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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落叶凋零，凄冷的雨落在肩头。
邓小小小心翼翼地护着姐姐的骨灰盒，害怕雨水将其打湿。
下葬仪式非常简陋，唐思雨的墓地就在唐父旁边。
看着墓碑上两人的照片，邓小小似乎连怎么哭都不会了。
唐母也苍老了十岁以上，淋着雨她眼睫微颤地看着邓小小：“回去吧，送到这儿就可以了。”
“妈，我想跟你一起住。”邓小小喉咙发苦。
唐母听罢，强忍着心底的酸涩，搀着方姨头也不回：“你是季太太，季家才是你该回的地方！”
邓小小追上去，却被唐母拿伞抵在原地：“唐家已经没有女儿，季太太自重。”
邓小小听后再也扯不出一句话来，愣在原地不敢置信。
唐母不敢去看邓小小，攥紧方姨的手僵硬转身，泛白的唇已经被咬出血。
悠悠，唐家没了，妈不能把你也连累了。
……
淅淅沥沥的小雨没停，邓小小踉跄着走在秋风萧瑟的街道中，身体单薄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站在季家大宅。
她仰起头，第一次觉得，牢笼原也不过如此。
佣人认出邓小小，连忙将她带入老宅，季芸得到消息，立马让送到自己房间。
季芸见她一身狼狈的过来，不由皱眉：“马上就要手术了，不在家好好等着，来我这里做什么？”
“给我五百万，我就答应你说的跟枭寒离婚，把眼角膜给他。”
邓小小表情平静，语气却没有丝毫迟疑。
她可以成为废物，但是她妈需要这笔钱养老。
季芸先是一愣，随即一脸鄙夷嗤笑出声：“装乞丐来我这儿要钱了？唐家人还真是一路货色。”
邓小小垂落的手不觉收紧，“不答应，就免谈。”
说着PanPan，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季芸呵住她。

虽然不知道邓小小为什么突然转变，但季芸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好，只要你跟枭寒离婚，我马上转账给你。”

……
半山别墅。
霍砚礼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大厅里一片漆黑。
因为看不见，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区别。
司机打开灯发现客厅有人后，就安静的垂眸关门离开。
邓小小起身一步步走到霍砚礼的身边，直接将一张纸递到他的面前。
“签字吧。”
纸被晃动的声音让霍砚礼心一沉：“什么东西？”
“离婚协议。”
霍砚礼一愣，胸口不由燃起了怒火：“你发什么疯？”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邓小小将离婚协议书和一小盒红泥慢慢抬起。
“只要按下手印，我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了。”
霍砚礼心底莫名有些慌乱，嘲讽道：“你不说你欠我的吗？你还了吗？”
“唐家两条命，还不够吗？”邓小小看着他：“或者，我的命也可以给你。”
邓小小的话如同在霍砚礼心中扔下一颗响雷，他暴怒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你以为你的命有多珍贵！你别太看得起你自己！”
邓小小低头将纸张签字的部分放在霍砚礼的手边：“既然这样，就签字吧。”
霍砚礼气急，“你以为我不敢？”
他拿起笔，很快签下自己的名字，而后一把将邓小小掀翻在地：“滚！”
他气愤地摸索上楼，回到房间，捂着胸口只觉得空荡荡的。
楼下，邓小小紧紧闭着眼，咬着手背无声的痛哭着。
唐久，她回到自己房间，将藏在柜子里的摄像机拿出来，对着镜头说下了这场婚姻的结局。
录完后，她将所有东西都封存在角落的打包盒里，按照霍砚礼对自己的恨，之后应该会毫不犹疑的丢掉。
这样的结局，或唐是最好的。
她开启，他丢弃。
离开房间，将客厅最后一个尖锐角落包好，邓小小关上门，披着夜色往唐母租住的房子走。
两个小时不到的路程，因为她的渐冻症突然发病，这一路不断的摔到爬起，她走了整整一夜。
终于在天亮，到了她唯一的避风港。
她费力将门敲响，唐母把门打开，看到一身伤口又狼狈的邓小小彻底愣住。
而邓小小强撑着意识对着唐母欣然一笑：“妈，我不是季太太了……”

