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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司泽在她失神之极，再次开口：“明日你搬出雷神殿。”
姜落落回过神，愣在原地：“为什么？”
“小璃没死。”
简单的四个字如同天雷直直地击向姜落落。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陆司泽，男人眼中的欣喜挡不住，他也从不会说谎。
“殿下，人界有言，夫妻与共，我是你的妻子，我不会搬走。”
姜落落看着他冰冷的一张脸，又道：“寻璃没有陨落是幸事，我会让人给她安排宫殿居住。”
陆司泽没想到一向听从自己的姜落落会这般果断拒绝。
他薄唇微勾，嘲讽一笑。
“既如此，那便断了这姻缘。”
姜落落怔在原地，脑中更是一阵蚀骨的刺痛袭来。
陆司泽看着她苍白的脸，“你别忘了，我欠小璃。”
话落，他转身离开了雷神殿。
外面狂风四起，姜落落一张脸没有半分血色，她忍着喉中涩意，喃喃出声。
“那你就没有欠我吗？”

第二章 她回来了

姜落落陪了陆司泽几千年。
而一千年前更是在上古蛮荒之地，不顾生死将深受重伤的他一步步背回了天界。
这些，他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寻璃的死……
几日后。
药神殿。
仙医兼仙友白止桦缓缓褪去把脉的手，剑眉紧蹙。
“陆司泽呢？你为他闯蛮荒，被梼杌所伤，为何这一千年来，他都不曾陪你过来？”
姜落落闻言，收回了手。
“他掌管天地司法，事务繁忙，没有时间。”
“是没时间，还是不愿陪你？”
白止桦气急话脱口而出。
姜落落喉咙一哽，强忍着酸涩的情绪，转移话题：“止桦，我近日总会入梦，梦里似是又进入了蛮荒，被梼杌撕碎神识，这是何缘故？”
她只说梼杌，没有告诉白止桦梦境中陆司泽也在，却抛下了自己，救起了寻璃。
白止桦听到这话，心神一沉。
神很少会入梦，更何况是噩梦。
这怕是她的神识坚持不了多久，在提醒她罢了。
他取出藏了万年的一株七心海棠，放置姜落落面前。
“每日服一片它，七日后再来。”
姜落落看着盒子里流光溢彩的七心海棠，没再多问，向白止桦道谢后离开。
白止桦没有说她的伤情，但她已然知晓了。
七千年前，那时她还小，看到这七心海棠想拿回去插花，却被白止桦好一顿教训。
当时他说：“七心海棠乃是管神的七魄和神识，只有要陨落的神才能服它！”
要陨落的神……
姜落落看着银河里属于自己的星辰，忽明忽暗，的确像是要坠落了……
走出药神殿。
她正要回去，远远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陆司泽！
姜落落正要上前，这时却看他身旁还站着一弱柳扶风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寻璃。
虽然早知她还活着，可亲眼所见姜落落还是不由得心悸。
“殿下……仙医说我怀中麟儿仙气不足，我好害怕……”
姜落落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在陆司泽看过来时，掐了一个决狼狈离开。
天界，飘着凄冷的雨。
姜落落站在雨里眼尾发红，脑海中尽是今日寻璃所说的话。
她没想到自己快要陨落之时，寻璃回来了，而且还怀了子嗣。
姜落落没有回雷神殿，而是回到了凤族的领地。
凤栖宫内。
侍女们看她回来，一个个跪倒在地。
“公主。”
姜落落让她们请来了专门记录凤族大事的录事官和凤族支脉羽族的族长墨崎。
“今日昭你们两个前来，是想你们为我做一个公证。”姜落落顿了顿，随后才道，“本宫要立一道遗诏。”
话落，录事官慌忙跪地。
而族长墨崎眼底不敢置信。
姜落落没有管两人，只平静地念着遗诏：“本宫死后，凤族一切事物将交与雷神陆司泽处置，凤族所有人都不得违背，至于羽族还是交由墨崎掌管……”
不到一个时辰。
族中大小事务就已交至妥当。
姜落落看天色渐黑回雷神殿。
羽族族长墨崎看着她离开时消瘦的背影，眸色低沉。
他们凤族的小公主怎么会沦落至此？
回到雷神殿时，已是深夜。
姜落落推开殿门，却看陆司泽坐在里面，冷眸望着她。
“你今日又去了药神殿？”
姜落落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受伤之事，正要开口，忽然又听他道：“你喜欢什么人不好，非要找白止桦，他不过小小药神，你是嫌丢本殿脸面不够？”
这一刻，姜落落才知道什么叫杀人诛心。

