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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倾城见洛逸寒唇边的血，又渗出一些。
她才恍然大悟。
亦明白，洛逸寒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一个疯子！
“你吃了噬心草！”
噬心草！
万毒之首。
它的毒，不是强在能快速杀人，而是此毒没有解药！
无论你的修为有多浑厚，能力有多强。
此毒会侵蚀五脏六腑，包括内丹！
也会纠缠中毒之人一生，直到死亡。
中毒之人，每日，每时，每刹那！
心都会绞痛难忍。
心念越多，疼亦更甚！
“啊——”

白倾城不过主动提出一个问题。

数枚冰针，扎入骨髓深处。
疼遍布全身！
“是孤在问你问题，你只需诚实地回答，是或者不是！”
又一枚冰针，停在了白倾城的眼前。
那冰针再向前移动分毫，即会没入白倾城的眼球。
“是！是！”
白倾城清楚，谎言只会让自己更痛！
“你利用青翊，陷害青染，那日青翊说的话，是特意说给孤听的，都是谎言！是不是？！”
“是！是！是！”
洛逸寒每问出一个问题，每得到一个答案，唇边滴落的血，越来越多。
……
“青染下嫁昆仑，从始至终都不是青染的计划，而是你的安排，是不是？”
白倾城疼得浑身颤栗，一袭白色的长裙，染成了红色，再也寻不到金丝线绣成的凤凰。
“是！”声若蚊蝇。
随着这个“是”音落。
“噗——”
洛逸寒吐出一口鲜血，伸手扶住了一面墙，才没让自己滑倒。
他低着头，额间的碎发没有遮住他落寞的眼。
这出闹剧，卫子墨觉得自己看够了。
松开了白倾城。
蜿蜒而行，爬到一边化为了人，浑身伤痕累累，两袖亦空空如也。
没有了白蛇的束缚，白倾城直接摔到了地上。
连连呼吸了几口气，撑着手想要爬起来。
“啊——”
又是一声尖叫，比方才的几声更加绝望。
白倾城发现，自己纤纤如玉的手，上面爬满的沟壑，像是老树皮一样，粗糙不堪，于她来说，亦丑陋不堪！
老去的不单单是手。
还有垂下的几缕秀发，早已花白。
不同于青染的白，青染的白偏银色，在日光下莹莹发光，而她的白，干枯的没有一点亮泽。
“洛逸寒！”
白倾城高声嘶吼！
这辈子，她最是爱自己，爱自己的青春永驻，爱自己的如花模样。
当初，她恨青染，因为青染抢走了她半颗内丹，导致她若不食用内丹，便会极速衰老。
现在，白倾城恨透了洛逸寒，恨洛逸寒把她摧残成了这样一幅残花败柳的模样！
她的声音略显苍老，却字字诛心！
“卫子墨告诉过你实情，青染亦告诉过你实情，是你比起青染，更加愿意相信别人，你现在怨本宫，恨本宫？哈哈，洛逸寒，你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一个疯子，到此时亦不敢担当。
你怨不得任何人，你唯一能怨恨的只有你自己！怨你太过自卑，即便混成了昆仑一方山主，依旧是当年南海岸边最低贱的少年，卑微的以为——那个高高在上的青染，从未爱过你！”

第21章 更多的是无助和苦涩
哈哈哈——
洛逸寒笑了。
那笑容，不似往日妖冶、放肆。
似漫天的风雪中，有那么一点给予温暖的火光，最后那点火光熄灭了，寒气入体，除了冷，更多的是无助和苦涩！
“你觉得孤没怨自己吗？那你白倾城，时到今日，可觉得自己错了！”
“错，本宫有什么错！本宫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都是你们害的！”
白倾城是万花族中最可悲的存在。
昙花的美，在万花族中，是佼佼者，可是生命如烟花一样，在夜空中一闪而过，赢过了天际最亮的星，不过刹那。
是此，万花族为了族内平衡。
