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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宏一愣。
遇爷刚刚的说辞，难道不只是针对童小姐，而是他真的有点累了……
可是他成天躺在病床上，也没有处理工作，从何而累啊？
殷柔晴见状，连忙露出温柔体贴的笑，“时遇，我不打搅你，我……”
“滚。”
江时遇翻脸如翻书，“我让你来了吗？”
殷柔晴愣在了原地。
这七年来，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从来没有露出过这么不耐烦的神色……
“时遇……”泪水顷刻就充盈着殷柔晴的双眼，她娇滴滴地抽泣，“你、你凶人家……”
江时遇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阴沉得像要塌了天。
但最让殷柔晴难受的是，他根本不理会她，只是逼问魏宏，
“魏宏，你是死的吗！”
魏宏如梦初醒，几乎把殷柔晴连推带搡地赶了出去，“殷小姐，遇爷现在很累了，不想见任何人，请先回吧。”
殷柔晴还想抢救一下。
嘭！
病房的门重重扣上了。
紧接着哗啦一声，魏宏干脆连门上的观察窗，都给拉上了窗帘。
他回过身，拿背抵着门，看着盛怒之下的江时遇，结结巴巴，“遇、遇爷……都、都走了……”
江时遇几乎咬牙，“都？”
魏宏小鸡啄米式点头，“对、对、童小姐、殷小姐都走了……您、您可以好好休息了……”
江时遇喉咙里重重的溢出两个字，“魏！宏！”
这么蠢的人，他是怎么忍了他二十几年的？
……
童清欢还没走到晓晓的病房，就接到了俞子舜的电话。
“我刚听说你要调部门？”
童清欢心不在焉地应着，“嗯。”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他问，声音里难得带了几分责备。
“我……没什么，我都签了字了，在哪个部门不是干呢？”童清欢现在有些疲累。
先前在公司里，因为记挂着江夫人这边，她急着要走。
胡悦霞逼她立刻作出选择，她也就没多磨叽了。
“刚刚人事那边都等着我回话，我也不好让人家久等。”她说，“可以提前转正，我也很开心。”
电话那边……俞子舜长久的无声无息。
一种沉默的压力，缓缓地顺着静谧，传到了童清欢的耳中。
“师哥，”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心里会堵得慌，“对不起，你别生气……”
“我没有。”俞子舜几乎刚等她话音落地就开口，竟带着一种急切的解释，“我……清欢，你在哪儿？”
“医院。”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但俞子舜显然误会了：“晓晓怎么了？”
“没什么事……”
“我马上过来，你别走。”
……
俞子舜赶过来的时候，童清欢坐在医院的花园里，身上有股道不明的心灰意懒。
有时候，二次伤害，会比第一次更消磨人的意志。
“清欢，你怎么了？晓晓没事吧？”俞子舜敏锐地察觉出了什么。
童清欢抬头，脸色宁静，神情柔和，“没事的，师哥，你过来做什么？”
俞子舜微微松口气，但随即就解释道，“我刚刚不是责怪你，只是你拿到了宋慈的采访，本来就可以提前转正，根本不用转部门。”
有些话，不当着面说出来，他心里不安。
他知道自己性格已经造就，有些改不掉的脾气，但他不想再因此而伤害到她。
童清欢笑笑，她心情已经调整了过来，“去金融部，不好吗？”
俞子舜欲言又止。
“师哥先前也说过，有机会可以去其他部门。”童清欢望着他，“所以，有机会我就同意了。”
胡悦霞很明显是拿转正当条件，暗暗逼她调部门。
还说什么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之前说的什么采访到宋慈就升她的职，果然就是鬼话一通。
如果今天不是事情恰好挤了堆，童清欢可能还会多考虑一下。
但现在想来，也没什么好考虑的。
留在娱乐部，就很安全么？
俞子舜在担忧什么，童清欢很清楚。
“清欢。”俞子舜叫她。
“嗯？”
“你……没事吧？”俞子舜问。
童清欢摇摇头，“没有啊，为什么这样问？”
“你到医院来……”他想问什么，但又有些犹豫。
“我今天转正还去了金融部，”童清欢站起身，轻盈地垫了垫脚尖，“我请师哥吃饭庆祝好不好？”
她打断了他可能问出口的话。
俞子舜就顺势笑道，“可以啊，你要请我吃什么？”
“我现在比较穷。”童清欢斗着手指，“可能只能请你吃大排档了……”
“我没意见，以前大学的时候，外面的餐馆不也照吃吗？”俞子舜欣然同意。
“是啊，帝传外面的小餐馆都好美味哦。”话题自然而然地转移了，童清欢一脸回味，“可惜帝都太远了……”
“没事，珅大外面的美食娱乐城也很丰盛，我们去看看？”
“好呀！”先前那股萦绕在童清欢身上淡淡的哀默，已经消散不见，“不过吃完我要回来看一下晓晓。”
江夫人现在在晓晓那里，童清欢不好过去。
俞子舜点头，和她说笑着朝医院外走去，一面挡住了童清欢一侧的视线，一面不着痕迹地，朝后方的花园瞥了一眼……
……
江时遇站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周身的气息，已经不能用阴暗来形容。