殿内。
一派死寂。
姜落落望着首位上剑眉星目的男人，忍着涌上喉咙的腥甜，苦涩一笑。
“殿下，你放心，臣妾以后都不去药神殿了。”
话落，她微微俯身，缓步离开。
每走一步，她的心都仿佛被业火灼烧。
天界众神都知凤族的小公主姜落落只心仪一人，那便是雷神陆司泽。
也就只有陆司泽本人才会怀疑她的真心……
陆司泽见她神色平静地离开，心中烦闷不已。
夜黑如墨。
姜落落一个人坐在窗台边，望着高挂的圆月。
她不敢睡，怕又入了噩梦。
“公主，我们回凤族吧。”胭脂看着这样的她，不忍心道。
姜落落没有回答，她痴痴的看着寒月，问：“胭脂，月宫上广寒仙子日复一日等候心仪之人，你说她错了吗？”
胭脂闻言，摇了摇头：“广寒仙子痴情，怎会有错？”
姜落落缓缓合上了双目。
想着这一千年来与陆司泽痴缠，喃喃自语：“是呀，等待爱人没有错，只是我等了一个不该等的人……”
说话间，晶莹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一夜未眠。
翌日，天色未亮。
凤族侍卫匆匆来报：“公主不好了，大公主回来了，她说她才是凤族族长。”
姜落落眸色微变：“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侍卫离开后。
姜落落去往凤族领地，路上她给羽族族长墨崎传音过去告知了一切。
万年前。
姜落落诞生时被她大伯，也就是当时的凤族二长老丢弃。
后来，事发。
大伯为了逃避罪责，找到了能幻化成凤凰的玉面狐狸也就是寻璃替代了自己。
之后的五百年，寻璃替代了她，做了凤族的长公主。
即使后面姜落落被找回，可父神和母神却不忍心丢掉养了五百年的寻璃。
从此以后，养女寻璃变成了凤族的长公主，而姜落落变成了凤族的三公主。
……
凤族，凤栖宫。
姜落落推开殿门走进去，就见寻璃坐在主位上，一脸无害得看着自己。
“三妹，长姐没有陨落，你是不是很失望？”
姜落落看着如同跳梁小丑的她，没有回答。
而这时，一众凤族反叛军将她包围了起来。
“三公主，你为了族长之位，排除异己，害长公主差点陨落，我们现在要公道。”
姜落落看着快要刺向自己喉咙的无数剑尖，面色平静。
不消一刻，所有的反叛军霎时被斩杀！
墨崎带着一众羽族单膝跪地：“臣救驾来迟！”
姜落落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而主殿上寻璃面色霎时苍白一片。
眼看兵败，她捏碎了手中的玉坠。
上面布满了的雷云一下笼罩在她四周，将她保护了起来。
姜落落如湖面般寂静的眼底尽是苦涩，她认识那玉坠，是陆司泽随身佩戴的，与他神识共通。
果然，不多时陆司泽就来到了这里。
墨崎本能保护姜落落。
姜落落眼神示意他没事，而后一步步走向陆司泽。
“殿下，你也是来要公道的吗？”
陆司泽黑目望着她：“为何要害小璃？若不是她命数未尽，本殿还不知道千年前是你指使让她去的蛮荒。”
他的话像一根根针刺进心底，姜落落苍白的唇轻启：“她不是长公主吗？我如何指使得了她？”
“你还狡辩！”
陆司泽目光骤寒，挥手之间一副画面在她眼前展开。
姜落落看着半空中浮现的画面，正是当初她在蛮荒救陆司泽的时候，当看清楚发生的一切后。
“噗！”
一口灼热再也忍不住从她嘴里喷出。

