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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司琛？”付雪柔诧异，直接惊呼出声。
她不懂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厉司琛夺过了付雪柔手里的螺丝刀，把柜门上的双耳把手一别，直接卡死了柜子。
“你干什么？还有人在里面！”
付雪柔想把螺丝刀取下来，却被厉司琛扼住手腕，拖到一边。
“谋划多久了？”他寒着嗓子问，眼神里带着一丝骇人的狞色，声音落地的时候，也顺手把付雪柔一甩，直接让她跌坐在床上。
付雪柔神情愕然。
她听不懂厉司琛在说什么。
见她面上只有茫然无辜，厉司琛怒火更炽，
“你和俞子舜，什么时候死灰复燃的？”
他俯身，单手撑住床头，把她圈在退无可退的牢笼里。
“为了顺理成章和你的师哥暗度陈仓，所以不惜亲手伪造我和殷柔晴的恋情？段记者，真是玩得好一手春秋笔法！”
他的脸庞逼得太近。
付雪柔可以清晰看到他紧拧的眉，和厉夫人极似的凤眸，以及貌若神祇的面容上，燃着愤怒、嫌恶、兴师问罪的暗焰。
这些过去可以轻易令她颤抖和畏惧的元素交织在一起，付雪柔却轻易的……平复了心境。
她黑若檀木的眸子里流过冷萃的光，出声就险些轻笑，“伪造？霄爷未免太抬举我了，我伪造得了一时，伪造不了七年。”
她伸手，从缝隙中摸到自己的包，拉开拉链，抓出一叠照片资料，举在自己和厉司琛之间。
“霄爷好好看一看，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七年前，你就和殷柔晴在秋毫顶楼幽会，这是你们相拥在一起的照片……”
“这是你参加她生日宴会，和她搂搂抱抱的照片……”
……
“还有这个，对，就是上周，你们在会所外面卿卿我我。”
“你们去Tu
elove选钻戒，当天下午殷柔晴就官宣，别说什么给她爷爷冲喜，就算只是做戏，也是你默许的……”
“厉司琛，我今天把这些摆在你面前，就是告诉你，我不傻，也不贱，不想再当你们之间的绊脚石，我放你自由！”
说出这些话，付雪柔觉得胸腔里积压了这么多年的郁气在渐渐消散。
然而说到下一句，她依然哽咽，
“也请你，念在我父母当年……念在我妈妈当年为了你，从秋毫顶楼……”
付雪柔努力咽下所有的痛，浑身发抖，
“……厉司琛，放过我吧。”
她松开了手，那些照片散落一地，像一片片带着锋利边缘的雪花，落满一地。
摆在最上面的，赫然，是那张七年前，厉司琛和殷柔晴在秋毫顶楼相拥的画面。
他们可以在这世上任何地方定情，可以相拥可以亲吻可以互徐终身。
可为什么是秋毫？
为什么是那个付雪柔心中最不可提及的地方？
十三年前的秋毫，是一段她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记忆，是她脑海中最肆意的痛点。
但厉司琛那么残忍，戏弄她轻蔑她至此。
他有什么资格，不允许她为他们的关系，亲手画上句号？
这段感情，始于她没有自知之明的纠缠，也该由她来痛下决心终结。
然而下一秒。
厉司琛突然抬手，狠狠捏住了她的脸颊，把她的下颌骨都捏到生疼。
“怎么？”他不怒反笑，“你都可以和俞子舜明修栈道，我又怎么不能多一个殷柔晴？这么几年，你也在厉家占着我未婚妻的名头，让她受够了你的欺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付雪柔疼得泪花要溅出来，但她竟然努力笑出声，“我很满足，和你分手，没什么不满足的。”
她不想解释了……
不想再一遍一遍的解释，她和俞子舜之间的清白。
也不想为了证明自己，就放弃自己的事业甚至自己的人格。
离开厉司琛这些天，她才像回归了一个完整的人。仿佛终于找回了久失的人性拼图，凑出了一副属于自己的生活绘卷。
他非要认定了她是不贞的，是背叛的，她做得再多，也会被他盖章为“做戏”，徒增被轻贱的机会。
“你既然承认你和殷柔晴在一起了，还有什么资格来这里对我兴师问罪？”她一字一句地问，因为他把她下颌捏得酸疼，而有些口齿不清。
“我和殷柔晴在一起，影响你的归属权吗？”厉司琛冷笑。
付雪柔的狼狈似乎反让他兴致盎然，他跨坐上来，愈发挤压她蜷缩的空间。
