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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攥住她的手，紧紧地看着她。
手上这温热的感觉，好不真实。
“鹿兹……”他无意识地呢喃着她的名字。
“嗯，怎么了？”鹿兹还是笑着，微微歪着头问。
明明他手上的力气那么大，可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
封袁帅咽了下喉咙：“你不是……死了吗？”
“说什么呢？”鹿兹好看的两条眉毛轻轻皱起来，“我死了，那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啊？”
下一秒，封袁帅用力一扯，将鹿兹拉入怀中，紧紧箍住。
不真实，好不真实。
但他的的确确闻到了那熟悉的，来自她身上的洗发水和颜料混合的味道。
是梦吗？
就算是梦，也好。
封袁帅将脸埋在鹿兹柔顺的黑发间，无声地蹭了蹭，像是要将这让他魂牵梦萦的感觉刻在骨头里。
“鹿兹……对不起，对不起……”
怀中的她似乎是被他弄痒，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袁帅，不要这样……”
封袁帅听见了，可是他怎么舍得放手？
一旦放开，她又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了。
他缓缓抬起头，手上还是紧紧抱着鹿兹。
他看着她清澈见底的双眸，却怎样都看不清她眼中映出的自己。
“你原谅我了吗？鹿兹……你是不是原谅我了，所以才会回来？”他的声音轻颤着，带着哭腔，带着乞求的委屈。
鹿兹漾起个浅笑，伸出那柔软的手覆上他的脸庞，她红唇轻启：“阿帅，阿帅，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我爱你，很爱你，你不知道吗？”
封袁帅的眼泪一瞬从眼角落下，他垂下头：“我知道……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
因为知道，因为被爱，所以有恃无恐。
“不要再离开我，鹿兹，不要离开我。”他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攥着她，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鹿兹俯下身，将脸贴上封袁帅的，“我爱你，好爱你。”
可是下一秒，鹿兹的面孔却开始往后退去。
封袁帅心底一慌，连忙低下头看自己的怀里，已然是空空如也。
他迅速起身，伸手想要去触碰到鹿兹。
但无论他怎么追，怎么追，追的心脏都在疼，她还是离他而去。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说不会离开我吗？鹿兹——”
他嘶吼着，撕扯着喉咙喊着，他喘息着，呼吸着。
绝望的潮水终于将他淹没。
“呼，呼……”
封袁帅大口地喘着气，身上再一次湿透。
他睁着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熟悉的天花板。
屋子内稍稍亮了一些，他偏过头，看见窗外天色微微发白。
天亮了，梦醒了。
可是他却失去了归属感。
封袁帅的心口空落落的，他下意识地握了握手，仿佛还能感觉到鹿兹的体温。
果然是梦。
但他不想醒。
这屋子没有鹿兹，越发的清冷，冰冰冷冷，没有一点温度。
他宁愿回到那个温暖的梦境，他愿意沉醉其中再不醒来。
接着，他的视线落到了茶几上被撕扯烂的止痛药药盒。
那一板药上，一共有十粒，一盒里有三板。
封袁帅的眼帘颤了颤。

第十九章 现实还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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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煜跟着经纪人忙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寻到个空隙停下来歇一口气的时候，他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助理说，封袁帅的状态好像不太对。
他又放下手上的所有工作，加速赶到封袁帅的别墅。
打开门，章煜就看见茶几上三四份没有被打开的粥，还有被撕开来的止痛药盒，以及散落一地完好如初的胃药。
他瞬间眉心深皱，他只吃了止痛药？
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好好吃饭，也没有按时吃药！
人不在客厅。