他不过是迟来了一步，她就已经欣然和俞子舜离开……
童清欢的鱼，从来都不止他一条。
“去办出院。”他命令魏宏。
魏宏心肝乱颤，“遇爷……”
遇爷今天才进了手术室里出来，现在出院，是不要命了吗？
江时遇冷冷地看着他，“你不想办事，多的是人愿意办。”
魏宏跟着江时遇这么多年，算得上不功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忠诚，凡事尽心尽力。
所以他平时就算出了点什么纰漏，江时遇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今天是第一次，江时遇威胁要换掉他。
魏宏哆哆嗦嗦，一边去办出院，一边给江夫人告状。
“夫人，童小姐太拿乔了，遇爷就是让她暂时等一等，她就跟着俞子舜跑了！气得遇爷要出院了！”
江夫人……
魏宏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不太会说谎吧。
江夫人破口大骂：“暂时等一等？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特么在拿乔！他要出院就让他出！他以为他在威胁谁？”
她不想管了！
就当自己生了块叉烧，毁灭吧！
……
“姗姗，童清欢明天就到你这边来报到了。”胡悦霞对李明姗举起了手里的酒杯，“想好给她安排什么活了吗？”
“我们金融部的事情多了去了，到时候再看吧。”李明姗明显的心情愉悦，“说起来，我还以为阿舜要来问候一下，准备了一大堆说辞，结果，呵，白等了。”
“我早说过，太子爷不可能对她有什么真心实意，年轻女孩子仗着一张好皮囊，做做梦得了，”
胡悦霞附和着李明姗，“难不成还真能嫁入豪门？豪门都讲究门当户对的呀。我们兴业谁不知道，姗姗你和太子爷，是两家都定好了的……”
胡悦霞先前原本想要置身事外，离刀光剑影远一点，但李明姗找到她，明码标价地给她开出了好处——
兴业视频那边，现如今缺一个二把手，李明姗承诺只要胡悦霞帮她把童清欢搞到金融部，就给那边举荐她，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让她顺利升迁。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胡悦霞于是给童清欢下达了采访宋慈的任务。
按计划，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届时，胡悦霞可以以童清欢表现不合格为由，将她驱逐出部门，金融部再出来当好人，将她收编。
没想到，童清欢竟然真的拿到了采访稿回来。
这下，更省事了。
胡悦霞直接抛出诱饵，说要给童清欢提前转正，但条件是，她要调去金融部。
这个方案，她和李明姗讨论了再讨论，认定她一定会去找俞子舜告状。
提前准备了一大堆理由。
没想到，童清欢二话不说，签了字，同意转正并调往金融部。
而俞子舜，也迟迟没来兴师问罪。
事情这么顺利，下班后，李明姗和胡悦霞就相约出去吃饭庆祝。
珅大外面的美食广场听闻新开了一家不错的烤肉店。
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既可以八卦，又可以看街景。
此刻听到胡悦霞的奉承，李明姗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但转瞬，她的面容就凝固了。
她死死盯着窗外楼下，眼神像要化为刀。
胡悦霞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瞬间震惊，“那是，太子爷和……”

第59章那一瞬间，他心如刀绞
……是俞子舜和童清欢。
两人肩并肩地走在美食城的广场走廊上，边说边笑。
俞子舜一只手翻着手机，对着周围的餐馆，然后把手机举到童清欢的眼前，似乎让她做出选择。
童清欢就摇着头，顺带咬了一口手里的糖画蝴蝶。
是蝴蝶……
李明姗觉得格外刺眼。
只有和俞子舜一同长大的她，才知道，俞子舜很喜欢蝴蝶。
在他家里，满满几大本，全都是他利用假期，自己去野外捕回来制作的标本。
她也曾经央求着他送她一本。
可是俞子舜很吝啬，别说一本，就是一个也不愿意给她。
李明姗于是给他撒娇，让他送自己蝴蝶的首饰。
他却直标标地给她三个字：“自己买。”
但是现在，他却给童清欢买糖画蝴蝶，那么大一只，大得像一只凤凰，一看就是专程叮嘱糖画师傅做的。
最后，两人走到了一家烧烤店外面。
李明姗清楚地看到了俞子舜皱眉。
但童清欢说了什么，他立马就笑了起来，两人一同走进了店里。
李明姗捏着杯子的手，青筋都暴了出来。
她知道，俞子舜最讨厌油烟，平时的饮食也很清淡，不喜欢重油重盐的食物。
为了迎合他的喜好，每次他们团建，她都特意嘱咐不要吃什么火锅烤肉。
谁能想得到，他竟然跟着童清欢进了一个街边的烧烤店！
烧烤店门外摆了一大排冰柜，里面放着各种串儿。
不一会儿，李明姗就看到俞子舜独自走了出来，在外面的桌子上挑挑拣拣，选了一个大概他觉得不算太脏的篮子。
然后挽起袖子，开始打开冰柜拿食物。
