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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璃歌冷冷看着她：“我再问你一句，诬告公主是什么罪名？”
卫玉衡愤怒开口：“玉璃歌，你别太过分！谁允许你用这种态度跟母亲说话？”
“死到临头犹不自知。”玉璃歌漠然一笑，抬脚朝外面走去，“冷霜。”
守在外面的冷霜走进来，“公主殿下。”
“你即刻进宫，去太医院把医术最好的几个太医都请过来。”
“是。”
卫玉衡脸色一变：“玉璃歌，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玉璃歌语气平静，“侧夫人不是说我把她推下湖，导致她小产了吗？让太医过来切脉看一下，她到底有没有流产？”
卫玉衡咬牙：“已经见红了，你狡辩也没用！”
玉璃歌头疼得很，没心思跟他吵闹，吩咐冷霜：“快去！”
“是！”
冷霜疾步往外走去，然而刚走到院外，就被大将军府的护卫拦住。
冷霜眉目一冷，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令牌：“我乃皇族暗影卫冷霜，敢阻我者，格杀勿论！”
护卫们脸色一变，不自觉地退后让开一条道。
皇族暗影卫训练有素，神出鬼没，只听皇帝调遣。
任何人敢对暗影卫动手，就是藐视皇权，死不足惜。
冷霜毫无阻碍地出了大将军府，直奔皇宫而去。
“暗影卫？”卫玉衡不敢置信地看着玉璃歌，“你身边居然有暗影卫？”
他一直以为冷霜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除了沉默寡言之外，跟寻常侍女没什么不同。
甚至就算玉璃歌在将军府被谩骂、指责、训斥，冷霜也从来不说话，没想到她居然是暗影卫。
“冷霜是暗影卫，让你很震惊？”玉璃歌嘲弄，“你是不是觉得本公主就该孤身一人嫁进将军府，任由你们卫家欺负至死也不能反抗？”
卫玉衡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玉璃歌！”
“又要开始无能狂啸了。”玉璃歌举步走出去，伸手活动了一下四肢，声音平静至极，“卫玉衡，我们和离吧。”
听到这句话，卫玉衡脸色瞬间铁青：“你说什么？”
“玉璃歌，你到底想干什么？”卫夫人愤怒地走过来，怒不可遏地指着她，“这桩婚事乃是皇上所赐，你刚嫁进来一个多月就害得雪儿小产，如今又想和离？真当卫家一个堂堂武将世家，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玉璃歌神色微冷。
没错，她的确刚嫁进来一个多月，跟卫玉衡尚未圆房。
皇帝赐婚，婚礼隆重。
为了彰显对卫家的器重，皇帝直接让公主下嫁，嫁进卫家为妇，而不是让卫玉衡到公主府做驸马——公主和驸马之间主导地位完全颠倒了过来。
这已是皇恩浩荡，祖上积德的福分。
然而卫家根本不懂珍惜，仗着兵权在手，跟太子关系密切，在她进门之前就给卫玉衡纳了妾室，那妾室正好就是卫夫人的娘家侄女黎雪。
表哥表妹相亲相爱，她这个皇族公主倒成了个多余的。
她跟卫玉衡的新婚之夜，小妾晕倒在自己房里，下人匆匆来报，新郎官喜服还没解呢，就头也不回地去了妾室的房里。
新婚夜独守空房，对于堂堂公主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过玉璃歌忍了。
晕倒之后传大夫，第二天她就听到了小妾有孕的消息。
而这，才是玉璃歌噩梦的开始。
想到过往一幕幕，想到卫家对她做的那些事情，玉璃歌恨不得让卫家即刻灰飞烟灭！
眼底一抹寒芒划过，玉璃歌冷漠不发一语，就这么跟母子二人对峙着。
眼下的气氛明显有些僵持。
前世也是这个时候，卫夫人带着下人气势汹汹过来兴师问罪的，一番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问之后，就强制命人把玉璃歌带去祠堂罚跪。
彼时玉璃歌只顾着澄清真相，洗刷自己的冤屈，被罚也要自证清白，根本不懂得卫夫人用心险恶。
她甚至完全没想过要用公主的身份威慑对方。
因为父皇一再提醒她过门之后要尊重公婆，不能刁蛮任性，不能有辱皇族尊严。
然而……
玉璃歌冷冷一笑，皇族和卫家又何曾给过她尊严？
前世是她脑子进了水，死也怨不得人，这一世她要先发制人，看谁还敢往她身上乱泼脏水？
“玉璃歌。”卫玉衡见事态发展不在预料之中，脸色已然不太好看，“你别太过分，本是你有错在先——”
“谁过分？”玉璃歌环顾眼前阵仗，唇角扬起一抹冰凉讽刺的弧度，“你们母子二人带着这么多人过来跟本公主兴师问罪，怎么，是担心你一个人对付不了本公主？”
“你——”卫玉衡咬牙，沉声喝道，“玉璃歌，你太放肆了！”
“卫家容不下我，我自己退出。”玉璃歌平静道，“本公主堂堂金枝玉叶，还没犯贱到死赖在卫家不走。”
卫玉衡冷道：“你已经是卫家妇！”
“本公主可以休夫。”
“玉璃歌，你简直是疯了！”卫玉衡气得表情铁青，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你给我安分点！卫家丢不起这人！”