“封袁帅！”章煜高声喊了一声，走向卧室。
可卧室里也没人，甚至床上没有一点褶皱。
章煜抬起头，看了眼二楼，似乎是听到了谁在说话。
他心中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他几步跨上台阶，见到画室的门大开。
“封袁帅？”章煜眉心更紧，走过去。
走的近了些，他终于听清那声音，是封袁帅的。
“我觉得，你可以多用一些鲜亮的颜色……嗯，不用总是用那么暗的颜色。”封袁帅说着。
章煜愣住。
别墅里只有封袁帅一个人，他在跟谁说话？
这感觉十分诡异怪诞，章煜走到画室门口。
紧接着，他身子一僵。
只见画室内，封袁帅坐在小沙发上，对着面前盖着白布的画架笑着自言自语。
至少在章煜看来，他是在自言自语，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
可是封袁帅那灿烂的笑容，以及时不时的停顿，都在提醒着章煜，他是在和谁对话。
见鬼了？
章煜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绪，沉声喊了声：“袁帅。”
封袁帅神色微怔，而后有些诧异地转过头看向章煜。
但他的表情在看到好友之后一瞬变得放松，他恢复笑容，说：“阿煜，你来了啊。”
若不是瞧见刚刚那一幕，章煜差点就要以为封袁帅已经彻底恢复，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章煜咽了下喉咙，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雷一般响，他僵硬地开口，问：“袁帅，你在……和谁聊天？”
封袁帅闻言轻轻蹙了下眉，他的手臂抬起，指向画架的方向，奇怪地问：“你不是认识的吗，鹿兹，我老婆。”
章煜的心“咯噔”了一下。
他的目光顺着封袁帅手指的方向看去，定定地看了很久。
可不管再多看多久，他都无比确定，那里只有一个很久没有被用过的画架，并没有人。
更何况，鹿兹已经死了。
“袁帅……”章煜回过神，两步走上前抓住封袁帅的肩膀，神色焦急又震惊，“你他妈的怎么了？”
“什么鹿兹，鹿兹已经死了，你不是知道吗？！”
封袁帅双眼眯起，一把推开章煜，他皱着眉，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好友：“你他妈说什么呢！”
他又指着刚才的地方，愤怒地对着章煜吼道：“鹿兹在那画画你没看见吗！你他妈说谁死了？”
章煜狠狠愣住。
疯了，封袁帅他妈的疯了。
“走！”章煜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就要拉着他往外走，“我他妈得带你去医院，你丫的疯了！”
哪知封袁帅一下就挣脱开他的束缚，力气大的吓人，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做完手术的病人。
封袁帅一双眼红得像是要滴下血来，他死死地盯着章煜，心底的怒气直冲头顶：“章煜你有病是吧，我哪也不去！”
“有病的是你！”章煜又气又急。
他上前一步，毫不犹豫给了封袁帅一拳。
“嘭！”
封袁帅被打倒地上，有片刻的微怔。
章煜指着那落了灰的画架，吼道：“封袁帅你他妈给我睁开眼睛好好看看，那儿没有一个人，鹿兹已经死了！”

第二十章 心病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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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兹已经死了！
封袁帅愣愣抬头，看向章煜指着的方向。
胡说八道，他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鹿兹，鹿兹不是就站在画架前吗，她穿着他熟悉的那条白色长裙，手上拿着调色盘和画笔，正眉眼弯弯地朝他笑。
“阿兹……你别听章煜乱说，他肯定是喝醉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封袁帅说着，缓慢地站起身，一步步往鹿兹的身边挪动。
“没关系的，他是你的朋友。”他听见鹿兹温柔地这样说。
果然，还是她最好，总是这样善解人意。
封袁帅笑起来，抱住了他眼前的鹿兹。
好香，他好喜欢她身上颜料的味道。
但是在章煜眼里，这一幕除了诡异恐怖，再无其它。
因为他看见的，是封袁帅抱着空气，与空气说着柔情的话，对空气露出笑容。
章煜胸口不受控地起伏着，脑子里乱成一团。
封袁帅疯了，真的疯了。
章煜的视线在画室里转了一圈，在墙角看到了一团麻绳。
他喉咙动了动，径直走过去，拿起那麻绳，而后幽深地看向封袁帅。
……

医院。

“嘶……”章煜倒吸了一口冷气。
