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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嘉衍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谁曾想，小区内的几家饭店都休息关门了。
许未苒试探性地开口：“要不，去我家吧，我家冰箱里还有点菜。”
语罢，又补充一句：“如果不嫌弃我厨艺一般的话，不要抱太高的期待。”
顾嘉衍淡淡开口：“我不挑食。”
屋内。
“抱歉，没有合适你的拖鞋，你就穿自己的鞋进来就好。”
许未苒看着玄关处的几双女士拖鞋，向顾嘉衍投去歉意的眼神。
招呼着顾嘉衍在沙发上坐下，许未苒便绑起头发进了厨房。
这是顾嘉衍第一次到许未苒的家里面，上次也只是堪堪在门口停留罢了。
环顾了一圈，家中装修十分简洁，家具也不多，以米白色为主，课桌的茶几上摆着一本书，中间夹着一片木质书签。
顾嘉衍好奇地翻开看了看，顿时青着脸又放了回去。
里边赫然是各种形式的人体解刨图，皆是现实的照片，而不是卡通的或是简易示意图。
纵然他平日里看到的各位伤患也不少，也无法直视这些场景。
这就是法医平日里看的书吗？
顾嘉衍扭头一看，书架上类似的书籍更是还有好几排。
“顾队，饭做好了。”
在顾嘉衍思索间，许未苒端着两盘菜出了厨房，放在餐桌上。
许未苒身穿一件小熊围裙，长发用一只簪子随意束起，额头与脖颈间是渗出点点汗珠。
与平日里身穿白大褂的淡漠模样截然不同，顾嘉衍怔了一瞬。
洗了手落座，许未苒已经替他盛好了饭，桌上是两道简单的家常菜，番茄炒蛋与糖醋里脊。
味道也还不错。
饭后，顾嘉衍本想揽下洗碗的任务，却被许未苒拒绝了。
顾嘉衍望着许未苒的背影发愣。
不知为何，喃喃出声了一句。
“你从来都是一个完整没有缺陷的人。”


第18章 

话出口后，顾嘉衍动作一僵，微微张开嘴，也不知是否被许未苒听见了。
“……我先回去了。”也顾不上其他，顾嘉衍忙转身离去。
关门的声音响起。
站在原地的许未苒还顿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
手中的盘子掉落在池子中，砸破一个小小的豁口。
方才她听见的，是错觉吗？
水池的水并没有关上，直至水漫出打湿了衣物，许未苒才堪堪回过神来，忙关上了水龙头。
扭头看去，家中已然没有顾嘉衍的身影，
方才的声音很小，在她本就不灵敏的耳中听起来似是幻觉一般。
“完整的……没有缺陷的吗……”
许未苒呢喃着，晃了晃脑袋，低头清理湿漉漉的台面与碗筷。
当晚，许未苒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高中时的那个天台，身穿宽大校服的黑发少年手肘撑在围栏上。
许未苒跑到他身边，少年转过头来，黑发被风吹得凌乱，面目却模糊不清，只看见薄唇一张一合着，说了些什么话。
许未苒听不清，又凑近了些，耳朵几乎贴到了少年的嘴唇。
少年微长的发丝划过她的额头，有些痒。
“我怎么会看上这种残缺的人。”
“你从来都是一个完整没有缺陷的人。”
两道声音同时在许未苒耳畔响起，惊得她瞬间睁大了双眼，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呼……”许未苒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气。
下意识地摸了摸耳侧，上方并没有佩戴任何物品。
声音是从自己的脑海中传出来的。
许未苒苦笑着抱紧了被子。
她到底算是什么呢，对顾嘉衍来说。
沉默着坐了半夜，窗外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出，在床沿上投下一条长长痕迹。
许未苒怔怔伸出手去抓取，微微暖意从掌心处蔓延开来。
许未苒走到窗边拉开了窗户，温暖的阳光霎时将她包裹住。
不论在顾嘉衍眼中自己是什么模样，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模样。
她最终还是为自己而活的，生命的触感是温热的。
“抱歉，顾队，今天我先出门了，就不麻烦你了。”
给顾嘉衍发了消息，许未苒选择了坐公交去工作。
凑巧的是，竟遇见了那日在她身旁观摩的新同事。
“许医生！”女孩见到她小声惊呼，小跑着到她身旁。
许未苒记得她叫范茜，却不知如何称呼才好，只说了声：“范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许医生叫我小茜就好。”
女孩的笑十分有活力，就连许未苒都被感染，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
谈话中得知范茜是刚毕业的应届医学生，才刚刚21岁。
两人一路谈笑，不知不觉便到了警局，在门口撞见了刚进门的顾嘉衍。
顾嘉衍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只他平日里本就是这般，也没人觉得奇怪。
许未苒率先打了招呼，顾嘉衍点点头回应，却没有直视她的目光。
中午休息时间，许未苒刚走出工作室，便听见肖煦匆忙赶来，而顾嘉衍就站在不远处。
“顾队，上头发布了抓捕令，昨日我们去的第一家制药厂有问题。”
许未苒脚步一顿，第一家那不就是……