第四章 不配

画面上显示的是姜落落逼着寻璃去蛮荒。
而原本救陆司泽的人，一步步背他出蛮荒的人，都变成了寻璃……
姜落落满口的鲜血止不住的落下。
陆司泽见状眸色一紧：“怎么回事？”
姜落落慌忙用神力将鲜血抹去。
“你是在关心我吗？”
陆司泽墨瞳一缩，声音冷硬：“如你这般心机之人，不配！”
姜落落笑了：“那就好，你不要关心我，我怕……”怕舍不得离开。
这疯言疯语让陆司泽越发的不耐。
他看向不远处跟在自己身后的月下童子。
童子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朝着姜落落递过去了一和离书。
“本殿不想破坏了雷神殿与凤族交好，你好自为之。”
话落，他带着寻璃一同离开。
姜落落看着手中的和离书上“一别两空，各自安好”八个字喉咙刺痛。
墨崎站在远处，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上前。
“墨族长，你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切吗？”
墨崎摇头：“臣相信三公主的为人，镜中月自是有造假的可能。”
姜落落没想到连墨崎都信自己，而陆司泽与自己相处几千年，却不肯多查。
两人站在梧桐树下。
姜落落看着飘落的梧桐树叶，又想到了起自己不多的时间。
“墨族长，族中所有事务还要多久整理完？”
“岁末便可。”
“岁末……”姜落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到那时候，“劳烦你尽快些，我想早日交给他，这样我陨落后，也可放心……”
墨崎喉结微滚，许久问：“值得吗？”
姜落落看着雷神殿的方向。
这些日，她知道陆司泽一直在打压各族，凤族为各族之首，她怎会不懂他其中真意。
从前陆司泽想得到的，她都会帮他得到，如今她即将陨落，也只能帮他这最后一件事了……
她喃喃回：“本宫只愿他开心……”
……
雷神殿。
接连几日陆司泽都没有回来。
七心海棠已经服用完，姜落落自己身体却没有好多少。
她没有依照约定去药神殿。
而是孤身站在书房内，痴痴地看着挂像上寻璃的画。
这幅画，挂在这里一千年了，从前是因为寻璃亡故思恋之用，而现在却更像一根刺。
姜落落不由得传音给陆司泽：“殿下，我知道寻璃身怀有孕。”
陆司泽收到后，神色骤寒。
他还没开口，又听姜落落道：“我要你回雷神殿。”
她知道这些日子陆司泽都在别宫居住。
“姜落落，本殿为何要听你的？”
姜落落声音轻柔：“你不是说我害了寻璃吗？若你不回，那就别怪我。”
话落，她没有再听对方的冷言冷语，切断了传音。
伸出手，将从魔界带来的弑神业火拿出来，而后将面前的画像一点点的点燃。
火光灼烧着她的视线，也是刹那间蔓延至整个书房。
另一边。
陆司泽回雷神殿的路上，脑海中尽是姜落落所说之话。
他不明白从前那个一直追随自己身后，唤自己雷神哥哥的小凤凰，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
终于到达。
陆司泽的黑目却是一怔。
他就看雷神殿的书房内燃起了熊熊弑神业火，而姜落落就站在业火之中，目光空洞。

第五章 断了姻缘

“姜落落！”
陆司泽顾不上太多，闯入书房一把将姜落落带了出来。
而后，他挥手天雷和雨水落下。
两人就那么站在雨中。
姜落落迟迟才回过神，她看着陆司泽强扯一笑：“殿下，你回来了……”
雨中，姜落落的神情悲楚似一根根针刺向陆司泽。
他心猛地一窒，紧接着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你要如何才肯放过本殿？！”
放过？
姜落落喉中一涩，她忍着酸楚问：“殿下，你可还记得我父神陨落前，你说的话？”
陆司泽黑目微沉。
怎么会不记得，当初他说他会照顾姜落落一生，还会保凤族永世。
姜落落眼底含满了晶莹：“殿下，我不要你照顾一生，就求你陪我一百年可好？”
人界百年夫妻，她也想知道共白头是何滋味。
“痴心妄想！”陆司泽声音薄凉，“当初若不是你父神以死相逼，本殿根本不会娶你。”
一句话让姜落落心底深处固守的信念顷刻瓦解。
她恍惚又忆起了千年前父神陨落时那欲言又止的神色，头像是被撕裂一般。
姜落落望着陆司泽，原本她清晰的目光，现在如同被轻纱遮盖。
她知道自己的神识快要消散了。
可能再过不久，她便会陨灭……
“可你毕竟娶了我，你是天帝第六子，怎可言而无信？”姜落落一字一句。
陆司泽没料到事已至此，她还执迷不悟。
“本殿身为执神天神，自会遵守诺言，我会保你一生无虞，其他的劝你不要妄想！”
姜落落胸口一抹灼热拥上喉咙，又腥又涩。
她哪里还会一生无虞……
“殿下，若我将凤族交予你，你可愿陪我如人界夫妻那般琴瑟和谐？”
陆司泽眸色一缩，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还没等他回过神，寻璃的传音便过来了：“殿下，你怎么还不回来？我怕！”
接着，姜落落就听他温柔回：“本殿马上回来。”
语罢，陆司泽没有再看姜落落一眼，飞身离开。
冰冷的雨淋湿了姜落落全身。
她看着陆司泽离开的方向，声音空洞：“殿下，我也怕一个人……”
……
又是几日。
凤栖宫。
此处聚集了一众的凤族长老，而姜落落孤身独坐在首位。
今日雷神陆司泽也来了！
“既然长公主从蛮荒历劫归来，自当是继承我凤族的不二人选。”一个长老道。
其下不少凤族人附和：“若当初长公主没被奸人所害，今日已是我凤族族长。”
“……”
上次谋反不成，现在他们是来逼宫。
姜落落平静地听着他们争论，目光缓缓落在一旁从未开口的陆司泽身上。
今日若不是因为他天界司法雷神在，凤族这些宵小之辈根本不敢多言。
“雷神殿下，你意下如何？”
天界众神都知晓寻璃是他雷神心中的未亡人朱砂痣，此刻他的回答决定了一切。
“你坐了一千年的凤族族长，如今也是时候退位了。”他声音又冷又狠。
一旁羽族族长墨崎就要揭穿寻璃玉面狐狸的身份。
而姜落落却阻止了他，起身：“既然雷神都这么说了，本宫会择吉日禅位。”
此话一落，原本还争吵不休的凤族长老们瞬间哑口。
而陆司泽也没想到会这般容易。
他正欲离开，姜落落却又开了口。
“殿下，我们明日便去月老庙，断了姻缘吧。”