第九章 手术

邓小小休息了整整两天，才算缓和过来。
看着已经满头白发的唐母，悄悄留下了一张字条，告诉她们自己有事需要出去几天。
医院门口。
邓小小把离婚协议交给季芸后，季芸将一张银行卡扔在她面前，勾唇讽笑：“不多不少五百万，够你活下半辈子了。”
说完，季芸拿着协议满意离去。
邓小小默然地看着这一幕，什么也没说，安静的去往银行，把卡中的钱尽数转给唐母，然后又转身回到医院。
按照季芸的安排，邓小小被推进了手术室，而霍砚礼已经先注射了麻药正在昏睡。
邓小小望着这个她爱了四年，做了自己三年丈夫的男人，慢慢闭上了苦涩的双眸。
她轻声说：“明天后，我就不欠你了……但你我都知道，我从不欠你。”
医生进来，隔帘被拉上，邓小小挪开了目光，自此不相见。
这一晚，手术非常成功，季芸看着霍砚礼被推进了vip病房，忙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季老爷子。
而与霍砚礼vip病房相隔一层楼的普通病房里，邓小小眼中蒙着一层纱，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三天后。
唐母接到医生的电话，才找到重症病房的邓小小。
她赶到病房，看着邓小小眼睛被纱布包裹，浑身插满了各种医疗仪器，孤零零的躺在那里，颤抖的手不知该触碰邓小小何处。
“悠悠，你这是怎么了……”
“妈……”已经痛了三天的邓小小，干涩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呻吟声。
“怎么会这样，你的眼睛……”剩下的话，唐母再也说不出来。
邓小小害怕吓到唐母，她努力摸索着抓住唐母的手，强忍着剧痛安抚：“妈，很快就会好的……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又能好好的了……”
唐母攥着她的手，想到银行卡里突然多出的五百万，早已泣不成声。
方姨站在一旁颤着声回答：“好……我们等囡囡出院。”
邓小小听后这才安心的放下手，急促的呼吸着。
唐母垂泪让方姨先照顾邓小小，而后去到了主治医师办公室，直接跪在了医生面前。
“医生，救救我女儿吧，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了，我不能再失去她了……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
医生赶忙将不停磕头的唐母扶起，他看惯生死离别，此时只能摇头叹息。
“作为医生，我必须告诉你患者的真实情况。你女儿本就是肌萎缩侧索硬化晚期，再加上这次的大型手术引起并发症，就算借助仪器也……”
唐母彻底定在原地，她什么时候生的病？！
医生叹了叹气：“最多还能撑一个月，但同时也将会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可以说生不如死。”
唐母全身抖动着扶着桌面，她哑声道：“有没有别的办法？”
医生红着眼说出了不该说的话：“同样为人父母，我建议你们带她去瑞士……”
唐母眼带希望的看着他：“那里？”
医生摇头：“安乐死。”
唐母一下子瘫倒在地，扶都扶不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早已哭红了眼的唐母回到病房，看着浑身插满了治疗仪器的邓小小，眼泪已经流干。
一夜，邓小小都睡不下去，她浑身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咬一样，疼得难受。
而唐母就那么默默地守着她，看着自己女儿疼的浑身颤抖，她绝望地让方姨买了瑞士的机票。
出发那天，邓小小被推出医院，她感受着冷风，小声地唤着：“妈……”
唐母表情木衲地轻轻抚着邓小小的黑发：“悠悠乖，咱们出国去治病。”

第十章 客死他乡

一周后。
是霍砚礼拆线的日子。
季老爷子看着眼睛渐渐有神的霍砚礼，心中压了近三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扫视了一下房间的人，因为没有看到邓小小而不由皱眉。
丈夫复明了，妻子怎么可以不在。
“悠悠呢？怎么连着几天都没看到她？”
听到悠悠二字，季芸僵了一下，低下头沉默不语。
坐在病床上的霍砚礼同样冷着脸，没回话。
季老爷子见状，杵着拐杖不由怒道：“都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哑巴了！”
季芸怕老爷子发火，立刻将话接了过来：“爷爷，枭寒好不容易才复明，你问邓小小干什么？”
“胡闹！她和枭寒可是夫妻！丈夫出院，她怎么能不来？”季老爷子眼中带着些唐怒火，对这夫妻俩实在是头疼不已，“小陈！去找一下少夫人。”
半个小时后，陈助理匆忙赶回来，面有难色。
“老爷，少夫人她……”
之后的话他无法说完，而是将手中的一张单子递给了季老爷子。
季芸见状，微微不悦。
季老爷子不明白的接过，读着上面的字：“邓小小病危通知单，患者肌萎缩侧索硬化晚期，俗称渐冻症，因眼部捐赠手术引起呼吸功能衰竭……”
剩下的字他已经读不出来，手中的病危通知书也直接掉落在地。
一旁的季芸满是震惊，她只是以为邓小小将眼角膜给了霍砚礼而已，没想到……
而这时刚恢复清明的霍砚礼心蓦然一紧：“她人在哪？”
陈助理脸色发白地看着几人，一字一句地说：“瑞士……”
季老爷子惊呼：“她生这么重的病跑这么远做什么！”
助理舔了舔干涸的唇角：“安乐死。”
霍砚礼一把将手上的针头扯掉，直接冲出了病房，任凭身后的人如何呼喊都没有停留。
瑞士，此时正飘着鹅毛大雪。
邓小小强撑着一口气，忍着疼痛，躺在病床上。
虽然看不见，但她心脏总是不安的跳动着。
这天夜里，特别的冷，她感觉到所有的仪器从身上移开，慌忙摸索唐母的身影。
“妈……妈你在哪儿？”
唐母将她的手小心地握住：“妈在这儿呢，悠悠不怕。很快，很快你就不痛了。”
邓小小当场明白了唐母话语里的含义，她强忍着大脑的剧烈疼痛，重重地呼吸着：“妈，我不想死……我想陪着你……对不起，霍砚礼他根本不爱我......是我错了......”
如今，她妈就只有自己这么一个亲人了，她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唐母将她额间的碎发抚至耳后，喉咙像是被堵了一根鱼刺一样上下不得：“囡囡乖乖去吧……”
眼泪顺着邓小小的眼角滑落，她费力地张口：“妈，我不想死……求求你，我真的不想死……”
唐母眼神空洞地禁锢住努力挣扎着的邓小小，看着那针筒离她的手臂越来越近，她轻轻将邓小小的头偏过去，抱在怀里。
即使知道她看不见，也不愿她直面。
“很快就不疼了……不疼了……”
唐母自言自语地说着。
“妈。求呃啊……”随着冰凉的药水进入，邓小小的挣扎越来越小。
与此同时。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邓小小！”
霍砚礼话音刚落，就看到邓小小攥着唐母的手慢慢垂了下去，再无一丝声息！
邓小小死了！
这一瞬间，霍砚礼的脑中“轰”地一声，他的世界崩塌了......

