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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天一夜的火车，闻知白重新踏进了故乡的土地。
时已是1995年，大路上是自行车车流，年轻人打扮时髦，高楼上挂着巨幅广告牌。
她怔看着，上辈子的记忆和这辈子的记忆相互交错。
上辈子的她自从爷爷去世，再和江初国离婚后，拿着爷爷留下的钱不停酗酒赌钱，过的浑浑噩噩，从没认真注意过时代变迁。
又坐了两个小时的车才到沪北军区，哨兵在看了她的证件后，立刻敬了个礼放行。
和五年前相比，这里变化并不是很大，但重修了很多旧楼。
训练的战士们喊着口号整齐地在道路上跑过。
闻知白仔细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眼眶有些泛酸。
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是她最温暖的存在，却也是让她最伤心的地方。
不知不觉，脚步在文工团外停下。
她犹豫了片刻，迈腿走了进去。
翻新过的舞台更大更明亮，台上二十几个舞蹈演员正在排练舞蹈。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闻知白站在台下，看着台上年轻而陌生的面孔，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正当她沉浸在过去时，一道严厉的呵斥从身侧传来：“排练期间，闲杂人等不能随便进来，你是卫生队还是通讯员的？”
闻知白转过身。
当看见眼前‘擅闯文工团’的人长相时，队长愣住，再一细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闻知白！？”
闻知白敬了个礼：“队长。”
“你，你回来了？”
“嗯，回来看看。”
闻知白秉着礼貌，交谈欲并不大。
两人的动静引来台上人的关注，所有人都把视线放在了闻知白身上，窃窃私语。
“闻知白？是不是五年前她们说的那个闻司令孙女？”
“应该是，我听说她去蒙北军区当通讯员了，怎么回来了？”
“哎哎哎，我姐之前就跟她一个舞蹈队的，姐说这个闻知白是江司令的前妻，这回回来铁定是找江司令的。”
闻知白当做没听见，只是朝队长笑了笑：“队长，我先走了。”
队长啊嗯了两声，显然对她的回归还没缓过神，只能看着她轻飘飘离开。
司令办公室。
刚结束两军演练，江初国满身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心。
只有到这个时候，他才会去想闻知白。
已经四个月了，蒙北军区的特种兵训练应该结束了，她跟姜延……结婚了吗？
每每这个念头冒出来，心就拧在了一起，钻心的疼，偏偏又无可奈何。
忽然，喉间的痛痒让他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叩叩叩！’
“报告！”
敛去心思，江初国咽下不适感，再次恢复冷漠的模样，转眼望去，是警务员。
“司令，您的药。”警务员将几盒药放在桌上，像是在斟酌字眼，“我刚刚……看见闻小姐了。”
闻言，江初国面色一凝：“闻知白？”
警务员点点头：“对，她往大院的方向过去了……”
话还没说完，江初国风似的起身跨了出去。
秋风卷起地上的树叶，枯枝晃动，飘落几片枯叶。
沈秀梅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找什么理由接近江初国。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
沈秀梅皱起眉：“谁啊？”
回应她的还是敲门声。
她擦手起身，嘴里抱怨着上去开门：“谁啊？也不说……”
话说到一半，便被门外的人惊的整个人都愣了。
看着一脸惊愕的沈秀梅，闻知白嘴角弯起个冷漠的弧度：“沈秀梅，好久不见。”
“你……闻知白？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回来了？怎么会来这儿？”
闻知白接过她的话，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沈秀梅脸色微白，好半天才缓过神，想她跟闻司令都去世那么久了，江初国也跟她离了，这个大院里根本没人会帮她，自己怕她干什么？
“听说闻小姐去边防当兵了，没想到你还回来了？”
轻佻的语气仿佛在说‘你就不该回来’。
闻知白不为所动：“不请我进去喝杯茶？我正好有件事想跟你谈谈。”
闻言，沈秀梅愣了瞬，下意识想起当年自己在江初国走后，进闻司令的病房的事。
她面色僵硬：“这……恐怕不方便。”
话音刚落，闻知白推开了她，堂而皇之地进了院子。
“闻知白！”沈秀梅一恼，也不再伪装礼貌，“你这是什么意思？”
闻知白眉目一拧，稍稍侧过头，抬手一握，掌心多了颗弹珠。
“坏女人，不许欺负我妈妈！”
已经八岁的小杰站在屋门口，手里拿着弹弓，警惕又厌恶地瞪着她。
闻知白手一松，弹珠落地：“这不是往我舞鞋里放玻璃片的小杰吗？长这么高了，还是这么会保护妈妈。”
说着，转头看想沈秀梅。
而沈秀梅惊愕看着在地上滚动的弹珠。
这么闻知白居然接住了小杰用弹弓打来的弹珠，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或许是闻知白气势太过摄人，小杰有些害怕，撒腿跑到沈秀梅身边，紧紧抱着她的腰。
