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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落几乎是被陈雯娜拽进包厢的，包厢很大，但光线暧昧，有些昏暗。桑落抬起眼睛迅速瞄了一眼，里面除了一脸谄笑的她老板鑫哥，就只有一个坐在沙发上侧对她的男人。
看不清长相，大概是个高个子，腿挺长的。黑西裤，白衬衣，衣袖向上挽着，只露出一块款式低调的手表，虽然桑落不太懂这些，想必应该是价值不菲的了。
陈雯娜回头警告似的瞪了桑落一眼，便笑着走进去：“霍先生，真是怠慢您了。不知道您会来，也没提前做准备，听说您爱喝茶，我专门找了个会泡茶的来，您试试她的手艺。”
桑落捏捏拳头，只好迈开步子往里面走。
要微笑，脚步要轻盈，腰肢要软……
可她还是紧张，甚至有点腿软。
听说这个顾客挺有来头，而且挺难伺候的，鑫哥赶过来亲自招待，把这里但凡有点人气的姐妹都叫来了，但连着进了两组，这顾客都只是看一眼就罢，还说不用安排什么，他只是坐坐就走。
“花团锦簇”绝对算是本市最有名气的夜场之一了，这直接让老板李成鑫很挂不住脸，脑子一动，干脆另辟蹊径，让人把还在培训期的桑落叫来了。
用陈雯娜的话说就是，在这地方待久了，就会沾上这种地方的味儿，而桑落来的时间短，还没正式上班，那股味儿还没沾到她身上。

“霍先生好。”

桑落噙着笑，先去跟今天的贵客打招呼。
毕竟培训了大半个月了，所谓肌肉记忆还是有一些的，而且她今晚本来是要练习化妆，便穿了一条款式很简单的浅色连衣裙，脸上也很素净，只擦了保湿和隔离霜。
这与众不同的形象的确让霍先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霍先生虽然没有说话，但李成鑫和陈雯娜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暂时松了口气。
李成鑫：“桑落，你好好招待霍先生。”
然后借口自己有点其他的事，和陈雯娜一起离开了。
很快，就剩桑落和这霍先生单独在一起了。
“霍，霍先生，请问您喝什么茶？”
桑落这才抬起眼睛，看向这霍先生，但立刻就愣住了。
卧槽，好大一个帅哥啊……
卧槽，霍、时、霆？
这就是那个大家口中来头又大又难伺候的顾客？
桑落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睛，而付青远向后靠去，平淡的问：“不是说泡茶吗？”
桑落大脑一片空白，但再懵也就是一瞬间。
她笑笑：“请问您喝什么茶？”
付青远：“绿茶就好。”
桑落笑得更深了：“果然是您的品味，没想到您还是喜欢绿茶。”
“……”
既然是老熟人，桑落也就不紧张了，反而还觉得有些荒诞好笑。
想当年，她和付青远算是校友，她还挺不知天高地厚的上赶子追人家。
一眨眼六七年过去了，她混的可真是惨。
桑落一边自我吐槽，一边熟练地烫洗茶具，像这种规格的包厢，好酒好茶都是备着的，
连茶盘都有四种。
因为茶几比较矮，凳子就更矮，加上桑落穿的是及膝短裙，为了不走光，就双腿并在一起，尽可能靠着边坐，看起来就像是侧跪着似的。
付青远看她摆弄茶具，看了一会，轻叹口气：“你怎么会在这？”
桑落抬起眼睛，心里也叹了口气。
她发现她对付青远这张脸确实没啥抵抗力，当年她就喜欢这一款，现在审美依然没有变，对颜狗来说，付青远的外表实在是好福利。
就是她以前以为的沉稳冷静，其实是藏在温和外表下的冷淡。
当年是她年少无知，不知付青远是什么样的人物，也不知道霍家是怎样的存在，否则，她怎么可能会有勇气去招惹他？
桑落还是笑得很职业：“您这话说的，就跟看不起我职业似的。您不是也在这呢么？您是来找乐子的，我是……我很荣幸，给您当一回乐子。”
说到这儿，桑落是真差点把自己给说笑了，忍一下，继续道：“咱们就是各取所需，您放心，我很专业的。”