玉璃歌面色一冷，忽然抬手朝他的手腕擒去。
不知突然点到了那个穴道，卫玉衡只觉腕间一麻，手上瞬间无力，玉璃歌利落地挣脱他的钳制，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啪！
声音清脆。
卫玉衡脸被打偏，五个手指印清晰浮现。
“玉璃歌，你居然打自己的丈夫？你简直胆大包天！目无法纪！”卫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气得暴跳如雷，转头怒骂，“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把少夫人拿下！把她给我关进祠堂，立刻给我请家法，我要好好教教她规矩！”
命令一出，身后的嬷嬷和侍女蜂拥而上，粗鲁地想要抓住玉璃歌。
“卫家真是热闹极了，不知这是唱的哪一出？”
一道冷峻无情的声音忽然响起，像是晴空里一道惊雷骤然砸下，让人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哄闹的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卫夫人，卫玉衡，嬷嬷，以及众多侍女齐齐转头望去。
玉璃歌也跟着转头，看向长廊上徐徐走来的男子。
俊美如玉的男子缓步走来，矜贵淡漠的眉眼笼着寒霜，眉梢萦绕着一层冰冷狠戾的光泽。
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容颜俊美近妖，瞳如寒星冷冽，一袭黑色银边长袍，衬得身姿颀长，挺拔凛峭，气势如渊停岳峙，让人望而生畏。
腰间一柄长刀是他的身份标配，可至今无人见过他这把刀出过鞘。
暗影卫统领玄烬，雍朝第一高手。
他一步步而来，浑身上下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玉璃歌唇角抿紧，心头忍不住一阵恍惚。
“玄统领，你怎么来了？”卫玉衡怒火瞬间敛尽，走上前两步，抱拳见礼，“今日卫家有点家务事要处理，让玄统领见笑了。”
“家务事？”玄烬目光寒冽，声音也冷得刺骨，“卫少将军所谓的家务事，是指把堂堂公主殿下关进祠堂，用卫家家法处置？”
卫玉衡脸色一变。
“玄统领，这确实是卫家的家务事。”卫夫人皱眉，淡淡开口，“公主殿下既已嫁进了卫家，就是卫家的媳妇儿，老妇人不敢要求她一定贤淑良德，可她万万不该残害侧夫人腹中的孩儿——”
“公主殿下有没有残害侧夫人腹中的胎儿，暂时还不能下定论。”玄烬漠然打断了她的话，“你们该做的，是等太医过来切脉诊断，有了结果再下结论。”
卫玉衡脸色不虞：“雪儿被公主推进了湖，已经小产，这还不算是证据？”
“她说了算？”玄烬语气森寒，冷冰冰地看他一眼，“一个以色侍人的妾室，妄图栽赃陷害公主，她应该直接被溺毙在湖里！”
卫玉衡一窒，蓦然攥紧双手，脸色忽青忽白。
玄烬是皇族暗影卫统领，只效忠皇帝，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不说，心思更是诡谲莫测，让人无法看透。
满朝文武百官没人敢得罪他。
卫家堂堂一品大将军府，原本并不需要把一个暗影卫统领放在眼里。
可玄烬从来杀人不眨眼，万一把他惹怒了，说不得当场就让人血溅三尺。


第3章你来得正是时候
玄烬走到玉璃歌跟前，薄唇轻抿，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眸心色泽复杂难辨，须臾，低头朝她行礼，“卑职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可安好？”
“我很好。”玉璃歌看着他，眸心色泽亦是复杂，“你来得正是时候。”
卫玉衡闻言，脸色又是一变，目光冷冷看向玉璃歌。
这是什么意思？
玉璃歌没理他，又道：“你来这里父皇可知道？”
“皇上暂时还不知道。”玄烬语气恭敬，“不过卑职已经命人去禀告皇上，相信皇上很快就会知道。”
“那么，”玉璃歌压下心头情绪波动，“你会听本公主的话吗？”
卫玉衡惊怒交加：“玉璃歌！”
“会。”玄烬敛眸，声音稳如磐石，夹杂着一丝细不可查的温顺，“公主但有吩咐，卑职一定照办。”
“既然如此，你给我听好了。”玉璃歌一字一句，冷冷开口，“稍后太医诊断，如果侧夫人真是我推下湖导致她流产，那么本公主任由卫家处置，绝无怨言。”
卫玉衡神色一凛。
“若诊断结果与事实不符，证明是侧夫人撒谎，那么便是卫夫人和卫玉衡二人冤枉本公主，侧夫人诬告本公主，该怎么治罪怎么治罪。”玉璃歌道，“并且本公主会休了卫玉衡。”
“玉璃歌！”
“公主殿下！”
卫夫人怒道：“简直荒谬！”
“没问题。”玄烬平静地应了下来，并不理会卫家母子的无能狂怒，“公主殿下所提出的要求，卫家一定会答应。”
他们必须答应。
卫玉衡攥紧了手，目光落在玉璃歌那种倾城绝艳却平静冷漠的脸上，心头忽然生出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难道真是冤枉了她？
可她身边的侍女明明亲口说的，是玉璃歌把侧夫人推进了湖里。