如同给河神献祭童男童女一样，万花族会向比自己强大的种族献上初化人的昙花。
美其名曰——
反正不日将死，为了族人就应该死的有价值！
白倾城便是祭品之一！
可是她不甘心，非常不甘心，拼尽全力逃命，被青染相救。
那时，她没有被救的幸喜。
只有嫉妒！
“凭什么她鲛人一族的皇女，生来就长生不老，而本宫是昙花，活该昙花一现，诞生的那一刻，因这短暂的生命，就该为族人而活，成为祭品吗？本宫凭借自己的本事，活到了现在，本宫没有错！”
为求生，她吞噬了青翊的内丹。
为求生，她现在要吃洛逸寒体内属于青染的内丹。
“不过是想生，有错？本宫只是想要活着，本宫没有错！”
白倾城极度委屈。
落了泪，又因为噬心草，那泪混着血。
一滴又一滴血泪，从眼中滴落。
她的如花模样已经衰老。
看着凄惨又可怜。
“恩，你没错，你有什么错，错在昙花一现，不、过、刹、那！”
洛逸寒的字字诛心。
加上噬心草的毒，白倾城疼上加疼！
滋哇乱叫。
洛逸寒偏偏清楚白倾城最怕什么。
御寒气化水。
水镜中倒影出白倾城的样子。
年华早已老去。
白倾城苍老的手，附上自己满是褶皱的脸，摇头道：“这……不是，不是本宫！”
她最怕，最怕自己的努力，依然改变不了自己的结局！
“白倾城，你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个即将垂死的老妖怪？！”
卫子墨走向白倾城淡淡道。
都是这个女人，挑拨离间，让他满心欢喜化为了一场空。
卫子墨准备用自己的蛇毒，给白倾城一个了结！
一阵飓风乍起。
青翊一脚踹在他身上，迫使卫子墨连连后退。
而后，青翊抱起地上已然疯癫的白倾城，跃出殿外，急速逃离。
卫子墨很是着急，想要追，却见倚着墙的洛逸寒没有半分动作。
“你不追？就这么放过这个歹毒的女人。”
“放过？青翊来救她，是意料之中的。”
洛逸寒的眸，很冷，“孤不会让她死，她不是渴望追求长生吗？连殿名都要选择长生二字，孤便祝她长生不老得永生，但是……白倾城得了永生又如何，孤为何要用噬心草，因——噬心草是天下奇毒，无解，接下来的日子，白倾城只有一种体会，得长生，尝、永、痛！”

第22章 一箭双雕岂不美哉
“洛逸寒，你到底是哪一族，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连我都开始同情白倾城了。”
他是哪一族的？
洛逸寒早忘了。
他看向卫子墨，他一袭红衣猎猎，满身伤，皆是为青染付出的痕迹。
包括因在沸水中久待，微微泛红的肌肤。
都极是刺眼！
洛逸寒的话中多了几许嘲讽，“方才，孤的内丹被取出，孤还以为，你会夺内丹，灭白倾城，一箭双雕岂不美哉，不想，你竟然将内丹又还给了孤，实在是——败兴！这可是属于青染的内丹，别告诉孤，你不想要？有了这颗内丹，重聚青染的三魂七魄，并、无、不、可！”
“比起一线渺茫的可能性，还是看你昆仑山主，爱而不得，更有意思！”
这样的事，卫子墨的确想过。
可是，当他看见青染的内丹折射出的记忆，全都是关于洛逸寒时，便打消了这个决定！
青染的内丹，包裹在洛逸寒的心尖八年。
他不需要！
闹剧看够了。
卫子墨丢下一句，“帮了主上的忙，那头陆吾，我牵走了。”再也不见踪迹！
洛逸寒换了一身记忆中的红衣，朝着云霄殿而去。
殿外院中的羽花只余下一朵。
他的手轻柔地拂过如珊瑚一般的花瓣，道：“青染，我早已为你种下了一片珊瑚海，你可曾看见！”
话落。
手不自觉抓紧了左胸，扯出数道褶皱。
他不懂，来自心尖上的痛！
是噬心草的毒。
还是思念某个人！
……
十日后，在陆吾的陪伴下，卫子墨来到了青染口中提到的蓬莱仙岛，来见拥有通天法术的蓬莱岛主。
蓬莱岛上蓬莱殿，蓬莱殿前蓬莱树，蓬莱树下蓬莱主。
