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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言一路往医馆跑，眼瞧着快到了，却突然和一个正从里边儿出来的高大身影相撞。
“哎呦！”他吃痛地喊了一声，险些摔到在地。
梁易手疾眼快地扶住他，一看是沈知言，诧异道：“知言？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梁哥哥？”沈知言揉着头，眼里也满是诧异。
因梁易经常去梦梁阁买东西，一来二去两人也熟络起来，倒也亲近。
沈知言想起梁易说过他家主子是做官的，立刻拉住他的袖子，道：“梁哥哥，我娘被坏人欺负了！”
梁易一愣：“什么？”
“有坏人砸了店，还伤了我娘！”沈知言恨恨说着，又气有心疼地哭了出来。
“你说的是真的？”梁易蹙起了眉头。
沈知言点点头，哽咽道：“真的，我来请大夫去看看娘的。”
梁易闻言，也不敢耽搁，让沈知言快去，他揣着药就奔回了李府。
这么大的事儿可得赶紧告诉大人啊！
李府。

正看书的厉无川听到梁易的话，立刻站起了身，眼底霎时浸满了担忧和一丝冷意。

梁易到不知道老板叫什么，他气喘吁吁道：“是，是的！知言说有人，砸了店，打伤了老板，然后……然后他去……去请大夫了！”
“嘭”的一声，手中的书被狠狠砸在了桌上，梁易惊地一抖。
厉无川阴沉着脸穿好衣服，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大人！您药还没喝呢！”
梁易喊了一声，而厉无川早已出了院门。
他叫人备了马车，马不停蹄地赶往梦梁阁。
摇晃的马车中，微微的眩晕感在他的脑子里翻腾。
厉无川脸色略显苍白，然却挡不住他的担心。
听到霍一兮受伤的时候，他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几乎快要窒息了，唯恐霍一兮再出事。
紧绷的唇线小小的波动着，厉无川恨不能现在就到梦梁阁。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在梦梁阁外停了下来。
时已酉时过半，余晖照在残破的店门上，几个时辰前还飘香整洁的店铺居然成了这副惨状。
厉无川心底一颤，赶忙走了进去。
原本将后院和店内隔开的门帘被扯下，他才走进后院，就见沈知言和大夫走了出来。
沈知言红着眼，见厉无川来了，差点又哭了出来。
“叔叔……”他哽咽着叫了一声。
厉无川走了过去，蹲下擦掉他脸上的眼泪，轻声安慰道：“不哭，有叔叔在。”
他牵着沈知言的手，站起身焦急地看着大夫：“大夫，她怎么样了？”
大夫回道：“无大碍，贴几日膏药，多休息即刻，只是往后几日都不能太过劳累。”
闻言，厉无川这才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慢慢落了下去。
大夫走后，他立刻走进房中。
本就简陋的屋子也没有被放过，断裂的桌椅被放在一旁，床幔也被撕扯的只剩下一半。
霍一兮静静地躺在床上，眉头因为疼痛而紧蹙着。
唯一能让人觉得稍微安心的便是她那均匀的呼吸。
厉无川轻轻坐在床沿边上，看着她那比他更为苍白的脸，心疼不已。
修长的手渐渐抚上霍一兮的脸，他眼中的温柔似是一汪清泉。
霍一兮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她眼睫颤了颤，微张的唇小小的张合了一下。
“阿鹜……”

