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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马奴，丑成这样，居然也敢看我！”黄衣姑娘右手拿着扇，左手用手帕厌恶的掩住鼻子。
冥君业被按在污浊的马场上，轻轻抬头冷漠了看了那女子一眼。
女人似乎被威慑到，不知为何，他看过来的时候仿佛一只鹰，让人不寒而栗。
“来人，把他眼睛给我挖了！”粉红的樱桃小嘴吐出的话语却那么瘆人。
身后仆人们听见，生怕危及自己，连忙上前。
冥君业不做任何反抗，似是习惯了这样的情节。他已经不清楚这是多少世了。
尖刀刺下来的时候，他想到了她的眼睛，那双被他拿走的，明媚的，亮晶晶的，笑起来弯弯像月亮的双眼。

她该多痛。

冥君业知道，若瑾是不管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她都咬着牙一声不吭，就算从来他不爱她，他都知道她的拼命。
他突然发现，什么样的若瑾他都记得很清楚，明媚的，嚣张的，犯了错的样子，委屈的样子。
他用尽全身气力，摸了摸自己的心。
那颗不知何时慢慢向她靠近却在欺骗自己的心脏。
忘川年复一年，冥君业再次醒来，终于，黑白无常站在两侧，对他道：殿下，九十九世至苦轮回您已经尽数历练完成，您可以回仙界了。
仙界……他抬头看了看冥界永远黑黢黢的天，沉默不语。
……
“若瑾，若瑾，你慢点！”玄君跟在她身后，左右提满了篮子，篮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果子。
“你快点儿，上次我在凡间学了做冰糖葫芦，老板告诉我可适用于各种果子，我试试做给师傅尝尝！”
若瑾提着裙子，大步流星向前迈进。
莲花池旁那朵莲花骨朵越来越大了，感觉马上就可以开出花来。
若瑾路过时给莲花滴了滴花露，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是她的桐连师兄，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无妄宫内，弥散着一丝糖味，无妄看了看厨房热火朝天的两人，笑着摇了摇头。
突然他转头，看向仙界的方向，皱了皱眉。
……
“太子殿下回来了”
小仙娥聚在一块，你一言我一语。
“谁是太子殿下啊？”其中一个小仙娥似乎是近年才飞升，睁着大大的充满疑惑的眼睛问道。
“你才飞升不知道，当初太子殿下，无妄宫的思瑾神君，还有那位凝月仙子，他们三人的故事，那可真叫一个精彩啊，后来……”说话的仙娥张望了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
“听说是以前天帝陛下犯了错然后太子殿下也跟着受罚了。”
……
太子殿下回来了，消息一出，众仙纷纷蠢蠢欲动，许久无人的栖梧宫门口也好像热闹起来，只是大门紧锁不见开。
栖梧宫内，思域把茶端上，抬头看了看整整两百年没见的殿下，殿下似乎更加沉稳了，也更加阴郁。
冥君业低着头，呆呆地看着手腕上的丝丝红线。
一切的一切，都源于这一根细细的线，若他遵循天意，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或者也能成为仙界一大佳话。
若……
可惜，可怜又可叹
“殿下……”思域上前，却又止住话头，犹豫踌躇。
冥君业抬眸，眼中有淡淡的忧伤。
片刻，思域张开口：“先前若瑾殿下来了栖梧宫好多次，说要找御魂珠。”
御魂珠？冥君业略一思考，便想明了她的意图，想来，是与她的师兄有关了。
“给她便是。”冥君业低头抚着手中红线说道。
“说来奇怪，御魂珠本放在栖梧宫，后来您不是将它放在藏宝阁中，而后仙魔大战时，藏宝阁右殿起火，烧毁了大半，后来藏宝阁的仙人去找，便不见了，同时丢了些许丹药和神器，后来仙界重建，便无人管了，若瑾神君问，我便去找了一番，实在没能找到此物。”
御魂珠，御魂御魂，归来兮，聚之。据说多年前，龙王之子便用此物聚魂养命，而后多年，听闻天界有灵力充沛之地，在此聚魂事半功倍。便将此物带到了天界。
无妄宫内，若瑾正拿着空空的御魂珠盒发呆。
“玄君，你知道吗？我好想师兄啊。”若瑾眼里全是悲伤。
天界天年万年如此枯燥乏味，若非身旁还有一只小小的红莲，愿意听她说她的烦忧，她的故事，可是，这样好的师兄，却被那群，不，那个无耻的女人残害，还是为了救她。
“若非，若非……”若瑾攥紧了拳头，恨意从眼里散出，慢慢笼罩了她整个人。
“无妄天君。”玄君撑着头的手放开，连忙起身做了个揖。
