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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寒昏迷的这几日，偶尔梦呓都在喊姜锦宁的名称。
一声声“阿宁”像利刃刺穿了盛暖暖的心，她原本笃定只要她争取，被爱的人才是胜利者。
可这一切原本就是镜花水月，建立在顾瑾寒本就不记得原来的爱人的基础上。
她只想自私的乞求，乞求他不要想起来。
顾母身体不是很舒服，离开了医院。
盛暖暖坐在病房里，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出神。
他们的第一次遇见，其实再简单不过了。
疗养院的大树下，树影斑驳。
俊美的男人拿着书坐在轮椅上专注着看着，她应其他护士的嘱咐给他拿了一条毯子。
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就怔在原地，心跳飞速跳动。
他注意到她，神色莫名温柔轻声招呼她过来。
她以为这是爱的开端，却不过是她一个人的骗局。
是她自己丰富了这段记忆，其实他最开始问的那句话是：“你手上的那个手链我很眼熟，我以前认识你吗？”
那是她以为不过是一句普通的搭讪，后来知道姜锦宁是他遗忘的爱人。
她取下了那条勾起他们缘分的手链，再也没有戴过。
盛暖暖没有告诉过他，这条手链是高中的时候姜锦宁送她的礼物，他们两个人一人一条。
一滴眼泪砸在盛暖暖的手上，温热的触感让盛暖暖从记忆中回神。
她望着床上还昏迷不醒的男人，苦笑一声。
……
顾瑾寒醒了。

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姜锦宁。

“阿宁呢，她还好吗？”
他的视线划过病房里的一众人，却避开了盛暖暖。
只那一刻，盛暖暖就知道完了。

======第十二章======
“她在哪里，我要去看她。”
顾瑾寒掀开被子就像往床下走，却被顾父顾母拦住。
“瑾寒，姜家人是不会让你见他们的。”
顾母的眼眶通红，她的心里颤同不已，她不知道要怎么和自己的儿子解释她犯的错，一切都走向了她预料里最不好的结果——他想起了所有的记忆。
顾瑾寒面无表情，眼神坚定，固执极了：“告诉我在哪里，我可以求他们，我就是想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顾母哭着直摇头。
姜锦宁不好，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父的猛地沉下脸：“顾瑾寒，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暖暖还在这里，她是你的未婚妻！若不是这次地震，你们已经结婚了，你当着她的面为了另一个女人大喊大叫合适吗？”
顾瑾寒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动作一顿。
盛暖暖的唇角微动，以为他放弃了。
可下一秒，顾瑾寒看着她神色不再是以往的柔和：“对不起，婚约的事就算了吧。”
“以前是我不记得了，现在我想起来了。我没办法欺骗我自己去爱你。”
笃定的字字句句让盛暖暖的脸色一寸寸变白，她的眼眶一瞬变得通红。
“顾瑾寒，你想过后果吗？我们的婚礼进行到一半你因为任务离席，我能接受，我家里和宾客都能接受，毕竟是职责。可是你现在告诉我一切都作废，我以后要怎么办？我怎么和他们解释？”
盛暖暖一字一句的指责却没有动摇顾瑾寒的心片刻。
他缓慢的站起身，看着盛暖暖眼眸深沉：“我会给你的父母家人道歉，你需要的补偿我也会接受。”
“但是盛暖暖，在这段感情了我有错，你就没有吗？”
盛暖暖被他看得猛地一退，她的手紧紧攥住衣摆，下唇被用力的咬住避免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
果然他都想起来。
