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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过人群，走至我的跟前。
「不会不认识了我吧？」
「你怎么在这？」
萧瑟的风中，他笑了笑：「因为你在这。」
那天他穿得很单薄，伦敦的街头，飘起了点点雪花，我们都裹上了厚厚的羽绒服。
他身上只有一件单外套，双手插在衣兜里。
静默无言。
他看了一眼公路对面的咖啡厅。
「异国街头相遇，邀请你喝杯咖啡，不会拒绝吧？」
站在我们商学院门口，是普通的相遇？
咖啡厅的大门，牢牢地堵住了外面的寒气。
点了两杯拿铁后，他就一直注视着我。
我摸了一下脸。
他笑着：「你胖了一点儿，更好看了。」
我认真地打量了他：「你瘦了。」
「男人瘦点，没事。」
咖啡上来后，他端着饮了一口，引来了附近诧异的眼神。
「没丢你的脸吧，是不是太狼狈了？」
我知道，他只是太冷了。
穿这么单薄，还没冻晕，已经是万幸了。
「原来要下雪，才能在这个城市找到你，早知道，上一次来，我也该挑个下雪的日子。」
我怔了一瞬：「你之前来过？」
「一年前的夏天，那次运气不好，没有碰到你。」
想到林绯发来的邮件，他还想说什么，我岔开了话题：
「点份甜品吧。」
那晚上，我看得出来，他有很多话要说，但被我打断后，他也就不提了。

11
十点后，我们从咖啡馆出来。
我要回家了。
「你住哪家酒店？前面就可以打出租车。」
他看向我：「我钱包掉了，钱和证件都掉了，没地可去了，能收留我一晚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想辨别他话中的真假。
「刚才不还付了咖啡钱？」
下一秒，他掏出了衣服内袋。
「那是我身上，唯一剩下的十五美刀，请你喝咖啡，我总不能反倒让你买单吧。」
早知道这样，我宁愿自己买。
难怪他这么冷的天，都没去买件厚点的衣服。
「一晚都不行吗？我睡沙发就行。」
「没有沙发。」
「那我睡地板，打地铺也行，我扛冻。」
你确定，扛冻？
「有男人？不方便？」
我咬了一下牙，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想象力这般丰富了。
我不再搭理他，直接走了。
「我送你，大晚上的，一个人不安全。」
我发现，这人脸皮也变厚了。
我住的地方，离学校不算远，十五分钟的路程就到了。

到了门口。

我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他跟到了门口。
刚才回来的路上，雪很大，他的外套已经彻底湿掉了。
可这也不是我该关心的了。
「人也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我态度冷淡，他也不生气，抄着衣口袋，还冲我笑了笑。
「你先进去吧，你进去了我就走。」
「……」
我开门，又关门。
脱掉羽绒服，洗了澡，就准备上床睡了。
拉窗帘前，发现他站在楼下的雪地里。
他疯了吗？
还是想冻死在今晚？
……
终究，我不忍心他冻死在我家门口，披上衣服下了楼。
「不是要走吗？还不走？」
他回头，苦涩地笑了一下。
「凝凝，我没地可去了。」
「乖，你别管我了，快上去吧，会着凉的。」
终究，我的心还是不够硬。
喊他上了楼，在沙发上丢了一床被子。
没有沙发，只是我一开始不想收留他的借口。
……
半夜，他咳了几声，应该是冻感冒了。
只是我早已不是，过去那个事事以他为中心的季凝了。
拉上被子再次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要去上课了，他还昏昏沉沉地睡着。
路过沙发时，我看到他的脸色红得不正常。
我抬手摸了一下。
烫得手都不敢接近。
他睁开了眼睛，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又拿了外套穿上。
「要去上课了？我送你。」
他这个样子，恐怕走路都打飘了，还送我。
「你发烧了。」
「没事。」
他起身来，身子果然晃悠。
我担心他一头磕到茶几上，伸手扶了他一下，结果他瞬间把全身的重量压到我身上来，我们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两张脸，近在咫尺，他身上的热气，像是火舌一样，让人招架不住。
我们对视的一瞬，他的目光染满了柔情。
「凝凝……」
我脑子空白了片刻后，侧开了身子：「你先起来。」
他埋首在我颈间：「让我再抱一会儿好不好？」
要搁以往，我一定觉得此刻很幸福。
可惜，过去再也回不去了。
我语气冷淡了很多：
「秦川，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要让我后悔昨晚收留了你。」
这话起了作用。
他移开了身子，坐到了一旁，脑袋低了下去。
我打开钱包，拿出了部分的现金。
「这钱，你拿着，去看一下医生，我要去上课了，你也走吧。」
我下了逐客令。
我很清楚，我已经放下了，也代表着我们不可能了。
他没拿钱，而是起身来，走到了门外。
我看不懂他，但我真没时间了，不要就不要吧。
出来锁上门，就赶紧去学校了。

