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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垂着眼神, 嘴角抿成一道固执的弧线, 毫不犹豫地说出：“不行。”
老爷子倏地沉下脸, 拿起高尔夫球杆生气地敲着地：“你……你难道还想强娶不成！”
司南抬起眼，淡淡地瞥了一眼苏曼。
纵使内心真的是这么想，显然不能这么说出口, 他一边是副绝不放手的语气，另一边却又压着嘴角略显低落：“不是。”
老爷子：“那你不顾曼曼意见，非要订婚想做什么？”
司南不答。
老爷子明白过来，他将苏曼叫出去：“曼曼, 你去楼上把爷爷收藏的画找出来，明天去看你爸爸。”
苏曼嗯了一声。
卧室就剩他们爷孙两人时，老爷子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别演了。”
“说吧, 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从司南开口说第一句话，老爷子心里便有狐疑。按照往日, 别说让司南认错, 就连让他头低一低都是不可能。
老爷子就看出司南心里有话, 显然这些话只要苏曼在场，他绝对不会开口说。
他漆黑的眼神定在一处, 绻卷的睫毛覆在淡淡的眸色之上，居然露出一丝动摇来。
他这副样子, 老爷子看的着实稀奇：“怎么？”
“曼曼哭成这样，你还委屈上了？”
司南这般强大的人是不会委屈的，就算他有委屈也不会说出来。
他的法则里, 狮子不需要别人同情。
同情是一种怜悯，是失败的意思。
老爷子循循善诱：“你真心想要娶曼曼是不是？”
司南毫不犹豫的点头。
老爷子：“既然真心想娶她，就要好好待人家，一辈子这么长，以后日子也更久，为何非要争着现在订婚。”
司南嘴角抿的更紧，显得更是不开心，说出来的话也闷闷的：“苏曼她……不喜欢我了。”
一讲完，他似乎有些苦恼：“她喜欢于家。”
他没有直接说苏曼喜欢于鸿霄，但意思也差不多。
老爷子不信，“她跟你说的？”
司南摇头，想起那次自己去于家找她的事情。
一说起这个，他语气由开始的敛着，变的不悦起来：“她不让我见苏伯父，却允许他跟于家人一起喝酒。”
千言万语总结成一句话：“她变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司南聪明至极，却又情窍不开：“如果她变了，一定是你不够爱她。”
“你更是要好好待她，怎么能强迫她。”
司南语气咄咄，像是气急：“没有用。”
“对她好……也没有用。”
老爷子：“那你有没有听爷爷的。”
司南点头，眉头还是皱着的，表情不太高兴：“她不领情。”
“总是很厌恶我。”
老爷子表情凝住，没想到他们俩现在到这个地步，沉吟：“那你也不能违背曼曼的意愿。”
“这样她会越来越讨厌你。”
司南面上的委屈退却后，渐渐浮上薄怒：“讨厌又怎么样。”
“她永远也只能是我的妻子。”
老爷子一副“你小子简直没救了”的表情：“曼曼不会喜欢你，你绑着她在身边有什么意义，她会更不高兴。”
司南幽幽问：“那又怎么样。”
“只要待在我身边，再慢慢对她好不行？”
老爷子被他这歪理邪说气的拍桌子：“曼曼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想干嘛就干嘛。”
“再说，你这样怎么对得起她，她以前那么喜欢你。”
司南一副柴米油盐都不进的样子：“以后，她喜欢什么，我就给她什么。”
“不好行吗？”
“难道嫁给别人行，嫁给我不行？”
老爷子瞪着眼，“你……你”
司南半点不知悔改：“爷爷，这件事你不要管。”
老爷子：“你是爷爷的孙子，曼曼也是。”
“你要是真的想娶她，好好商量，曼曼同意才行。”
司南不答，特有自知之明：“她不会同意的。”
“您与其劝我放手，不如劝她嫁给我。”
老爷子差点就要被说服了，举起高尔夫杆子就要打他：“你小子敢这么猖狂！”

司南倒也不躲，嘴硬道：“您打吧。”

老爷子愣住，随后一杆子敲在他的背上：“混涨！”
晚上，“混涨”背着一身的伤痕回到卧室。
依旧举止嚣张，内心不慌。
苏曼正在整理东西，回头看了他一眼。
司南将那只保险柜又重新放回她的卧室：“你不要就扔了吧。”
苏曼：“……”
后面，一直到订婚典礼那天，苏曼始终没再跟司南说过一句话。
两人中间仿佛隔着一条长河，没有任何可以互通的工具。
订婚典礼这天早上，司南一早就派人来接她。
来了三个人，甚至连孔樊东都出动了，生怕她跑了似的。
