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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知意下葬的这一天，梁季泽早早在苏府门外等。
他一袭白衣，默着脸色，不紧不慢地跟在行丧的队伍身后。
莫子逸恨极了他，断然不会答应他跟来。
行丧的队伍慢慢停下来，梁季泽便跟着停下。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莫子逸的将士铲土，乔知意的棺材放进去，埋好棺材，立墓碑。
待所有人离开后，梁季泽才走至墓碑前。
看着墓碑上写着乔知意的字眼，突然抽离了所有力气，直直跪下来。
这些天他压抑已久的情绪袭涌而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自己心被连血带肉的撕裂开来。
“乔知意……”他呢喃着，冲动的去双手挖地，“晴晚，你醒过来，我不会再不相信你，我不会再跟你吵架，只要你醒过来我们一起生活下去，和和睦睦的过下去。”
梁季泽挖的指甲细缝里全是泥土，指尖几乎要挖出血来。
“浩霆！你做什么！”顾晚晚尖叫着制止梁季泽的动作。
本来今日乔知意下葬，她想去墓碑前好好嘲讽一番乔知意，竟没想到梁季泽像是癫狂似的挖土。
顾晚晚看梁季泽满手污渍，正想用手帕替他擦拭，可梁季泽用力一挥，将她的举动打断。
“顾小姐，我记得我曾说过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梁季泽阴冷的眼睛瞧着顾晚晚，脸色虽是污渍依誮却仍旧得让人心生畏惧。
顾晚晚有些没缓过神，不可置信的说道：“浩霆，你从来没有这般语气跟我说过话的……”
梁季泽站起来，后撤几步，漠然看着前方，俨然不想与顾晚晚有任何眼神接触。
“顾小姐，以往我对你的行为或许让你误了什么，但你毕竟是丞相嫡女，还未嫁人，少于已有家室的男子来往。”
“已有家室？”顾晚晚觉得有些可笑，“浩霆，你忘记了，乔知意已经死了，全上京的人都知道了你们和离的事情！”
“顾晚晚，我虽是御医，却也是一分上等官职，受皇上赏识。”梁季泽逐字逐句的说道：“如果你再敢散播流言说我与晴晚和离，你会将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这流言怎么可能空穴来风，最想认自己和乔知意和离的，唯有那总是在自己身边的顾晚晚，才做得出来。
顾晚晚被吓得脸色一白，随后又故作镇定道：“浩霆你在说什么？那些民间的流言蜚语，怎会与我有关？”
梁季泽冷不伶仃的说道：“与你是否有关你自己心里应该知晓，我梁季泽的夫人是乔知意，也只有乔知意一人，劝你好自为之。”
顾晚晚不再敢说话，怒视着梁季泽离开的背影。
她没想到梁季泽已经调查到了她身上，或许从乔知意死后梁季泽便没信过她了。
眼前不管自己能不能嫁给梁季泽，她顾晚晚堂堂丞相之女，至少不能落得个善妒的名声。
离开墓地后。
梁季泽很少再回沈宅。
太医院里就属梁季泽最匆忙。
从给某位宠妃开了安胎药，后又为皇上诊治看病。
忙完出宫，他便待在苏府周遭转上一转。
只有再子夜时，他才会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恰逢这日，梁季泽刚从苏府这边离开，便听见一个身影从另一处走来。
“梁季泽，你还来做什么？”

