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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轩宁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么多年，铁路终于建成了。”
他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听了他这话，女人眉眼是遮不住的喜悦：“是啊，你也是回坞安市的？”
沈轩宁迟疑了一会儿后点点头。
“这铁路一通，咱们这些在外打工的人可方便多了，之前还要坐十几个小时的大巴，本来就晕车，车上的味道更难闻，走高速又不给开窗，别提多难受了……”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语气中满是因为可以更快更轻松回家的欣喜。
沈轩宁听着，心中确是悲喜交加。
这些听起来很渺小的高兴事儿，背后却是众多无私工人用命换来的，其中就包括程烟雨。
一共五个半小时的车程，其中经过了六七个小隧道。
可每经过一个隧道，沈轩宁就觉呼吸都被扼住了，仿佛每个隧道口都能让他想起程烟雨的死。
直到车行驶到了曾经因为无法打通而被叫停项目的大山前，沈轩宁心头一窒，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难忍的慌乱。
黑暗几乎是在一瞬间笼罩了过来，他呼吸猛地滞住，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致命的压迫感如同头顶的山压在了他的心口，让他难以喘息。
这条隧道是这段路中最长的，将近一分半钟的隧道，沈轩宁却觉得过了好几年。
直到看到了明亮的光线，他才平缓了被压抑了许久的呼吸。
窗外的一切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阳光穿过云雾，落在群山绿水间，一切自然而美好。
沈轩宁看着，心似是被一只手揪着，不疼却又难受的要命。
他眼眶不觉泛了红。
如果程烟雨看到这样的景色，一定会很开心，而且更加自豪。
一路上，沈轩宁一直都望着窗外，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总觉得自己看到了程烟雨。
她站在途径的每个信号灯处微笑着朝他招手，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告别。
“落落……”
沈轩宁呢喃着，视线渐渐模糊。
五个小时后，车停在了坞安市北站。
因为不是节假日，客流量并不大，沈轩宁站在北站外看着拿着心里来来去去的人，久久都无法挪步。
良久，他才回过神，抬腿准备离开。
“师哥！”
忽然，许明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转身望去，见她提着一个文件袋快步走了过来。
许明娜站定在他面前，一脸诧异：“你怎么在这儿啊？”
沈轩宁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眼她手中的文件袋，反问：“来拿资料？”
“嗯，准备回去了。”许明娜点点头。
她见沈轩宁两眼发红，眼睑发青，显然没有两年前有精神了，再想到几个月前程烟雨牺牲的事，不由皱起了眉：“师哥，嫂子的事情……你也别太伤心了。”
闻言，沈轩宁眸色一沉，垂在双侧的手攥了攥。
许明娜见他这样，更说不出其他的话。
“你快进站吧。”沈轩宁淡声道。
许明娜看了眼时间，慌忙转身朝进站口跑，然忽然停住转身问：“那你呢？”
“我四处走走，一会儿再回去。”

第十七章 橙黄
天色渐渐黑了，沈轩宁走在街上，望着橙黄色的路灯，心绪万千。
如果不是时间和记忆提醒他已经过了两年多，他真的会以为此刻还是还程烟雨起了争执的那个夜晚。
他停下脚步，垂眸怔怔看着眼前的斑马线。
正当沈轩宁深陷过去的回忆时，一个气球忽然滚向了路中央，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冲了过去。
一阵尖叫声迅速拉回了沈轩宁的思绪，当看见马路中央的男孩时，他眼眸一震，下意识地冲了过去。
霎时间，天地恍然都开始颠倒了过来。
沈轩宁看着漆黑的天空，只觉变得轻飘飘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而一切都仿佛被放慢了数倍，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满脑子只剩下了程烟雨的脸。
“咚”的一声巨响，沈轩宁半睁着眼望着眼前受到惊吓却毫发无伤的孩子，脸颊旁是一股湿粘的热流。
仅存的意识也在慢慢的被抽离，他迷蒙的眼中掠过一丝轻松。
这种感觉像是一种麻药，让他忘却了失去程烟雨的痛苦……
苍白却又带着血的唇角弯了弯，沈轩宁陡然陷入深渊般的黑暗中。
……
“俊霆！俊霆！醒醒啊！”
耳畔熟悉的声音不断地在叫唤着，沈轩宁眉头一蹙，缓缓睁开了眼。
同事吴凯见他终于醒了，忍不住调侃道：“咱们工作狂的工程师也有偷懒的时候。”
闻言，沈轩宁愣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见身边的人满脸震惊：“吴凯！？”
吴凯不是在他去F国前就辞工回老家了吗？
见沈轩宁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吴凯一头雾水：“怎么了啊？睡了一觉把人给睡忘记了吗？”
沈轩宁直起身，双眸匆匆环顾了四周，眼神不由一震。
这里显然是设计部的会议室，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捂着头，一遍遍回忆着，可无论怎么想，最后记忆都停留在他为了救孩子被车撞了那一刻。
吴凯脸色一变，语气多了分关切：“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
然而沈轩宁却没有回应。
他看着手机，整个人似是呆住了，紧缩的眸中满是那个不可思议的时间。
两年半以前，他居然回到了两年半以前！？
“嘭”的一声，手机从他颤抖的手中弋㦊滑落，吴凯愣了一下。
“落落呢？落落在哪儿？”
沈轩宁激动地站起身，双手紧紧抓着吴凯的手臂。
吴凯惊恐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说：“午，午休刚结束，她应该，在勘测部吧。”
话音刚落，沈轩宁就如同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刚要进门的同事差点被他撞倒，看着那匆忙奔跑的背影，同事一脸疑惑：“他怎么了？”
吴凯耸了耸肩：“不知道啊。”
一路上，沈轩宁又是几次险些撞到人，带着些许灼意的阳光照在走廊上，点点如星的灰尘漂浮着，心跳也随着越渐接近目的地而开始加快。
跨上最后一层台阶，沈轩宁扶着墙喘气了几口气，目光却在看见走廊另一端的那个人后猛地滞住。
程烟雨！
她手里拿着一张图纸，一脸严肃地跟同行的同事说着什么。
程烟雨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停住脚步，怔怔望着楼梯口的沈轩宁。
她眉头微蹙，像是在踌躇要不要跟他打招呼。
可下一刻，沈轩宁忽然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程烟雨瞳眸一怔，手中的图纸也掉落在地。

