”
陈书杰没等他说完就惶惶然地纠正道，
“不是点点...是叶梓萱！”
他满脸都是懵逼和不可置信。
陆南初对周钧霆有多上心，他们宿舍两个僚机都是看在眼里的。
本来以为这两人迟早是要走到一起的，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却爆出这样一个消息...
要不是程家名下的鼎利科技官方账号也同步转发了这条微博，他肯定是不敢相信的。
娄照口直心快，当即就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不会吧？！怎么是跟叶梓萱了？野哥他不是在追点点吗....”
话还没说完，腰窝猛地被陈书杰捅了一下。
这一下属实有点儿用力过猛，娄照疼得龇牙咧嘴，差点没缓过来，
“靠，你捅我干嘛！”
陈书杰拼命朝他使眼色，娄照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目光朝门口看去，瞬间噤了声。
陆壹冷硬着一张脸站在门边，脸色极为难看。
陈书杰和娄照认识他这么些年，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盛怒的模样。如果他手里此刻有把刀，他们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们会是被首先送去祭天的那两个。
陆壹紧抿着唇，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只是压着那股暴怒的劲儿，克制而阴冷地说，
“陆南初在哪里？”
......
雨水冲刷着这座城市，雨滴重重地砸在车窗上，玻璃一片模糊。
陆南初开着车从医院出来，一路开得飞快。
无奈暴雨天气，没开几分钟，路面上就开始堵车，偌大的城市市中心被堵得水泄不通，四处都是打着双闪的车灯。
灯光被雨雾氤氲着扩散，刺得视野内朦胧一片。
陆南初猛地踩下急刹，面对着暴雨心急如焚。
叶梓萱妈妈今天在媒体采访时说的这些话，是完全没有和他们家通过气的。
但凡他提前知道她会这么说，肯定会让郭梦云去阻止这一切。
可是郭梦云是不是也提前知情了呢？所有人都知道，唯独把他这个当事人蒙在鼓里？
陆南初心里的火气几乎要压不住，但是现在当务之急还不是去细究这些的时候。
相比起叶家是不是已经和他父母达成了什么共识，他更害怕的是，周钧霆已经看到了，并且已经相信了。
车里开着空调，他的后背涔涔冒着冷汗。
路面上有人被这路况弄得窝火，开始不厌其烦地按喇叭。
车窗外嘈杂一片，前面有车相撞，导致交通瘫痪。
陆南初看着外头糟糕的交通状况，忽然觉得，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好像也开始脱离他的控制了。
....
抵达陆家大宅的时候雨小了些。
陆南初在车里打通了周钧霆的电话，几秒过后电话便被挂断了。
还没等他再次拨打过去，别墅的深色木门被打开，女孩子打了一把伞从里头出来。
昏暗的雨天里，她只穿了一条薄薄的棉质睡裙，衬得整个人身形单薄柔弱，仿佛马上就会消融在这场暴雨里。
视线依然被雨水切割得朦胧模糊，眼前人的轮廓却格外清晰。
陆南初立刻推开车门，朝她大步跑了过去。
雨点不客气地砸在他身上，后背很快就被打湿，冰凌凌的一片，却刺得人胸口发烫。
周钧霆打开了小花园的铁艺门，从里头走了出来。
人刚在他跟前站定，就被用力地搂进了一道滚烫的胸膛里。
“点点....你听我跟你解释。”

周钧霆把手里的伞举高了些，伞面挡住了落在他头顶的雨水，身体却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声音平静地说，

“我爸妈在家，我不能出来太久。有什么话我们就在这里说吧。”
陆南初抱着她纤瘦温暖的小身体，一路悬着的那颗心才仿佛被人用温度慢慢地填满，慢慢地落了下来。
他低伏着身子，高大的身躯牢牢地将她笼罩在怀里，声音低哑而艰涩地说，
“跟叶家联姻的事情，前两个月他们有跟我提过，后来我没同意就不了了之，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叶家会忽然打他个措手不及。明明叶梓萱说她会解决好这件事情的。
“星野哥。”
他的话忽然被人轻轻地打断。
周钧霆被他抱在怀里，人倒是乖乖地没有动，眼底却泛起淡淡的酸意。
但她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将这股酸涩压下去，然后努力压着声音里的情绪说，
“如果你是要跟我解释这件事的话，我也有话想要和你说。”
陆南初顿住。
抱着她的手臂缓缓松开，他低下头看她，一言不发。
女孩子眼睫纤长，在风雨里轻轻颤抖，像蝴蝶的翅膀扑棱着，随时可能要飞走。
他忽然有种错觉，眼前的女孩子看着天真烂漫，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也什么都不在乎。
但是她如果想走，他其实是抓不住她的。
周钧霆很轻地抿了抿唇，盯着他黑亮的眼睛，难过而认真地说，
“不管联姻的事是不是真的，她对你来说，是跟别人不一样的，这一点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是无法改变的。”
无论是不是他的白月光，叶家能公然放出这样的消息，又立刻得到了程家公司官方账号的转发，其实已经说明了两家默许的态度。
陆南初微躬着腰，在听到她说的话时，心底一阵一阵地冷到发麻。
他抿着唇，呼吸喘急，艰涩地开口想要辩解，
“点点，不是你想的那样....”
