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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准，你可知孟芸曦患了疫症？！”
“什么？”
顾清准瞳孔骤然一缩，不敢置信。
他没有多想，一把推开莫子逸，拔腿往前而去。
不多时，他怔住了脚步。
此时不远处，围满了人。
而人群之中，一破旧的草席上，孟芸曦一身是伤没有任何声息地躺在上面。
霎那间，似有一声惊天巨雷在顾清准脑海里炸开，震得他无法动弹！
顾清准看着苏父佝偻着背，沙哑着嗓子道：“晴晚，雨停了，你尽力救助灾民这么多天，现在好好歇息吧……”
话落，苏父苍老的手缓缓落在孟芸曦致死未闭的眼睛上。
“我的女儿……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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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生死相隔

那一刻，顾清准胸腔中的东西仿若被人挖空了去。
他墨色眼瞳中的光晕不停转动着，牢牢盯着那草席上的孟芸曦。
明明前一天，还在跟自己不停嘱咐的孟芸曦，为什么今日便了没呼吸。
不……绝不可能！
“我要去看她，你们在骗我！我要去看她……”顾清准跌跌撞撞的前走过去。
昨夜大雨，脚下全是泥泞道路，坑坑洼洼的，步子一踏便溅得他一身泥水。
走到草席面前，顾清准浑然不觉地往前探过去，凝视着孟芸曦毫无血色的脸。
她又在装病吗？
得了疫症？
怎么会呢？往前这些不都是孟芸曦一贯伎俩吗？
也许他只是想让自己过去关心关心她罢了。
“孟芸曦，你又在耍什么伎俩。”顾清准嘴角竟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孟芸曦，你醒来，我还要接你回上京，你怎得……”
“顾清准你够了！”莫子逸终于克制不住那即将喷发的怒火，揪住顾清准的领子，怒喝：“孟芸曦已经死了，你到底还要误会她多久！”
他难以置信自己当初居然将深爱着的女子让给这种伪君子，更不敢相信孟芸曦的尸体都已然摆在了他的面前，他还是觉得孟芸曦再骗他，在撒谎！
他到底有多不相信孟芸曦，这些年孟芸曦到底是这么过的！
他想狠狠地揍一顿顾清准，更想揍一顿当年的自己！
“莫将军，放手吧。”
苏父沧桑的声音响起，莫子逸纵有不甘，却还是放下了顾清准的领子。
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苏父弓着背艰难的站起身，悲叹道：“浩霆……我们没有骗你，晴晚早已得了疫症……已经去了。”
顾清准想起前些日孟芸曦疏离的举动，忍不住道：“疫症可治，为何不早些说出来，怎会变成这样。”
说起这里，苏父眼神湿润，心间痛苦更是倾泻而出，“我们刚刚发现晴晚的时候，也曾想救她，可是我们却发现孟芸曦的身体内还有另一种毒，并且这毒，已经侵蚀了晴晚身体恐有三年之久……”
三年？
苏父的一字一句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刀刃扎进顾清准的心里。
原来孟芸曦从来没有装病，她是真的病了。
顾清准脚下像是空了一片，险些要跪下去。
“晴晚从来都不让我们担忧，受的委屈都藏在心里从不让人知道，哪怕自己已经病入膏脸上却喜欢笑盈盈的，浩霆，但她自从嫁给你之后，这些笑容都是苦涩的。”
那是他捧在手心的女儿，他怎能不伤心难过。
“浩霆，如果你真想让晴晚安息的话，就让我带她回苏府葬了吧。”苏父沉重的祈求着。
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苏父的身体逐渐衰老，耳边白发越来越多。
若不是莫子逸再身旁搀扶，只怕也要站不住了。
顾清准的喉咙里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哽咽得再说不出话。
白布却严严实实的遮住了孟芸曦的脸，他来不及再看她最后一眼。
