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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越按照九黎的吩咐，把他的号码发了过去，道：“这是九黎的新号码。”
云桑桑像是刻意回避这个话题，说了一句知道了，便用有事推脱，挂了电话。
顾越本来想跟她说一声，电话是孩子打的，可又怕得到一个连他听了都要伤心的结果，到时候跟九黎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便没有说起这事。
再者，云桑桑到现在都没有提起过孩子的事情，想来也是不愿意让外人知道这事。她要是知道自己知晓了这事，心里也许会不舒服，毕竟谁也不希望有秘密，掌握在别人手里。
乔氏因为云桑桑的“为父申冤”，口碑很好，企业蒸蒸日上。顾越想跟乔氏保持良好的联系，在很多事情上，就不得不选择明哲保身。

这都是现实，就得趋利避害。顾越感慨。

而九黎则是带着小蝴蝶去了一家面馆，小孩子精神不好，面是九黎一口一口喂的。等她吃不下去了，他才作罢，三两口把自己那份吃完了。
他打算明天就带着小蝴蝶走，九黎怕自己照顾不好孩子，有奚母在，他要放心许多。
回到酒店之后，九黎看小蝴蝶状态差，昏昏沉沉的，看上去极难受，他哄了一阵，她的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
九黎起先以为她是睡不着，可没过多久，她开始小鸡啄米了，却始终不愿意睡觉。
等他手机一响，小蝴蝶就猛的把眼睛给睁开了，她期待问道：“是妈妈吗？”
九黎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看着小蝴蝶，那句“不是”，在她这样期许的目光之下，几乎要说不出口。可他没法对孩子撒谎，还是摇了摇头，“是奶奶的电话。”
“那小蝴蝶，跟奶奶，问声好。”小蝴蝶很讲礼貌。
九黎把手机递给她。
小蝴蝶跟奚母聊了有一会儿了，直打哈欠，奚母宠溺道：“小蝴蝶，要是困了就先睡觉吧，明天就能见到奶奶了，不用特地跟奶奶聊天。把电话给爸爸。”
小蝴蝶就乖乖的把手机给了九黎。
奚母又问了钱的事情，得知已经拿到手后，才放心下来，这个年头，哪怕是找亲姐妹接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两次还好，多了就讨人嫌了。
九黎道：“小蝴蝶困了，我先哄小蝴蝶睡觉。”
小蝴蝶在家里，一般九黎八点就让她睡觉了，她跟九黎打商量说：“爸爸，可不可以，等妈妈电话来了，小蝴蝶，再睡觉。”
她耷拉着眼睛，小声的说：“小蝴蝶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妈妈的声音了。她不会不要小蝴蝶，你跟那个叔叔说，让妈妈回电话，妈妈知道是小蝴蝶打的，肯定会回的。”
九黎看着她，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俯身下去亲亲她的额头。小蝴蝶这会儿还在发烧，可就是不愿意睡一会儿，原来一直是在等云桑桑的电话，所以强撑着。
可是云桑桑未必真的会打电话过来。但他又觉得，她在其他任何方面狠心，总不至于，女儿生病了，还不闻不问。
九黎想，或许能等到这一通电话。
只是跟小蝴蝶不同，他其实并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253
小蝴蝶脸蛋已经烫红了，说话也逐渐有气无力：“爸爸，可以吗，等到九点，小蝴蝶就睡觉。”
九黎拒绝不了，给她盖好被子：“可以。”
他发了个消息给顾越，问他有没有告诉云桑桑，后者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云桑桑回电话，而他把他新手机号码也转告给了她。
九黎心里有了点数，耐心的陪着小蝴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但是到了九点，云桑桑的电话却并没有打进来。
途中小蝴蝶一直在问几点了，九黎不忍心，在九点这个时间点时，说是八点半，可多等了半个小时，手机也依旧没有动静。
小蝴蝶又聪明，九黎不好一直骗她，只能说：“妈妈今天大概有事，小蝴蝶先乖乖睡觉好不好？”
“嗯。”她瘪嘴，分明不理解和委屈，却还是没有拒绝爸爸的要求。小蝴蝶起身亲了亲九黎的脸，跟他说晚安，然后钻进被窝里，整个人埋进去。
九黎就先去洗漱了。
再等他从洗手间里出来时，就看见小小的身躯，一抽一抽的。
九黎过去掀开被子的时候，只见小蝴蝶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满脸都是眼泪。小孩子从小就没有母亲在身边，可是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难过过。
小孩的心思敏感，父母之间的异样，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
