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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岭救援队整装待发。
身为空中救援队的总指挥，乔旻洲义无反顾驾驶飞机准备将所有志愿医生送往前线。
上了飞机，每个人的神色都极为凝重。
负责领队的刘主任看着众人，嗓音低沉：“此次奔赴前线，我们面临的是史无前例的救援工作，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
众人听着他的话，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一旁的苏冉深吸一口气，拿出被密封袋包裹的手机。
“我们各自给家里人留一段视频，然后把手机交给乔机长保管……若是有个万一，让乔机长将我们的遗言带回去。”
她话音刚落，众人纷纷看向正在驾驶舱全神贯注驾驶飞机的乔旻洲。
乔旻洲早已听到耳麦内传来的讨论声。
他看了眼监控显示屏内的众人，视线在夏满身上微停顿一秒，随即移开。
“无上荣光。”微透着电波的沙哑嗓音，从广播内传来。
一时间，大家纷纷行动。
有人录视频，也有人在备忘录写文字。
夏满握着手机，脑海中闪过父亲晒得黝黑的和蔼脸庞，心底涌上怅然。
父亲在西藏行医的危险，并不比此刻的自己要少。
但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一个先来。
她能做的，便是时刻谨记父亲的教诲——
只有活着，才能在风雨中救助更多人。
看着不远处认真驾驶飞机的乔旻洲，夏满眸底的光微微晃动。
她打开备忘录，建立文档——
“愿父亲医者仁心，顺遂安康。”
“愿所爱之人身体健康，起降平安。”
直升飞机降落在县城高楼平顶。
夏满俯瞰整个县城，翻滚着黄沙的洪水汹涌流淌，被冲毁的房屋触目惊心。
在大自然的暴怒面前，人类所有的力量都显得不堪一击。
大家正欲下机舱，乔旻洲的声音透过广播再次传来——
“空中第一飞行救援队为诸位保驾护航，我等你们平安归来！”
大家平静的脸色微微有些动容，有人道：“乔机长，我们等你接我们回家！”
“好。”乔旻洲哑声郑重回应。
待所有人下机后，夏满护紧怀中的医疗包也准备下去，乔旻洲的声音倏地传来。
“夏满！”暗哑的嗓音略微有些急切。
夏满回头，看着乔旻洲摘下了耳畔的无线麦，视线一瞬不动落在自己身上。
“等我来接你。”
夏满微怔，心底涌上的杂陈情绪让她有些恍惚。
她回应：“好。”
救援工作，危险重重。
洪水湍急，城区水位刚高过膝盖，却也让成年人无法站稳。
夏满和一众医护人员胳膊挽着胳膊，一步步艰难地淌水而行。
高处平地挡雨处，躺了一地从水中被救出来的伤患。
夏满马不停蹄地展开救援，丝毫不敢懈怠。
从上午十一点到晚上十点，她几乎一直都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为伤者做着急救措施。
她的膝盖跪烂了，脚上的鞋子也跑掉了，穿着不知从哪飘来的一双拖鞋，脚被玻璃划伤了，流着血。
纵使她身上的白衣沾满了血和泥，依旧没能盖住胳膊上鲜红的救援肩章。
连续三天的救援，夏满的体力几近耗尽。
她瘫坐在地上，疲惫感和饥饿感一并袭来，让她连胃痛是什么都忘了。
看着还在上涨的水位，夏满心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此行凶多吉少，她可能要对父亲食言了……
夏满拿出手机准备给父亲打电话，却发现没有信号。
她有些慌，怕连最后的道别都送不出。
夏满趔趄地起身换了几个地方，终于看到手机有一格微弱的信号。
连忙拨出夏父的电话。
嘟声响起，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铃声。
“满满！”夏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满一愣，有些迟缓地转过身。
前两天才视频的父亲，此刻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她眼前。
他穿着一身发旧的圆领短袖，肩上沉重的医疗包压弯了背。
一路淌水而来，让他看起来狼狈而又憔悴。
夏满怔怔看着，鼻头骤然酸涩。
“爸……”