第三十三章 最好的娘

小小如婴儿呓语的一声“阿鹜”，让厉无川的眼眸猛地一震。
而顷刻间，一颗心却全被欣喜填满，满到他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嘴角。
可是他却觉眼眶有些热，视线竟也模糊了。
厉无川不舍地收回手，不愿他的激动惊醒了霍一兮。
他含着点点泪光，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真觉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什么渴求的了。
霍一兮心中还有他，他满足了。
太阳已落山，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后院中，沈知言吃着厉无川命人买来的饭菜，吃两口就忍不住往霍一兮的房间看去。
平日从来不剩饭的他只吃了小半碗就不吃了。
厉无川看着他碗里还有一半的米饭，安慰道：“放心吧，你娘没事的。”
然他心中的担心并不比沈知言少。
霍一兮身体底子本就不好，这次幸好只是皮外伤。
沈知言闻言，低头看了眼碗里的饭，红着眼拿起筷子继续吃：“娘说过不能浪费粮食。”
见状，厉无川也不由心疼起来。
沈知言虽然才六岁，但真的很懂事。
他眸光忽地暗了暗，若是他和霍一兮有孩子了，应该也有沈知言这么大了，会不会也像他这般聪明懂事？
厉无川微叹一䧇璍声，看沈知言吃完了一碗饭，便给他盛了碗汤：“知言是怎么遇上娘的？”
虽然霍一兮提过一嘴，但是他还是有些好奇。
听到他这么问，沈知言攥着筷子的手一紧，低下了头，声音发闷：“娘……娘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厉无川不言，但也认同。
好一会儿，沈知言才继续道：“我爹娘和别人争吃的被打死了，我害怕，怕他们打我……”
说到这儿，他小小的身子发抖起来，像是被那些可怕的记忆给包围了。
厉无川心中不忍，坐过去揽住他。
好似一瞬间找到了避风港，沈知言不抖了，他抬起头看着厉无川，泪眼迷蒙间，恍惚地以为看见了亲爹。
“没有了爹娘，我躲在庙里，在晚上他们都不在的时候出去找吃的。”沈知言哽咽道，“然后我在客栈门口遇见了娘。”
“娘给了我包子，给了我新衣裳，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包子，也没穿过新衣裳……”
说着说着，沈知言哭了起来，他扔下筷子，抓着厉无川的衣袖，哭道：“她是最好的娘，不让我饿肚子不让我受冻，教我写字读书……我不想让娘受欺负。”
他抽噎了两下才继续道：“叔叔……你，你是做官的，对不对？你把那些，那些坏人抓起来，关进牢里。”
沈知言的每一句话都砸在厉无川心上。
他怜沈知言的不幸，叹霍一兮的心善。
其实打从她把菊青买回府里当丫鬟时，他就知道她的心有多好。
少傅府根本不缺下人，因她看见菊青被打的伤，她心疼才将菊青买了回去。
厉无川眉头紧蹙起来，看了眼铺内，烛火照着杂乱的屋子，有丝荒凉。
来砸店的人必定是受了指使，而且不惧旁人报官，恐怕背后是连官府都不敢得罪的人。
他眼神一暗，心头渐渐燃起一丝怒火。
官府不敢得罪的人，恐怕也只有江南的唐家了。

第三十四章 唐府

厉无川本想将霍一兮和沈知言一并带回府去，但霍一兮正睡着，又恐动了她伤处，他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没有门挡着，厉无川担心沈知言害怕或者霍一兮出事，便留了下来。
次日一早，沈知言担心霍一兮，原本不愿去学堂。
而厉无川劝道：“你娘若是醒了，见你不去学堂会不高兴的。”
一句话，让沈知言立刻乖乖地走了，临走前厉无川还给他买了几个饼。
等沈知言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霍一兮才悠悠转醒。
她才坐起身，后腰的疼痛就跟棒槌砸来一般，她摸了摸，一块膏药贴在痛处。
霍一兮眼底眼底闪过一丝迷惘，而看外头已经日晒三竿，有些急了。
她怎么睡到这时候了，沈知言还要去学堂呢！
昨天也不知道他吃了晚饭没有。
霍一兮边想边掀开被褥，撑着身子下了床榻。
“珠曦。”
一声轻唤让，让霍一兮动作一滞，连思绪都给打断了。
她抬起头，看见厉无川端着碗药走了过来，她眼中满是诧异，下意识地叫了声：“阿鹜？”
闻言，厉无川神情一愣，继而笑意不由地爬上了脸。
霍一兮没有唤他大人，而是像从前那样叫他“阿鹜”。
他端着药，将她扶回床榻上：“快坐下，你现在不能久站。”
霍一兮也来不及去疑惑厉无川怎么在这儿，她连声问：“知言呢？他去哪儿了？他吃饭了吗？”
“别着急，他去学堂了，也吃过饭了。”厉无川安慰道，将已经凉了些许的药递给她。
霍一兮听后，才小小地松了口气。
苦涩的药味钻入鼻子，她这才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厉无川：“你怎么会在这儿？”
见他脸色还是很差，这会儿眼睛里的血丝更多了，连下眼睑都青了些。
霍一兮迟疑了一下，怔怔又问：“你……在这儿一夜了？”
厉无川抿抿唇：“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就没打算告诉我？”
他温和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责怪。
霍一兮看了眼角落里的破桌椅，苦笑：“我不说，难道你会不知道吗？”
梁易几乎天天来这儿买东西，怎么会瞒得过厉无川。
默然了一阵，厉无川见她喝完药了，才道：“这里不安全了，去我府上住着吧。”
霍一兮眼神一滞，拿着碗的手渐渐收紧。
这儿的确不安全了，那帮人让她三天内离开扬州，明摆着她不走还会找她麻烦。
可是去厉无川府上，她还是有些不情愿。
和他同在宅院，她总觉得还是过着从前那样漫无尽头的等待生活。
只是不能连累了沈知言……
“再说吧。”霍一兮推辞着，想借着这两日好好想想。
厉无川再想劝，却也知道她的性子，便也没有再说。
让梁易守在铺子里后，他上了马车，直赴唐府。
唐家地处扬州城东边，而当厉无川到了唐府外后，也不免为唐家宅院的奢华所震惊。
就府门而言，堪比一品国公的府邸。
随行的小厮去和唐府守门小厮说了两句，唐府小厮忙走了过来，弓腰道：“大人里边儿请。”