“是，我是故意引导的你，引导你爱上我。可我当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姜锦宁，你自己忘记了她，自己逃避她。”
盛暖暖似乎被激得不轻，她的神色一瞬变得扭曲：“现在也好，我得不到我想要的爱人。你喜欢的人也快死了，我们都不要好过。”
盛暖暖的话像石锤重重敲击在顾瑾寒的脑中，他的瞳孔骤然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顾父顾母。
顾母突然利声打断还想要再说话的盛暖暖：“不要再说了！不要说了！”
顾瑾寒胸口骤然疼痛得要命，他大口的喘着粗气，腿也止不住的发软。
顾父赶忙按铃喊来护士。
顾瑾寒用力的抓住顾母的手：“妈，是骗我的是不是，骗我的！”
顾母看着眼睛猩红像一头野兽般疯狂的顾瑾寒，只余哭腔。
顾瑾寒意识一黑，就这样昏了过去。
一阵手忙脚乱才彻底安顿下来。
盛暖暖早已离开，顾母脱离的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浑身都散发着止不住的哀伤。
很久以前她就想到又这么一天，可她不明白年少时的感情为什么会这般激烈。
她总以为只要时间足够久，一切都会过去的。
可如今的场面，再也没法收场了。
顾瑾寒沉在梦中，那些的年的记忆反复的播放着。
姜锦宁一直是最鲜活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画面骤然一转。
一片黑暗中，姜锦宁的声音缥缈至极。
“顾瑾寒，我不欠你了。”
“顾瑾寒，我放弃了。”
“顾瑾寒，不再见了。”
顾瑾寒猛地从，梦中惊醒。
同一时间，重症ICU病房里，响起“嘀——”。

======第十三章======
三年后，京市。
“阿寒，你马上就要三十了，还不找女朋友吗？”外婆的催促声在耳边响起，顾瑾寒整理着桌上的文件，神情丝毫没变。
因为当年的事，顾母有所亏欠不好意思前来催婚，所以将注意打到了他外婆的身上。
顾瑾寒声色一如既往的冷冽：“外婆，是我妈让你来的吧。”
顾外婆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一脸尴尬的女儿，神情一僵，语气嗔怒道：“哪里是你妈妈，外婆操心操心你不行吗？”
顾瑾寒听着老人家无赖的声音，嘴角轻轻扬了扬，语气却没变：“外婆，我不会结婚的，我早就和家里说过了。”
“人难能不结婚，外婆还盼着抱抱重孙呢。”
孩子？顾瑾寒翻文件的手一僵，他曾经也和姜锦宁调笑过以后要生一个和她一样可爱的女儿。
可是走到最后他失去了姜锦宁，那也不会有孩子了。
“表哥上个月都二胎了，表姐也有儿子，外婆你的重孙可多了，不差我的。”顾瑾寒打着岔扯开话题，“不说了，我要去开会了。”
听着挂断的电话，顾外婆和顾母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顾母的眼眶忍不住发红：“都怪我，当初……”
顾外婆拍了拍她的手：“芝华，儿孙只有儿孙福，就虽阿寒吧，他健健康康的就好。”
顾母强扯着嘴角笑了笑，是了，当年听说姜锦宁去世后的顾瑾寒整个人都像疯魔了一样，如今这般，也算好了，她还是不要在奢求了。
助理敲门又送进来一批文件，顾瑾寒揉了揉发疼的眉心。
三年前，他就辞去了救援队的工作，他的受伤的手只能恢复日常生活的水平，再也没法参与救援工作了。
所以如了顾父的意，回了家里帮他。
“顾总，这是盛小姐的结婚请柬，要去参加吗？”助理小心翼翼的抬眼却看自己老板的神色，却半天没看出是什么意思。
自从他跟着老板工作以后，盛小姐几乎月月都来纠缠老板，不知为何半年前突然转性了，老板也从没问过。
这会请柬都送了过来，他也没弄明白自家老板的意思。
要说喜欢，老板从没有回应过。要说不喜欢，老板也从没阻止过盛小姐的纠缠。
“请柬放下吧，到了日子准备一份礼物送过去，普通朋友的标准。”
顾瑾寒淡声吩咐后，就一如既往的翻起了文件。
助理暗暗咂舌，老板从来都这般沉稳冷漠，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提起兴趣。