“师傅！”若瑾抬头，周遭低沉气息消散，她起身，把盒子递给无妄。
无妄双手合十，法起，追踪。
水镜中慢慢显出一个人的影像。
“是她！”若瑾、玄君异口同声。
若瑾咬牙切齿道：“也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无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似乎想说什么，神情复杂的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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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斩神鞭

花界内，若瑾提着斩神鞭，径直往里走。
“若瑾，你别冲动，虽说花界中百花仙不管事，你还是别太凶神恶煞的，你看看，花儿都被你吓焉儿了。”
“若瑾，诶……你等等我呀你！”
玄君御法，连忙追了上去。
花丛中，远远看过去有两个身影。
若瑾蹙眉，怎么如此……眼熟，那人一身玄衣，发丝如墨，身旁那个白衣女子与他挨的很近，远远看过去，像一对壁人。
就像……就像多年前一次次让她心痛无比的场景，若瑾呼吸一窒。
他，他一从凡间回来就来找她，凝月！
心一狠咬牙便伸手一鞭，“凝月！”
听到她的声音，玄衣男子身体一僵，下意识的拉住凝月侧过身。躲开。
若瑾怒火更胜，果然！
伸手又是一鞭，冥君业躲避不及，受了一鞭，顿时手臂火辣辣的疼痛，若瑾一愣，没想到自己会伤害到他，只见他顾不得自己的手，低头不知在凝月耳边说了什么，将凝月一推，便上前接住她的鞭子，若瑾始料未及，被他拉了一个踉跄，转身便被他用手困在怀里。
玄君看着姿势如此暧昧的二人，长大了嘴，嘴里一边念叨的非礼勿视一边上前追凝月去了。
两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姿势之暧昧，只是暗暗较劲，若瑾施法，冥君业化之。如此往复，若瑾恼羞成怒，使劲按了按冥君业受伤的手，果然，冥君业吃痛，放开。
“冥君业，你究竟要护她到何时！”若瑾又恨又气。
“我……”冥君业低头看了看她，她好像变胖了一点点，尖尖的脸上也带了些肉，比起之前瘦骨精定的样子显得气色许多，和他初见她时的样子有些重合。
若瑾看他傻傻的盯着自己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转身施法便向凝月逃走方向追去。
只剩下冥君业站在原地，手心似乎还有她身上的余温，满脑子都是思域的话。
“殿下，当初……凝月仙子的眼睛是她自己弄瞎的。”
而他呢？做了什么？
害了她的师兄，入药！从未相信过他，他真该死！
……
“凝月！”若瑾看着那双赤色双眸，属于火凤独特的眼珠。嘴角弯弯一丝讽刺的笑。
凝月死死的盯着这个眼前的女人，想想现在如过街老鼠的自己，恶狠狠道：
“你猜猜，刚刚冥君业跟我说什么？”凝月得意洋洋的笑着，从刚开始轻轻的笑，慢慢的哈哈大笑起来。
若瑾心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显。
“凝月，今天我来，为两件事情，一是我的眼睛，二是我师兄的命，你的命，在我师兄手里，我师兄活，你活。我师兄死，你也别想活着。聚魂珠拿来，你的命我留着。
当初你再伤我害我，你尽管来，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害我身边之人！”
凝月偏头，做思考状，有恃无恐。
“我不记得了。”
若瑾冷哼：“你以为，你现在还有人护着你吗？”凝月神色一变，转头发现那人竟然真的没有追上来，想想也是，他都知道了，又怎么容忍她在作威作福。
“这双眼睛可真好看，让我想想是谁的？火凤一族瞳孔中都有火凤印记，想你个小小仙子怎么会有？偷来，抢来的东西怎会是你的？还来便是！”
“啊——”剧烈的疼痛让凝月无法思考，身体还没反应过来疼痛，又是一鞭。
“凝月，我天祭之时，只想将你挫骨扬灰，现在我不这样想了，我要让你永远痛苦的活着，苟延残喘，生不如死！”
“现在我只问你，聚魂珠在哪里”
凝月抬头，眼前黑漆漆她什么也看不见，无尽的黑暗中，她莫名生出了许多恐惧，她颤颤巍巍的开口：
“在君哥哥……在冥君业手里……”
想罢，是刚刚被他拿走的，冥君业！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就那么想跟我过不去吗？
“玄君，入天牢！”