    第十章 救死扶伤

夏满看着父亲的头发，原本只是两鬓泛白，可现在却是满头白发。
整个人苍老了不止十岁，憔悴而又沧桑。
她千言万语不知从何开始，哽咽不已：“您怎么来了……”
夏父看着夏满沾血而又湿漉的白大褂，眸底满是心疼。
“爸是红十字会的医生，哪里需要就会走到哪里。”
他说着，从包中拿出一件崭新的白衣，给夏满更换上，又悉心为她处理腿上的伤。
夏满看着父亲，喉头一阵发哽。
她知道父亲是担心自己，才匆匆从西藏赶了过来。
父女俩都心照不宣没有再多言其他，一起埋头参与救援。
三天后。
清晨，天边亮起曙光，雨停了。
救援消防员组织大家撤离，往安全的高楼室内走。
水很深，几乎齐腰。
大人抱着小孩，高个子牵着矮个子，一起齐心协力。
夏满紧紧挽着夏父的胳膊，在水中艰难迈步。
“怕吗？”夏父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夏满微顿，摇头：“不怕，因为有您在。”
夏父抓紧她的手，在汹涌水流尤为坚定。
淌过激流，众人终是得以片刻的喘息。
喝了热水，夏满这才感觉麻木冻僵的身体稍微好转。
她从密封袋中取出手机，想给其他医疗队的同事报平安。
一旁的夏父扫了一眼她的手机屏保，眸底的情绪沉了几分：“这么些年过去，你还没放下那姓乔的小子？”
夏满一怔，低着头从相册中找照片替换屏保照。
“早放下了，只是心底留了个念想罢了。”她低语道。
夏父沉默片刻，眼底蒙上一层怅然。
这些年，他从未听夏满在自己跟前提及过哪个男孩，家里亲戚要给她介绍对象她也多番推辞。
到底是工作忙没时间谈感情，还是她的心没从其他人身上收回来，他一个过来人看的透彻。
“爸都懂……”夏父握住女儿的手，粗粝的掌心透着厚实的温度。
下午，所有伤患陆续抵达安全区域。
夏满身上带伤，医疗队勒令她先休息养伤，再投入救援工作。
在同事和父亲的坚持下，夏满只得放下了手中的医疗包。
她走到楼外台阶，看着外面的街道全都是浑黄而又湍急的水，折断的树枝和石块连同轿车在水中漂浮，触目惊心。
突然，夏满听到了一阵哭声。
她顺着声音寻去，看到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女孩在水流中扶着摇摇欲坠的栏杆，一边哭一边喊‘妈妈’。
水位已经涌到了她脖子，极有呛水的可能。
“小朋友，危险！快回来！”
夏满顾不得其他，匆匆淌下水，朝着小女孩卖力走去。
小女孩哭得歇斯底里，死死抓着栏杆不敢松手，但力气的虚脱让她快坚持不住。
“我要找妈妈，妈妈要我在这里等她……”
湍急的水流让夏满也有些站不稳，她牢牢牵住小女孩的手，扶着她抓住另一块更为坚固的栏杆。
“乖，姐姐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再喊人来找你妈妈……”
水流越来越急，尖锐的石块划过夏满的小腿，新伤旧伤在水中溢出血渍。
眼前不远处漂浮的汽车正顺着水流朝这边撞来，夏满顾不得其他，一个转身将小女孩抱上栏杆架上。
“一定要抓稳……”
话未说完，一阵猛烈的撞击让她重心失衡，跌进了肆虐的水流。
夏满摆手挣扎，咆哮的洪水将她拽进了旋涡，再也没有抬起头！
“医生姐姐，医生姐姐——”
小女孩嚎啕的嘶喊声，在洪水中沉沦。
……



    第十一章 带她回家

另一边。
乔旻洲在灾区陆续转送伤患和灾民去安全地域，忙得马不停蹄。
暴雨停了，但几个城市都满目疮痍，让上百万人无家可归。
他身为飞行救援队的机长，能做的只是竭尽全力让更多人脱离危险。
“乔机长，上级来了通知，要你回南岭机场接受新的飞行任务。”一旁的机组同事说道
乔旻洲拧眉：“南岭医疗救护队还在这里，我不能走。”
“可是……”同事有些为难。
乔旻洲不想让他难做，自己主动给领导打了电话。
“是我护送医务人员去的前线，我必须把他们安全带回来，这是我给到他们的承诺。”
领导见乔旻洲执意如此，只能答应，嘱咐他万事小心。
乔旻洲忙碌之际，一直关注着洪灾新闻，也在各路媒体的救援英雄报道中，寻找夏满的身影。
那个女人身体不好还坚持要去最前线，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她受了多少苦。
“叮”手机铃声响起，拉回了乔旻洲的思绪。
“洲哥。”听筒内传来温宁担忧的声音，“我听说你那边又发洪灾了，你们都还好吧？”
“嗯。”乔旻洲淡淡回应。
“夏满呢？她不会又不要命的去了灾区前线吧？”温宁问道。
乔旻洲攥着手机的手一顿：“她是医生，职责所在。”
温宁听到这话，在电话那头差点炸毛：“医生也是普通人啊，这世上从没有从天而降的英雄，只有挺身而出的凡人！”
“洲哥，那几天我试探过，她这些年一直都在等你，你知不知道？”
乔旻洲漆黑的眼眸有情绪在涌动：“都过去了。”
他曾主动找过夏满，想改变些什么，可那个女人给到自己的回应，只有这几个字。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许久传来温宁低哑的声音。
“哥，有个事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她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当年你们分手，是妈逼的……妈去找了夏满，想让她知难而退。”
“那几天我为了试探她，故意说我们两兄妹有夫妻相，但她脾气真的很好，对你只有祝福没有怨言……你去把嫂子接回来吧，她在那么危险的地方，我害怕……”
乔旻洲握着手机，彻底怔住。
温宁刚才道出的事，他从来都不知道！
父母离异，他被判给父亲，妹妹温宁判给母亲，自此他和母亲的联系少之甚少。
挂了电话，乔旻洲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拿起手机想质问母亲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做，但更想联系的是夏满。
乔旻洲在手机通讯录中，调出一个备注为‘她’的号码。
他正要拨出去，却蓦地看到电视新闻内插播了一条紧急新闻——
“据前线记者播报，一名支援医生因救人被洪水冲走，目前下落不明，救援队正在全力
搜救中。”
乔旻洲看着新闻，心跳莫名一沉，好似压了巨石一般喘不上气。
他想给夏满打电话，却手颤着摁了好几次，都没能顺利拨出。
“叮——”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让乔旻洲的心跟着一颤。
他看着来电人‘她’，慌忙划过接通键。
“夏满？”久违的三个字从他嘴中出来，饱含沉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