门慢慢闭合，办公室里又安静了下来。
顾瑾寒翻着文件的手不停，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下手中的东西，微微倚靠在椅背上，眉目间漫上疲倦。
他微微眯眼，余光瞥到随手放在一侧大红色的请帖。
他的身子一顿，伸手拿了起来。
盛暖暖的名字下跟着一个陌生的名字，他的心下一松。
盛暖暖当年提出的补偿时让他允许她追求他。
他当时沉浸在失去姜锦宁的痛苦了，压根不想搭理她，也就随她去了。
没想到她坚持了两年多，在半年前知道她交了新男友后，他的第一感觉除了解脱之外还有些许的安慰。
当年盛暖暖确实有误导他，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他的错，她有了新的归宿终归是一件好事。

======第十四章======
盛暖暖结婚的那天，阴雨绵绵的京市难得是一个大晴天。
顾瑾寒没有去参加婚礼，却也在那天选择了休息。
他想起去看姜锦宁，可是他甚至不知道她被葬在了哪里。
三年前，他从昏迷中醒来，得到姜锦宁去世的消息。
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状态，他不知道要如何让自己相信，记忆中那个始终温热的人就这样消失，他连一句道歉都没有说，连乞求原谅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他像疯了一般，跑去姜家，却被姜锦宁的哥哥姜墨宁打了一顿。
如今他还记得姜墨宁的话。
“顾瑾寒，你就是个人渣。”
姜墨宁是一个大学老师，金丝眼眶下是泛红的眼睛。
“锦宁是我们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在你哪里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不过是因为我们尊重她，尊重她是一个成年人，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情绪。”
“可我们没有想过，要付出失去她的代价。”
当时原本就有伤的顾瑾寒完全不是姜墨宁的对手，他浑身狼狈的站在台阶之下，姜墨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不要再来了，姜锦宁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路边的喇叭声唤回了顾瑾寒的思绪，他从沉重的记忆中抽离，眼神中却依旧藏着化不开的哀痛。
他早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如果那个人不是姜锦宁，那么谁都不行。
顾瑾寒循着这条路一路往前，从前他和姜锦宁走过无数遍。
这里承载着那段最好的时光，有笑着闹着，也有生气吵架，可那是他们都笃定他们绝不会分开。
顾瑾寒的嘴角泛起自嘲的笑，他用手掩住微微发红的眼眶，阳光过分刺眼了。
等他收敛好情绪，余光瞥见身边一袭蓝色长裙的，手中怀抱着一束向日葵，手上牵着一只狗的姑娘从他的身侧擦身而过，他嗅到了熟悉的柑橘香。
顾瑾寒的神经一颤，猛地放下盖再眼睛上的手，阳光包裹他的视线。
看向前方的视线有一丝模糊，他下意识的往前两步，却在看清楚那条狗的时候脚步一顿。
不可能是姜锦宁，她已经去世了。
可是那个蓝裙的姑娘的背影和她好像，像到顾瑾寒有一瞬的恍惚。
顾瑾寒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一路走过斑马线。
她的手上牵着一条导盲犬，她看不见。
顾瑾寒的心中升起莫名的怜惜，情绪来的匆匆，也走得很快。
他收回视线，自嘲一笑。
这几年他做了很多的好事，也去求神拜佛只希望姜锦宁过的好，无论她去哪里都希望她顺遂平安。
可是没有用，她不会再给他回应，他也救不了她，亦救不了想要放弃的自己。
……
十三巷。
“宁宁，回来了呀！”买木雕的大妈热情和蓝裙姑娘打着招呼。