正在给他上药的小护士听见，动作放轻了一些，说：“稍微忍忍啊。”
章煜点点头，咬着牙齿不再出声了。
他身上全是为了制服封袁帅，和他打斗留下的伤。
这小子手下真是一点都不留情。
上好药后，封袁帅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
“轻度抑郁症，中度臆想症，病人受的刺激太大，所以他的潜意识开始逃避现实，并且为自己编造了一个他想要的幻觉。”医生声音凝重。
“检查发现，病人曾饮食过刺激到胃部的食物，导致胃部有少量出血。”
“病人还服用了大量的止痛药，可能是因为胃部出血导致了疼痛，但后来可能是病人主动服用的。”
“这两种行为都属于自残行为，病人在精神刺激之下会追求身体上的痛感，所以判定为轻度抑郁。”
医生一字一句说完，章煜的心也沉到底部。
好半天，他艰难地开口，问：“医生，那……该怎么治疗？能治好吗？”
“这两种病症都属于心理疾病，只能依靠药物治疗，主要还是要帮助病人放下执念，解开心结，然后保持心情愉悦。”
“至于能不能完全痊愈，每个心理疾病的患者情况都不痛，若是心理收到的刺激比较小，痊愈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章煜茫然地点点头。
放下执念？解开心结？
恐怕只有鹿兹死而复生，才能让封袁帅恢复正常了。
可是，谁也没办法让一个已经化成灰的人重新活过来。
看着封袁帅沉睡的面容，章煜悲恸地想，难道他这辈子，就只能这样活在幻觉里？
如果他的病情持续严重恶化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就被关进精神病院去了？
说起来真的是荒唐。
一个在舞台上耀眼夺目，璀璨如光的男人，此时却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
有那么多人疯狂而热烈地爱着他，他却自甘堕落，决绝地放弃一切，要沉溺在幻境和梦境里，哪怕死去也不愿醒来。
而这荒唐的一切，起因于一个他冷眼相待三年的女人悄无声息的死亡。
她还在身边的时候，他不屑，他无视，他厌恶。
她不在了，他却怀念，他却思念，他却深爱，并为此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
这两个人这般，到底是为了什么？
封袁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他的双眼恢复了些许清澈，不再是那样炙热的恍然。
章煜淡淡地开口问：“你还记得自己都做了什么吗？”
封袁帅看见他身上的伤，沉默着颔首。
他记得。
他记得一切，冰冷的牛奶和止痛药，梦中的鹿兹和幻觉的鹿兹，以及那场打斗，他都完完全全记得。
可是现实和幻觉，他好像已经分不清了。

第二十一章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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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煜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袁帅，你真的不能在这样了，轻度抑郁、中度臆想，因为鹿兹不在了，你就要跟着她一起去死吗？”
封袁帅喉间一哽。
死。
死亡是多简单的一件事，活着才是最难的。
鹿兹不就是那样轻易地离开了吗？而他独自苟活，一个人承受着这些穿心断骨的痛苦。
他不是没有想过死，只是他还想看见鹿兹。
死了，就看不见了。
他可以死，他也甘愿痛，可他不能看不见她。
他是将要溺死的人，而她是他唯一想要抓住的稻草。
见封袁帅不说话，章煜感觉自己身心俱疲，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有那么一秒，他甚至想，不如就带着封袁帅一起去死算了。
但章煜还是冷静下来，他拿出手机，点进微博。
几天前，公司已经对外发出消息，说封袁帅因为身体原因暂时暂停了接下来的所有工作安排。
之后，封袁帅微博里时间最近的那一条下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粉丝们对封袁帅的关心和担忧。
评论数也竟然已经达到几千万条。
章煜将手机拿到封袁帅面前，手指一划就出现好多条评论。
“你好好看看，这些人全部都在担心你，他们都在等着你身体康复，重新意气风发地站上舞台，接受他们的欢呼声。”
“封袁帅，你的骄傲呢，你的梦想呢？那个曾经说要让自己永远站在璀璨舞台上的那个你哪去了？！”
“你现在这样堕落的活着，伤害自己的身体，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乐队的兄弟吗？对得起你的经纪人，对得起你的粉丝歌迷吗!”
