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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知意后退数步。
“莫子逸，你来做什么？”
“我奉朝廷旨意前来镇压洛城流民，以防流民离开洛城将瘟疫传染到上京。”
莫子逸剑眉微扬，话落，士兵已经接管了洛城所有的守卫，禁止民众出入。
他曾经与乔知意有过几面之缘，且向其求亲过，只是被拒了。
因他向来手段强硬，做事狠辣。
乔知意从不敢与他有所交往，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
她走至一旁，去整理药草。
而莫子逸也跟了上去，低头看着她整理药草，语气玩味。
“看来你嫁给梁季泽后，过的并不好。”
乔知意的手一僵，什么也没说。
莫子逸也不在意，走上前，几乎遮住了她所有的光亮。
“乔知意，你如今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两人相隔很近，乔知意退无可退，心底不由的慌乱。
“莫将军，我已嫁为人妻，请你注意分寸！”
莫子逸一双桃花眼别有风情：“嫁人了又如何，只要你答应，我现在就带你走。”
乔知意愣住。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一名官兵请命。
莫子逸只得先离开，走前他沉声道：“好好考虑。”
见他背影消失，乔知意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正准备去熬药，忽然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这般急切想和离，是因莫子逸？”
乔知意回头，脸色一白。
不远处，梁季泽身着石青色飞鹤服高大挺拔，清逸俊朗。
只是那双好看的眼睛，异常的冰冷。
乔知意眸色微颤，正要解释，眼前却忽然一片黑，浑身疼痛压得她说不出话。
梁季泽见她不回答，只当她是承认了，心底烦闷一刻也不愿多待。
听着脚步声远去，乔知意扶着一旁的柱子，一抹灼热再也忍不住从她的鼻腔涌出。
点点黑色的血落入地上，很快散开……
乔知意呼吸变得越发困难起来。
都说患了疫病，就如同踏进了鬼门关，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症状，怕是没几天的时间了。
“大小姐，城南又出事了。”
这时，小厮急匆匆过来道。
乔知意赶忙用面巾挡住口鼻，勉强看清小厮：“我现在就过去。”
一路上，春风冰冷。
乔知意看着一个又一个被抬出的尸体，眼底全是死寂。
在这瘟疫中，命如蒲苇，想活太难。
很快，乔知意又看到了前日的那对夫妻，只是如今男子的妻子被抬走，而男子紧跟着，默默地垂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一刻，乔知意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帮忙处理着一切，等忙完不觉来到了父亲看诊的地方。
一搭建的破旧棚子内，苏父佝偻着背，在里面穿梭着。
乔知意鼻尖酸涩不已：“爹。”
苏父闻声，抬头看着她：“你怎么来了，快进来休息。”
乔知意想起自己的病，没有进去。
迟疑了很久，才道：“爹，你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太累了。”
“放心，爹的身体好着呢！”苏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继续忙碌着手上的事。
乔知意站在远处安静地驻足了许久，才不舍得转身离开。
还没走几步，苏父就跑了出来，温声说着：“晴晚，我们再坚持几天，到时就回上京。”
乔知意偏头看着苏父苍老的一张脸，喉咙哽咽。
再过几天，她怕已不在这世上了……
第九章 我放你自由

自那天以后，乔知意与梁季泽之间的距离仿佛更远了……
这天，京城传来消息，皇上召梁季泽火速回宫。
乔知意在远处看着梁季泽接过圣旨，久久没有回神。
她没想到，离别的日子那么快……
夜里。
乔知意帮梁季泽收拾行李。
梁季泽看着这一幕，唇齿轻启：“明日清早马车便会来，若你想回上京，可一同回。”
乔知意手上一停，摇头温笑道：“不了。”
“我要陪着爹一同照顾这里的灾民，皇上器重于你，你先回去吧。”
她不想在梁季泽面前离世，他走后也好。
听言，梁季泽没再说话。
翌日，马车来得很早。
梁季泽换了一身干净的黑纹官服，看着乔知意一一交待着小厮府邸事物，眸色深邃。
终于，乔知意说完，目光落在梁季泽的身上。
她竭力克制住身体的不适感，慢慢走上前，沙哑着嗓子：“回沈府了，你能帮我照顾好院子的红梅吗？”