第19章 

舅舅所管理的那一家？会跟他有关系吗？
许未苒不禁颦眉，心中有些担忧，若舅舅真的与这些事有染恐怕至少得蹲好几年。
虽离开了那个家许久，但也不希望他们会惹上这种事。
顾嘉衍倒是毫不意外这个结果，介时在工厂内他便发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并将其一一记在心里没有提出，以免打草惊蛇。
余光瞥到许未苒神情，眸光微闪，抿了抿唇。
“许医生，你要一起去吗？”
被点名的许未苒猛然抬头，毫不犹豫地开口：“去。”
去到那里了解细节，才能看出舅舅究竟是罪有应得还是会被当做替罪羊。
事实上，是前者。
许未苒的舅舅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绝对的利己人物，只要是能赚到钱的方式他都不会拒绝，即便是违法行为，只要盈利大他都会接下。
在许未苒不知的情况下，顾嘉衍早已寻到了一项又一项的证据，将中年男人钉死在了板上。
“制假药，并在其中添加上瘾性成分，你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后果吧？”
顾嘉衍毫不留情地将满头冷汗的中年男人逮铝驺捕，冷声道。
男人颤颤巍巍，目光瞥到了不远处的许未苒似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大声呼救。
“小苒！小苒！舅舅是被冤枉的！你一定要帮舅舅！”
许未苒身型一顿，看着男人发着精光的眼，抿着唇转过身回了车上。
“小苒！你别走！舅舅养了你这么久！你就这么看着我被抓？”
看着许未苒转身不理睬，男人狠狠啐了一口，恶狠狠地咒骂。
“白眼狼！死聋子！当初就应该掐死你！”
“啪”
顾嘉衍狠狠扇了男人一个耳光，打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闭嘴！”
男人脑子还没清醒过来，便被拖拽着上了车。
肖煦小声提醒：“顾队，局长不是说不让你随便动手吗？”
顾嘉衍冷漠地看了一眼角落中的男人，不屑开口。
“他嘴臭，自己摔的。”
肖煦默默闭上了嘴，心中其实并不反对顾嘉衍方才的一巴掌。
这个男人刚刚那恶毒的模样真的令人十分厌恶，这样的人竟然是许医生的舅舅，也不知许医生过去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许未苒在另一辆车中，车辆内关押着制药厂的另一名管理员，沉默着不说话。
方才舅舅的话她听见了，但是也没有感到多难过，更多的竟然是想笑。
那个男人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为了钱不择手段，没了利用价值的东西就会毫不犹豫地丢去甚至诋毁。
当初转学走后她也回头看过学校里的论坛，辱骂她的帖子比比皆是。
其中有一条便是周颜发的，拍摄的内容是舅舅愤愤地说许未苒不禁在家好吃懒做还经常偷钱。
那恨铁不成钢声泪俱下的模样真的是表演得入木三分。
想起那时的事，许未苒当即被气笑了。
回到警局，顾嘉衍将嫌疑人带去了审讯室，审讯室外舅舅被没收的手机响起。
许未苒摁了接听，又开了免提，让周围同事也能听见。
女人夹杂着哭腔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加上其内容听起来甚是可怜。
“老公，颜颜生病了，刚刚送到医院，检查结果是……癌症晚期……”


第20章 

许未苒动作一顿，眼睛微微睁大，看向手机。
一旁的同事业愣了愣，其中一个接过电话解释道。
“你好，我是他的同事，他暂时不在，你告诉我在哪个医院吧，我待会告诉他。”
电话那头的舅母虽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说出了地址。
许未苒与一名女同事决定去探望一番。
一路上，许多种思绪涌上心头，许未苒的心情不可谓说是十分复杂。
到达病房门口时，许未苒脚步踌躇了。
“许医生？”同事推开门，回头疑惑地唤了她一声。
“来了。”许未苒迈开步子。