他一边拿，一边看向店里，似乎是在和里面的童清欢商量什么……
李明姗不想哭，但她最终还是趴到了桌上。
胡悦霞坐她对面，惊得一个字都不敢说。
此时此刻，什么言语都是苍白的，事实像一耳光，重重地打在脸上。
但胡悦霞更怕的是，俞子舜会洞察到她们的计划，会因为童清欢说点什么，而针对她。
李明姗可以让她升职，俞子舜却可以让她直接丢掉这口饭碗。
李明姗哭够了。
坐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眼里闪着狠辣的光，对胡悦霞道，“刚刚看到的，不要告诉任何人！”
……
“听说了吗？娱乐部的童清欢要到我们部门来了？”
“什么？我们部门造了什么孽？”
“什么关系户都朝金融部塞吗？”
“完了完了，金融要成为兴业最垫底的版块了……”
“别关心部门了，关心关心大家的业绩吧！”
“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童清欢在娱乐部，人称业绩收割机！部门里最好的资源，第一时间都要喂给她，之前江时遇的报道，还有采访任泓，后来是宋慈……有她在，呵呵，我们就吃点残羹剩饭好了。”
“凭什么啊！她有什么资历？”
“脸蛋呀，你有那么一张脸，你想要什么资源就有什么资源。”
“我倒要看看，她到我们部门，有什么脸和我们抢！”
“我就不信珊姐能容得下她胡来……”
……
金融部吵吵闹闹，但童清欢到底还是来了。
人事领着她，一一和部门里的人打招呼。
金融部里也人人都是演技派。
先前吐槽有多激烈，现在就对童清欢笑得有多殷勤。
李明姗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扫了一眼办公区。
“清欢师妹来了？”她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那个，静灵带一下新人吧。”
叫静灵的主编站了起来，为难地看了看四周，“可是珊姐，我们这边没位置了。”
“没关系，那边不是有一张桌子吗？”李明姗随意指了指自己办公室前。
在那里，搁着一张落灰的小桌子，冷冷清清，孤零零的和四周格格不入。
尽管金融部的众人都埋下了头。
但童清欢还是看到了他们在笑……
既然来到了人家的地盘，童清欢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昨晚上吃饭的时候，俞子舜问她，“要是被为难怎么办？”
童清欢的业务能力不用说，但她并没有经过职场的磨折。
办公室里一些阴私，往往并不轰轰烈烈，也不惊天动地，却可以演绎出人性中最恶的那一部分。
娱乐部里，马琴好歹还挺护她的，胡悦霞也多多少少收敛着。
但是金融部……
“我是缺那点为难吗？”童清欢没心没肺地啃着一块小排骨，她的喃喃声飘散在傍晚的余晖中，
“我也不可能再低了……”
已经低到过尘土里，再没有什么为难，能真正击败她。
“其实，其实……”俞子舜难以启齿般，“当年，我们家，也想要收养你的……”
但是江家态度强硬，而俞家，坚持的只有俞子舜一个人。
当年童家出事，他去医院里看过童清欢，被江时遇发现，一拳打在地上。
“离她远一点。”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俞子舜，嚣张地冷哼，“记住当初你是怎么骗她，把她丢在奶茶店。连你爸妈都没脸来要人，你有什么资格过来？”
后来童清欢出院，俞子舜知道江时遇去了寄宿学校，便到她学校外面去等过她。
但是，她已经不再记得他……
“清欢，你小时候，你爸妈以前经常把你托给我照顾。”俞子舜找了个机会，和她认识，告诉她。
但童清欢的眼里只有警惕防备。
“是吗？为什么？”
“因为我家是靠做财经金融新闻起家的，”俞子舜耐心地解释，“秋毫调查和我们深度合作，有些权威消息，我们都要通过秋毫确认，同样的，秋毫也需要从我们这里得到一些信息。”
童清欢的脸色就缓和了不少。
“这样啊？”她对他热情了很多，“那你能给我讲讲我爸爸妈妈的事情吗？”
有一段时间，他每天都到她学校外去等她放学。
俞子舜告诉她很多秋毫曾经的辉煌战绩，还有他所知道的，她和她父母的相处。
“秋毫在国内金融这一块有很大的话语权，清欢以后要是长大了，想做新闻传媒，可以到兴业来，到时候我们把金融那个版块给你。最早的兴业财新，还有你们家参股……也算物归原主。”
……
可是现在，她要去金融部任职了。
俞子舜却没办法实践曾经的承诺。
那个原本就应该属于她的领地，如今已经被他人盘踞占领……
俞子舜永远记得，那个周五，他按照惯例去接童清欢放学。
却在学校外遇上了江时遇。
他站在车前，目光阴沉地看着站在他身旁的童清欢，唤她，“欢欢，过来。”
童清欢连一个简单的道别都忘记了。
她没有任何的犹豫，朝江时遇奔过去，像一只留不住的蝴蝶，扑到了江时遇的眼前，跟着他上了车。
车从俞子舜身边开过去的时候，他听到童清欢在车里给江时遇道歉，“遇哥哥你别生气，欢欢以后再也不和他说话了，你别不理我……”
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语气……
那一瞬间，俞子舜心如刀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