风雨密密疏疏地席卷来，那把遮挡着两人的雨伞在冷清的台风天里几乎摇摇欲坠。
后面的别墅里传来女人的询问声，
“点点，外头下大雨，你出去干嘛呢？”
陆南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忽然被人勾着脖子往下拽了下。
温淡的呼吸缠上他的鼻尖，一个冰凉的触感落在他的唇角上，辗转间带来一丝刺痛。
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雨中草地上的泥腥味一起，沿着鼻腔往上蔓延。
陆南初怔愣住。
还没来得及作何反应，温热的气息已经后撤。
手里被塞进了一把伞柄，他看见她抬起黑亮莹润的眼眸，里头清晰地映着一个他自己，
“陆南初，你不欠我了。”
周钧霆仰起头，纤瘦的脊背挺得笔直，声音清澈而坚决地说，
“我们到此为止吧！”

第77章 一场空欢喜
陆南初抬起手想去抓住她的手臂，可是周钧霆已经坚定地转过身，淋着雨往回走。
雨水很快就浸透了她单薄的身影。她像一片漂泊无依的浮萍，随着风雨越飘越远。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毅然决然的模样，心里有些慌不择路，只想着牢牢抓住她。
然而没等他追上去，雨中隐约传来开门声，奚榆推开门出来。
她站在台阶上，惊讶地看着自己几乎淋成了落汤鸡的女儿，有些意外地问，
“点点，怎么了？”
陆南初看见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放轻的声音中似乎带了一丝哽意，
“没事，哥哥的朋友没带伞，我给他送伞去了。”
说完，她推开门跟着她妈妈走了进去，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陆南初站在门外，看着那门慢慢地在他眼前合上，最后隔绝了他不肯收回的视线。
冰冷的雨水砸在周钧霆塞给他的那把小伞上。
伞柄上残留了几分她的温度，可是眼前的人已经不在了。
陆南初站在暴雨中，任由着铺天盖地的雨水朝他扑来，任由着彻骨的冰冷把他吞没。
他抬手摸了摸唇角，痛觉已经消退，指尖却染上了几分猩红。
......
周钧霆回到家里，面对着父母担心的目光，艰难地扯动唇角笑了下，
“我上去写作业了。”
说着就低头往楼上走，不敢让别人看见自己泛红的眼角。
奚榆有些担心，“点点....”