蓬莱岛主着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袍，立于岛中央的树下，远远瞧着，白发银眸，仙风仙骨，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他清冷的眸子，似围绕着蓬莱岛的平静之海，瞥了一眼面前已断双臂，废了一只眼且满身是伤的男子。
卫子墨恭敬地弯下身子，“岛主可知一个叫青染的。”
“青染，鲛人族，本座倒是熟悉，她求本座帮忙！”
卫子墨有些激动，“帮是什么忙？”
岛主的纤长的手，附上古树，声音清冷，“用鲛人泪，换再见爱人一眼！”
从老者口中得知八年前，青染便不能哭了。
现下，他知晓了原因！
也知晓，为何青染失了内丹，却活了足足八年，久到来到昆仑，又见洛逸寒一眼。
胸口没来由有些闷。
源于嫉妒！
违背世上常理，这蓬莱岛主果然有着通天之术。
卫子墨弯下身子的幅度更大了，“在下，也有一时相求！”
岛主回过头，目光一一落在他空空的手袖，受伤的左眼，道：“汝想要重获双手，亦……”见卫子墨摇了摇头，他改口道：“本座倒是猜错了。”
“汝为谁？”
“在下只求青染死而复生，”想起她这一世的遭遇，卫子墨补充道：“只为自己而活的一世！”
岛主淡漠的表情变化了，薄薄的唇难得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用何交换？”
卫子墨眼神坚定，语气坚定，道：“用我有的，能给的……全部！”

第23章 一定会同意，却也无比膈应
对于洛逸寒来说，没有青染的日子太过难熬，曾经八年，知她在南海，心想她只要活着，昆仑只要足够强大，总有一天他们能再相见，为此他艰难熬过了八年，而现在，没有她的日子，更加难熬。
忆起那日在水牢的时候。
青染曾经同卫子墨提到过蓬莱岛主。
蓬莱岛主，通过那位良师的口，他大概了解一些，没人知道那个人来自何方，去往何处，只是传言很久很久，久到一万年前……那个人便在那里。
抱有一线希望，洛逸寒来了。
一袭白袍的岛主依旧立在蓬莱树前，美得不可方物，银色的眸子看向洛逸寒，道：“可是洛逸寒，洛主上！”
洛逸寒抱拳作揖，“正是孤！”
“岛主既然知孤，便知孤为何而来。”
岛主摇了摇头，“汝为何，同本座以为的汝为何，也许不是一个为何？”
洛逸寒也就不再拐弯抹角，利落道：“岛主，孤想让青染死而复生，可有法子！”
“有！在引魂灯的指引下，集齐青染的三魂七魄，再以骨、肉重铸肉身，最后加上内丹，便可重生！这些东西，皆在本座之手。”
岛主摊开手，手上便多了一盏青绿色的灯，闪着萤火，除了灯盏以外，还有一块白骨，和一块红肉以及洛逸寒十分熟悉的内丹。
方才，洛逸寒因为岛主的话多庆幸。
现在，见到这些，骨、肉，内丹，就有多败兴！
他眉头一皱，“可还有其他方法？”
岛主摇了摇头。
“洛主上可是在意这骨肉和内丹，本座倒是想起来了，卫公子托本座带句话，”
岛主静默了须臾，似乎想要酝酿卫子墨的几分声韵，道：“洛主上，如今你吞食了噬心草，五脏六腑乃至骨髓、内丹皆入了毒，你的自然不行，而内丹引魂，需要内丹折射中的记忆中，有她，洛主上，你还有第二选择吗？”
洛逸寒垂首。
脸色极为难看！
起先，他还挖苦卫子墨，怂恿他陪着青染去死。
现在，他陪着青染死了，甚至以命换命！
他却难受的心绞痛，也有血自唇角滴落。
“在这一点上，洛主上倒是不如卫公子了，都是为了同一个人，卫公子没有任何的犹豫，洛主上却难以下抉择！”
洛逸寒轻轻一笑，狭长的桃花眼，看向岛主眯了眯，“其实岛主不用激将，岛主可知，卫子墨不用抉择，他只要想着可以让青染复活便可，最后他坏心思的把抉择给了孤，却也深知孤的犹豫，不过是无力的挣扎，最后孤一定会同意，却也无比膈应！”
在卫子墨的面前。