“嗯嗯，李阿姨好。”姜锦宁双眼无神的朝声音来源的方向一转，脚下的狗狗也聪明的停下了脚步。
“快回家吧，你妈来这里看了好几次了，就怕你走丢了。”
听出李阿姨的调侃之意，姜锦宁腼腆的笑了笑，回头对着脚下的导盲犬道：“阿布，走吧，我们回家。”
话落，阿布就直起身子牵着姜锦宁往家的方向走。

======第十五章======
“妈妈，我回来了。”姜锦宁扬声喊着姜母。
姜母立刻从厨房出来，看着要进门的女儿，紧张的出声道：“宁宁，注意门槛！”
“知道了妈妈，你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姜锦宁微微扬起嘴角，梨涡也随着她的动作显现。
姜母嗔怪道：“你忘了你最开始习惯阿布的时候，在这个门槛这里摔了多少次，你爸恨不得拆掉。”
“今天花店的生意怎么样？”姜锦宁明智的转移话题。
“能这么样？不还是那个样子，不好不坏的，你放心肯定养得起你。”姜母的话里有话。
姜锦宁自然也听出来了，她没有反驳只是拽了拽姜母的袖子道：“妈妈，我去看电视啦。”
“看”字让姜母的身子一僵，眼眶猛地就红了起来，却没让姜锦宁察觉。
她压住情绪轻应了一声。
姜锦宁就在端坐在沙发上，与其说看不如说是在听。
三年前，姜锦宁受了很重很重的伤，他们辗转多地才求得一线生机，好不容易醒了却因为血块压迫神经，有极大几率永远都看不见了。
姜母忍不住撇开眼，其实这两年多“看”字几乎是他们家的禁忌，只有姜锦宁丝毫都不在意的模样。
可姜母是谁，她作为母亲哪能不知道姜锦宁的害怕和无助。
姜锦宁不希望他们担心，他们也不说。
但每一次姜锦宁偷偷躲在被子里哭，她也不知道在门外哭了多久。
自己的女儿自己心疼，她的锦宁曾经多么耀眼，年纪轻轻履历丰富，三院外科医生。
可如今却不得不待在家里，生怕出门给别人添麻烦。
这次要不是她哥哥逼着她，她怕是还要在家里待着。
“宁宁，你哥哥有说什么时候过来吗？”姜母扬声道。
姜锦宁慢吞吞的转头道：“姜墨宁说今天不过来了。”
“叫什么姜墨宁，他是你哥哥！”姜母训斥道。
“知道了知道了。”姜锦宁大声回道。
她转头却小声呢喃：“他哪里是哥哥，明明就是蛮横的独断家！”
话罢，耳边全是穿堂的风声和电视里的对话声，姜锦宁有些累的靠在沙发上，阿布趴在她的脚边，分外乖巧。
她很久没有出门了，今天是被姜墨宁找了个给他送文件的借口强迫她出了门，她带着阿布一路走走停停还算顺利的将文件送到了姜墨宁的办公室。
阳光洒在她的头顶，因为失明，她其他的感官非常的鲜明，耳边的轰鸣声和鼻端五花八门的味道都让她好似重新融入了人群一般。
可是眼前的黑暗又明确的告诉她，她没有。
她没法再像曾经一样治病救人，甚至一个人独自生活都有些困难。
原本退休了爸爸妈妈为了她又开始忙碌，哥哥也是一直没有结婚。
她很难没有自厌的情绪。
还有那个人，姜锦宁想到他的名字心中还是会隐隐泛起波澜。
他大抵已经结婚了吧。
好像永远只有她被长久的困在了原地。
“宁宁，吃饭了！”姜母的声音唤回姜锦宁沉溺的情绪，她慢慢的抬头摩挲着去了饭厅。
耳边是姜母絮絮叨叨的声音，姜锦宁突然出声打断：“妈妈，我可以试着去花店帮忙吗？”
姜母“啊”了一声表示惊讶，姜锦宁眼睛依旧无神，却莫名坚定：“我不能永远在家当一个废人吧。”

======第十六章======
“宁宁，我们从来都不觉得你是个废人，你可以慢慢来，不着急的。爸爸妈妈还有能力，你不要担心家里。”姜母的眼眶有些红。
“我知道的，可是我不能一直等在原地，让你们拉我。我可以去慢慢的适应，即便永远都看不见。”姜锦宁鼻头发酸，语气仍旧坚定。
“我可以从很小的事情学起。况且总有一天你们都要离开我，姜墨宁也应该有他的生活，你们的世界不能总是围着我转。”
“我一个人也会很好的，妈妈。”
姜母看着神色平静的女儿，忍不住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站在门槛处的姜父。
姜父眼眶也有些红，却朝着姜母缓缓点头。
姜母的手紧紧攥住，哑声道：“好，明天我就带你过去。”
姜锦宁听到姜母肯定的声音，嘴角的弧度微微扬起，承诺：“我一定好好干，不给妈妈拖后腿。”