周钧霆顿了一下，“怎么了？”
她站在台阶上，全身湿透，微微垂着眼眸，脑袋也耷拉着，看起来像个被人抛弃的小猫，可怜又倔强。
奚榆和陆嘉辰站在楼梯下，看着女儿这副难过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明白过来，只是当下他们也不想去揭开她的伤口，于是对视了一眼，奚榆轻声说，
“如果不高兴，不要刻意忍着。可以过来跟我们说说话。”
周钧霆咬着唇，头还是低垂着，
“嗯，我知道的。”
她不想让父母为自己担心，但是情绪却有些控制不住。
她飞快地眨了眨眼，在眼泪掉下来之前，转身跑上了楼梯。
直到关上了房门，豆大的眼泪才砸下来，冰凉地掉落在脚背上。
她其实在看见微博上那份采访通稿时，就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了。
周钧霆不傻，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陆南初对她的纵容和偏爱，她都能感受得到——
他是真心喜欢她的。
但是正因为这样，她更加不能这么模模糊糊地跟他继续若无其事地相处。
他和叶梓萱之间，凭着那一份救命的恩情，恐怕早已拥有了超出了男女朋友的情谊，不然也不会把她的东西留着那么久。
有那样一层关系在，无论陆南初承不承认这一点，叶梓萱和她身后背靠着的叶家，其实才是能够真正影响他未来人生的那一个。
所以当她听到白月光三个字的时候，心底才会有刺痛，肺里才会灌满了酸涩的水，连呼吸都难受。
她在十六岁的年纪里青涩地喜欢上一个人，迫不及待地交付真心，把自己最明媚张扬的一面都给了他，以为只要彼此互相喜欢，就能坚定地走到一起。
可是到头来，她才发现自己得到的，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欢喜。
周钧霆年纪再小，也不会去做不切实际的梦。
陆南初不也教过她吗？女孩子多读书，就是为了在就是在要紧关头，可以凭意志维持一点自尊：人家不爱我们，我们站起来就走，无谓纠缠。
更何况他都有了未婚妻，还何必纠结于他爱不爱她呢？
周钧霆慢慢地脱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不知道是因为雨天寒冷，还是因为心冷，整个人不受控地打了个哆嗦，连忙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
她翻出书包里的试卷，努力将自己沉浸在学习的世界里，不去细想其他的事情。
可是卷子上的字迹渐渐模糊，刚写下的字还没来得及干透，就被砸落的眼泪洇开淡淡的墨迹。
她抬手，使劲地揉了一把眼睛。
明明不是失恋，他们连关系都没有确定过，但是周钧霆还是难过得像是被人抛弃在了原地一样。
怎么会不难过呢？
我还没来得及拥有你，你就已经不是我的了。
......
陆南初全身湿透，直接砰地一声推开了家门。
程利和郭梦云都在客厅里，被他进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过头来。
见他浑身都是雨水，手里还捏着一把不断滴水的雨伞，郭梦云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
“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陆南初没有回答。水珠顺着他额前的短发往下滴，他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只是极力保持平静地问，
“为什么没人跟我说这事？”
这事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郭梦云脸上微讪，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但面对儿子阴鸷又清冷的目光，她还是低低叹了一口气，试图辩解道，
“这事我们也意外。萱萱妈妈根本没有跟我们通过气，忽然就在媒体上说这样的话，弄得我们现在也很被动。”
其实他们今天因为这件事，也跟叶家打了好几通电话了。
说实话，郭梦云心里也是有气的。当初那个饭局上，她以为自己拒绝得已经够明显了，没想到对方这次一声不吭，直接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陆南初觉得这个理由很荒谬，他嘲讽地蹙了下眉，冷静地继续问，
“那公司的公共账号为什么会转发？转发不就代表了你们的态度吗？”
没有公司高层的授权，运营账号的工作人员不可能无缘无故去转发一条，和公司主营业务几乎毫无关系的采访通稿。
“这个....”郭梦云有些支支吾吾。
一直没说话的程利，终于开了口，
“是我让人这么做的。总不能让叶家话都放出去了，却得不到我们的回应。这样显得好像是叶家主动倒贴上来，对萱萱的名声很不好，毕竟她当初救过你...”
又是这一套说辞。
陆南初讽刺地勾了勾唇角。
从陆家过来的一路上，他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他捏紧了手里的雨伞，指尖因为愤怒而微微蜷缩了一下，然后才艰涩地动了动喉结，疲倦而自暴自弃地说，
“那我把命还给他们叶家行不行？”
他不想再亏欠谁了，哪怕这条命也不要了。这样他们就该满意了吧？
程利皱紧了眉头，猛地一拍沙发扶手，“你胡说什么！”
郭梦云连忙拉住了他，生怕父子两人要吵起来。
可是陆南初却扯出一抹淡笑，没什么所谓地说，
“你们不是最怕欠人情吗？我把命还给他们，这样不就不欠他们叶家的了吗？”
“星野....”