这时，半敞的门被推开，江初国来了。
当看见数月不见的人站在眼前，他深眸一亮：“闻知白？”
一见江初国来了，沈秀梅熟练换上副无辜可怜的模样，抱着小姐，含泪望着闻知白：“闻小姐，你记恨小杰当年往你鞋子里放玻璃的事，我知道，可他那时候的确不懂事……”
“如果你实在想解恨，那……那我给你跪下……”
说着，她就要跪下，却被小杰拦住：“妈妈，不要给这个坏女人跪下！”
闻知白冷眼看着，又是这套，只要有江初国在的地方，他们永远玩不腻。
谁知江初国压根没看沈秀梅母子，几步跨到闻知白面前，双眼几乎都定在了她身上：“你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闻知白诧异了瞬，有些好笑：“我来为什么要告诉你？而且我也不是来找你的。”
说着，将目光转向沈秀梅：“沈秀梅，你不要告诉我才过去五年，你就忘了你怎么把我爷爷刺激死的。”
这话一出，沈秀梅脸色‘唰’的白了：“闻知白，你别血口喷人！”
吼完才反应过来江初国也在，忙恢复温和，低头看着小杰：“小杰，你出去玩会儿。”
“妈妈……”
“听话！”
小杰不情愿地鼓起脸，瞪了眼闻知白后才跑出去。
江初国紧拧着眉，终于明白闻知白回来的真正目的。
他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臂：“这件事我帮你处理……”
话还没说完，闻知白就抽出手，目露嘲讽：“江司令来处理？如果您能处理，沈秀梅还能住在这儿？还能继续在您面前惺惺作态？”
她看着江初国的双眼，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江初国，你一点没变。”
一句话像榔头敲在江初国心头，震得他胸口发闷。
从没有一刻，他觉得自己这样无能。
因为优待烈士遗属的政策，即便知道是沈秀梅把闻司令刺激至死，他为了沈秀梅丈夫的颜面，根本不能把她怎么样。
现在的闻知白已经不是当初柔柔弱弱的文艺兵，她要是气不过，伤了沈秀梅，那只会给她自己找麻烦。
江初国深吸口气，压下心间的钝痛：“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不能感情用事，军规严厉，你不要拿自己的军旅生涯开玩笑。”
沈秀梅顺势躲到他身后，可怜兮兮地抓住他的衣袖：“江大哥，我真的没有……”
江初国骤然黑了脸，抽回了衣袖。
“你没有？”
闻知白只觉怒火已经从心肺烧变了全身，她看着沈秀梅，一步步上前，逼的对方连连后退：“对，你没有，你没有在江初国走后偷进我爷爷的病房，你没有跟他说我要跟江初国离婚，没有说你已经准备坐上军长夫人的位置，更没有说江初国从来都没爱过我！”
沈秀梅白着脸，也不是脚滑还是被吓的，登时摔在台阶上：“没，没有……我没有！”
“闻知白，你就是嫉妒江大哥对我好，处处针对我不算，还想污蔑我害人！”
“沈秀梅！”
江初国也忍不住，低喝阻止。
沈秀梅望着他，泪如雨下：“江大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闻知白望向脸色难看的江初国，突然明白了。
沈秀梅这样一口咬定自己和爷爷的死无关，大概是江初国碍于烈士的岩棉，没有把这事捅破，所以沈秀梅还能装的那么无辜。
一时间，心好像瞬间沉到了底。
闻知白睨着沈秀梅：“你以为没人看见是吗？军区医院的李娟护士在那天经过病房门口，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如果你觉得自己是无辜的，我可以把她找来，跟你当面对质。”
五年前她刚去蒙北军区没多久，李娟就联系到了她，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当时她恨不得去把沈秀梅千刀万剐，可碰上特种兵特训，她只能忍下这口气。
想到自己唯一的亲人就被这心肠歹毒的女人害死，闻知白握着拳头的手‘咔咔’作响。
下一秒，她猛然掐住沈秀梅的脖子。
“住手！”
江初国心一慌，连忙抓住闻知白的手：“你如果为了争这口气杀了她，你就得上军事法庭！”
闻知白双眼通红，目光中满是冷决的杀意。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沈秀梅！
可猛然间，爷爷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知白，无论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要记得，你是爷爷的骄傲！”
闻知白骤然松开手，一股久违的酸胀感涌上眼眶。
沈秀梅捂着被掐的青紫的脖子，心有余悸地大口呼吸。
江初国也险松口气，再想说什么，闻知白突然大步离开。
他心一紧，连忙跟了过去。
察觉到身后的脚步，闻知白声音沙哑：“做司令的都像你这么闲吗？非要跟着我这个外来兵？”
话音刚落，手就被狠狠攥住。
“闻知白！”
她被迫停下，迎上江初国深沉的视线后下意识要挣开。
可这一次，男人的力气大的吓人，仿佛之前让她轻易逃脱只是没用尽全力。
“放手！”闻知白冷下脸。
话音刚落，江初国用力一扯，将她整个人牢牢箍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