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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城，初雪。
昆曲剧院，后台。
初棠坐在化妆镜前，一缎长发扎起落在身后。
身后的衣架上，挂着浅粉色的对襟褙子和白底马面裙。
化妆师忍不住夸她：“初老师，您真漂亮。”
初棠轻笑，柔善若水。
蓦地，放在台面上的手机一震，弹出一条实时新闻。
化妆师瞥眼看去，咂了一声：“真不知道为什么，八卦媒体总关注这些有钱人的私生活。”
初棠随之瞧去。
只一眼，她交叠的双手微颤。
“路氏集团掌权人路奕琛与神秘人共度晚餐，举止亲密疑似恋情曝光！”
化妆师没有注意到初棠的微表情变化，继而吐槽道：“那路少有钱有势，可从没见他公开过女伴关系。”
闻言，初棠微微一滞。
她沉默未语，心底却很清楚，自她与路奕琛在一起后，近三年来那个男人从未有过任何绯闻。

而这次……

思及至此，初棠袖内的手不由得蜷紧了几分。
妆面化完，化妆师浅笑道：“初老师，咱们该戴头面着戏服了。”
初棠收敛思绪，轻轻点头。
穿上戏服，她便是《游园惊梦》中的杜丽娘。
戏台上琵琶三弦如流水般勾起，初棠折扇轻展，嘤嘤唱腔余音缭绕。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似去年。”
扇面后盈盈一眼，婉转声调，引得戏台下掌声不断。
演出结束，夜已深。
初棠换上便装，回了家。
说是家，其实不过是路奕琛名下最清净的一套房子，大而空。
上台前她给路奕琛发了信息，问他晚上会不会回来。
可直到现在，他一未回短信，二不见人影。
初棠叹了口气，疲惫的面容涌上几缕涩意。
她转身系上围兜，如常般在厨房忙碌。
不一会儿，大门处倏地传来开锁的声响。
她一怔，连忙走出去，便见一身黑色大衣的路奕琛走了进来，周身带进不少冷冽的风雪。
“你回来了。”初棠迎上前，温声细语。
路奕琛将外套挂在玄关衣架上，语气淡漠：“嗯。”
初棠给他倒了杯温水，神色透着几分试探：“我……下午给你发了信息。”
路奕琛没有去接，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没注意。”
闻言，初棠心头猝地一阵紧缩，铺天盖地的苦涩袭来。
她很想问一句：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不想回？
但跟前男人身上愈来愈冷漠的气质，让她把这句话压在了舌下。
路奕琛解着领带，径自朝楼上走去。
初棠想起自己还在厨房熬了汤，忙问：“你不吃晚饭了吗？我熬了你喜欢的……”
“在外面吃过了。”路奕琛打断她，尾音和身影一齐消失在拐角。
初棠怔在原地，未尽的话如鱼刺般卡在了咽喉。
她转身垂下眼眸，独自将厨房里煲好的汤端了出来。
餐桌很长，足有两米多，初棠不太喜欢。
因为每次她和路奕琛吃饭时，总是坐在桌子的两边，离得很远，远得快要看不清他的脸。
初棠独自喝下半碗汤，也没了胃口，收拾一番后回到了卧室。
推开门，硕大的双人床上已经被占据一边。
初棠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走到另一边无声躺下。
路奕琛背对着她，双人床中间好似隔着一道海。
看着他的背影，初棠心口处微微作疼。
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记得他们这样已经很久了。
初棠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环住了他的腰身。
路奕琛在睡梦中轻声喃呢一声，反身抱住了她。
久违的拥抱让初棠心底一阵柔软，方才的种种不愉悦倏地烟消云散。
她拢紧手臂，安心地靠在他怀中，但下一瞬，路奕琛带着睡意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阿韵，别离开我……”