郭梦云试图阻止他继续说，可是陆南初已经垂下了头，很是疲倦地闭了闭眼，沉默着自己消化心底翻涌的情绪。
她看着儿子这副颓然的模样，忽然哑然片刻。
那一瞬间，她蓦地意识到，他已经是个23岁的成年人了。
他是不是也有了心爱的女孩？
是不是已经跟她表过白？
又是不是因为今天这件事，导致他们好聚却没有好散？
郭梦云抿住了唇，不敢再往下想。只是和程利沉默着，看着他高大的身体微微躬着，头也低垂着，一副落魄的败兵模样。
半晌，他才低着头，声音嘶哑地低声说，
“我不欠他们叶家。从头到尾，我只欠点点一个人。”
还没等郭梦云和程利弄清楚他口中的“点点”是谁，陆南初已经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了。
他自嘲又绝望地勾了下唇角，匆匆收拾好情绪，直接转身就走。
郭梦云本来想喊住他，可是还没开口，门就被关上了。
她和程利在客厅里沉默半晌，看着紧闭的大门，和玄关地上留下的那一滩水，不知心底该作何滋味。
过了好一会儿，郭梦云才微愣地想起来——
他从头到脚都湿透，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放下那把滴着水的伞。

第78章 想要谈谈吗？
陆南初开车回到自己的公寓。
电梯门刚一打开，忽然迎面就是一拳，将他重重地砸在了冰冷的墙面上。
血腥味立刻在口腔里蔓延，他发出一声吃痛的吸气声，刚抬起头来，就猛然又被陆壹在脸上砸了一下。
这两拳下来，陆南初脸上已经青了两块，左边唇角还渗出了点血。
陆壹还不解恨，趁他站直身体，猝不及防挥来一拳砸在了他的腰腹上。
楼道里感应灯苍白地亮着，拳肉撞击的声音混杂着几声闷哼，在安静的环境里尤其清晰。
“陆南初！你真是个畜生！”
陆壹愤怒地拎着他的衣领，将人摁在墙上，眼睛通红地和他对视着。
陆南初抬手，敷衍地抹了下唇角的血迹，声音带着倦意，懒散地问道，
“还打吗？”
话音刚落，狠狠的一拳砸在他的小腹上。
陆壹手下没有半点留情，几乎是拳拳到位，只挑他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打。
饶是陆南初平时运动出了一身薄薄的肌肉，被他这么使了狠劲地揍了几下，也有些吃不消地发出了一声吸气声。
他躬着腰，喘息着缓解疼痛。人还没缓过气，又被人拎起来。
“我是瞎了眼才把你当兄弟看！早知道自己要联姻的人还敢招惹我妹...”
陆壹拽着他的衣领，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咬着牙又将他重重地摁死在墙上。
陆南初手里还拎着那把小雨伞，却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只是低垂着头，任由他的拳头砸在自己身上。
陆壹恨他这副沉默的模样，又要举起拳头揍他。
然而这次不等他的拳头落下，电梯门打开，两个保安急急忙忙冲了过来，
“住手，这里不能打架...！”
楼道里有监控，上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会惊动了监控室里的保安。
两个保安一起去拽陆壹的手，连拽了好几下才把他拽下来。
陆壹被推开，两个保安虎视眈眈地盯着，生怕他们再次打起来。
其中一个见陆南初已经脸上青了一片，出于好心问了一句，
“要不要帮你报警？”
陆南初懒懒地抬手抹了一下嘴角。都这个时候了，他也没忘客气礼貌地应了句，
“不用，谢谢您。”
然后他才抬眼看向陆壹。
陆壹面色铁青，克制地压着怒火，狠狠地丢下一句，
“再敢去招惹点点，我见你一次揍一次。”
.....
楼道里的感应灯亮了很久才熄灭。
一片黑暗中，陆南初握着手机，沉默地闭了闭眼，靠着墙面慢慢坐了下来。
给她发的信息变成了红色感叹号，电话也是一拨出就被挂断。显然他的联系方式都已经被小姑娘给拉黑了。
她单方面中断了他们的联系，再也不给他解释和和好的机会。
谁能想到她这样天真明媚的小姑娘，喜欢的时候黏人得发紧，离开的是时候也走得果断又坚决。
陆点点...