姜锦宁伸手去握姜母的手，姜母克制着难过，用力回握住姜锦宁发凉的手：“宁宁，一切都会好的，你的眼角也会好的。”
姜锦宁笑而不语，曾经一腔期待的心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慢慢平复了下来。
无论前路如何，作茧自缚向来都不是她姜锦宁的作风。
……
“阿宁，阿宁……”
“不要，求你了求你了……”
“我错了，你不要离开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躺椅上男人低声嘶吼，像一头困兽。
坐在一侧的心理医生推了推眼睛，按下了播放键。
缓声的音乐下，闭着眼发狂的男人渐渐平静下来，最后睁开双眼。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藏着不为人知的伤痛，如今醒来的眼里亦是一片死寂。
“顾先生，今天的心理治疗差不多就到这里了，您最近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没有。”顾瑾寒的声线平直，毫无波澜。
“睡眠状况也没有好转吗？”心理医生难得有些挫败。
“没……有一天晚上睡够了四个小时。”顾瑾寒想起了那一天。
“为什么？那天发生Ns了什么让你觉得特别的事？”心理医生低声引导，意在打破他坚硬的心理防线。
刚从梦中醒来的顾瑾寒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水，思绪明显缓慢了许多。
“没有什么特别的。”
心理医生轻轻皱眉：“那你说说你印象深刻的事。”
“那天我出了门，遇见了一个蓝色裙子的人，她的背影和她有些像……”
逻辑有些混乱，思绪也不甚清晰。
心理医生却轻松了一口气，果然顾先生的症结还在“她”的身上。
近三年的治疗里，按理说顾先生治疗效果应该比较明显，但是结果并不如意。
最开始他以为是他的治疗出现了问题，后来在数次的催眠里，发现顾先生压根就是自我沉沦在他的梦中。
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他就是想要见到那个“她”，并且拼命的想要留住她。
但心理医生也知道，他思念的人早就不在了。
“你想认识那个女孩吗？”心理医生的问话有些唐突。
顾瑾寒不悦的抬眸：“利用她让我睡着？没有必要，不是阿宁，其他人都不行的。”
心理医生在他满是戾气的目光中，心下一颤，长叹一口气道：“顾先生，你要学会自己走出来。”
“认识新的人也是不错的选择。”

======第十七章======
闻言，顾瑾寒却只是轻嗤一声：“我没想要走出来。”
一句话，让心理医生彻底愣在了原地。
顾瑾寒已经站了起来，拎起搭在一侧的西装外套，大步离开诊室。
心理医生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心中止不住唏嘘：“情爱伤人啊。”
顾瑾寒一路走到停车场，径直上了车。
狭小的空间给了他莫名的安全感，他低伏在方向盘上，深深的吸气。
刚刚的梦境让他的毁灭欲极速上升，他每半月来做一次治疗，大多时候他都要求在诊室好好睡一觉。
每次在医生的刻意引导下，他总是可以梦到以前。
梦到在正常情况下从来不入他的梦的姜锦宁。
他真的真的很想她。
即便噩梦的概率远远大于美梦的概率，他也像是着了魔上了瘾一般想要见她。
“姜锦宁，我该怎么办？”顾瑾寒轻声呢喃，一滴清泪快速坠落，滴在黑色的西装裤上瞬间隐没。
顾瑾寒开着车漫无目的的晃荡，最后转到了姜锦宁的家。
她以前的家，三年前出事后，他们家的人就搬走了。
他再也找不到关于她和她家人的一丝讯息。
只有从医生口中得来的她已经去世的消息。
顾瑾寒看着这桩独栋的小洋房，怔怔出神。
记忆中的姜锦宁乐观坚强，有些娇气却又莫名能吃苦，一看就家境不错。
他那时年轻气盛，总觉得他们有大把的以后。
偶尔姜锦宁想要些浪漫的仪式感，他总是不以为意。
后来……没有后来了。