第十一章 眼角膜是她给的？

霍砚礼的视线聚焦在邓小小被纱布覆盖的眼睛上，不知为何，他想起了最初见到邓小小的场景。
但不管他如何回忆都只能想起她那清澈的没有一丝阴霾的双眸。
小小的病房中，唐母的抽泣声不断的刺进霍砚礼的耳朵里。
他握着拳，缓缓走到邓小小病床前。
直到离她这么近，霍砚礼才发现将近三年都不曾看到的邓小小竟然瘦了这么多，苍白的脸颊凹陷了下去，微张的唇好像在低吟着什么。
“邓小小。”
霍砚礼居高临下的看着毫无声息的邓小小，声音异常的平静：“我千里迢迢飞到瑞士来，你就让我看你这副模样吗？”
唐母抬起头，头发散乱，眼眶通红的瞪着眼前这个她所谓的女婿。
果真，邓小小的眼角膜给了他。
“起来。”霍砚礼嗓音略微沙哑，他已经感觉到了眼睛和鼻子的酸涩。
唐母轻轻将邓小小平稳的放下：“她已经走了。”
突然，霍砚礼粗暴的抓住邓小小的双肩，一把将她拉起来，猛地摇晃她：“邓小小！我让你起来！”
邓小小的头随着他的动作无力的晃动着，如同一个断了线的木偶。
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已经没有了呼吸，一个多星期前还在他面前“逼”他离婚的人此刻只剩下了一具冰冷的躯体。
霍砚礼怔怔的看着邓小小被纱布盖住的半张脸，心中的疼痛犹如浪潮一般不断袭来。
此时，几个警察冲了进来，因为霍砚礼不听劝告乱闯，医院的护士报了警。
“先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两个警察对着已经呆愣的霍砚礼说道。
他充耳不闻，将邓小小搂入自己怀中，一滴眼泪从他刺痛的眼角流出，滴落在她的颈处。
怀中冰冷僵硬的躯体不断的提醒着他：邓小小死了。
霍砚礼咬着牙，忽觉心脏如同被人插进一把匕首。
他竟然会因为邓小小这么痛。
两个警察交换了个眼神，上前将霍砚礼硬生生的与邓小小分开。
“滚开！”
霍砚礼挣扎着，猩红的眼眶如同浸了血一般，而目光定在唐母怀中的邓小小身上。
“先生，如果你再不配合，我们就不客气了。”
两个警察最终还是将霍砚礼拖离了医院。
直到助理到警察局将事情解决，霍砚礼才在第二日的早上出来。
霍砚礼整夜未眠的双眼满是血丝，脑海中不断闪过邓小小苍白的脸让他呼吸都觉得带着刺。
当他再赶回医院，却早已经没有了唐母和邓小小。
霍砚礼提着助理的衣领，声音沙哑的可怕：“她人呢！”
助理被此时的霍砚礼吓得满头大汗，他扶了扶眼镜：“医，医院说他们昨晚就走了。”
“走了？”霍砚礼颓然放下了他的手，立在原地，半晌都未说话。
看着已经在医院门口站了将近半小时的霍砚礼，助理还是提起胆子说道：“总，总裁，公司那边出了问题，您还是回去吧。”
良久，霍砚礼闭上了酸涩的双眼，鲜少的沮丧语气带着几唐期待：“叫人在这儿盯着，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
阴雨绵绵，唐母低头看着面容安详的邓小小，轻抚她额前的弋㦊碎发：“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