其实桑落心里挺奇怪为什么付青远会到这种地方来，因为在她的印象里，付青远一直没有这方面的爱好，她甚至都一度都觉得付青远是个性冷淡……
而且付青远不是出国了吗？应该才回来没多久吧？刚回来就往这种地方跑？
倒是想起前几天听说的一件事，难道是因为王可妍要结婚了？
心里一通瞎琢磨，却听付青远轻笑了一声。
桑落手一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洗过一次茶，再洗，茶该没味了。
付青远：“果然是很专业。”
“……”
桑落这回是真没话说，赶紧把这茶叶倒了，再泡一次。
这期间付青远点了根烟，桑落抬头看看他，感慨这男人学坏了啊。
也没什么好感慨的，人都会变的。
烟雾缭绕间，付青远垂着眼睛看桑落泡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终于，桑落把一杯茶双手持着，搁在他跟前。
付青远把剩下的小半支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说：“走吧。”
“？”
付青远已经率先起身，去挂衣处拿他的外套，桑落则一脸懵的扶着茶几站起来。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待客，但也知道这里的规矩，一般她们是不随客人外出的，可对于某一部分客人来说，如果提了这样的要求，她们也是不能拒绝的。
就凭李成鑫对付青远的那种谄媚样，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李成鑫是不会允许她拒绝的。
付青远已经拿起外套，转头看桑落：“怎么了？你不是很专业吗？”
桑落：“那当然！”
快步地走过来，挽住付青远的胳膊：“我当然专业。我就是听说，男人一到三十，那方面就不行了，我是怕你万一不比当年，我别忍不住笑话你。”
付青远去开门的手一顿，看看桑落：“别自作多情。”

第2章 专业的香
“自作多情”这种话从付青远嘴里说出来，对桑落绝对属于是精准打击了。
也简明扼要的概括了两人在六七年前的关系。
桑落在那一刻有种既被扎了心又被扇了大耳瓜子的感觉，但拨拨头发，又立刻甩到脑后了。
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冲动鲁莽的无忧无虑的桑落，她现在不过是一个靠出卖皮相生活的“乐子”。
从包厢出来，桑落就摘下手腕上的感应钥匙，交给一个候在电梯口的服务员。
这服务员会去帮她取来锁在更衣柜里的东西，同时也会帮她通知陈雯娜，如果她是不允许被带走的，陈雯娜就会主动出来帮她解决麻烦。
果然直到到她走出“花团锦簇”也没人拦，且那服务员跑得飞快，她刚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她的外套和包就被送来了。
付青远车里有种淡淡的混着柑橘味的木调香，会莫名给人一种干净、温暖、踏实的感觉，就像她最初见到付青远时的感觉。
车子开出去，桑落裹紧风衣外套，斜盘起二郎腿，靠在副驾椅背上。
已经快深夜十一点，从“花团锦簇”那条路拐出来，就立刻冷清许多。
桑落看着前方，一言不发，付青远看她一眼：“刚才不是话挺多吗？”
桑落：“万一我哪句话又自作多情了呢？少说少错。”
付青远：“专业？”
桑落：“……”
桑落打开包，摸出一小瓶香水，对着自己左一下、右一下一通乱喷。
付青远：“怎么了？”
桑落：“我讨厌车里的这个味。”
付青远：“……”
冲。
这香水怎么刚一喷出来这么冲？
虽然瓶上没有标签，但桑落还是很快回想起这瓶香水好像是叫什么荆棘玫瑰还是大漠玫瑰的。
给她们培训的那位老师借香水给她们讲了香味对于魅力的加成以及对于个性的强化和心理暗示，还特意拿出几大瓶香水帮她们加深理解，桑落也拿了几个小瓶，每样都分装一点。