顾清准心中和孟芸曦的种种被一丝一缕牵引出来，却又像是被人狠心斩断，再看，便是碎成星光点点消失不见。
最终，他阖眼将那一滴清泪硬生生逼回去，沉声才答：“好。”
沈宅。
沉厚的大门被顾清准缓缓推开。
寂然的让他呼吸都浅了几分，再看那处偏僻的南苑，顾清准信步走进去。
再次走进这里时，仿若隔世。
南苑以往是他避之不及的地方，因为他厌恶，如今这里仍旧让他想退避三尺，因为他痴念。
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让他不经想起这里的主人，所有的记忆就像是从顾清准的最深处抽出来。
如今已经是入春。
孟芸曦总是将院子清扫的一尘不染，没有过多装饰。
唯有他年少时赠与孟芸曦的红梅。
可现在红梅也凋谢了。
顾清准坐在院子的石椅上，便是痴痴地望着。
“姑爷，小姐已经走了，我也想跟着一起回苏府。”一个丫鬟走来，怦然跪下哀求着。
这是孟芸曦的陪嫁丫鬟，轻云。
轻云自幼跟在孟芸曦身边，孟芸曦待她很好，宛如亲人一般。
可是谁料到顾清准一回来，便带来了孟芸曦逝世的消息。
她的主子孟芸曦走了，她也没必要留下来了。
“你不可以走。”顾清准轻轻出声，语气却不容知否：“你必须要留下来。”
“为什么？”轻云不解。
顾清准便猛然起身，“你要等你的主子，孟芸曦回来。”
轻云诧异的看着变得有些偏执的顾清准。
姑爷疯了！真是疯了！
再过几日，苏府的门口挂起白锻。
孟芸曦逝世的消息传遍整个上京。
苏府丧葬七天，每一天顾清准都会在门口不远处停留。
“主子，你要是想进去看看，就进去看看吧。”顾清准身边的小厮小声劝着。看这自家主子整日失魂落魄的样子于心不忍。
“没必要。”顾清准深深望了一眼，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他不敢进去，也不能进去。
进去了，孟芸曦的死他便认了。
他要在门口守着，等着他的孟芸曦，完好无损的从苏府走出来的那一刻。
苏府办丧时，苏父身体吃不消，莫子逸便招来手下的将士包揽了孟芸曦办丧的所有事情。
丧事办的极为简洁。
吊丧的人来的不多。
那会儿，顾晚晚也来过苏府，假惺惺地落了几滴泪，十分凄楚地说：“我本和苏小姐是闺中密友，想着以后我成亲时，定要叫她，可惜红颜薄命……”
若不是手帕掩着，顾晚晚只怕要笑出声来。
她确实很可惜，可惜孟芸曦没能亲眼看见自己抢走顾清准的时刻！
见时辰已经到了，苏父缓缓起身，低声说道：“时间不早了，快些让晴晚下葬吧。”
一旁的莫子逸目光停留在前方，还未回神。
“将军，要盖棺了。”将士小声提醒着
莫子逸微微颔首，这才对着孟芸曦的灵牌跪下去。
“孟芸曦，当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队伍回城的路上，你被顾清准远远的甩在身后，被人群挤到了我的马下，让我遇见了你。”
“就仅仅那一面，你便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莫子逸轻抚着黑沉沉的棺材，喃喃自语道：“当初是我不该将你拱手让人，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做这种傻事！”
将士还有些纳闷这番话到底是何意。
待他走进棺材时，正要盖棺，他出于好奇便往棺材里瞄了几眼。
随后他的眼睛突然瞪大，满脸惊骇。
这棺材里分明没有尸体！

第十二章 一刀两断

孟芸曦下葬的这一天，顾清准早早在苏府门外等。
他一袭白衣，默着脸色，不紧不慢地跟在行丧的队伍身后。
莫子逸恨极了他，断然不会答应他跟来。
行丧的队伍慢慢停下来，顾清准便跟着停下。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莫子逸的将士铲土，孟芸曦的棺材放进去，埋好棺材，立墓碑。
待所有人离开后，顾清准才走至墓碑前。
看着墓碑上写着孟芸曦的字眼，突然抽离了所有力气，直直跪下来。
这些天他压抑已久的情绪袭涌而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自己心被连血带肉的撕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