凝月浑身一抖。天牢可不是蛮荒大牢，那里关满了各类的罪人，那里是唯一一个不像天界的角落……
……
栖梧宫外，若瑾走过来走过去，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进去，袖口上还沾了些暗红的印记，若瑾定定看了好久，似乎他伤的不轻。
她仔细回忆自己那一鞭子的力度，怎么会？他可是天界太子，他的法力可在她之上。
虽说这样想着，踌躇片刻还是向医仙处走去。
“斩神鞭？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刚从凡间回来，又加上是九十九世至苦轮回，仙根不稳，目前得好好养着，怎么能受伤呢？若瑾神君，这样吧，我抓些药，您用灵力催化敷在伤口之上，其后好好照料。”
医仙摸了摸白花花的的胡子，没等若瑾拒绝便把药材塞在她的手里。
“医仙，您……”话音未落，门已经关上。
门口，医仙又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摇着头叹叹气。
想起刚刚在栖梧宫门口遇到的太子殿下。
“殿下，您……”
“不用了，请回吧。”
若瑾抱着满满的药材，不知做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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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从此不见

“太子殿下，门外有人拜访。”思域上前道。
“不见。”冥君业的声音比以往更冷淡几分。
思域有些为难道：“是若瑾神君……”
冥君业似是知道她会来，拿着毛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微微的颤抖似乎泄漏了他的情绪，他放下笔。
“让若瑾神君在大殿坐坐，我稍后便来。”
若瑾端着碗，丝丝懊恼，应该打上一架拿回来便是，偏偏又……
拿上聚魂珠便走，从此不见。她自己在心里这样说。
“不知若瑾神君前来所为何事？”
若瑾看着他，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客气的他。
她见过好多好多样子的他，那些欣喜的，宠溺的是在和凝月在一起的他。
而面对她，冥君业从来都是厌恶的，冷酷的。
倾许音冷了冷脸色，若无其事。
“我听凝月说，御魂珠在你这里，我来拿，你之前也答应了的。这是……”她顿了顿，清了清嗓子，“这是来的路上医仙给我的，你的伤……”
她撇了眼他的手，藏在袖子底下看不清伤口，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念叨：倾许音，他受伤了
又有个声音在反驳：若瑾，忘了你之前说的吗？不断则乱！
冥君业低眸，半天没有回答。
是不是他将御魂珠给她，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瓜葛了。
就再也没办法见到她了。
或许，就容许他再卑劣一点吧。
“我受伤了。”冥君业开口，他觉得好像这不是自己的声音，他从未有过这样的音调，带着淡淡的委屈。
若瑾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的葫芦里面再卖什么药。
难道是等自己将凝月放出来？从前他可不是这样，想到以前，若瑾神情更冷。
“偌大的栖梧宫，竟无人会煎药，不知若瑾神君能否帮帮这个忙？”冥君业叹叹气，似是无奈。
若瑾气的浑身发抖，伸手便要聚力而来，却又听他到。
“聚魂珠本君已经替神君收好，但是本君现在手上颇重，怕是没办法帮神君这个忙了。”
若瑾看他惺惺作态，实在不懂他所作所为的缘由。
她只能挤出一丝笑意：“若瑾不才，能帮殿下的忙，还望殿下伤势快些好。”
若瑾听到自己的声音颇为不耐烦，抬头却看到那人似乎是笑了笑，她撇撇嘴，看错了吧，他怎么会对她笑呢？
……
“什么？你真要去栖梧宫帮他熬药？他一个太子殿下会需要你？我看他是想了什么法子来整你。”玄君急的跺跺脚。
若瑾环顾四周，小声道：“这是最简单快速的方法了，就算打赢他又怎么样？我了解他，他不愿意让你知道的事，没用。”
“那，那……”玄君挠挠头。
若瑾正正神色：“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以前的我都不会忘记，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事，我自己能解决，不用跟师傅说。”