“付雪柔，我给过你这么多次机会，你不珍惜，”他的手指往下，捏住她纤细的脖颈，
“就算你想当俞子舜的破鞋，你依然是我厉家养大的一条狗。”
他眸光幽寒，一字一顿，“一条，不听话的狗！”
指腹为所欲为地用力摩挲着她脖颈上细嫩的皮肤，他轻声冷笑，
“……是时候给你脖子上栓一条铁链，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的主人。”
咚咚咚！
后方的柜子里传来激烈的碰撞声，柜门上的螺丝刀被撞得哐当作响，似乎下一秒就要脱鞘而出。
“厉司琛，你还是人吗？”俞子舜几乎暴怒，狂踢柜门，“你他妈还是个人吗？”
这是付雪柔第一次听到他骂脏话。
俞子舜知道自己被困在里面，一时无法脱困。
为了防止激怒厉司琛，而导致他伤害付雪柔，他一直强忍着不做声。
可是现在……
不忍可能会和厉司琛拼个你死我活，忍的话却可能多一秒都活不下去。
他就恨不得即刻破门而出，拧断那个男人的脖子。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却因为怕影响她的幸福，不得不隐忍退让……
他忍了这么多年，忍着思念避而不见，不是为了回来看到她被人欺负，被人践踏。
“差点忘了，”厉司琛放开了付雪柔，面无表情地走向柜子，“还有你。”
他上前去，捡起工具包，从里面找出一卷电工胶布，再从柜门把手里穿过，绕了几圈确定把门栓死。
然后他走到侧边，用肩膀顶住柜子，一声不吭，把柜子朝窗边推去。
“厉司琛——”付雪柔吓得声音都变了。
她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他。
“你疯了，你想干什么？你住手！”
因为俞子舜嫌弃这里的味道，付雪柔先前打开了窗。
大开的窗户此刻像一只张开的血盆大口，五楼外的黑夜，是它通往地狱的咽喉。
“厉司琛，你松手，你不要！”付雪柔抱不住他，只能跪下去拖他的腿。
然而厉司琛踢开了付雪柔。
像踢一块绊脚的路边石子。
他双手都扶住柜边，加快了移动它的速度。
“厉司琛……”付雪柔顾不上膝盖跌得生疼，冲上去重复抱住了他的腿，几近语无伦次，“霄哥哥、不要……不要这样做……都是我的错……”
她不敢不认错。
她不敢赌不敢任性。
俞子舜的命，是谁都不能碰触的一条红线。
她欠他太多，已经多到此生都无法归还，再担不起一条无价的性命。
“我求求你放了他，我求求你住手……”她哭着哀求，哭出了声，“霄哥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要我的命都行……你放了师哥……你不能这样做……我求求你……”
“付雪柔！”俞子舜已经猜到了厉司琛在做什么，他厉声喝道，“你给我闭嘴！不准求他！”
她到兴业来求职，他让人事给她发了offe
。
他能为她做到的只有这些。
一份不算体面的工作，一面即将掉落的柜门，他想再多给她一点好，她都不要……
但他不要她为了他下跪，不要她为了他去乞求这个男人，为了他重新回到厉家那个华丽的地狱。
她那天来到他眼前，没有血色的面容上泛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死气，依旧美轮美奂的容颜却像枯萎的玫瑰。她仿佛没有灵魂，机械地从泥沼里爬起来，循着生的本能寻求最后一点希望……
这些天，他看着她一点点鲜活起来，一点点重归当年的朝气，看着笑容一点点回到她的脸上，看着她的眼眸重新明亮。
他宁愿一死，换她自由。
自由的活着，自由的笑，自由的舒展羽翼……
大约是付雪柔哭得太真切，声音太惶恐，厉司琛终于停下了动作。
他低下头，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张满是泪痕的脸。
付雪柔仰着头，眸中溢满水雾，滴落的泪珠颗颗晶莹饱满。
厉司琛伸手，指尖微寒，从她脸庞刮过，再抬手，摊开掌心，看着沾满了一指的泪水。
“你哭了，”他声音滴水成冰，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付雪柔，你第一次在我面前这样哭，为了……一个男人。”
一个不叫厉司琛的男人。
他突然俯身，抓住她的发髻，逼她扬起脖子。
