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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我去叫太医……”欣儿大惊失色，上前抱住她。
顾玉磬初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胸口：“不用，柜子里还有药……”
明日就要去江南，没必要再让父皇和皇兄担心。
吃过药，顾玉磬初没有回主卧。
成亲以来第一次，她和顾玉磬分房而睡。
第二日，南下的车队准时出发。
伴着忽起的秋风，顾玉磬初离开了长安。
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队伍没有挂公主旗号，就像普通的南下队伍。
一路住的都是驿站，直到接近江南，主事陈太医才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似乎正值当地节日，外面熙熙攘攘。
顾玉磬初从未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站在客栈门口贪恋的看着。
直到陈太医来请，才不舍的回了客栈。
顾玉磬看向她所视的方向，眉头微皱，也转身走了进去。
莫空桑紧紧跟在他身后。
顾玉磬初走在前面，还没走几步，客栈掌柜上前介绍：“今日是我们当地的喜丰节，大家都会去河里放花灯祈求姻缘。”
接着，又热心的对着顾玉磬和莫空桑说：“公子可带着夫人一起去，今晚可热闹了！”
气氛一时凝结。
顾玉磬初看着站姿亲密的顾玉磬和莫空桑，默然不语。
而顾玉磬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没有任何表情。
陈太医连忙上前：“你乱说什么，这才是我家姑爷和小姐。”
掌柜尴尬无比：“客官莫怪，小人眼拙，今夜北桥上携手走过的夫妻便可白头偕老，夫人和公子也可前去看看……”
难以抑制的酸楚从顾玉磬初胸中涌出。
她苦笑一声，径直往房间走去。
长街灯火阑珊，仿若白昼。
顾玉磬初站在窗口，看着来往的行人，眼中默然。
“公主如果想去，我可以陪您去走走。”
这时，身后传来了顾玉磬的声音。
顾玉磬初难以置信转身：“真的？”
但掌柜的话一下响在心里。
白头偕老不过是奢望，但是……纵然只有一刻期望她便也满足。
走在繁华的街道上，顾玉磬牵住了顾玉磬初的手。
她手上拿着顾玉磬买给她的荷花灯，走在人群中，就像普通的夫妻一样。
这一刻，顾玉磬初几乎感觉有些不真实。
“师兄……”
正当顾玉磬初失神时，一声刺耳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莫空桑满脸笑意地向他们走来。
但是刚走了两步，她便险些跌倒。
顾玉磬紧握顾玉磬初的手，瞬间便松开了。

第五章 都变了

他手上和顾玉磬初一对的荷花灯，也掉落在地上。
他却不管不顾，只跑过去扶起莫空桑。
看着散作两半的荷花灯，顾玉磬初眼神轻颤。
她弯腰捡起来。
再抬头，顾玉磬和莫空桑已经不见踪迹。
正惊诧中，顾玉磬初又被拥挤的人群推着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会被挤到哪里，心中恐慌不已。
她喊了几声顾玉磬，但是他早已没了踪迹。
人群太过拥挤，顾玉磬初胸口越发沉闷，她脸色苍白，可手中还紧紧捏着那两盏荷花灯。
等人群稍微松散，她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陌生的桥上。
茫然四顾，巨大的空虚和无助瞬间席卷了她。
她止不住心头的酸涩，慢慢地蹲了下来。
这时，一个人突然停在了她的面前。
顾玉磬初缓缓抬起头，是一个书生。
看起来有些熟悉，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书生对着她缓缓伸出手。
顾玉磬初迟疑着，书生笑了：“小公主，你不认识我了吗？”
顾玉磬初惊讶不已。
“失礼。”书生说着一把扶起她，便立刻松开手。
“在下楚长川。”
顾玉磬初一下想起来，惊呼：“小川子！”
难怪她觉得眼熟，这是她的儿时玩伴楚长川，他小时候可是个大胖子。
没想到长大后还挺衣冠楚楚的。
楚长川笑了，没有去纠正顾玉磬初略有冒犯的称谓。
“你怎么会在这？”顾玉磬初问。
楚长川还没回答，一声着急呼唤传来。
“公主，你可急死我了。”欣儿满头大汗跑了过来。
顾玉磬初抬眼看去，陈太医和顾玉磬带着人正朝这边走来。
“我没事，陈太医，是楚大人救了我。”顾玉磬初急忙解释道。
陈太医上前，认出楚长川：“楚大人，没想到你竟然在此，多亏有你啊。”
顾玉磬步伐一停，看着楚长川，皱起了眉。
他当然认识楚长川，两人一同及第。
当时自己是状元，而楚长川是榜眼。
现在自己不过一个驸马，而楚长川却直入翰林，前途无量。
“多谢楚大人救了公主，顾玉磬不胜感激。”顾玉磬走上前，对他施了个礼。
楚长川皮笑肉不笑：“我与公主是故交，此乃分内之事，不必客气。”
顾玉磬眉头一挑，心里有些莫名不舒服。
他突然牵过顾玉磬初的手：“天色已晚，公主是时候回去休息了。”
顾玉磬初一愣，只好道别：“那我先告辞了。”
走在长长的桥上，明明顾玉磬是牵着她的手，顾玉磬初心里却空荡荡的。
走着走着，顾玉磬突然说：“公主下次还是不要大半夜跟陌生男子在一起为好。”
顾玉磬初一怔，面色一白：“是你丢下了我，他找到的我……”。
顾玉磬停下来，松开了她的手，冷冷道：“公主这是在怪我？”
是他说要陪她来的，到头来竟然抛下她跟别人走了。
难道她不应该怪他？
顾玉磬初望着他冰冷的眼，心里冷的说不出话。
她想到小时候。
那时顾玉磬还是皇兄的侍读。
当时她身体不好，却非常调皮。
有一次，她不小心将父皇御赐给太师的狼毫笔摔坏了。
当时皇兄不在，里面只有她和顾玉磬。
她吓坏了，刚要往外跑，却正好撞到了迎面而来的太师身上。
是顾玉磬站在了她面前，轻声说：“你别说话。”
她吓得只知道点头。
御赐之物不同寻常，他自然被狠狠惩罚了。
至今她仍然记得他咬牙跪在地上强忍疼痛的表情。
顾玉磬对她的好，她全部都记在心里。
虽然他已经忘记了。
虽然他再也不会对她那么好了。
顾玉磬初嘴角泛起苦到极致的笑，松开了手，那两盏本就被挤得松松散散的花灯砸在地上。
摔得粉碎。

