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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等她细听，刹间，随着后脑一阵剧痛，眼前的一切陡然变成黑暗。
再次醒来，南苏痛吟出声，耳边风声呼啸，吹得她清醒过来。
睁眼一看，才发现她和兰如沁都被法术束缚在思过崖边。
离她们几丈外，是持剑而立的秦西律。
一个黑衣男子突然出现，身上的魔气压得南苏呼吸一滞。
是魔族！
那黑衣魔族瞥了眼南苏，目光如刃挥向几丈外的秦西律：“秦西律，你坏我法阵，我便拿你弟子的命祭阵，不过……”
他血眸一眯，勾起一个玩味的笑：“我也只要一条命，就看你不要谁的命了。”
黑衣魔族话音刚落，兰如沁就噙着泪扬起一个笑容，眼神眷恋温柔：“师父，你救师姐吧，能做你的徒弟，能差点成为你的仙侣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南苏心里着急万分，想起晕倒前在后山看见兰如沁魔化的一幕，急切地要告诉秦西律。
可她连嘴都张不开，全身都被禁锢住了。
秦西律眼神凛如寒冰：“小小魔族也妄想威胁本尊。”
他看向左边一直都不出声的南苏，又看向右边深明大义的兰如沁，眸子一暗。
“秦西律，这身后便是思过崖，你选了一个，另一个自然是活不成了。”黑衣魔族有意无意地扯着兰如沁，将她往后带。
“是吗？”秦西律冷嗤一声，掩与袖中的手开始缓缓凝气，他目光停在兰如沁身上再未离开。
南苏眼睫微颤，失落如潮水涌上心口，甚至压过着急。
师尊要放弃她吗？
“放了如沁。”
下一秒，她听见秦西律毫不犹豫的如此说。
似一把匕首穿心而过，南苏。
“师父……”兰如沁眼睫一颤，“救师姐吧，我真的没关系。”
“她吗？”黑衣魔族看了兰如沁一眼，邪笑一声猛地将她往前一推。
兰如沁往身侧一倒，将黑衣魔族遮了个严严实实。
秦西律一惊，忙收回掌中蓄势待发的法剑。
“后会有期！”
黑衣魔族化作一股黑烟消失。
南苏只觉被人猛地一撞，整个人都向后仰去。
“南苏——！“
秦西律瞳孔骤然一缩，奋力飞去却只抓住了南苏几缕黑发。
南苏眷恋地看着崖上的秦西律，扯了扯嘴角，她扬起一个笑容。
“师尊，保重。”
纵然在你心里，我终究比不上兰如沁，只要你好，我大约死也是开心的。

秦西律欲纵身跳下去救南苏，却被身后的兰如沁死死抱住。

“师父，你不能去！思过崖下的罡风可是能让人粉身碎骨的！您救不了她了！”
秦西律身形一怔，微张的薄唇颤了颤。
崖下的寒气似是侵入了他的心，紧缩的瞳孔中还残存着南苏那苍白的笑。
秦西律木讷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心骤然一抽。
他没有抓住南苏。
秦西律紧握着的拳青筋凸起，心中恍然升起尖锐的痛。
崖下的风声却似雷鸣，南苏垂直坠入那如旋涡般的罡风。
历经血海，她本以为世间已没什么她不能忍受的痛苦了，但这罡风却胜过血海千倍。
每一道罡风都似利刃，割开她的血肉，粉碎她的骨头。
这便是粉身碎骨的滋味吗？
意识湮灭那一刻，她如此想到。