第十八章 凝固

站在程烟雨身旁的同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但很快反应了过来，默默地捡起图纸先行一步了。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沈轩宁紧闭着酸涩的双眼，将怀中的人搂的紧紧地，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是真实存在的。
程烟雨回过神，只觉全身的骨头都要被碾碎了一样。
她蹙起眉，推搡着：“你干什么？”
她不明白，昨天才冷着脸拒绝和她一起共事项目的沈轩宁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沈轩宁放开她，双手却仍旧锢着程烟雨的双肩：“我不是在做梦，真的不是梦……”
发颤却又满含狂喜的声音让程烟雨一愣。
她眼中多了几分担忧，伸手摸了摸沈轩宁的额头：“你怎么了？”
沈轩宁摇摇头，唇角上扬：“落落，对不起。”
闻言，程烟雨眸色一震。
沈轩宁是在道歉？可他为什么道歉，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右手忽然被攥住，整个人都被沈轩宁拉着走。
“等等，去哪儿啊？”程烟雨一脸困惑地看着他。
主任办公室。
“什么？你要接下桐坞铁路的项目？”李主任诧异地看着满眼坚定的沈轩宁。
沈轩宁点头：“没错。”
身旁的程烟雨微皱着眉望着他，一时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明明昨天还非常抗拒，甚至还LJ叫她也放弃。
李主任看了程烟雨一眼，见她也是一头雾水的模样，但沈轩宁能接下这个项目，对他来说也算是解决了一个难题。
况且他们还是夫妻，共事起来应该比其他人更要有默契。
李主任将另一份任命书拿了出来递给沈轩宁：“我相信你们。”
沈轩宁郑重地接过：“谢谢主任。”
出了办公室，一直沉默的程烟雨才开口问：“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右手始终被他握在掌心里，好像他一放她就会跑了一样。
虽然有些奇怪，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亲昵是她期盼的。
他们是夫妻，不该像陌生人一样。
沈轩宁看着她，目光灼灼：“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一起做。”
他每个字都带着十足的诚恳，又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愧意。
沈轩宁不知道从前是梦还是现在是梦，但程烟雨此刻就在他面前，他绝不能让她重蹈覆辙。
面对沈轩宁越渐深情的目光，程烟雨不知怎么的，眼眶忽地一红，就连心底被封藏了许久的委屈也开始点点涌上心头。
她慌忙低下头，不愿让沈轩宁察觉自己的情绪。
然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身边人眼中，沈轩宁扶住程烟雨的脸，心一紧：“怎么了？”
连语气都带着久违的温柔，程烟雨鼻尖一酸，眼泪完全不受控地落了下来。
她已经多久没有见过沈轩宁这样温柔的对她了。
这一年中，两人仿佛只是住在一个屋子的室友，她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会渐行渐远，但她知道从昨天沈轩宁拒绝桐坞铁路项目时，他们之间可能有了不可逾越的高墙。
她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可没想到沈轩宁突然的转变击垮了她强撑的内心。

第十九章 难能可贵

热泪落在沈轩宁的手上，却又烫在了他的心口。
他紧拧着眉，将程烟雨揽进怀中：“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好，我总认为我的好可以给你所有，却忽略了你的感受。”
闻言，程烟雨心一颤，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以为按照沈轩宁的性子是永远不会说这种话的。
因为他任何方面都足够优秀，所以对自己所有的决断都很自信。
忽然，身后的门开了，李主任一脸惊讶地看着门口抱在一起的小两口。
程烟雨面色一红，慌忙推开沈轩宁扭过头去。
见状，李主任眼底多了几分欣慰，朝沈轩宁笑着使了个眼色后走了。
他一直担心程烟雨和沈轩宁会因为昨天的事吵架，可是沈轩宁已经接下了项目，现在看起来两人没事了，他也算是放下了心。
当晚。
程烟雨刚回家，一股饭菜的香味率先钻进了鼻内。
她动作一滞，下意识地顺着味道走到了厨房门口，看见里面正在做饭的沈轩宁愣了愣。
沈轩宁提前回来就是为了做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