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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邵眼光慢慢放在眼前之人脸上，看着他眉眼中的熟悉感，他蹙起了眉头：“陆北尘？”
他、季黎还有陆北尘三人儿时总在一处玩，只是没过几年陆北尘家中遭贬黜离开了京城。
谢云邵不关心陆北尘何时回来的，他只在意为何他会从将军府中出来：“你为何在这儿？”
陆北尘眼中还带着泪，他无奈苦笑：“清染为国战死，我自是来看她最后一眼。”
谢云邵闻言，心更是一窒。
陆北尘对季黎与谢云邵的事略知一二，他看着双目无甚神采的谢云邵问道：“后悔了？”
谢云邵不语，他后悔，但他说不出来，他也更不会对陆北尘说。
见他沉默，陆北尘冷然一笑：“清染肯放下你上战场，除了迫不得已，或萧也因为明白了你不会真心待她。”
谢云邵眉目一拧，眼中的怒火几欲让他想出手。
而陆北尘丝毫不理会他的愤怒：“十二年了，她痴情十二年，换来这么结果根本就不值得。”
谢云邵被他这句话如同一把刀扎在他的心上，他怒视着陆北尘：“我与她的事，你还是这么多嘴！”
从儿时开始，他们三人都是陆北尘护季黎，季黎护谢云邵这种玩伴关系。
陆北尘曾对季黎说谢云邵不会喜欢她，但季黎只是笑着摇摇头，谢云邵也因为这点，对陆北尘总抱着一种莫名的厌烦。
以至于每次看见季黎与他走在一起，便会故意的不理季黎。
本来温和的陆北尘瞬时就怒了，他嘲笑道：“我至少从未将清染的一片好心置于东流水中。”
“你从小便嫌弃她，她帮你搜寻名书，只因掺杂一本禁书你便骂她愚蠢，为你打架你却骂她粗俗鲁莽……谢云邵，你把清染的付出看的一文不值，而现在你的后悔也同样一文不值。”
“若我不曾走，我还是会劝她放弃你，因为你根本配不上她。”
“住口！”
谢云邵额上青筋暴起，一拳将陆北尘打倒在地。他抓住陆北尘的衣襟，又是一拳砸在他脸上，暴怒的声音中竟带着慌乱：“我配不上，你就配得上吗？”
陆北尘嘴角滴着血线，看着失控的谢云邵，眼中的讽刺更加明显。
“谢云邵，你现在的模样不是你最看不起的吗？”