“你对得起，舍弃了自己的生命只为救下你的……鹿兹吗？”
最后一句话，章煜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
而封袁帅的心脏，在听到她的名字的时候，狠狠地、猛烈地疼了起来。
他在做什么？！
他现在这样不管不顾地糟蹋着自己的身体，不就是在辜负鹿兹的生命吗？
这条命，是鹿兹救的，不只属于他封袁帅。
他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阿煜……”封袁帅眼眶通红，声音沙哑而颤抖，“对不起。”
章煜闻言，紧绷着的身体一瞬间卸了力。
他呼出一口气，胸口淤堵着的浑浊似乎跟着一起排了出去。
终于……终于，拨开云雾见天明了。
章煜抬起手，抹了一把眼角，心底有些激动。
但也因此，他没有看见封袁帅眼底一闪而过的晦暗。
这天之后，封袁帅很乖的配合医生治疗，每日按时吃药，健康饮食，还会和章煜到病房外散散步。
他没有再出现过幻觉，也没有伤害自己的行为。
一个月后，封袁帅的检查结果很好，医生说，他可以出院回家了。
章煜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沉稳的落地。
回到别墅，封袁帅嘴角含笑，有些无奈地看着跟在身后的章煜，说：“医生都说我没事了，你还不放心我？”
章煜挑挑眉：“我当然不是怀疑你病没好，只是好奇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封袁帅坐在沙发上，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他的神色恢复如常，章煜也并没有注意到。
“我，想写首歌。”封袁帅抿抿唇。
“好事啊。”章煜笑起来。
封袁帅也露出个浅笑，而后轻声说：“嗯，写给……鹿兹。”
“怦！”他的心脏应声而疼。
他不动声色地咬住嘴唇，忍下了。
章煜闻言却是微怔，一个月都没有听到这个名字，现在听见，他竟有些恍惚，以为时间已经过去好久。
片刻，他点点头，回道：“好。”
章煜没有留太久，毕竟现在封袁帅已经不需要他照顾了。
他将从医院带回的药放在茶几上，叮嘱着：“你的药还是要按时吃，这次不用我盯着你了吧?”
封袁帅唇角勾起，显出几分痞气，一如那个骄傲的他。
见到这笑，章煜彻底相信他已经放下执念，变回了之前的那个封袁帅。
他离开别墅，门在身后不轻不重地关上。
可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封袁帅的笑容一瞬消失。
他站在门前，无声地看了很久。眸色渐渐晦暗。
片刻后，他拿起茶几上那一袋药，走进了卫生间。
水流在水池里逐渐蓄起，接着，一颗颗白色药粒就沉落水底。
封袁帅沉默地看着那几十颗药。
那天的话，他没有全说出口。
“阿煜，对不起。”
可我还是只想要鹿兹。


第二十二章 崭新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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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
“要看吗？国内最新的消息。”向南递过平板。
屏幕上面一行惹人注目的大字：“爆！歌坛巨星封袁帅时隔两月发布新歌后竟宣布隐退！”
下一条娱乐新闻的标题则是：“惊！歌手封袁帅疑似患上抑郁症和臆想症，一代巨星就此陨落？！”
握着平板的纤纤细手渐渐收紧。
向南面上装着不在意，却还是投去目光。
而他目光所落的面孔，赫然是——鹿兹！
“抑郁……臆想……”鹿兹怔怔地抬起头，“为什么会这样？”
话音刚落，她手腕上的电子表蓦地响起刺耳的警报声，一声高过一声，说明她的心率还在加快。
鹿兹后知后觉地捂住心口，那里传出来的疼痛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剧烈。
向南连忙扶着她坐下，焦急地看着她：“阿兹！别激动，你的心率太快了！”
鹿兹狠掐着自己的手心，做着深呼吸。
几分钟后，那警报声终于逐渐归于安静。
向南松了一口气，而后拿过那平板，恨恨地丢在一边，自责道：“我就不该给你看那个人渣的消息。”
他暗暗看她一眼：“以为你会觉得他终于恶有所报，谁能想到……”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也不想说。
心口处的炙热感消散，鹿兹低垂着头，很久没有说话。
向南以为自己的话说重了，尽管不太情愿，还是凑过去：“阿兹？”
鹿兹应了声，抬眼，回道：“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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