第二章 相恋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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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寒意从初棠的足底侵入瞬间遍布全身，冷得她手脚都没了知觉。
阿韵，温韵。
曾经红遍一时的女明星，也是路奕琛的前女友。
几乎没人知道这件事，当时温韵的团队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而三年前的路奕琛还不是路氏集团的掌权人。
初棠之所以知道，是曾在他书房的一本书里，见过两人的合照。
头肩相靠，亲密无间。
蓦地，一个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那个被拍到和路奕琛一起的人……是温韵？
她回来了？
想起刚才枕边人传来的喃呢梦语，初棠动作极轻地从路奕琛怀中挣脱，几乎逃一般地跑进了卫生间。
镜上水雾未散，她看着自己苍白的脸，和泛红的眼眶，心底豁开一道口子。
路奕琛陪别人吃饭，所以才会忽视她的信息，也忘记了她每天都会煲汤等他吃晚饭。
明明自己才是他的女朋友……
用冷水洗了脸，初棠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她和路奕琛已经在一起三年，自己应该给予他足够的信任。
她走出卫生间，回到卧室。
“叮。”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
初棠循声看去，亮起的屏幕上方展示了短信内容。
“奕琛，明天下午两点的阿波罗剧场，我等你。”
发送人——温韵。
初棠怔住，连带着心跳都漏了一拍。
一个名字，一句话，摧毁了她方才的自欺欺人。
初棠深吸了口气，试图冷静下来，可脑中思绪更乱。
一夜未眠。
路奕琛在八点钟醒来，身侧已没有初棠身影。
他拧着眉走下楼，空气中传来愈来愈浓的粥香。
听见声音，初棠从厨房探出头，温柔一笑：“你醒了，快去洗漱准备吃饭吧。”
她熬了海鲜粥，配上小菜，色香味俱全。
洗漱后，路奕琛坐在餐桌前，声线低沉：“今天没演出？”
初棠轻轻摇头：“没有。”
“那就好好休息。”路奕琛淡声道，低头喝粥。
片刻静默后，初棠佯装不经意地问：“在家有些无聊，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的话剧节目？”
“没有。”路奕琛没有任何停顿回答。
初棠握着瓷勺的手一顿，咽回了原本想说的话。
路奕琛吃完早餐，便准备去公司。
玄关处，初棠给他整理着衣领。
看着路奕琛紧抿的薄唇，她一时有些意动。
初棠抓着他的衣领顺势踮脚，就要亲上——
然而，路奕琛将头一偏，直接躲过。
“我走了。”他淡声道。
那扇门在初棠的眼前关上，却好似摔在了她的心上。
摔出了一个口子，仲冬的寒风大雪全往里面飘。
她真的还要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吗？
下午两点，阿波罗剧场。
观众席人满为患，还集结了不少媒体人员。
剧目为《亲爱的叶莲娜·谢尔盖耶夫娜》，是温韵的复出之作。
硕大的海报下方，醒目地写着一行字：“本剧独家投资赞助方——路氏集团路奕琛总裁。”
初棠在观众席静静看着，心底的情绪如潮水般翻涌。
路奕琛为了让温韵华丽复出，很用心……
可他对前女友那么好，自己又算什么呢？
话剧很快到了尾声，观众席掌声如雷，久久不息。
温韵无疑是舞台上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她微笑施礼，台下闪光灯一片。
这时，一道挺拔身影从舞台侧面走上，怀中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看清那身影之时，初棠眼眸骤然一缩。
站在闪光灯下给温韵送玫瑰的不是别人，正是路奕琛。
温韵从他手中接过花，顺势挽上他的手臂，脸上扬着幸福的笑。
“今天的复出之演，要多谢我相恋七年的初恋男友，路奕琛。”
第三章 夜不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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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韵话音落下，全场瞬间噤若寒蝉。
路奕琛转眸看了她一眼，未曾表态，似是默认。
震耳欲聋的掌声中，只有初棠脸色惨白，缓缓蜷紧了手指。
相恋七年？那她和路奕琛的三年算什么，一场梦？
她掐着手心，有些趔趄地从座椅起身，想离开这里。
不料灯光却在她起身的那一刻亮起。
初棠心中一紧，下意识看向台上的路奕琛。
而路奕琛同样注意到了她。
四目相对，初棠的心跳变得急促。
然而，路奕琛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仿佛她只不过是一个陌生的观众。
初棠咬咬唇，扯出了一抹凄凉的笑。
有些事，她终于明白了。
走出剧场，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场雨来得突然，初棠没有带伞。
迟疑片刻，她直接抬步走进了冰冷的雨中。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初棠脸上的水痕早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洗过热水澡后，她躺到床上，脑袋有些晕。
眼皮越来越沉，很快便熟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