第六章 月老庙

姜落落平静地说完，没有管殿内异样的神色，先踏出了凤栖宫。
而羽族墨崎见状也紧跟上去。
遮天蔽日的梧桐树下。
姜落落一身红色羽袍站在下面，一阵阵的蚀骨之痛传来。
“公主，为何不让我拆穿那玉面狐狸的真面目？”墨崎不解。
凤族何等高贵，却被一低贱狐族给冒充了。
姜落落手扶着梧桐树干，忍着莫大的痛苦，一字一句道：“天族不会让一只狐狸嫁给陆司泽，寻璃必须有凤族的身份，所以，本宫不能拆穿她。”
听闻此话，墨崎剑眉微蹙：“您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姜落落没有回答，她缓缓看向墨崎。
“墨族长，你与本宫自幼一起长大，本宫从未求你，今日我求你永远隐瞒此事。”
“你真是执迷不悟！”墨崎怒其不争，甩手离开。
他走后，姜落落一个人站在原地。
梧桐树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悲戚，树枝轻轻地拂过她的脸颊。
“你说我是不是傻？”
梧桐只是生出了神识，并不能回答她。
……
翌日。
陆司泽一早便去了月老庙，然而他却没有见到姜落落。
他传音过去：“你在何处？”
那边许久没有回应。
陆司泽强忍不耐静候，时辰一分一秒过去，眼看日暮将至。
他再没了耐心，最后传过一道话去：“姜落落，你是唯一敢欺骗本殿之人！”
另一边，药神殿。
姜落落躺在冰冷的雪玉床上，可浑身都如被烈火灼烧，凤凰的原型隐隐出现。
凤凰是不怕火的。
可她身体里的是灭神的业火。
“姜落落……不是说好七心海棠用后，就来找我吗？”药神白止桦一脸焦急，把最好的仙草和灵露都用在了她身上。
今日若不是他去找姜落落，还不知她神形俱损，要再迟一步，可能这世上就再无她了。
姜落落紧闭着双眸，额心皆是密密匝匝的细汗。
她又被梦魇所困，这次她回到了小时候。
所有神仙都嫌弃她，只有陆司泽不同，待她和其他仙族一样。
“雷神哥哥……”
梦里她追随着陆司泽四处斩妖除魔，陪着他看人界沧桑变故。
可最后，他还是抛下了她……
“陆司泽……”
姜落落猛地睁开眼。
眼前不再是药神殿，而是一金碧辉煌之所。
身上的传音镜发出响动，她拿起，里面传来陆司泽的声音：“姜落落，你是唯一敢欺骗本殿之人！”
欺骗？！
姜落落喉咙一涩，她传音解释：“殿下，今日我出了事。”
她话落，却看传音一直停留在传音镜的界面。
陆司泽将两人之间的联系斩断了！
一口灼热再涌心头，姜落落心密密匝匝的疼。
相处千年，她何时骗过他？
“吱嘎——！”
在这时，宫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来人一身金色龙袍面目冷峻地走了进来：“小旖。”
姜落落看到他鼻尖一酸，险些落下了泪。
“二哥，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