陆南初看着微信置顶的ID名字，自嘲地笑了声，眼眶却一阵灼热。
后背一片冰凉，喉间一阵一阵的发紧，心口被灼烧得焦热疼痛。
陆南初孤寂地坐在黑暗里，忽然想起来，今天还是她的十七岁生日。
他伸手去摸口袋，一个小小的盒子掉了出来。
吧嗒一声，感应灯应声亮起，忽如其来的光亮刺得他眼角发酸。
他忍着眼底的酸涩，颓然地打开盒子。
里头装着的一条细细的项链。挂坠上是一弯月儿，周围点缀着几颗小星星。
繁星璀璨，夜空永远在等着月儿升起。
她是被她捧着手心里的小月亮，可是短短一夜之间，他却把她弄丢了。
.....
陆壹揍完人便回了家。
一进门，就察觉到家里的气氛微妙，奚榆和陆嘉辰都是一脸愁云，坐在客厅里频频担心地往楼上看。
见他回来，奚榆连忙摆摆手，示意他过去。
陆壹走了过去，低声问，
“点点怎么样了？”
奚榆满脸都是担心，见他过来连忙朝他使眼色，让他坐下来，然后才压低了声音说，
“刚刚你的朋友过来找她了，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回来就眼睛红红地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陆嘉辰也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凝肃地问道，
“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陆壹抬眼看了下楼上紧闭的房门，然后才淡淡地嗯了一声，说，
“嗯，人我已经揍过了，话也跟他说清楚了，以后他要是再敢过来，你们直接报警就行。”
听他这么一说，陆嘉辰和奚榆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想。
但还不是很确定，奚榆还是没忍住挑明了说，
“点点是不是在跟他谈恋爱？”
虽然他们当父母的并不愿意对子女的生活干涉太多，但是周钧霆还未成年，如果真的早恋了，做父母的当然免不了会担心她在感情里受伤害。
陆壹冷淡地哼了声，语气又懒又拽，
“没有。他哪里高攀得起。”
虽然小姑娘现在看着就普普通通一小孩，但是陆南初又是个什么东西？
家里有安排好的婚事，还敢勾搭外头无辜的女孩子？
陆壹觉得刚刚自己揍得还不够狠。
陆嘉辰轻咳了两声，压低声音，
“行了，这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要主动去提。”
失恋总是要难过一阵子的。除非她自己愿意走出来，不然再多的安慰也只是徒劳。
陆壹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
8月的江城，天气已经炎热到令人窒闷的程度。窗外的梧桐树叶子都被阳光晒得耷拉下来，蝉鸣声断续而沙哑。
周钧霆每天照旧会早起下楼吃早餐，然后回去卧室写作业。
大部分的时间里，她都自己待在卧室里。毕竟再开学就马上高三，学习压力肉眼可见的沉重起来。
偶尔她会想起那年的夏天也有同样招摇放肆的风，也会想起蝉鸣声中和他一次又一次的拥抱。那种喝了蜜糖，踩在云端，甜在心里的心情成了藏在青春里的小秘密，而她终于也清醒地和过去的自己作了别。
陆家的日子就这么看似平静地过了好几天。
家里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谁也不去主动提。
直到有一天，陆壹推开她的卧室门，看见她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笔，眼睛却空茫茫地望着窗外在发呆，他才忽然意识到，其实她并没有真正地走出来。
陆壹站在门边，很轻地敲了敲门，打断了她的发呆。
“点点。”
桌边的人迟钝了几秒，才茫然地回过头来，脸上没有半点平时的活泼和灵动。
不知道是不是盯着外头看太久了，她的眼圈泛着淡淡的红，鼻尖也是红红的，让人难掩心疼。
陆壹走进去，坐在床沿上，微微躬着身子，安静地看着她，
“想要谈谈吗？”
忽如其来的关心，最容易将人对情绪的提防击溃。
周钧霆眼眶一热，眼泪掉下来，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说，
“哥....”