顾瑾寒的车缓缓开走不久，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他刚刚停过的位置。
“墨宁哥，姜锦宁不回来住吗？”周行聿和姜锦宁一样大，比姜墨宁小三岁。
姜墨宁看着前方消失的车，有一瞬怔愣，听到周行聿的话才回过神来。
“她暂时还待在十三巷那边，我过来给她那些衣物。”姜墨宁开门下车。
周行聿更在他的后面：“她现在怎么样了？我给她打过很多次电话，她都不让我去看她。”
“那你今天和我一起过去吧。”
姜墨宁转头看向周行聿：“之前她情绪不好，现在好多了。”
“她的眼睛……”周行聿看着姜墨宁瞬间变得不佳的神色瞬间噤声。
“眼睛的事暂时还说不清楚，医生那边也没有定论。手术风险大，暂时只能养着。”姜墨宁语速极快，像是很回避这件事。
周行聿的情绪也低落了下来，他一个外人听着都心酸，更何况是亲兄妹。
姜墨宁虽然总是欺负姜锦宁，但是每次有事又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护着姜锦宁。
“锦宁她情绪虽然敏感，但没必要故意回避这件事。她比我们想的要坚强，过几天她就去花店帮忙了。”
说起这件事，姜墨宁的眼中才泛起些许的笑意。
周行聿也轻松一口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十三巷。
“姜锦宁。”周行聿站在一旁看着沙发上端坐着，眼神却十分空洞的女人。
即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的心也止不住的疼。
姜锦宁的那双眼睛非常的漂亮，如今却失去了灵魂。
“周行聿，你来了呀！”姜锦宁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显得很开心。
可周行聿却从中看出了化不开的哀伤。

======第十八章======
阿布蹲在姜锦宁的身侧，看到生人，下意识的护在姜锦宁的身前，眼神警惕的看着周行聿。
周行聿退了两步，隔开安全距离，阿布打量了数下才缓缓的趴了下去。
“你家阿布真聪明。”周行聿的声音轻柔，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开启一个舒适的话题，让人对他升不起讨厌的情绪。
姜锦宁安静的和他聊着天，周行聿语速不快，聊得话题却天南海北的，什么内容都有。
姜母看着逗得姜锦宁笑得停不下来的周行聿，频频点头。
她小声对着在一旁备菜的姜家父子道：“我就知道行聿是个好孩子，我当初让他们相亲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
姜父不置可否。
姜墨宁却轻轻皱眉道：“妈，就算宁宁不嫁人也没关系，况且周行聿不合适。”
姜母一愣，嘀咕道：“怎么不合适了？我们家宁宁哪里不好了，眼睛以后会好的……”
“周行聿是很不错，可是他妈妈你觉得的合适吗？”
想起周母，姜母瞬间噤声。
三年前的事故发生后，周母后来也来过电话，只是话里话外都是对上次相亲的排斥。
姜家人自然也不是非得上赶着，只是到底心下不舒服。
十几年的邻居了，人心凉薄也不过如此，但是也只是很礼貌的接受了这个接过。
至此两家的来往就少了很多。
“我知道了，是我心急了。”姜母叹了一口气，又把视线转移到姜墨宁身上：“你呢，你操心宁宁的事，怎么不多操心你自己，一大把年纪了也没个女朋友。”
姜墨宁的手一顿，没有搭腔。
见儿子不搭理自己，姜母又将活力转移到了姜父身上，姜父也跟个闷葫芦一样任由姜母训斥也不回话。
一家人吵吵闹闹，不大的小巷弄堂里好不温馨。
……
顾家，桌上气氛凝滞。
顾瑾寒置若罔闻，一派坦然的自顾自的吃着饭。
任由桌上的大人打量。
最后顾父忍不住出了声：“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等我和你妈死了吗？”
顾瑾寒轻轻皱眉，放下手中的筷子：“我早就已经和你们商量过了，你们不是没有意见吗？”