苏曼面无表情地上车，不像是去参加婚礼，反倒像是参加葬礼。
订婚典礼的规模虽不算太大，但乐湾度假村的度假酒店里也还是摆满了。
今天注定是个不寻常的日子，N市有头有脸的几乎都聚在这里。
苏曼到宋家，见到司南时，他正在厨房。
今天阳光很不错，半开放的厨房里洋洋地洒进金色的光线，照在身上，显得特别随意。
司南穿着一件深色的衬衫，他有些直挺地站着，前面是煎着鸡蛋的平底锅。
见到苏曼时，表情十分严肃。
“马上就好。”
苏曼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他，表情实属稀奇。
这不是第一次见司南做饭，以前司南还没有这么忙，两人假日在一起时兴致来了，他也会给她做一顿西餐。
不过他的西餐仅限于煎牛排，甚至连几分熟都不知道。
经常是苏曼站在一旁提醒他火候。
果然，司南的煎蛋没成功，火太大蛋焦了。
他面无表情地将把煎坏了的蛋倒进垃圾桶，苏曼瞥了眼垃圾桶里的蛋壳，实在看不过去。
“我来吧。”
司南拿起旁边放着的烟，然后走到一旁，眼睛眯了眯，静静地看着她。
或许是司南煎蛋的动作勾起两人以往在一起时些美好的回忆，苏曼心情比早上好了那么一些。
“爷爷吃了吗？”
司南答：“吃了。”
苏曼便没再多话，听着身后打火机的声音，淡淡的烟草味传来。
司南以往并不抽烟，或是很少。
不知最近养成的什么坏习惯，早上起来什么都不干，先点一根烟。
他也不抽完，像是提神一样，抽半根，扔半根。
烟味并不呛人，但一早起来就抽烟并不好。
“别抽了。”
司南淡色的瞳孔里无所谓，随即就将烟掐了。
或许离开今天，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苏曼难得多说了一句：“以后也别抽了吧。”
“失眠再抽烟，容易头痛。”
司南嗯了一声，很轻快。
下属们都发现他老板今天心情不错，整个早晨嘴角都是微微翘着，脸色都比平日柔和不少。
司南先吃完早饭，不过没有离桌，而是慢条斯理的地剥着手边的鸡蛋，他从来不吃煮鸡蛋，所以剥给谁的可想而知。
他嘴角挂着笑，心甘情愿地坐着这些，气氛浪漫又美好。
吃完饭，两人上楼换衣服。
司南今天穿的是一件浅灰黑色格纹的西装，里面搭着一件黑色的衬衫，浅色的领带。
十分儒雅绅士。
苏曼搭的是一套浅灰色的礼服，上半身是一字领，领口点缀一圈细碎珍珠。
下面的纱裙，蓬松设计，别着的珍珠要比领口大，浅紫色，随着裙摆的晃动，若隐若现，像是被藏起来的宝藏。
他见到苏曼下楼时，露出一个笑容。
饱满的额头下，那双眼睛笑的很淡很满足。
司南或许真的想和她结婚，不论他背后隐藏的是爱也好，习惯也罢。
他在这一刻，是真心想和苏曼共度一生。
苏曼突然很不忍心去打破这个画面，尤其不忍心去戳痛司南身上与生俱来的高傲。
她承认，在这一瞬间，她对司南的恨没那么多。
她厌恶这个男人的手段，厌恶他生来高人一等不懂得尊重别人，厌恶他固执己见从来不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但这一刻，眼前的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婚礼，眼前的人也曾经是她深爱的人。
苏曼心口绞痛，即使感受到司南的对婚礼的期待，可她依旧开心不起来。
没有一个人，会希望自己被强迫嫁给另一个人。
即使是曾经深爱的人也不行。
人跟人的相处都需要筹码，要么爱，要么强大的权力。
而苏曼什么都没有，她曾经仰仗的是自己对司南的一往情深而期待他被感动，如今一往情深也没了，剩下就只有筹码可谈。
然而筹码只有司南有，她没有，所以还是不平等。
司南站在楼梯口最近的地方，只要苏曼一下去，他就可以接住她的手。
然后迈进婚礼的殿堂。
步入幸福生活。
苏曼决定再给最后一次机会：“去书房吧，我有话跟你说。”
对司南来说，他最不想听得是两句话“我们谈谈”还有“我有话对你说”
苏曼只要提这两句中的任何一句，接下来就一定会发生争执。
即使谈不下去，司南还是上楼。
楼上。
司南坐在沙发上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毕竟那天老爷子抽了他一背的伤痕还没好。
将领带稍微松了松，露出突起的喉结，
“谈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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