第79章 我跟他没关系了
周钧霆的眼泪掉得猝不及防，饶是陆壹早已有心理准备，依然看得他心口一阵闷堵的难受。
其实周钧霆不爱哭。
大概从小学以后，陆壹就没见她哭过。
她像是永远明媚的小太阳，黑暗见了她都要退让。
可是现在她却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努力地拼接着她破碎的心情。
陆壹想抬手摸摸她的头。
可是忽然想起来，他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做过了。
兄妹两个人十几年的相处，日常更多的是琐琐碎碎的拌嘴。
他这一刻忽然意识到，那个总是懵懵懂懂，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他后头的小拖油瓶今年已经十七了，马上也要成年了。
之前训斥她的那些话，是不是也说得太过分了点呢？
陆壹这么想着，手却还是抬起来，轻轻地在她头上揉了一把，低低地问道，
“还很难过吗？”
周钧霆抿了抿唇，觉得有些难为情，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直面自己的内心，
“嗯。”
虽然每天都忙忙碌碌，想要把自己的时间填满，这样就没有心思去想那么多。
可是酸涩难过的情绪堆积在心底，就像埋下的一枚定时炸弹。你不知道它何时会引爆，也不知道会为何而引爆。
就比如现在，陆壹看似平淡的一句关心的话，就让她心底忽然崩塌一片。
陆壹看着她难过的样子，原本清澈灵动的眼眸不复往日的生机，心里对陆南初简直更加痛恨了。
他抵着鼻尖思考了几秒，忽然严肃地问，
“要不，哥哥去帮你废掉他一条腿？”
周钧霆一愣，“啊？”
这件事发生后，其实她并没有真正地责怪过陆南初。
他有他的身不由己，他也不想亏欠别人，但是他好像也没什么办法改变这一切。
无论叶梓萱是不是他的白月光，只要这份恩情压在这儿了，他和他的父母，就永远没法对叶家说出真正拒绝的话。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她自己退出，山高水阔，各自安好。
听见陆壹这么说，周钧霆心头一跳，担心他真的要这么去做，连忙阻止道，
“算了吧，他马上就要结婚的人了，万一他腿废了，以后断子绝孙怎么办？”
陆壹：“？？？”
他去废掉那狗的一条腿，跟他断子绝孙有什么关系？
陆壹沉默几秒，不太确定地说，
“....我说的好像不是那条腿。”
周钧霆：“....啊？”
她忽然反应过来，陆壹说的腿，真的就是名义上的那种腿。
刚刚窒闷而难过的气氛应声消散，沉默在屋里尴尬地蔓延。
陆壹垂着眼看她，简直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头疼地捏了捏鼻梁，无语地说，
“我感觉你还能往那方面去想，好像也不算太难过？”
周钧霆心虚地躲闪着目光，
“我其实挺难过的，往那方面想是出于习惯。”
其实也不能怪她啊，主要是她的脑子里，知识千千万，黄色占一半。
脑子这么想，跟她周钧霆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壹嗤笑了一声。
忽然觉得，像她这样的女孩子，还真挺让人稀罕的。
谁会不喜欢一个聪明伶俐，思维跳脱的小姑娘呢？
难怪陆南初那只狗，自不量力地想勾搭。
他在心底把陆南初人身攻击了一番，然后才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语重心长地开解道，
“好好去看你的书，以后考个好大学，找个比他优秀的男朋友，再去他面前溜达一圈气死他。”
周钧霆却啊了一声，不太乐意地说，
“可是万一到时候他连孩子都有了，我岂不是更丢人？”
按照年龄推算的话，他比她足足年长了6岁呢。说不定按照他马上就要结婚这个进度推进下去，他明年就该抱上孩子了....
陆壹睨她，“那你想怎么样？”
周钧霆一想到将来她有可能单身到毕业都找不到男朋友。而陆南初三年抱俩，左手儿女右手老婆，和她这只单身狗相遇在街头，心里忽然就一阵窒息。
她认真地想了想，忽然凝肃认真地说，
“要不你还是去帮我废掉他的那条腿吧。”
陆壹：“....”
......
时间过得很快。
兄妹两人那次诡异的对话后，又过了一周多就开学了。
周钧霆这段时间一直没出门，安安静静地在家里复习高考，仿佛与世隔绝。
她偶尔还是会发呆，但是大部分时间跟以前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跟陆壹在饭桌上会斗几句嘴，也会笑嘻嘻地跟他开玩笑。
直到有一天，陆壹要出门去找女朋友，奚榆无意间提了他一句，
“你谈那么久的女朋友，也差不多可以领证了。”
陆壹没多想就嗤笑了声，“谁大学还没毕业就结婚啊！”
话音刚落，两人忽然同时顿住。
周钧霆当时就坐在沙发上剥橘子，闻言手指顿了下，头却没抬一下。
也因为陆壹这句话，她猝不及防想起了被她刻意隐藏在心底的名字。
那个看一眼便想拥有的人，可能现在已经在笑着陪他的未婚妻挑婚戒，又或者是在试婚纱。
周钧霆吸了吸鼻子，慢腾腾地剥开橘子，塞了一片在嘴里。
今年的橘子不怎么甜，咬了一口全是酸水，直接顺着口腔蔓延到心尖。
鼻尖也在发酸，眼睛也在发酸。周钧霆低下头，在没人看得见的角度里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真羡慕他这么快就放下，哪像我这么傻，还在傻傻地想他。
.....
