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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姜玥彤双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正好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傅星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色阴沉：“我哥就在这里，你不该忏悔吗？”
苏姜玥彤堪堪稳住心神，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得凄凉，笑得无助。
她明白，这是傅星然的报复。
她眼眶发红，只说了一句：“在你心里，我不该忏悔，我该死！”
窗外夜色浓稠似墨，衬着这世界好像只剩下了黑暗。
傅星然一把抓着苏姜玥彤的手，眼里的恨狠狠：“苏姜玥彤，难道你敢当着我哥说你是无辜的吗？”
苏姜玥彤挣开他的手，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眼里隐隐有水光显现：“我不无辜，可我也没有罪！”
闻言，傅星然眼中浮现出一股戾气：“是，你没有罪，你只是不择手段地活下来而已。”
他顿了顿，又俯身在她耳边冷道：“可是，苏姜玥彤，你真让我恶心！”
苏姜玥彤脸色一瞬煞白。
她恶心？因为活着，所以恶心？
“我只是，活下来了而已……”她低喃一句，格外无力。
尖锐的机械摩擦的声音不断回响，在她脑海一直搅动。
满屋子照片里的周铭州，笑容温润，却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眼前的照片和周铭州死时的惨状交映，苏姜玥彤觉得自己要疯了，跌跌撞撞推开傅星然就往门外走。
屋外的风没有停，苏姜玥彤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直到街上人影都消失，她才找了个宾馆住下。
第二天，星期一。
她如常去上班，似乎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可是，连她自己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心脏某个地方在缓慢地被掏空。
课间活动，她坐在一个还算安静的角落，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正在开心玩耍的小孩们。
忽然，一只暖乎乎的小手拉住她的手，她转头一看，是大班的小朋友毛毛。
毛毛轻轻摇了摇她的手，奶声奶气的：“老师老师，你不开心吗？怎么哭了？”
苏姜玥彤不由摸上自己的脸颊，干燥的，明明没有流泪。
她伸手摸了摸毛毛的头，嘴角向上弯起：“老师没有哭啊。”
毛毛一脸天真，瘪了瘪小嘴，童稚的声音响起，却是一脸认真：“老师的心在哭，很难过。”
小孩子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一样。
苏姜玥彤忽然眼眶泛酸，蹲下身来抱住毛毛。
毛毛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哄着：“苏老师不哭，毛毛抱抱就不难过了。”
小孩子最纯洁的灵魂似乎拥有治愈人心的力量，苏姜玥彤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打起了精神。
这时，她手机一响，却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她点开一看，竟是温雅约她见面！
等到下班，送走最后一个孩子，她才匆匆赶去咖啡馆。
咖啡馆。
这个时间点人不太多，苏姜玥彤一眼就看见了靠窗坐着的温雅。
她的气色看起来要比上次好了很多，跟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苏姜玥彤有些奇怪，走上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温雅见到她，没有像之前一样大吵大闹，只是看她的眼神闪着恨意。
苏姜玥彤看向温雅，径直开口：“上次在医院，你为什么要说谎？”
这句话像触到了什么禁忌，温雅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我没有说谎，要不是为了保护你，铭州哥当时根本不会对那个绑匪动手！”
苏姜玥彤浑身一颤，攥紧了手，口腔好像有一股血腥味在翻涌，又被她生生压了回去。
温雅好像控制不了自己，越说声音越大：“铭州哥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女人？我有哪里不好，他竟然死前都没看我一眼……”
这句话让苏姜玥彤瞬间懵了。
她知道温雅喜欢周铭州，可周铭州喜欢她？
苏姜玥彤心里突然一咯噔，以往那些相处的场景，周铭州看自己的眼神，比傅星然还及时用心的礼物……
不，不可能的……
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难言的酸苦，如同冰火交加，百感交集。