第十三章 永远悔恨

“莫将军，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这几日梁季泽极少说话，一开口那干涩黯哑的嗓音让莫子逸都有些意外。
莫子逸冷哼一声，幽幽说道：“梁季泽，你最好永远记住乔知意的死，永远活在悔恨之中！”
“我知道。”梁季泽轻飘飘的回答。
没有任何反驳。
他没有照顾好乔知意，更是不配当乔知意的夫君。
“梁季泽，写一封休书吧。”莫子逸走至梁季泽面前，“至少再乔知意逝世后，让她不再成为你的妻子，而是她变成她自己，苏御医之女乔知意的身份。”
梁季泽神情终于动了一瞬。
“一定要我与她划分所有的界限吗？”他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可是他不甘，梁季泽之妻的名分是他如今唯一的念想。
“对，你必须要和她断干净，哪怕是她死了。”莫子逸毫不犹豫道。
苏父而今年老已衰，乔知意的葬礼，几乎都是莫子逸来操办。
“梁季泽。你疯了！”莫子逸甩开梁季泽。
扬起了拳头眼见着就要打下去，可是身边苏府的门匾又迫使放下。
这里是苏府。
他不想再苏府太吵闹。
可是梁季泽并没有多想，此时此刻他需要一个答案。
“乔知意是不是活着，你告诉我！乔知意被你藏起来了！是不是？”梁季泽不依不饶的继续问。
莫子逸忍不住讥笑起来：“怎么？堂堂太医院第一御医也有如此失控的时候，到了如今你才发觉喜欢上了乔知意了？”
梁季泽哑然。
他喜欢乔知意……
原来他一直以来都喜欢乔知意。
所以至今为止他不愿相信乔知意逝世的消息，他会因为莫子逸和乔知意亲近而恼怒。
原来乔知意早就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
“可惜啊，她死了。”莫子逸说：“在你发觉你已经离不开她的时候，她彻底离开了你！”
莫子逸的每一句话都重重的敲进了梁季泽的心里。
他心里疼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看着梁季泽失神的模样，莫子逸依旧不留情面的讥讽道：“梁季泽，迟来的喜欢，有用吗？”
梁季泽几乎要被说得崩溃了。
他张着嘴却说不出来。
只听莫子逸再道：“还是快些写了休书，早些放过她吧，让她泉下有知，也好安息。”
梁季泽不知何时回到的沈宅。
轻云见梁季泽浑浑噩噩的走着，好像要倒了，赶忙搀扶着回房。
自从轻云被梁季泽留下后，变成了梁季泽的贴身丫鬟。
南苑也成了梁季泽的院子。
“姑爷，你怎么又是一夜未归，发生什么事了？”轻云替梁季泽到一杯茶，小心翼翼的问。
这些天的接触，轻云发觉他的姑爷其实并不是冷酷的人，也并不是对主子无情。
看着梁季泽这般神色，轻云有些怜悯。
见梁季泽没有接过茶，只是将头垂下去。
烛光微暗，茶香尽散，不知默了多久。
轻云瞧见亮亮的珠子从梁季泽的眼角滚落下来。
他道：“轻云，我想她了。”

第十四章 为时已晚

“我想她，好想，好想……”梁季泽的声音很沉很低。
他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将心里的苦楚倾诉出来。
轻云也有些忍不住自己眼泪：“姑爷，小姐若是看见了，肯定不会开心的。”
乔知意享年二十二余岁，光是喜欢梁季泽便耗费了十二年。
轻云七岁相识主子乔知意，那时乔知意便只有十岁，从那时起便一直跟在梁季泽的身后。
十五岁以前梁季泽虽然对乔知意无意，但也客气的当她是妹妹一样照顾。
十六岁成婚后，梁季泽家道中落，妹妹病死，对乔知意便只有厌恶。
十七岁乔知意如愿嫁给梁季泽，享了七年冷落。
最终病逝。
轻云几乎陪伴了她主子一生。
但她不恨梁季泽，因为他是主子最爱的人。
“姑爷，小姐说过她喜欢你，是她自己愿意的，如今她病逝，也不是你的错。”
“轻云，我想知道晴晚这些年的事情，你应该最清楚。”梁季泽抹去眼泪，抬头看轻云。
人生在世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对她的爱慕了然于心时，却为时已晚。
轻云叹着气，只当把乔知意这十几年的事情全盘托出。
这可能时她这一生最坦然时候了。
梁季泽听着，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早。
莫子逸便地走进沈宅，朗声道：“梁季泽，休书呢？！”
梁季泽走出南苑。
莫子逸的视线便落到了那双赤红的眼睛。
显然是哭过了。
但神情却还是像一潭死水一样没动静。
“梁季泽，你应该不希望我动刀动枪地逼你写吧？！”
这次来，莫子逸做足了准备，一挥手便是一群将士围上来，塞满了沈殪崋宅院子。
刚走出门的轻云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梁季泽眼中没有任何波澜，淡淡回道：“好，我写。”
言罢，他下定决心一般走进了书丽嘉房中。
莫子逸唇边一勾，撩开袍子坐在院子的石桌上：“好，我在外面等你写完。”
梁季泽提笔的手再刚要写下“休书”二字的时候，又控制不住微颤，两滴黑墨落在纸上晕染了开。
梁季泽将纸张撕碎。
再次沾墨，提笔。
反复多次，终于写下了一纸休书。
梁季泽蹙着眉，眼眸滚动，抑着心间的酸涩。
莫子逸看着梁季泽从走出来，手上攥着的书信，眼底闪过一丝窃喜。
但下一秒，却又听见梁季泽清冷的嗓音传来，“这休书我亲自在晴晚的坟前烧给她。”
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