第六章 时日无多

第二日，车队继续赶路。
江南山多，路途更加颠簸。
顾玉磬初吃不消，刚行了半日，只觉心口闷的慌。
她不想自己拖累行程，咬牙不说。
中午，车队停到了一片绿荫下休息。
欣儿扶顾玉磬初到河边坐着洗了把脸，随后去马车上帮她拿水壶。
顾玉磬初站起身，想要活动一下，突然眼前一阵眩晕，便软软倒在了地上。
“公主……”
她只模模糊糊听到了欣儿焦急的喊声，以及一个怀抱着急的将她从地上抱起……
梦里她昏昏沉沉，隐约听到了欣儿的啜泣声。
她想告诉欣儿自己没事，别担心，只是有些累了。
但她的身体却像有千斤重，怎么都张不开口。
随后感觉到几个太医手忙脚乱地帮自己扎针施药，但是感受并不真切。
等到她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欣儿……”顾玉磬初缓缓睁开眼睛。
欣儿忙擦了眼泪，将她扶了起来：“公主，你终于醒了……”
陈太医为她把脉之后，心里便是一咯噔。
但他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脉象平稳，已无大碍。”
他低头写了个药方递给欣儿：“你按这个药方去抓药。”
随后，他对顾玉磬说：“驸马爷，我们先回去，有事您再喊我们。”
顾玉磬点头。
顾玉磬初这才发现发现他一直都在。
而顾玉磬的身边竟还站着楚长川。
顾玉磬初有些惊讶：“楚大人怎么会在这儿？”
“太子殿下让我下江南私访。”楚长川没有多提。
实际上，除了私访，李知儒交代的最重要的事，就是替他暗中保护顾玉磬初。
他虽然没说，顾玉磬初略想想却明白了。
楚长川显然是一路跟在车队后面，才会总是在她遇见危险时出现。
她心里有些自责，一趟江南的游玩，竟然让那么多人陪着自己。
“麻烦楚大人了……”
楚长川一顿，这生疏的称呼不知为何让他有些不悦。
但他还没说话，顾玉磬突然问：“公主，你感觉怎么样？”
顾玉磬初心里酸酸的。
原来自己生病了，他也是会关心的。
“好多了，已经……”
她话还没说完，帐篷被掀开。
只见莫空桑一瘸一拐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还有些擦伤。
顾玉磬初只感觉，顾玉磬的眼神一下从她身上移开。
他伸手将莫空桑扶住，关切地问：“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我没事，就是听说桑葚果可以治疗心疾，我就……”
“想要桑葚果去买便是了，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去摘？”顾玉磬皱着眉头说道。
莫空桑低下头，看起来楚楚可怜：“对不起……”
顾玉磬叹了口气，对顾玉磬初说：“我先让人帮她包扎，马上回来。”
顾玉磬初还没说话，他便扶着莫空桑走了出去。
帐篷内的气氛一下凝滞了。
楚长川眼底神色不明，他将顾玉磬初的情绪尽数收进眼底，心里莫名的不悦翻涌。
但他只是一个外臣，什么都不能说。
连安慰都是僭越。
最终，他只能一拱手：“臣，先告退。”
“好。”顾玉磬初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是看起来却分外苦涩。
楚长川刚走出门，顾玉磬初嘴角的笑便随即消失了。
她久久的坐着，一动不动，终是自嘲一笑。
成亲一年，她从来没有看到过顾玉磬这样关心过自己。
原来爱一个人的模样是那样的……
不管身边有多少人，只要那个人出现了，你眼中便只能容下她。
原来自己不仅阻了他的仕途，还阻了他的姻缘。

第七章落水

车队继续南下，越接近扬州越是繁华。
明日便要到达扬州，车队歇在小镇上。
街市琳琅满目，顾玉磬初一行人悄悄逛起了集市。
顾玉磬初从来没有来过集市，连眼睛都用不过来了。
突然，一支摆在檀木盒里的狼毫笔吸引了她的目光，那笔盒还刻着一个小小的瑜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