第七章 比死更痛苦

思过崖底。
千年来第一次有人活着坠到了崖底，即便坠入的人已经满身是血更似一滩烂泥，仍然像在寂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
掀起了一圈涟漪，也唤醒了沉睡千年的魔尊沧溟。
南苏的意识早已一片黑暗，只有一道荧光护在她胸口，保存着她仅剩的呼吸。
“太有趣了！”
一个充满邪气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脑海响起。
是谁？
“身中极寒之毒、血海死气，又受罡风的粉身碎骨，你还想活？”
这声音缥缈至极，南苏只讶异自己居然还活着。
但随即，她嚅动着吐出一字：“想……”
活着，她还有机会见到秦西律。
又是一阵邪魅又放肆的笑声：“好，我让你活。”
已经没有知觉的身体忽然一热，南苏只觉痛觉又回到了身体里。
一股如岩浆般滚烫的热流从她身上的每个伤口钻了进去。
受过了寒毒、血海侵蚀、罡风的粉身碎骨的南苏猛然痛苦嘶吼一声：“啊——啊——！”
这种痛，已经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了。
“叫吧，你活了以后可比这痛苦千万倍……哈哈哈。”
崖底的惨叫持续了很久，又渐渐消失。
南苏突然睁开眼，眼前一片怪石耸立，天阴沉的像有个旋涡。
她坐起身来，茫然地伸出手，看着自己莹白的手指，又摸了摸脸，心里越发奇怪。
明明，她已经被罡风打的粉身碎骨了才对？
可她不仅没死，身上竟然毫无伤痕……
南苏晃了晃脑子，任她怎么想，记忆却只停留在她坠入罡风那一刻。
她站起身，欲飞离崖底，却半点仙力也使不上。
四周空荡，却毫无声响，古怪又可怕。
她转了一圈，发现崖底是完全封闭的。
南苏咬咬牙，摸到岩壁，缓缓向上爬。
爬了近两天，她才从思过崖灰头土脸的爬了上来，十指已是鲜血淋漓。
崖下的罡风不知为何消失了，南苏心头狂跳，未敢停留直奔浮翎殿。
但出了后山，她整个人就惊住了。
亭台塌毁，草木凋零，整个昆仑仙宗破败不堪，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氛围。
唯有浮翎殿在一道金光的保护中如初。
南苏如被人浇了一盆凉水，手脚冰凉。
她在思过崖呆了多久，怎么昆仑仙宗变成了这副模样？
心急如焚的南苏奔向浮翎殿，一踏入殿中，便听见有人在说。
“魔族真是卑鄙，破了宗门阵法还偷袭我们，幸好有师尊和长老在，否则昆仑山就要生灵涂炭了。”
魔族打上了昆仑？
猛然间，南苏想起那晚看见的魔化兰如沁。
是她！兰如沁就是魔族的内奸！
她冲进正殿：“师尊！”
秦西律罕见的怔住了，他缓缓转过头，可眼里的狂喜下一瞬却变得阴郁不定。
“师尊，是兰如沁，兰如沁是魔族！”南苏跑到秦西律面前，着急道。
可秦西律听后，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你说兰如沁是魔族内奸？”
南苏点头，把那天躲在树后看见的景象说了一遍。
看秦西律和两位长老似乎不为所动的样子，她不由着急，甚至上前扯住秦西律衣袖：“师尊，我说的都是真的！”
突然，秦西律一掌将南苏打出殿外！
南苏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秦西律，吐出一口血来。
为什么？
她明明是告诉秦西律实情，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秦西律看她的眼神冷入骨髓，他又抬起手来，手中仙剑杀气毕露。
南苏整个人都愣住了，含泪看着秦西律。
却听他道：“南苏，魔族内奸分明是你！你还敢污蔑如沁。”