可如果是真的……傅星然知道吗？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冰冷：“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我们现在说的是，你为什么要骗阿泽是我出卖了你们！”
话音刚落，温雅的脸色就瞬间变了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姜玥彤紧紧地盯着她，见她眼神虚浮，心虚而不自知的样子，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她浑身一震，忍不住声音拔高：“温雅，其实是你出卖了我和周铭州对不对？！”

第七章 后悔爱你

这话一出，温雅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她眼神闪烁，起身就往外走。
苏姜玥彤一急，一只手抓住了她：“不许走，你说清楚。”
温雅忽然疯了一般的要挣开她的手：“你放开我！是你害的铭州，就是你！”
挣扎中，温雅不知怎么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旁边的桌子磕了上去，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苏姜玥彤一惊，正要去扶她，一个熟悉的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苏姜玥彤，你在干什么！”
傅星然推开店门，从地上小心扶起温雅：“你没事吧？”
温雅顺势躲进他怀里，一个劲地摇头：“京泽，你救我，苏姜玥彤她想让我跟你说谎，告诉你铭州不是她害的，我不肯，她就对我动手！”
苏姜玥彤惊呆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温雅这样，当面就颠倒黑白的女人。
她直直站着，冷冷看着温雅：“我没有说过，也没有对她动手，你不信，我们可以直接查监控。”
温雅埋在傅星然胸前的脸表情一僵，正心慌时。
“够了！”傅星然一声重喝。
他不耐而厌烦的看着苏姜玥彤：“温雅的精神状态这么差，她能像你一样谎话连篇吗？！”
他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苏姜玥彤一样了，她究竟什么时候就变得这么心机，这么让人反感？
整个世界似乎暗了下来。
苏姜玥彤有无数话可以反驳，却只能在他的眼神里哑口无言。
她张了张嘴，苍白的回了句：“我没有说谎……”
从来没有。
她的眼神太过破碎，傅星然有一瞬几乎又要相信了她，可随即温雅突然晕了过去。
“闭嘴！”傅星然冷冷打断了她。
漠然看了她一眼，他将已经晕过去的温雅抱起来，离开前，他突然顿住脚步。
偏头看着苏姜玥彤，一字一句的说：“苏姜玥彤，我真后悔曾经爱过你这样的女人。”
这话好似一把最锋利的刀，直直插入苏姜玥彤的心脏。
猝不及防的痛之后，才是剜心的疼。
苏姜玥彤睁大了眼，愣在那里，一瞬几乎失去了知觉，只有视线里傅星然决绝的背影。
他——后悔爱过自己？
眼前忽然一片模糊，她才发现，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眼眶聚集。
眼睛一眨，便直直坠下。
苏姜玥彤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房子还是一如以往的寂静空荡。
突然，她视线一凝，只见床头那对泥娃娃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苏姜玥彤定定看了几秒，嘴角勾起一个苦笑。
她无力地坐回床上，心里也像是终于被人掏空了。
“叮叮叮……”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她看了一眼屏幕，是舅妈。
她心里忽然无比沉重起来，很疲惫，不想接，却又不得不接。
接通电话，那头舅妈唐红尖刻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苏姜玥彤，你表弟病了，你赶紧给我打十万！”
十万！
她哪来这么多钱！
从前唐红编个理由几千几千的要就算了，现在居然诅咒自己儿子，开口就是十万。
苏姜玥彤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像塞了一团火，烧得难受：“我哪有这么多钱！”
电话那头声音陡然拔高：“你找傅星然要啊！不行你把房子卖了，女孩子住那么好的房子有什么用！”
“房子不是我的，我跟傅星然闹翻了也借不到钱。”
苏姜玥彤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而压抑，像濒临死亡的蝉。
就算唐红贪婪无耻，对她刻薄无情，她也总是尽力满足唐红的要求。
只因为，这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可这唯一的亲人，只是把她当做一个钱袋子而已。
“没用的东西！你这是让他白睡了这么多年，连十万都拿不到……”如毒箭的语言湮灭了最后一声蝉鸣。
苏姜玥彤骤然赤红了眼眶：“够了！我求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狠狠挂断了电话，她攥着手机的手都在发颤。
无力的依靠着床脚坐下，她吸了吸鼻子，不肯让眼泪落下。
窗外，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