“付雪柔，你居然可以为了他哭。”他牙都要咬碎，眸子里泛着令人战栗的猩红，“你为了他下跪，一次、两次，为了他求我，认错，一次、两次……你为了他哭，第一次哭……”
他声音都变调，冷笑声尖锐而古怪。
他重复着那几个字句，“一次、两次，为了他……呵！一次、两次……呵！一次、两次……呵！为了他……”
付雪柔在发抖。
因为疼痛，也因为恐惧。
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厉司琛。
他过去轻视她嘲讽她甚多，她从来没有试过挑衅他到极限之后，会从他那里收获什么。
“我会把他推下去……”厉司琛凑近了她的耳朵，齿间如魔鬼的低语，“让他在柜子里摔成一堆烂泥……嘘——别怕，付雪柔，今晚上有我陪你当凶手。他是，你和我一起害死的。”
说完这句话，他把她重重摔到了地上。
“不要——”付雪柔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了窗边。
她挡在柜子前面，张开了双臂，头发也散落在肩头。
她脸色惨白，声音哀凄得像孤崖上的风啸，神情里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定，
“你先把我也推下去，你踩着我的尸体犯你的罪……厉司琛，今晚上只有你是凶手！”
厉司琛猛地把柜子往旁边一堆。
笨重的柜子砸到地上，发出几乎四分五裂的巨响。
他随即一步上前，掐住了付雪柔的脖子，把她头朝下往窗外按下去。
“你以为只有你有胆量去死？”他的声音和窗外的风一起，呜咽着灌入她的耳中，“你以为只有你们付家人敢去死？”
“你以为我会让你如愿以偿和你师哥一起去死？你以为我不敢跟你一起跳下去？”
付雪柔被掐得不住咳嗽。
血液涌到脑中，悬空的半个身子，令她的世界混乱颠倒。
她只感觉厉司琛也压下来。
同她一起跌入这个扭曲的世界。
他呼吸的热气混入夜风，盘桓在她鼻息耳际。
温热粘湿的液体，滴在她的脸上，
“付雪柔，你就算是死，也只能跟我一起死！”
……
付雪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窗外回到屋内的，也不知道厉司琛是怎么放开她的。
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房间的地板上，又咳又喘。
眼前横倒的衣柜底部，有一个破开的大洞。
地上和墙上都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屋子里有两拨人对持，乱哄哄地指着对方放话威胁。
俞子舜站在其中一边，拳头上滴着血。
厉司琛在另一边，被人驾着，脸色发青，嘴角和衣襟上也都是血。
魏弘蹲在付雪柔身边，大声说着什么。
付雪柔努力集中注意力，她听到魏弘声音里带着恳求，“付小姐，回去吧，霄爷昨晚上到现在都没合过眼，滴米未进，连一口水都没喝过，你别再折磨他了……”
付雪柔继续咳，边咳边笑。
他对她施暴，差点把她和无辜的俞子舜推下楼。
结果他的人却说，付小姐，求求你别再折磨霄爷了，求求你饶他一命吧……
“真的，付小姐，自从你上周开始闹，霄爷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就算是这样，他看到你喜欢的裙子，还是让我给你卖下来，他昨天还让我去中医院，找最有名的正骨医生，给你拿治落枕的药……”
魏弘都要说红了眼，比厉夫人还像一个老母亲，
“付小姐，你给霄爷认个错，事情就过去了，霄爷什么时候和你较过真？”
更过分的事情她都干过了，只要肯回去，霄爷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什么都吞了。
付雪柔像什么都没听到，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摇摇晃晃，走向了俞子舜。
看着他为了破开柜子，而重伤的手，她咬着唇，把最后一声咳嗽咽下去，“师哥，你的手……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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