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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时，无线电信号再次断断续续传来。
    得知消息后的祝慕森疯了一样的冲进塔台指挥处，向来冷静矜贵的嗓音，此刻慌乱又狼狈，哑得不像话。
    “安安！安安！你在吗？”
    程幼安用尽全身的力气操控着飞机，手更是因为用力过度被勒成触目的红色，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眼眶红了几分。
    “我在，小叔。”
    “弃机跳伞，立刻！”无线电那边传来近乎嘶吼的喊声，
    她微微一笑，神色却是平静不已，“我不能。”
    “飞行的最后一课，便是在不可逆的灾难中，尽全力保证民众安全及减少民众伤害，而后……坦然赴死，这是我作为机长不可抛弃的信仰与职责。”
    “小叔，你一直说，我只是为了你才会做机长，我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如今，我终于可以向你证明了。”
    “再也不见了。”她声音越来越轻，“祝你，永远幸福。”
    祝慕森心慌到无以复加，当知道程幼安让所有人跳伞的消息时，他人生第一次感到害怕。
    他双手都在颤抖，刚要说什么，那头却忽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仿佛巨鲸跳入海底。
    接着，无线电那头陷入永久的沉寂。
第十一章
    “安安？安安！”
    祝慕森对着没有任何回应的无线电大吼，却再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最终，连塔台的工作人员都看不下去，一脸悲痛的说：“祝总，飞机应该已经……坠海了……”
    祝慕森大脑一片空白，眼里的红血丝触目惊心。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他的安安怎么可能出事？
    不会的，她肯定只是生气了，肯定是因为今天他说的那些话，安安不高兴了，所以故意这样骗他，惩罚他！
    他哑声道：“去找！立刻去找她！”
    事故发生的一小时后，当地海域附近的组织也出动了各种救援力量组织寻找，最后却只打捞到了各种各样的飞机残骸。
    想要找到一个女人，相当于大海捞针。
    在搜救行动过了24小时之后，依然杳无音信，寻找还在继续，但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在心里默认——程幼安，已经牺牲了。
    新闻也报道了这起事故，程幼安为了救飞机上所有人，而选择牺牲自己的事迹也感动了很多人，不少为英航失去这样一个年轻优秀的女机长而感到惋惜。
    而程幼安的父母，更是日日夜夜守在飞机坠海的海滩附近，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几乎哭到崩溃，不肯相信他们的宝贝女儿真的出了这样的意外，后来，知道了程幼安是为了救所有人才选择这样的结局，他们渐渐不哭了，只是默默地等待着救援消息，两个人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多岁。
    而祝慕森，他不能因此哭，不能因此堕落，不能因此消沉。
    因为他是祝家的继承人，是英航的总裁，无论受到多大的打击，他都必须强撑着。
    他要亲自出面稳定乘客情绪，做好善后工作，应对媒体的追问，还要处理各种集团其他的事项，在所有人眼里，除了程幼安出事当天祝慕森情绪失控了一瞬，过后好像立刻就恢复了正常，又成了那个镇定自若的英航总裁。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的那些哀伤，唯有在无人可知的深夜得以释放。
    祝慕森失眠了整整一周。
    这段时间里，程幼安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甚至……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当看到连程父程母接受了女儿已经去世的事实，抱着程幼安的黑白照和她的机长制服回家时，祝慕森硬撑了一周的冷静终于破裂。
    “安安还没找到，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要放弃？”
    程父程母面若枯槁的抱着黑白照，脸上全是沉痛，“慕森，别再自欺欺人了，安安她……已经牺牲了。”
    程母已经瘦得不像话，一边说眼泪也一边冒了出来，她伸手摸了摸照片上程幼安的脸：“我们为安安感到骄傲，她永远是我最优秀的女儿……”
    祝慕森只觉得那黑白色十分刺目，竟然想抢过来把它摔碎！
    “不可能的，她没死，她还没死！”
    “慕森！”程父连忙拦住他，叹了口气，“别闹了，安安已经没了，你还要好好生活，你忘了你的身份吗？你是英航的总裁，近万人仰仗着你生活，你不能这样！”
    是啊，他不能这样。
    祝慕森，必须永远理智清醒的活着。
第十二章
    他的心里仿佛被人浇了一整盆冰水，浇灭他那些蠢蠢欲动的疯狂，他从暴怒的状态又冷静了下来，怔怔的看着照片里的程幼安。
    看了许久后，他居然笑了，他低着头转身，带着满身寂寥离开。
    忽然，祝慕森脚步一顿。
    在客厅茶几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熟悉的礼盒。
    那是她生日那一晚，他送来的礼物。
    离开前，他放在了桌子上，程幼安没有把礼物拿走，她甚至……都没有打开看一眼。
    她一定是，对他失望透顶了。
    心里的钝痛感一下一下折磨着他，祝慕森忽然附身，将礼物小心翼翼的捧进手里，仿佛是什么最后的珍宝，随后抱着礼物离开，回了祝家。
    回到房间后，他颓废的坐在地上，旁边扔满了空酒罐，他打开礼物盒，里面是一条宝石项链。
    全球最珍贵的黑欧珀，他花了近半个月的时候才找到这款无论从颜色、纯度还是做工来说，都接近完美的宝石项链。
    事实上，祝慕森从来没有忘记过答应程幼安的承诺。
    他答应过，每年都会陪她过生日，可是去澳洲的那三年，他还是食言了。
    虽然没有在国内，但祝慕森其实还是每年都给她准备了生日礼物，只是，他并不敢送出去，毕竟，他去澳洲的一大目的就是为了断绝程幼安对他的那些心思。
    可回国之后，她的第一次生日，他还是忍不住，那天晚上，哪怕故意拖到快十点才下班，可当回来时，看到程家的灯还亮着，他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还是把礼物送给她，还是接受了她的拥抱。
    当看到程幼安看到他时眼底的星光，那一刻，祝慕森对自己痛恨无比。
    因为他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动摇。
    不该这样的，他们不该这样的，他不该再一次给她希望的。
    所以，他当即说出自己要跟梁一冉订婚的话，来斩断她的希望，这个决定很成功，成功到……真的让程幼安彻底放弃他了。
    他仰头在嘴里灌进一口又一口啤酒，面色颓废的苦笑。
    也不知喝了多少，但他依然感觉自己很清醒，因为心里那磨人的痛苦没有半分消失。
    直到，房间门打开，他淡淡掀眸，率先看到的是祝父黑色的拐杖。
    看到一向优秀理智的儿子这颓败的模样，祝父皱了眉。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祝慕森这样。
    第一次，是那次大火之后，他知道自己再也当不了飞行员。
    祝父冷声道：“我只给你一天消沉的时间，把你自己处理好，祝家不需要只会喝酒的废物。”
    祝慕森没有回答，只是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祝慕森，看看你这样像什么样子？”祝父颇有些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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