第十五章 若她还活着

谢云邵动手打人，他心中也有几分诧异，谢云邵世代都是书香名门，他爹还是皇上的老师，整个萧家都固守着一个“礼”字，这也是当初他对季黎有偏见的一个原因。
谢云邵撑着雪地，缓缓站起来，一双黑眸中满是比以往更甚的冷漠：“若她还活着，你以为你就有机会了？”
陆北尘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你我再如何争，她都是回不来的。”
话毕，他走了，只留下一个微颤的背影。
是啊，她回不来了……谢云邵只剩满心的酸涩和疼痛，转过身去静静的看着将军府。
雪越下越大，谢云邵却像府门外的石狮一般站着一动不动，等萧太傅命人来寻时，他已倒在了雪中，落雪也掩盖了他大半个身子。
“少爷！少爷！你醒醒啊！”小厮又急又慌。
谢云邵苍白的嘴唇颤抖着，似是意识不清的唤着：“雁，清染……”
“快！快送少爷回去，叫大夫！”
将军府内。
小厮丫鬟们跪地抽泣着，柳馥兰跪在一旁，火盆中的火照在她憔悴不堪的脸上。
一丫鬟将季黎曾经穿过的衣服拿了过来：“少夫人，小姐的衣服……”
柳馥兰抬眸望去，被人搀扶着站起来，声音已经嘶哑：“给我吧。”
“娘。”风珞宇扯着她的粗布衣，声音清脆：“姑姑呢？我要看姑姑。”
柳馥兰含泪看着棺内的季黎，棺一盖，风珞宇恐怕再也看不到季黎了。
她擦着泪，看向管家：“抱他去看吧。”
风珞宇被管家抱了起来，趴在棺沿上认真的看着季黎，他小小的手想去摸季黎：“姑姑，姑姑，娘，姑姑睡着了吗？”
柳馥兰闻言，捂着嘴将头偏到一边：一连失去三个亲人，她比受重伤还要难受煎熬。
萧久，她才艰难的扯出一个笑，抚着风珞宇的头：“宇儿乖，姑姑累了，所以睡着了……宇儿要记住姑姑的模样，不能忘了姑姑知道吗？”
风珞宇努着嘴，直勾勾的看着季黎，他才不会忘记姑姑呢，可姑姑都已经睡了好久了啊。
管家摇头叹气，欲将风珞宇放下来，谁知他紧紧抓着棺沿不肯松手。
“宇儿要看姑姑！”
柳馥兰微微蹙眉，语气也严厉了些萧：“宇儿，怎么不听话了？”
风珞宇立刻泪眼汪汪起来，他看向棺内的季黎，平时柳馥兰凶她季黎都会出来护他的……
柳馥兰已身心俱疲，无力再去管风珞宇的任性，她手中拿着季黎的衣服，默默垂泪。
突然，风珞宇惊叫起来：“娘！姑姑醒了！姑姑醒了！”
柳馥兰只当他年幼乱说，抬起暗淡的眸子对管家道：“抱他去睡吧，等明日一早出殡。”
“是。”管家将吵闹的风珞宇抱走后，厅中便只有外头呼呼的北风声。
柳馥兰将衣服轻轻放在季黎的头边，而后抚着季黎冰冷的脸颊轻泣。
“呼……”猛然，细细的呼气声和手掌的一股热气让柳馥兰一颤。
“……清染？”

第十六章 中毒

季黎只觉浑身麻木，左臂也在隐隐发痛，只是最难受的还是心口的沉闷。
“咳咳咳……”她咳出几口浊气，才缓和了这快要压的她窒息的感觉。
“清染！”
有人在叫她？这声音……是嫂子！？
季黎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目，映入眼帘的便是泪流满面的柳馥兰，可她脸上却带着惊喜的笑容：“清染！你，你还活着！”
季黎虚弱的喘着气，轻唤：“嫂，嫂子……”
随着左臂的疼痛感愈渐强烈，她的意识也缓缓清晰过来。
她记得在最后一战时，她的左臂被敌将砍断了，她砍下了他的头，后来的记忆便是一片模糊了。
柳馥兰见季黎神情痛苦起来，对着已经愣住的丫鬟小厮喊道：“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
丫鬟小厮这才回过神，忙跑了出去。
柳馥兰喜极而泣，她握着季黎的右手，哽咽着：“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
此刻的狂喜让她难以自持：季黎还活着，好似燃起了她继续生活的勇气。
柳馥兰立刻命人将季黎从棺中抬出，带到她的房内等待着大夫，而季黎看到她棺旁的另一副黑棺时，干涩的眼眸不由得湿了。
她躺在床上，一手无力虚虚握住柳馥兰的手，声音低哑：“嫂子，对不起，我没……保护好爹……”
她眼睁睁的看着爹死在面前，而她却活了下来，虽然得胜归来，但心中总有着一丝自责。
柳馥兰却摇摇头，两手轻轻搓着她的手，想给她一丝温暖：“别说这种话，你活着便好，爹……爹一定也希望你活着。”
虽然这么安慰着她，柳馥兰自己也不由得低头落泪。
季黎眼泪缓缓从眼角流出，看着床帘无声的哭着，左臂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在北疆回来时大夫只是将她的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如今怕是开始溃烂了。
天色渐晚，大夫匆匆赶来，先把了脉再将季黎的伤口处理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