第三十五章 争女人

入唐府，阶柳庭花，朱甍碧瓦。
厉无川越看眉皱的越紧。
他知道唐林一直都是做丝绸生意的，但是五年前，他在江南只不过算是小有名气，远不及现在这般。
不过五年时间，他从一个贩卖丝绸的老板做成一方富贾，倒是有点本事。
厉无川正襟危坐着，不一会儿，小厮便将唐林请了出来。
“府丞大人，有失远迎。”一身黄枦色杭绸锦衣的唐林笑着拱手走了来。
厉无川站起身，也拱手还礼：“唐老爷。”
他温和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唐林看起来淡定自若，似乎与砸店一事无关。
而且霍一兮的店与他的生意本就毫无关联。
“请坐。”唐林对一旁伺候的丫鬟道，“上茶。”
“不必了。”厉无川抬手止住，“我此次来，主要还是寻令郎，不知他可在府上？”
唐林神情一怔：“不知犬子生了何事？”
“唐老爷不必紧张。”厉无川笑道，“寻他乃我私事。”
说话间，他没有放过唐林眼底那丝警觉。
厉无川更觉疑惑，但也没有多想。
然而，唐少白并不在家，唐林向来溺爱，从不问他去哪儿。
二人又客套了几句，有人来请唐林去商铺一趟，厉无川也起身告辞。
出了正厅，厉无川的目光忽然一转，朝那不知盯了他多久的角落里看去。
只见一个约莫二十左右的女子站在树后，见他的目光袭来，女子惊惧地缩回身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厉无川蹙起了眉头。
见那女子挽着妇人髻，生的倒也俊俏，许是唐少白的侍妾。
只是侍妾不在内院，跑这儿来作甚？
他若有所思地出了府，还未上马车，一个衙役赶了来。
“大人，府尹大人让您赶紧去趟府衙，说有急事。”衙役气喘吁吁地说着。
厉无川一愣，却又不住地担心霍一兮那边。
但梁易在那儿，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想到这儿，厉无川才赶去了府衙。
另一边，唐少白才从醉春楼出来，一身浓厚的脂粉气衬的他更加浪荡。
候在外头的小厮扶着有些醉意的他，劝道：“少爷，咱们回去吧，老爷都催您好几回了。”
唐少白晃了晃脑子，打了个酒嗝，瞪了一旁的小厮两眼，用折扇重重地敲了下他的头。
“没用的废物！让你们查个人都查不到！”
小厮龇牙咧嘴地捂着脑袋，不敢说话。
不是他们查不到，而是不敢查了。
查到长安后，明里暗里被挡了回来，厉无川背后明显有个大官儿。
再想想长安是皇上所在之地，高官众多，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啊！
唐少白摇着折扇，步伐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小厮急了，忙跟上前：“少爷，您又去哪儿啊？”
“梦梁阁。”唐少白回了一句，想着霍一兮那张脸，他就心痒痒。
他承认，霍一兮是他见过长得最标致的女子，他喜欢她那张脸蛋儿。
还没哪个姑娘能让他惦记这么久，虽然她也不算姑娘了，儿子都有了。
唐少白脚步一顿，握着折扇的手紧了紧，眼底划过一丝不甘。
那府丞算什么，能和她争女人不成？
管她有儿子还是女儿，只要她现在没男人，他就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