第八章 师父信你

此刻全身散发着魔气的分明是她，南苏！
闻声而来的弟子在看见南苏那一刻，纷纷后退了几步
只见南苏魔气四溢，右脸浮现出泛着青光的魔纹，眸子更是像浸了血一般红的妖艳。
南苏，入魔了！
“我……我真的不是……”南苏看着众人眼里诡异的自己，慌乱又无措。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根本无法解释。
南苏扯住秦西律的衣角，目光哀切：“师尊，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说谎，兰如沁才是魔族……”
周围弟子见她毫无反抗之力，又渐渐围上。
“师尊，南苏留不得！”
“杀了她！若不是她与魔族串通，我们昆仑仙宗怎会变成如今这番景象。”
群情愤慨，南苏无助地看着秦西律。
四目对望，看着南苏那双血红的眼睛，秦西律持剑，一剑将那衣角割开！
衣袍纷飞间，南苏脸色“唰”地一白，整个人尤遭雷击的懵了。
紧攥着手中那一缕衣角，她看着秦西律又抬起剑来。
南苏心一揪，木然地看着那剑向自己劈来。
她闭上了眼，心更早一步被剑劈成两半。
“嘣——”
突然，剑被一道紫光弹开。
凌霄挡在南苏身前。
“师父！”南苏一惊。
见到护着她的人，随即满心的委屈化作雾气蒙了双眼。
秦西律被挡开的剑难以察觉的颤抖起来，他急忙将手被在身后。
长老此时上前一步，劝道：“凌霄，你不能因为她是你徒弟而偏袒她。”
长老睨了一眼南苏，又说：“她可是魔族的人，现在宗门法阵被破，沧溟随时都可能破了封印，到时候便是生灵涂炭，天下大乱！”
凌霄看着满脸泪水的南苏，不由一叹。
她命途多舛，他也护不住了。
“长老，我就她一个徒弟，是我没有教好她，我的错更多。”凌霄语气黯然。
秦西律面色冷沉：“凌霄，从她入魔开始，她就已经不是昆仑宗门的弟子了。”
他的话让南苏心如刀割。
她不怪他，只是，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为何他连一丝信任都吝啬给予？
凌霄深吸了口气，沉沉道：“如果非要追究的话，就由我承受吧，我愿意补全法阵。”
此言一出，长老和秦西律愣住了。
凌霄是要以命补法阵。
“凌霄，你怎能为了一个魔族叛徒牺牲了你自己！”长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凌霄未搭话，转过身怜爱地摸了摸南苏的头。
“不！师父，我不要你为我牺牲，让他们杀了我好了！”南苏心慌无比，拉住凌霄的衣袖怎么也不放手。
她不明白所谓的牺牲到底意味着什么，可她知道绝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代价。
凌霄叹一口气，轻轻挥开她的手。
整个昆仑仙宗，只有他和秦西律的修为能补全法阵。
如果让秦西律牺牲，他这傻徒儿恐怕更伤心。
凌霄食指轻点了下南苏的额头，将她的魔气压制。
看着她脸上的魔纹渐渐褪去，凌霄才倾身嘱咐道：“以后师父不能护你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师父相信你——
凌霄这五个字在南苏心中响起。
南苏身形一僵，却见眼前的凌霄忽念起咒语，整个人被流光所包围。
“不，不要……师父！你不要走！”
南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撕裂般痛苦，猛地朝那团紫光扑过去，却只拥住了几缕紫色的流光。
顷刻间，紫光直冲凌霄！

第九章 流光又起

仙宗上空突然显出一个金色的大法阵，紫光又飞入法阵一角。
一声巨响伴随着南苏撕心裂肺一声“师父”，整个仙宗恢复了一片宁静。
昆仑炼狱。
疼痛再次将南苏的意识唤醒，后背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一道锁链穿过她的琵琶骨，将她四肢锁住。
南苏缓缓抬眼，便看见几步外的秦西律，她失魂落魄地问：“我师父呢？我师父去哪儿了？”
秦西律看着眼前狼狈如囚犯的南苏，紧了几分握着的拳。
似有一块大石压在他心中，闷得慌又挪不动。
秦西律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他的不言让南苏顿时明白了，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颤抖的双手胡乱地摆着，她不断辩解：“师尊，我不是魔族，那一晚我看到兰如沁去了后山……”
这些话她之前重复过很多遍，明明知道眼前人不会信，但好像说得多了，仿佛就能让师父回来似的。
“到此刻了你还诬陷她人，亏得如沁还替你求情。”秦西律冷冷打断她的话，
南苏一愣，话堵在喉咙再也说不出。
突然，她猛地跪下，把头磕的“嘭嘭”直响！
“师尊，那你杀了我吧，我求求你，只要你把师父还给我，求求你把师父还给我！
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加上磕头的声音让秦西律心间如刺进一根针一般。
秦西律阖上眼，转身冷然道：“杀了你，师弟也回不来，你活着只是为了赎师弟为你而死的罪。”
说完，他便离开了牢房。
南苏却仍旧磕着头，满面眼泪地对着空荡荡的牢房哀求着：“师尊，我求求你了，你杀了我吧，把我师父还回来啊，杀了我啊……”
不见天日的炼狱，只有滴水声和每日受七次万箭穿心之苦的南苏。
南苏紧紧蜷在角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吱——”
PanPan铁门忽然打开。
南苏一颤，仰起头唤了声：“师父……”
来人却是大师兄莫风。
他几步走到南苏面前，解开她的锁链：“师尊宽恕你了，但你必须要离开昆仑仙宗！”
南苏撑着墙壁颤颤巍巍站起身，木讷地说：“大师兄，我师父……”
“休要再提。”莫风漠然打断她，“师尊能放你已是开恩了，你还有脸提凌霄师叔，快跟我走。”
南苏咬了着下唇。
师父死了，秦西律也要赶她走了。
她忍着泪，一瘸一拐地跟在莫风身后。
莫风带她走了一条她从未走过的小路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