这几百年不见，若瑾发现自己其实有些看不懂他了，从前她知道他厌恶她，如今……不管他想要得到什么，她拿到御魂珠便可以离开了。
深深叹了一口气，若瑾看着莲花池将要绽放的花骨朵，笑了笑。
“师兄，你再等等。”
再等等，再等等罢，若瑾自顾自说着话，丝毫没注意到走廊上一闪而过的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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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他真的后悔了

栖梧宫的日子过的很快，若瑾在偏殿每天浇浇花种种地，竟有些从前的味道。
除了早晚去给冥君业上上药，想象中的麻烦也没有来，若瑾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想什么。
“若瑾神君，药好啦。”说话的是一个圆脸仙娥。
大概是从前在仙界的不好回忆，若瑾在仙界不怎么出门，也不像从前，栖梧宫的每个人都认识她。
若瑾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端着药就往正殿走。
冥君业似乎在画些什么，拿着笔，十分认真。
大概是她的脚步太轻了，没有听到，以至于她低头看他在画什么的时候，冥君业吓了一跳。
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子，若瑾觉得有些好笑，却瞥见画中有一个女子，身着粉色沙衣，留着双丫鬓，坐在墙头笑。
那张脸，若瑾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是她自己。
若瑾猛的向后退了几步，慌乱的转过头就走。
居然是她，她突然想放声大笑，这算是什么？愧疚？弥补？
她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她听见身后有声音喊她，若瑾走的更快了。
冥君业看着她离开的身影，低着头看着画中笑容灿烂的女子，自嘲的笑了。
那个圆脸仙娥从门外探出头来，敲了下门，怯生生道：“殿下，今天还没有汇报神君都做了什么。”
冥君业揉了揉眉心：“进来吧。”
他知道，她不想再看到从前的那些仙，便选了一个刚飞升的仙娥去照顾她，他不知道自己将她留在身边的意义，甚至，他都不敢跟她多说什么。
每天只要听到她在做什么，能够看到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喜欢自己的那千年，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明明自己从未好言好语对待过她。
爱生怯，爱生悲。
情爱二字无解，冥君业也终于明白，司命早在之前就对他说：“冥君业啊，违背天命，是要受惩罚的。”
“冥君业，你别后悔。”
他真的后悔了，可是，好像来不及了。
……
那天以后，若瑾便几天没去送过药，每次都是让仙娥送过去的，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用怎样的情绪去面对他。
可是，聚魂珠……若瑾咬咬牙，还是站在了大殿的门口。
“殿下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想必可以帮我的忙了。”若瑾开口。
冥君业的眼神落在桌上那只小小的锦盒上，聚魂珠，其实早就给她备好了。
他也未曾想要为难她，既然如此，留不住的话，便只能让她走了。
“你进来拿吧。”
那聚魂珠到手的时候，倾许音还有点意外。
这到手得，好像也不难。
她看了一眼冥君业，咬唇半晌，只吐出来一句：“多谢。”
虽说，这本就是他欠桐连师兄的。
冥君业的脸色并不好看，眼中满是无奈：“你可以走了。”
反正他要的，从来也不是她的一句多谢。
倾许音只顿了一瞬，如今，她同冥君业也着实没什么好讲了。
她拿着聚魂珠，转身离开了仙界，直奔无妄宫去。
冥君业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想追上前，可是……他似乎失去了可以守在她身边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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