13
到了我校门口，遇到好友赛娅，她一脸惊异地拉住了我，看向我身后。
「交男朋友了？」
我回头。
秦川竟然一直跟着我。
这会儿，他站在不远处，正目送着我。
其实今天的雪下得更大，更冷了。
但他还穿着昨天的湿衣服。
「还挺帅的，要是去做模特，一定很吃香。」
我解释了一句：「他不是我男朋友。」
又收回视线来，踏进了学院。
「什么，不是男朋友？那他一直看着你，那眼神可都要粘在你身上了。」
「真不是？」
「真不是。」
塞娅抓住了我，一脸的坏笑。
「那我可看上这帅哥了，不许反悔。」
我站定，耸耸肩：「行啊，尽管施展你的魅力去。」
结束了一天的实验出来，秦川又在门口。
我愣了愣，难道他一直在这站了一天？
塞娅上前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你说了，不是你男朋友的哦，那我就不客气了。」
秦川走过来，赛娅已经打起了招呼：
「嗨，帅哥，我叫赛娅，可以交换个联系方式吗？」
赛娅的直接，我早已经习惯了。
秦川怔了一下，大方地笑了笑。
「你是季凝的朋友？」
「当然，我们认识三年了。」
「行，不过我手机掉了，今天没法加联系方式。」
赛娅有点怀疑：「真的？」
秦川笑笑：「真的，但你可以写下你的联系方式，我后面加你。」
塞娅立即拿出了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OK，这我的联系方式，记得加我。」
秦川接过：「一定。」
赛娅挑了挑眉：「去酒吧玩吗？这附近有家酒吧，体验感非常不错。」
秦川耸了耸肩，抱歉地笑了笑，又看向我：「今天我找季凝有点事。」
赛娅瞬间觉得有点无聊。
「这样啊，那我先走了。」
临走前，塞娅又凑到我的耳边：「不是男朋友，也是追求者吧，他看你的眼神，骗不了人。」
赛娅走后，我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他骨子里还是没变，来者不拒，连刚认识的女生，都会留下联系方式。
「你别误会，我只是怕你再次消失了，有你朋友的联系方式，方便找到你。」
我：「……」
是这样？
我虽然内心波动了一下，但也没接他的话。
「现在回家吗？」
我皱眉往前走了。
「你怎么还在这？」
「我是来找你的，你在哪，我就在哪。」
我有些不耐烦了，好不容易放下的人，这时又来你面前蹦跶，要故意勾起你死去的记忆。
「你不回去上课？」
「来之前，刚做完一个项目，有个小长假，可以自由支配。」
……

14
一连三日，他仍旧如此。
我去哪，都跟在我屁股后面。
我终于停下，爆发了：
「不要跟着我了，不然我会报警。」
「我只是送你回去。」
「可我并不需要这样的关心，我一个人挺好的，甚至，你自以为是的关心，只会让我不舒服。」
伦敦的街头，路灯开始亮了起来。
他脸色顿时发白：「所以，现在很讨厌我吗？」
「差不多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性情大变，来找我，可对我来说，过去一切，早就死了。」
我特意用死了，来代表过去，足以说明，真的回不去了。
空气静默了。

15
「以前是我不知道珍惜，现在你不喜欢我，是我自作自受，但可以不要这么抗拒我吗，如果让你不舒服了，我以后不跟你这么近了，远远地看着你就行。」
我仰了一下视线，看了看头上的路灯。
「有什么意义？」
「秦川，如果你够聪明，就赶紧回去，开始你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在这打扰我早就重新开始的人生。」
「我一直以为我很聪明，学业上，轻轻松松能上榜首，你知道什么时候，我发现自己原来是一个大傻子吗？」
我侧头看了他一眼。
这种说话的口气，太不像他了。
「是你走后，你一声不吭地走了，再也没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了，我才后知后觉，你早已成了我生命中，影响力最大的人。」
「可我是个自以为是的笨蛋，迷之自信地认为，你这么喜欢我，已经离不开我了，我没想过，你也会累，会失望透顶。」
「直到你消失在我视线中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你早就无形地刻入了我的骨血中，当你抽离的那一刻，那种噬骨的疼，伴着我每一分，每一秒。」
「但我真失败，所有人都看出来，我对你是何等的过分、残忍，你的朋友，也通通站在你的一边，守护你，坚决不肯告诉我，你在哪。」
「后来，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只能一放假，就办理签证，一个一个国家找你，给我国外的朋友发邮件，让他们留意身边的人，有没有碰到过你，但连老天也惩罚我，你的一点消息也没有。」
「一年前的夏天，我就来过这，那天你们学校，正举办橄榄球的赛事，人山人海，偏偏我穿越人海，没有一个人像你。」
我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