他从头输到了尾！
让他如何舒心！
洛逸寒离开蓬莱岛时，岛主好心提醒了他一句，“集齐三魂六魄，青染便可复活，至于掌管记忆的爱魄，洛主上该是害怕的，虽然那里有甜蜜，甜到了心底，可是那甜蜜长久被毒侵染，化为了剜心的浓毒，比噬心草还要夺命！本座好心提醒。”
“多谢岛主！”
岛主白袍白发，负手立于树下。
目送从视线中慢慢淡出的洛逸寒。
他银色的眸轻轻一闪，道：“其实……青染在八年前便死了！”

第24章 这种话可莫要再说了
白驹过隙，草长莺飞，日月交替了九年！
昆仑山漫山遍野都挂着火红的灯笼。
云霄殿更是张灯结彩，连院中的每一棵羽花上，都用红色的绸带编织出了一朵红艳的喜字。
仆役甲将灯笼挂在廊檐上，感慨道：“九年来，主上为了寻夫人，历经艰苦，甚至跑到十殿闹了一大场，可把我吓坏了。”
另一个仆役乙道：“好在，昨日主上，终于寻到了夫人，夫人冰肌玉骨，亭亭玉立，长的可真美丽，特别是笑的时候，比这满院的羽花还要艳丽，难怪洛主上寻了九年！”
仆役甲，道：“传言，夫人当年死得极惨，被陆吾吃的只剩下鱼尾，”她压低了声音，附在了仆役乙的耳边道：“当年夫人是让主上虐杀的！”
“嘘！”仆役乙一拳头拍在仆役甲的身上，“你疯了，这种话可莫要再说了！”
……
云霄殿，寝宫。
“青染，准备好了吗？”
闻声，负责为青染梳妆的丫鬟蕊心，忙道：“参见主上！还……还没好”两日前，她还不叫蕊心，昨日，是主上在几十个丫鬟中一眼就挑中了她，吩咐她来伺候夫人，赐名蕊心。
“没事，不着急！”洛逸寒的视线始终落在青染身上。
见她坐在梳妆椅上，一袭火红的嫁衣，三千青丝挽成双平髻，以金步摇点缀，雍容华贵！却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可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青染把玩着手上的引魂灯，闪着一双清澈的杏眼，略显俏皮的声音，道：“不困，就是那头纱盖在头上有点累。”
洛逸寒骨感分明的手，拿过梳妆台上的红纱。
“青染，今日你我成亲，这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习俗，女子成亲之日，皆要盖上红纱，然后……”他凑近了青染耳边几分，声音低沉黯哑，更具魅惑，道：“等着我来用秤杆挑起，我们就能入洞房了！”
言罢，洛逸寒两只手，一手捏着红纱的一角，那红纱像是轻柔的羽，即将飘落青染的头上。
可是刚落下，青染伸手一扯，头纱又被她扔在了梳妆台上。
“逸寒，不要，头纱太难受了，我不要，如果要盖头纱，这婚我……”
这青染夫人也太胡闹了。
哪有女子成亲，不盖头纱的。
她话里的意思，难不成要盖头纱，就不成婚了。
然，蕊心来不及听见青染夫人后续的话。
洛逸寒已经笑道：“依青染的，青染不喜欢，便不盖了。”他的视线落在红艳的头纱上，须臾，看向蕊心，道：“还缺什么？”
其实凤袍霞披，头饰金步摇，粉黛唇红全都弄好了，就是盖头……还有，蕊心低头，道：“夫人非要带着那盏灯。”
蕊心感觉到一股寒气乍起，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洛逸寒耗时九年，于昨日子时，终于再见青染。
她醒来的瞬间，他便迫不及待地念出了她的名字，“青染！”
而她第一眼，看上的是他手上的引魂灯！
洛逸寒永远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沦落到吃一盏灯的醋。
心中酸涩，说出口的话却温柔地裹着蜜，“都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