“小蝴蝶，这是怎么了？”九黎把她提起来抱进怀里，边走边哄她。
她不肯说话，一味的哭，哭过头了，止不住的打嗝。
“是不是还是想要妈妈？”九黎的声音僵硬非常，尽量忽略这个名字带来的异样感，“别哭好不好？爸爸去给你找妈妈，爸爸带妈妈回来看你，好不好？”
“可以吗？”小蝴蝶止住哭泣。
“当然可以。”
“可是我怕，怕妈妈不见我。”她拽着九黎的衣服，“妈妈好像，不爱小蝴蝶了。”
九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实在是心痛的不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同病相怜，很久之前，在他还是一个少年时候，他也曾经在心里质问过：她好像不爱我了。
九黎曾经怕极了云桑桑不喜欢他，所以他拼命对她好，什么都听她的。让自己看上去很好管。实际上呢，他天生是那种逆反当祖宗的贵公子性子，活生生为她什么都改了。
如今他女儿，也是这样卑微。
九黎猛吸一口气，道：“爸爸让医生阿姨过来守着你，然后爸爸去给你把妈妈带回来，好不好？”
“好。”小蝴蝶用力的点着头，殷切说道，“那你一定要把妈妈带回来好吗？小蝴蝶有好多话，想跟她说呢。”
“爸爸答应你。”九黎怜爱的说。
九黎离开酒店已经是半夜了。
这座熟悉的城市，也已经陌生。很多店，其实九黎都没有见过，都是新开的。
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云桑桑，只能先去乔家试一试。
寒冬夜晚总是格外的冷，九黎到达别墅区门口的时候，跟保安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但对方不放行。
“我是九黎。”他不得不自报家门。
“我知道。”保安的语气里却包含鄙夷，“陌生人，不放行。”
因为奚国山的事情，九黎早就习惯受到这样的冷遇。
他顿一顿，道：“我找云桑桑。”
“说了，你这种情况，不会放你进去的，要么你自己联系她。不过——”保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乔小姐，如今可没有精力搭理你这个杀人犯的儿子。乔小姐现在有男朋友，你要是有点眼力见，就不该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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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的话，让九黎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很难堪，知道这是保安刻意刁难他。
九黎的脾气，他可从来不是被人这样对待的性子，按照往常，他应该转头就走的。可是他答应了小蝴蝶，要带云桑桑回去见他，所以他忍下来了：“你把她电话给我，我自己联系她。”
“你想想看，你为什么没有她的联系方式？说明乔小姐并不打算跟你有任何牵扯。不没有她的同意，我不能随便把她的号码给别人。不过她还没有回来，你要是等的住，大可以在门口等她。”
保安认为，就算他等到了云桑桑，后者也未必会搭理他。
九黎没有说话，但是还真就耐心坐在门口了。他出来得急，身上穿的单薄，有些发抖。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当然九黎也联系过顾越要云桑桑联系方式，但他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没有回他。至于其他人，早跟九黎断了联系。
最后还是乔英芝回来，她看到在门口的九黎时，情绪里带了点晦涩。
她想当做没看见，可是九黎已经朝她走了过来。那句称呼在他嘴里辗转许久，才收了回去，最后疏离道：“你好。”
曾经那么多声姑姑，最后只变成了一句你好。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乔英芝叹气道。
“明天就走了。”九黎说，“我来找她。”
“你们还是不要见面……”
九黎打断她：“我也没想过跟她见面，是孩子想见她。”
“小蝴蝶也在这儿？”乔英芝惊讶道。
“嗯。”九黎说，“我可以避开，让孩子单独见她。小蝴蝶有点不舒服，念叨着要妈妈。”
“孩子现在在哪？”
九黎报了酒店地址。
“今朝现在不怎么住在这边，她自己买了一栋别墅，既然是孩子要见她，你去找她吧。”乔英芝把云桑桑住都地方，告诉了他，“我先去酒店看看孩子。”
九黎很快就打车到了云桑桑的住处。
乔英芝的电话，这边保安倒是没有为难他。
九黎按照地址找到云桑桑的别墅，却在她门口站了半天没有动，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还是按响了门铃。