卫玉衡正要开口说什么，外面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小厮喊道：“夫人，少将军，太医来了！”
众人转头看去。
院外数位太医并道走来，手里拎着药箱，个个年过半百，都是太医院里医术最为精湛的太医。
其中有两位擅长妇疾，专门负责后宫有孕嫔妃安胎保胎和调养身子。
卫玉衡心头微沉，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有些后悔方才的冲动。
他应该先把事情来龙去脉弄清楚，再找玉璃歌兴师问罪的……
“公主殿下。”卫夫人皱眉，极力隐忍着什么似的，“雪儿身为侧夫人，并不敢真的与公主殿下计较，只要公主去跟雪儿赔个礼，此事就算过去了，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
“但是现在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玉璃歌淡淡一哂，像是觉得她的话很可笑，“你以为本公主真是个任人捏圆搓扁的性子？”
卫夫人冷冷咬牙：“事情闹大，只怕皇上面前也不好交代。”
“这不劳你操心。”玉璃歌冷道，“本公主哪怕是死，也绝不会死在卫家府上。”
“你——”
“太医已到，不必再说废话。”玄烬开口，声音冷峻强硬，“来个人，去把侧夫人带过来。”
卫夫人道：“雪儿刚小产伤了身子——”
“若她自己不能走，就让人抬过来。”玄烬命令，毫无商议余地的语气，“冷霜。”
“是。”
冷霜领命而去。
卫夫人气得肺腑生疼，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玉璃歌这个贱人，明明不是高贵的命，却要在这里逞公主威风。
皇帝已经把她许配给了玉衡，她却还不安分，简直……
“卫夫人在心里骂我？”玉璃歌漫不经心地开口，表情嘲弄，“不如直接骂出来，免得憋坏了身子。”
卫夫人脸色一僵：“公主殿下说笑了。”
玉璃歌一哂。
是不是说笑不重要，重要的是等会儿就有人笑不出来了。
“我去看看雪儿。”卫夫人打算离开。
“站住。”玄烬抬眸，嗓音冷硬如铁，“公主没让走，卫夫人还是留在这里为好。”
卫夫人僵住脚步，心头怒火沸腾，恨不得即刻喊护卫过来把玄烬大卸八块。
一个暗影卫统领，竟真的敢在卫家大放厥词？
到底谁给他这么大的权力？
“璃歌。”卫玉衡意识到事态不好，压了压脾气，转头看向玉璃歌，极力让自己语气温和一点，“若此事有误会，我愿意听你解释，雪儿刚刚小产，身体还虚弱，你这般兴师动众……”
“太医已经来了，总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不是？”玉璃歌平静一笑，“况且既然是落水导致小产，正好让太医们给她调理一下，免得落下病根。”
卫玉衡无言以对。
玉璃歌极有耐心地等着，她就想看看那位满腹心机栽赃陷害她的黎雪，等会谎言被拆穿之后该如何自处。
“卫家的下人都是如此没有规矩？”玄烬转头一扫，目光如电，冷冽慑人，“公主殿下站在此处这么久，连张椅子都没有？”
卫家围观的下人吓得脸色一白，连忙去给公主殿下搬椅子过来。
公主殿下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位统领大人随时会杀人，而且他杀人还不犯法，是皇帝允许的——只要给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皇帝也不会说什么。
暗影卫统领玄烬容颜俊美近妖，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煞神。
“公主殿下。”几位太医走过来，朝玉璃歌行礼，“臣等给公主殿下请安，公主殿下可是身子不适？”
“不必多礼。”玉璃歌道，“我身体无碍。今日请几位太医过来，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公主殿下请说。”
“人快到了。”玉璃歌道，“请各位稍等片刻。”
几位太医点了点头，虽心头不解，却也耐心地等着。
毕竟玄统领都这么有耐心，他们自然更要有耐心才行。
下人很快抬来一张梨花木雕花椅子，玉璃歌拂了拂裙摆，面无表情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卫夫人和卫玉衡的脸色僵白，已经难看到无法用词汇形容。
原本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卫夫人甚至做好了把玉璃歌带去祠堂受罚的打算，然而此时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让人猝不及防。
此时玉璃歌坐着，他们站着。
尊卑立分。
她心里如何气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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