病床上的周颜苍白着脸安静地睡着了，倒是十分惹人怜爱的模样。

床边的中年女人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见到前方的女同事只是一愣，待见到许未苒后脸色霎时变了。
“许未苒？你来干嘛？看我们笑话是吗？”女人怒目而视，又碍于女儿好不容易睡着了，不便大声呼喊，忙降低了些声音。
起身便要用力将许未苒推出去。
本病房中有病人休息也不便谈事，许未苒没有抗拒，同事本想阻拦但也想到这一点于是顺势为之。
单个女人皆在门口处停住，同事顺手关上了门，拿出身份文件示意自己的身份。
“你好，我们是运城警局的，有些事情想问你。”
舅母闻言身子一抖，目光中浮现一丝恐惧，忙摆摆手低下头。
“警察找我干嘛，找错人了，我们家可没犯事。”
舅母转身就想要回到病房，同事制止了她，口袋中摁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请您配合调查。”
“请问您是否清楚您丈夫的工作内容？”
女人一脸奇怪地看着同事，说：“就是当管理啊，没什么特别的吧。”
看她的模样，倒像是真不清楚舅舅是干什么的，方才的慌张恐惧也多半是因害怕惹上事。
同事将舅母拉至一处座椅旁坐下，先安抚着为她做了些心理准备，随后告知了舅舅被捕的事与前因后果。
女人的神情从茫然逐渐变得惊恐，再转变为愤怒，大声喊道。
“什么？你们是骗子吧！我跟你们说我才没钱！”
也不顾周围人投来的怪异目光，舅母甩开同事的手就要离开。
许未苒见状快步走过去，试图安抚。
“舅母，你冷静一点！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跟过来也是因为担心，实际上许未苒并不擅长与人交流，于是也识相得只在一旁观察没有插嘴。
不曾想舅母一见她便把她当做了出气筒，将愤怒都怪在了她身上。
“许未苒！肯定就是你找人合伙来骗我！你怎么心这么坏！知道颜颜生病了就故意跑来落井下石！还想把颜颜的救命钱也骗走！”
“你这个死白眼狼！养了你那么多年没见你做一件好事！看见你就晦气！”
舅母的声音不小，许多人都听到了，霎时各异地目光落在了许未苒身上。
看热闹的，鄙视的，探究的，好奇的。
许未苒皱眉，这场景与六年前如出一辙，声音中不禁带了几分冷色。
“钱我一分不少地还了，我问心无愧。”
甚至还多给了一倍，许未苒真的不明白这一家人为何都这么厌恶自己。
一名护士走过来扶着舅母，神色愤愤地看了许未苒一眼，似是更相信她的话。
“女士，不要为这种不孝子女生气。”
舅母嘴上说着还不够，见有人帮自己，更是壮着胆子狠狠推了一把许未苒，眼中满是憎恶。
许未苒还未反应过来，被身后座椅的椅背撞得生疼。
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一侧倾斜而去。