那股刺激而猛烈的前调香过后，香味陡然浓郁而妖娆起来。
别说付青远，连桑落自己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她还记得老师在讲这瓶香水的时候说，中调香像一位美艳的中世纪脱衣舞娘，奔放、热情、火辣，但她的衣服一层又一层，让人转不开眼珠子又心急的冒火。
付青远皱着眉，开启了空气循环：“你喜欢这个气味？”
虽说香水是很私人的东西，不好评判，但这个气味实在不是一般人能顶得住的。
桑落也顶不住，她甚至觉得顶的她头疼，记得当时在老师那里闻香卡的时候，这香味还挺有意思的……可能是因为她喷太多了。
桑落很有些尴尬，好在她嘴硬：“不是很喜欢，但这是专业的味道。”
付青远：“……”
一声嗤笑，特别不给面子。
桑落看一眼付青远，张张嘴，啥也没说出来，她已经开始想摆烂了。
她本来就是个徒有其表的女人，所谓的女性的魅力她大概从来就没有过，要不然她也不会像当年那样拼命地追旁边这位……却最后把自己追成个笑话。
现在“花团锦簇”对她培训的那些东西，并不算难，但她总觉得自己做那些的时候像是裹着脚跑步、穿着雨衣洗澡，很难受别扭。
更是忍不住想跟付青远“呛呛”，但其实她应该完全放下私人恩怨，只把他当成是应该好好接待的顾客才对。
付青远：“你住哪？”
桑落愣了一下，有那句“自作多情”打底，她当然知道付青远不会是因为想对她做什么才带她出来，但还是说了句：“我家不合适，我跟我妈住一块儿。你带我出来，要真没别的事，就靠边停下，让我回去吧。”
付青远看看她，倒是真的靠边停了，前方不远处有个还在营业的饭馆，两个男的站在门口抽烟。
付青远可能也想抽根烟，但手摸到烟盒，又拿开了。
桑落想开车门，没打开，付青远：“怎么会去那里工作？”
“……”最不想听到的问题来了。
桑落靠回座椅，看看付青远，正好对面有一辆车相错驶过，呼啸而过的光影在付青远脸上明暗轮转，让他看起来好像形象又高大了点。
叹口气：“我家破产了。”
付青远：“有听说。”
这气氛还没渲染出来呢，桑落就笑了一声：“这不就得了。肯定是为了钱啊。你可别教育我，干什么不行非得干这个。我还想劝你，干什么不好，非得学人当救世主？有没有那种可能，我就是以前大手大脚惯了，受不了穷？”
付青远看着她，也笑了下：“那看来是我问多了。”
桑落：“所以你带我出来，就是想拯救一下我的？”
付青远：“明天有个场合，我需要一个女伴。”
桑落：“……哦。”
原来他是特意来找女伴。
倒不稀罕，“花团锦簇”本来就是那样的地方，它提供场合，满足客人娱乐、休闲、商务等方面的要求，所以“花团锦簇”的女孩们更像是被培训出来的高级服务员。
她们有时也会被一些客人带走，参加一些不怎么正式的活动，比如酒局、球局，还能陪出差、陪旅游，也可能会去陪玩，比如赛车、打牌……
付青远就算是刚回国，也不至于说请不到女伴，来这地方找女伴，那肯定是不怎么正经的场合。
但因为印象中付青远一直比较正派，所以桑落一下没往那方面想，反而想去了一个非常狗血的方向。
桑落：“是不是因为王可妍结婚？”
一辆汽车鸣着喇叭呼啸而过，付青远又皱了眉，默了一瞬：“不是明天。”
……
我去？
劲爆了。
霍家大公子付青远为情所伤，喜欢的人要嫁别人，他竟沦落到要花钱租一个女伴去给自己撑场子。
垂泪。
时隔多年，桑落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简直还有点想看热闹的八卦心态。
分明以前还上学的时候，她真正死心塌地的喜欢过付青远，也真正努力的追求过。
可惜，她眼睛里只有付青远，付青远眼睛里只有王可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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