耳边嗡嗡地好像有无数个声音在吵闹，可是又什么都听不清。
房间里没有开灯，她透过镜子隐隐看见自己的模样。
消瘦，疲惫，像是这暗夜里的游魂。
她想好好睡一觉，可拿起药瓶，却发现里面所剩无几，将剩下的药囫囵塞进嘴里咽下。
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又一次沉入那个黑暗的梦魇。
翌日。
苏姜玥彤到医院的找赵立，想要再开一些药。
赵立看着她，不敢置信：“姜玥彤，我上次给你的是三个月的药量，怎么会一个月就吃完了？”
苏姜玥彤语气如常：“之前的药洒了，吃不了了。”
赵立显然不信这样的说辞，不肯开药了:“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对，这样下去不行的，你有和傅星然说过你的状况吗？”
苏姜玥彤沉默了一下。
突然说：“他已经很久没好好听我说过话了……”
平淡的语气，透露出的巨大信息量让赵立的眉头蹙成一团。
他抵着额头，想了许久，才认真说：“姜玥彤，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去精神科看医生了。”
赵立的话一下点醒了苏姜玥彤。
她意识到，她好像真的病了，不是身体，是心里。
精神科。
苏姜玥彤从诊疗室走出来，医生的话回响在她耳边。
“苏小姐，你这是典型的创伤后遗症，普通人像你这样早就崩溃失常了。但是伤口不管只会溃烂，你必须得治疗了。”
苏姜玥彤靠在墙上銥誮，无助的抱着双臂。
她从未有一刻如此孤独，却找不到一个安慰她的人。
精神科的走廊很安静，靠里的病房开着门。
“今天的精神好点了吗？”一个熟悉的男声从那病房里传来。
苏姜玥彤脚步不由顿了顿，她下意识地轻轻走到门口，正看见温雅抱住了傅星然，靠在他怀里。
而傅星然轻轻搂着她，拍着她的背安慰。
这样的温柔像针一样，扎入苏姜玥彤心头，她僵在了原地，只觉一阵阵细密的疼。
她咽了咽喉咙，转身就要走，身后突然一阵嘈杂。
“傅星然呢？我找你们傅星然医生！”女人尖酸刺耳的声音传来。
苏姜玥彤回过头，就看见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气势汹汹的在走廊上横冲直闯，护士们怎么也拉不住。
她一瞬愣住了，紧接着，身侧病房的傅星然就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略过苏姜玥彤落在了唐红身上：“我是傅星然，你有什么事？”
唐红看向苏姜玥彤，又上下打量了傅星然一眼，眉头一横：“你就是傅星然？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既然是我侄女姜玥彤的男朋友，那姜玥彤表弟病了，这医药费你好歹得负责一下吧。”
“舅妈！”闻言，苏姜玥彤脸色都白了。
她几乎能感觉到傅星然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的冷意，那冰冷的目光射向她，如刀一般。
“苏姜玥彤，你们家还真是蛇鼠一窝，惹人讨厌。”傅星然低哑的嗓音带着嘲弄，让她越发狼狈。
唐红一听这话却火大起来：“傅星然，我侄女陪你睡了这么多年，想白睡？我告诉你……”
“舅妈！”
苏姜玥彤窘迫得几乎想找个缝钻进去，她脸涨的通红，大声喝道：“我说了，他不会给，你找他也没用！”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失去水的鱼，渐远的爱人，梦魇一样的亲人，就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罩在她头顶。
让她挣扎不得，也透不过气来。
唐红眉头一竖：“苏姜玥彤，你不要钱，我要！看看他身边的小妖精，难怪你什么都捞不着啊！”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用看着傅星然的眼神一下诡异起来，窃窃私语四起。
苏姜玥彤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看向傅星然，他身后的温雅就死死抓着他的手，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明明他是自己的男朋友，此刻却护着另一个女人。
真是荒唐好笑。
“叫保安来，把她们请出去！”唐红的话彻底激怒了傅星然。
保安一拥而上，将两人拉了出去。
那一天，是苏姜玥彤人生里最狼狈的一天。
被众目睽睽之下赶出医院，她不顾身后唐红的破口大骂，只当自己不认识这个人，打了车便离开。
又过了几天。
傅星然再没有回来，打电话也不接，一条信息也不肯回。
“叮咚——”
一声门铃，让苏姜玥彤一下回过神来。
只是打开门，却是她最不想见的人——舅妈唐红。
可奇怪的是，和那天在医院的嚣张跋扈相比，她现在一脸沧桑，好似短短几天便老了十岁。
苏姜玥彤神色冷淡：“有事？”
唐红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声音哽咽：“姜玥彤啊，你表弟的报告出来了，是脑瘤啊……医生说开颅手术风险非常大，你帮帮我，求傅星然帮你表弟动手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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