顾父听他提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那是商量？分明就是通知。我知道当年是我们家对不起人家小姑娘，你欠了她一条命。”
“可是她都不在了，你到底想怎么样？补偿他们家不要，公益我们家每年都在做，难道你要为她赎一辈子罪吗？”
顾瑾寒眼眸漆黑一片，整个人异常沉静：“对，我就是要赎一辈子罪。”
顾父伸手就将手旁的杯子摔在地上，“啪嗒”一声将桌上的众人吓了一跳。
“你混账，你对得起你的家人吗？”
“我现在还坐在这里，听你们的话乖乖上班，就已经很好了。”顾瑾寒神情淡然，仿佛早就习惯了这种斥责。
不等顾父反应，他冷漠的起身往外走。
一直走到门外，微凉的风出走身上的躁意，他的心才冷寂下来。
其实顾父顾母没有什么责任，他知道。
只是他就是忍不住，失去她之后的每一天，看着其他人都像在看敌人。
这世界的每一阵风，每一阵雨都开始有罪了起来。
失去她之后，世间万物都成了罪魁祸首。
他连自己都没法再爱了，更何况其他。

======第十九章======
花店开在十三巷的尽头，这个店面姜母经营了许多年，也是最早开起来的店。
几十年的老店了，口碑很不错。
姜母一早就带着姜锦宁去了店里，店铺不大不小，花的品种却很丰富。
一直在店里守店的小姑娘看着老板过来了，连忙迎过来：“老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姜母看着眼前软糯的小姑娘笑道：“小陈，这是我女儿锦宁，以后她也来这里工作。”
小陈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知道了，老板。”
说罢就和姜锦宁打起了招呼：“锦宁姐好，我叫陈橙。”
姜锦宁愣了一秒，嘴角轻轻扬起：“你好。”
伸出的手没有被握住，小陈愣了片刻，才发现姜锦宁眼睛看不见。
没等她出声，姜锦宁就先开口道：“抱歉，我看不见。之后可能会添麻烦，可能要辛苦你了。”
小陈听着她温柔的声音，心下忍不住一涩，这么好看的人为什么看不见啊，心中不自觉的遗憾。
“没事的，锦宁姐，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小陈瞬间被责任感包围，语气有些激昂。
姜锦宁被逗得笑出了声。
姜母看着情绪不再那么郁郁的姜锦宁，也轻轻松了一口气。
“宁宁，我带你去认花的位置，每种花的位置和气味不一样……”
小陈看着姜母带着姜锦宁在花店来来回回走了几遍，虽然她很联系姜锦宁，但心中还是不相信姜锦宁能帮什么忙，毕竟她看不见，无论是包扎还是裁剪都不方便，更不说这里近百种花的品类。
可是下午过半，小陈彻底被惊住了。
“锦宁姐，你真的记下来了？”
“嗯，可以随便问。”姜锦宁唇角微微上翘。
小陈不可置信的道：“那虞美人在哪里？”
“左边的架子第三排第四个。”
小陈半信半疑的走进去，惊叫出声：“真的诶。”
又继续问了几个，出来后看向姜锦宁的眼睛像是要发光：“你真的好厉害呀。”
“遂宁姐，你怎么分辨出这么多种花的呀？”
“我以前学医的，要被的很多，记忆里练出来了。至于花，小时候经常和我妈一起去进货，有些花能入药，现在对气味也很敏感，自然还是有些用的。”
小陈这下彻底心服口服了起来。
两人在花店里一起工作了两个多月，也渐渐熟悉了起来，配合得也很不错。
姜锦宁动作可能有些缓慢，但是基本很少出错。
小陈也因为多了一个帮手，工作轻松了很多。
偶尔闲暇的时候，两人还会聊聊天。
“锦宁姐，你喜欢什么花？”小陈百无聊赖的看着呆呆坐着的姜锦宁，出声打断了她的发呆。
“花吗？”姜锦宁犹豫半响才开口道：“我喜欢山茶花。”
“为什么？感觉山茶花很……总感觉和锦宁姐你不搭。”小陈抿着唇疑惑道。
“因为山茶花的话语是不畏艰险的勇往直前。”
“这样啊。”小陈点了点头。
随即她又带着笑意道：“我还以为锦宁姐喜欢的是‘守护我们的爱’这句花语诶。”
“山茶花有这样的意思吗？”姜锦宁的手骤然一缩。
“对啊，这个花语比较普遍吧，感觉买山茶花的人都是冲着这个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