梁季泽略微一愣，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乔知意见状，又嘱咐着。
“回去后，记得不要太劳累，早些就依譁寝，挑灯看医术对眼不好……”
说着一些细碎的事，眼看着马车要启程。
梁季泽转身要离开，她再也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衣袂。
“浩霆……”乔知意眼里有些模糊，深深地看着他，想将他的脸刻在脑海，“其实这七年我从未后悔嫁给你。”
梁季泽身形一怔，藏在袖口的手不由得捏紧。
乔知意见他不言语，又说：“有些话，我憋在心底太久，今日想告诉你。其实当初你家妹生病，我爹第一时间全力医治，只是未能救过来，也是因此他辞去了御医一职。”
梁季泽听及妹妹的事，一时间喉中如同针扎。
那是他唯一的亲人！
七年的委屈在这一刻说出，乔知意心底说不出的轻松，又说不出的难受。
她眼睫微垂，自顾自继续说着：“以前是我太执着于你，耽误了你七个年头，如今在看到这么多生死之后，我发现爱情可能并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说到此处，她眼底含泪，轻轻松开了梁季泽的衣角。
“所以……我决定放你自由。”
梁季泽心口一窒，不知为何不敢去看乔知意。
他快步上了马车，帘子将其高大的身影完全遮住，他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天空，渐渐得下起了小雨。
乔知意看着马车消失在眼前，这才转身往城南的方向走去。
雨势好像没有停息，越来越大，乔知意忙碌着救治灾民，看着外面的雨不由得担忧。
“不好，爆发山洪了，快撤离！！”
外面官兵大喊着。
乔知意闻言，连忙安排着所有人开始撤离。
等到了外面，乔知意忽然听驻扎的棚子里面传来细细地哭声。
她就要折返回去，可这时，莫子逸不知从何处而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乔知意！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儿？！”
乔知意此时脸色苍白的可怕，病情加重鼻尖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莫子逸赫然一怔：“你怎么了？！”
“疫症！”
乔知意平淡地说着，将手抽回，而后不顾莫子逸的目光，直接冲进了棚内。
“如果不想染上，就不要跟来。”
莫子逸愣住，眼睁睁地看着山体的流石朝着本就不兼顾的雨棚直接砸了下来！！
“乔知意——！”
……
另一边，马车行驶出城。
梁季泽拉开帘子，看着窗外景色，脑中却不停地闪过乔知意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
他还记得以前看那双眼睛时，总是神采奕奕，可如今那双眼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雾，再没往日那般明亮。
原来已经过了七年……
七年时间，他与乔知意好似过了半生。
细细想来，他怎不知自己误会了苏家，只心中那道坎他逾越不过。
马车顶上，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渐渐地越来越大。
外面，马夫高声道：“下大雨了，今日怕是不便走了。”
一众人很快下了马车。
有医官看着滚滚阴云的天空，不由得叹息。
“这雨下得那么大，瘟疫怕是要更严重了。”
“是啊，这老天爷怎么这般不留情。”
自古瘟疫水源很重要，下雨后，会导致传染更快。
梁季泽站在雨里，视线却停在了洛城。
许久，他声音清冷：“回洛城！”
……
当梁季泽的马车赶回洛城时，这里已是第二天。
雨过天晴。
他刚一进城，就见原本驻扎的临时住所，现在被暴雨冲毁了大半。
路上几乎看不见任何人，梁季泽不由得心慌。
他快步下了马车，一路往城南苏父的医官而去。
眼看快到南城，忽然一个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是莫子逸。
“梁季泽，你可知乔知意患了疫症？！”
“什么？”
梁季泽瞳孔骤然一缩，不敢置信。
他没有多想，一把推开莫子逸，拔腿往前而去。
不多时，他怔住了脚步。
此时不远处，围满了人。
而人群之中，一破旧的草席上，乔知意一身是伤没有任何声息地躺在上面。
霎那间，似有一声惊天巨雷在梁季泽脑海里炸开，震得他无法动弹！
梁季泽看着苏父佝偻着背，沙哑着嗓子道：“晴晚，雨停了，你尽力救助灾民这么多天，现在好好歇息吧……”
话落，苏父苍老的手缓缓落在乔知意致死未闭的眼睛上。
“我的女儿……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