第21章 

有人轻轻扶住了许未苒的腰，绅士手并未让指尖触碰到腰间。
令她站稳了身子后，便松开了手。
“师妹，好久不见。”男人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许未苒怔怔回头，看见的是白大褂的衣领与性感的喉结。
往上看去，见一张俊逸非凡的脸，她见过的，是曾在大学时的学长，也是同一个导师的师兄。
许未苒微微颔首，真诚道谢：“季师兄，谢谢你帮我。”
视线落在了男人胸前的工作牌上，上方写着：姓名季封昀，职位心理科组长。
另一边扶着舅母的小护士见到季封昀微微红了脸，但又见季封昀与许未苒似乎是熟人，脸色又一白。
心惊道：自己是不是帮错人了？
这么想着，扭头看向一旁的中年女人，那面目狰狞地模样哪里像是善心人，忙松开了手，十分后悔方才自己冲动的行为。
舅母看着许未苒身边的季封昀，嗤笑一声，讥讽道：“这张脸勾引男人倒是有一套，装装可怜就有男人赶着上来疼你，你倒是找了个赚钱的好路子。”
季封昀闻言收敛了面上笑意，上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许未苒拉住了。
“师兄，谢谢你的好意，这些事我自己解决。”
许未苒冷了神色，走到舅母身前。
她的个子其实比舅母高了半个头，方才是放缓了姿态想要安抚她，却让她觉得自己还是如同过去那般软弱好欺负。
此刻的许未苒眸色冰冷，低头俯视着女人，舅母竟被唬住一时噤声。
“既然你觉得我是这样，那我永远就是这样。”
“我今天是代表工作来的，你不用欺骗自己，觉得这些都是我在骗你，有什么不相信的就打电话问问吧。”
“周颜的手术需要钱吧？现在的你们恐怕拿不出这个钱了。”
“这张卡里有五十万，是我这些年的存款。”
许未苒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卡，又在舅母期盼的目光中掰成了两半，塞进了她的手中。
“但既然你们觉得我的钱脏，那我也不愿再多管闲事。”
“舅母，你和周颜自求多福吧。”
语罢，许未苒侧身从她身边走过，没有再看她一眼。
同事跑过来担忧地询问：“许医生，没事吧？”
方才她临时接了局里的一通电话，没有注意到这边。
许未苒摇摇头。
女人呆愣着看着手中断裂的银行卡，心情复杂。
这可是五十万啊！许未苒这个疯丫头！如果自家男人真出事了，没有这笔钱颜颜怎么办！
女人焦急地扭过头去想要找到许未苒，却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季封昀三两步跟上了许未苒，轻声道：“师妹，还好吗？”
“嗯，没事。”许未苒缓缓走着，来时思绪万千，如今脑海却一片清明。
“难得见面，看来今天是没有机会叙旧了，留个联系方式吧。”
季封昀戳了戳自己的工作牌，笑道。
许未苒也没理由拒绝，便交换了联系方式。
回到警局，舅舅的罪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不仅要赔偿一大笔钱，还要蹲几年。
顾嘉衍亦开始忙碌起来，许未苒好几日都没有见到他。
几天后。
许未苒照常上班，在警局门口见围了一群人。
带头的女人与同伴拉着长长的红色横幅，上方赫然写着。
“许未苒白眼狼！辜负养育之恩！陷害舅舅入狱！”


第22章 

许未苒本想低着头快步走过，不想去参合这些事，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驱赶。
却有眼尖的人立马发现了她，大喊道：“许未苒在那边！”
众人瞬间纷纷扭头看过来，舅母更是拔腿便跑了过来死死拽住了她的手腕。
许未苒不禁皱眉，这可是在警局门前，他们都敢乱来。
“希望你清楚，你这是污蔑，并且侵扰我的正常生活。”
许未苒低声说着，试图甩开女人的手，但她非常用力，抓得许未苒手腕处生疼。
“别想唬我！我不怕！把五十万给我！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安宁！”
女人的眼中闪烁着对金钱的渴望。
不知为何，许未苒的直觉告诉她，面前的这个女人想要这笔钱，并不全是因为周颜，更多的是或许源于本身的贪恋。
许未苒只觉可悲。
女人的指甲陷入许未苒的手中，几近要掐出血来。
“我不会给你的，你死心吧。”许未苒咬了咬牙，淡漠地看着自己充血的手臂。
她也曾想帮他们一家度过这次难关，但人家并不领情，将她的尊严在地上狠狠碾碎，她又何必上赶着送钱。
知道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后如今却来要挟，真的可笑得过分。
“请不要聚众闹事。”
冰冷的低沉嗓音逐渐靠近，扭了一把女人的手腕，舅母霎时脱力地松开了许未苒。
一双大手将许未苒一拉护在臂弯中，周身的人不再敢靠近。
许未苒侧过头去看，发觉顾嘉衍眼下泛起一片淡淡乌黑，双眼中满是红血丝。
心中隐隐担忧，这几日想必顾嘉衍是忙得过分。
舅母见又有人护着许未苒，瞪红了眼，不甘心地又想伸手去抓。
却被顾嘉衍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周身散发的低气压与那通红的眼，在她眼中宛如地狱的恶魔，霎时如同小鸡仔一般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顾嘉衍垂眸看向许未苒的手腕，赫然通红一片，尖利的指甲留下一排深深印记，有一处更是渗出血丝，剑眉皱起。
“非法聚众，故意伤人。”
顾嘉衍淡淡数落着她的行径，语气实在谈不上和善。
女人已然开始慌张起来，一张嘴却还是硬的很，硬着头皮反驳。
“我……我说的都是事实！她从以前上学就经常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狗改不了吃屎，谁知道她背地里干了些什么！”
许未苒被气笑了，捂着唇笑得身体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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