开学的那天是奚榆开车送她去的。
江大附中的高三要求住宿，周钧霆收拾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自己从家里拖出来，搬上了后备箱。
法国梧桐的枝叶在清晨的阳光下舒展开，叶子相互衔接交叠，树下光影斑驳。
周钧霆把自己的小箱子放好，坐进了副驾驶座。
侧身去拉安全带时，忽然发现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小区的路边。
车膜贴的很厚，看不清楚里头。但是周钧霆一眼就认出了这辆车的主人是谁。
难过的心情还会有，但是已经被她收拾妥帖，藏在了心底最隐秘的角落里。
于是周钧霆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扣紧了安全带。
....
刚开学的教室里乱哄哄的。
周钧霆刚走进前门，就看见周婷婷冲她拼命地招手，
“周钧霆！作业借我抄一下！”
见到班上的尖子生来了，立刻又有好几个作业没写完的同学围了过来，想要借机抄一下作业。
周钧霆没什么所谓地把书包放到了桌子上，拉开拉链，把所有的作业都抽了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她的作业瞬间被瓜分完毕。快得几乎来不及眨眼，手里就空空如也。
周钧霆：“....6。”
周婷婷一边在旁边奋笔疾书，一边感叹道，
“你居然全写了？！你暑假没跟你的教官哥哥出去玩吗？”
周钧霆：“...”
不开的壶麻烦就不要提起了...
她看着周婷婷埋头苦干作业的后脑勺，抿了抿唇，小声说，
“我跟他没关系了。”
周婷婷不明所以，啊了一声。
过了几秒，笔尖一顿，猛地反应过来，
“不是，为什么啊？谁提出来的？！”
周钧霆把课本拿出来，整整齐齐叠放在桌面上，声音平静地说，“我提的。”
周婷婷彻底震惊了！
可是看着周钧霆的样子又似乎不是很难过，她一时半会儿也有点儿弄不懂，这两人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顾不上抄作业，不可思议地低声问，
“你甩的他？”
周钧霆觉得，其实他们之间算不上谁甩了谁。
但是她心里还是有点儿傲气的，不想让人误以为她是他的手下败将，于是哼了一声，
“算是吧。”
周婷婷更懵了。她看着周钧霆淡淡然的小脸，理解消化了半天，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好闺蜜真的有点儿东西的！
这么帅的男人，说不要就不要了？
周婷婷想了想，忽然脸色郑重其事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同情道，
“教官哥哥好可怜啊，这么帅还要被甩！有没有联系方式让我去安慰一下他？”
周钧霆无语，“得了吧，我还能看不出来你想干嘛？！”
周婷婷冲她狡黠一笑，
“嘿嘿，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周钧霆没有心情跟她开玩笑，抿着唇瓣，云淡风轻地说，
“别想了，他要结婚了。”
周婷婷：“？？？”
周婷婷：“......”
......