然后他就听到了脚步声，门锁响动的那一瞬，他还是有些紧张，九黎恨云桑桑，也像是把她给忘了，可是他知道的，他就是在骗别人，也是在骗自己，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又爱又恨。
这大半年里，他其实还是经常梦到她，梦到她跟他道歉，梦到他们和好，也会梦到一切都是假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梦里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每一次从梦里醒来，他都会更加沉默，更加不愿意提起她。
九黎其实远比小蝴蝶还要想云桑桑的，只是他藏起来了，他过不去奚国山这道坎。
他也怕她看见他现在这副落魄模样，怕看见她眼神里的惊讶：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九黎能坦然接受所有人的目光，可是他没有做好接受云桑桑的目光。
下一刻，门开了。
如他所愿，云桑桑不会看见他落魄的模样了。
开门的是一个男人，穿着睡袍，头发湿漉漉的，刚洗过澡。
九黎太熟悉这种情况了，不是在完事前，就是在完事后。
他脑子有些空白，站在门前，被男人打量着。
被保安鄙夷的时候，九黎没什么想法，被其他人嘲笑，也无动于衷，但现在，男人只是一个眼神，他就觉得自己像是个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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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看到九黎之后，嘴角上扬，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说：“是你啊。”
九黎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跟他差不多高，长得也算是人模狗样，但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他。或者说，从前的九黎，根本不屑于去认识这样的人。
可是偏偏，云桑桑找了这样一个男人。
九黎在她如今的男人面前，不愿意丢脸，于是他冷着脸，疏离而又保持着那点傲气，说：“我来找她。”
男人笑了：“她的事情我做决定就好，她不会见你，你现在可以滚了。”
九黎被他挑衅得忍不住想要发抖，可是他不得不保持着冷静：“我找她有急事。”
“你还真是变了。”男人感慨道，“以前我只不过是给云桑桑送一封情书，你就来警告我，那副护食的模样还真把我给唬住了。但是你看看你现在……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真的会轮流转的是不是？现在你那么护的人，却天天跟我一起。”
男人恶劣的笑着：“九黎，云桑桑，可是个反差，白日里冷静自持，至于晚上……真的很诱人是不是？”
九黎依旧不记得他。
他从云桑桑身边赶走过太多的人，只要有一点苗头，他都会一一警告对方。
可男人的话，让九黎真的很难受很难受，他开始有点无措，甚至有点想逃跑。
占有欲让他想要歇斯底里，理智却把他拉回来，云桑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们分开了，可是对九黎而言，他们只是不能在一起，她还是他的全部，他已经做好了一辈子孤身一人的准备，没有云桑桑，也不会有别人。
可是他不过是她生命中，一个为父报仇的垫脚石，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
九黎说：“麻烦进去转告她一声，孩子要见她。生病了，哭着喊着要妈妈，不然我不会来打扰她的。”
男人的脸色变了。
九黎在这时候提及孩子，其实也有几分故意成分。
男人不情不愿的进了屋子，几分钟后，他走了出来，道：“她说不去。”
九黎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他声音冷了几分：“我不相信她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愿意见。”
男人大方让出一条道让他进去自己看看情况：“她今天应酬回来很晚，这会儿还醉得不省人事。刚刚又跟我……我问话她也是半醉半醒，勉强回了我一句。”
跟他做了什么，不必细说，是男人都懂。
九黎原本是打算一探究竟的，只是在进入客厅，看见地面上散落的女士衣物时，双腿突然如同灌铅。
他能想象，那种热情。他也有过迫不及待，然后打横把她抱上楼。
云桑桑大概是快乐的，快乐得似乎无暇顾及闺女，不然怎么会两个月忘了给小蝴蝶打钱？
九黎突然如鲠在喉，女儿那样想她，可她连给女儿看病的钱都忘了。小蝴蝶要是知道，她那么依赖的母亲，却根本没有记起过她，该有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