高三的生活一开始，立刻就忙得停不下来，甚至连每一分钟都恨不得掰成两份用。
住宿的日子乍然有些不习惯，但很快就适应了过来。
抽屉里再也没有某人送的小零食，却偶尔会多出几封情书。雨天奚榆和陆嘉辰会轮流过来接她，校门口再也没有那道熟悉的邤长的身影。
生活方方面面都在变化着，身边的人也在变。成绩好的进了重点班，成绩差的被刷下去。最后尘埃落定，第一个月已经过去大半了。

第80章 别去打扰她了
九月大概就是这样忙忙碌碌。
程家这边也不得安宁。
陆南初一连大半个月都没回过家，公寓门也紧闭着不见人。
期间叶梓萱来找过他想解释清楚，他在门内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给她开门。
他知道小姑娘为什么忽然那么毅然决然地抽身离去。
他欠叶梓萱一份恩情，这就成了叶家拿捏他的那个点。
而她不会容忍一段感情里有不纯粹的东西在，让豪门上位的狗血剧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他要跟叶家撇得干干净净，就更不能私下再见叶梓萱。
叶梓萱在门外拍门拍了半天，最后好不容易才消停。
最后门口安静了一阵，陆南初的手机里收到了一条信息。
【叶梓萱】：这事我对不起你，回头一定给你个交代。点点那边我也会去帮你解释清楚的。
陆南初穿着宽松的睡衣靠着墙面上，胡子茬都没刮干净，嘴角的伤没完全愈合，眼底也带着一片淡淡的灰青。
他看着手机对话框沉默了好久，最后才滚了下喉结。
【hoshino】：别去打扰她了。
虽然他也很想去找她。但是她把他的联系方式全都拉黑了，说明她不想再牵扯到这些烂事里。
陆南初自嘲地叹了口气。
今年那小鬼就高三了，还是先让她安心复习吧。
.....
鼎立科技转发了那条微博之后，没过两天忽然就删掉了一切与叶家有关的内容。
又过了几天，郭梦云迫于儿子的压力，找了个理由，约了两家一起出来喝茶，想见面说清楚这事。
程家的车子先去平西路接上陆南初。
陆南初前一天晚上宿醉，第二天一觉睡到十点多才被门铃给吵醒。
自从跟家里闹了不愉快之后，他就把家里的密码锁给改了，不许任何人上门。
以为是查水表的工作人员，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开了门，结果门一打开，郭梦云和程利就大步迈进来。
郭梦云一进门就闻到了屋里的浓重的酒气，顿时有些生气，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陆南初没什么所谓地转过身，回到客厅，没什么形象地往沙发上一坐，声音带着宿醉后的沙哑问，
“你们过来干嘛？”
郭梦云知道他这是还在责怪他们，可是之前她也并不知道儿子有了喜欢的女孩，不然绝不可能默许官方账号转发叶家那条采访通稿的微博。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陆南初和家里断了大半联系，卡里的钱也没再动过，仿佛彻底成了和他们无关的陌生人。
郭梦云心底微沉了一下，生怕再和他的关系弄得更僵，于是走了过来，声音温和地说，
“我约了叶家去吃个饭，你也一起去。”
又是叶家。
陆南初冷冷地嗤笑了一声，头也不抬地说，
“我去干吗？听你们讨论怎么把我卖给他们家？”
程利蹙了蹙眉，很是不悦，
“你这话是什么态度？！”
生怕父子俩在这个时候吵起来，郭梦云连忙拦住他，抢先在陆南初说话之前开口道，
“我们今天约他们家，就是要谈怎么解决这个事情的。”
陆南初听到这句话，这才懒懒地抬起眼，眼底却是不怎么信任。
郭梦云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妈知道你不想跟萱萱结婚，但这事也不能生硬地拒绝，总得想个法子，让他们知难而退最好。”
陆南初跟家里冷战了这么多天，她也看出来了，这事要是不赶紧解决掉，搞不好她连儿子都要没了。
所以郭梦云跟程利好说歹说，总算说服了他，想办法先把这场婚事推辞掉。
陆南初靠着沙发，疲倦地闭了闭眼，没说话。
.....
叶家父母以为是要商讨结婚大事，穿得一身喜庆就来了。
推开包厢门时，程家一家三口早就到了。
陆南初也在，只是这次他招呼没打，头也没抬，只拎着茶壶给自己淡淡地倒了一杯茶。
叶家父母讪讪地笑了笑，和老程总和郭梦云打了个招呼，然后拉着叶梓萱进来，不容拒绝地把她摁在了陆南初旁边的座位上。
“抱歉，出门塞车，来得有点儿晚了。”
叶母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攀谈了起来。
叶梓萱坐在陆南初旁边，侧头看了他一眼。
这段时间没见，他看起来整个人颓然了许多。
胡子茬也没刮干净，带着一顶棒球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几乎看不见他的眉眼。
叶梓萱收回目光，端着茶杯抿了一口。
叶母以为程家今天约他们过来是谈论婚事的，于是还在兴高采烈地计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