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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皎皎被点名提出质问，心里亦有紧张，可她是真心认为新的轴心是天底下最好的设计，是前无来者的功绩！
于是，她丝毫不心虚，将已经合算过无数次的数值一样一样大声说出来。
姜微盈记性好，数算更好，在凌皎皎得意的扬着下巴的时候，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凌皎皎被她笑得恼火，“我有说错的吗？”
怎么着，被自个压一头，姜微盈急了？！
小姑娘缓缓摇头，相比于对方的略急躁，沉稳站在大殿中，抬起手随意掐算了一下。
她的诰命服还没能赶工出来，今日进宫依旧是素雅的衣裙，淡雅的颜色不曾将她显得苍白失色，反倒将她露出在宽袖外的细长手指衬出一种无瑕的白净。
像是世间最美好的白玉！
众人的视线都被她指尖所吸引，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如表姐所言，缩小版的轴心需要用的精铁吨重是普通船身不能承担的，按表姐所说加重船身，吃水是深了，船只是稳了。可这样一来，速度大大降低……请问花费一倍有余的银子，换来一个航速无法达到预期的战船，意义何在？！”
姜微盈算出最后的航速，放下手，眸光一转，面上笑得再温和不过，可那样的笑就是在赤裸裸嘲讽凌皎皎。
凌皎皎脸上的血色顿时褪了下去。
朱翊楚望着咬紧了唇瓣没法反驳的心上人，当即道：“姜姑娘只算预算和航速，却忘记了即便是这样，也足够甩开姑娘那陈旧设计的战船了！”
事到如今，不管姜微盈是不是看穿了，只要他们咬死不认，用模型再一比对，皇帝根本看不出真正的问题。
面对朱翊楚的强横，老神在在的封禹眼珠子转了转，撩起眼皮凉凉扫了他一眼。
朱翊楚被拿那道凌厉的视线扫得脊背绷直，心里在想着如若封禹也上场辩论，他们必然会败！
姜微盈在这个时候依旧不急不燥，抬头看向神色凝重的皇帝，福一礼道：“圣上，小女子不才，楚王殿下说的是事实。可小女子最想要说明的是，楚王殿下和凌家的新战船，因为对精铁的要求高于现在匠人所熟知的锻造工艺。”
“我们已经有了最新炼铁的章程，绝不会耽误工期！”朱翊楚听到她在锻造工艺上靠，以为她要揭发，立刻补充道。
他的急迫带着心虚，让姜微盈心中更是鄙夷至极。
可封禹说得没错，完全让他们退出不可能，倒不如让彼此达到一个平衡点。
而且朱翊楚已经明白她看出其中利弊，只要她不当场揭穿，那么他们势必会退而求其次，能捞一份功劳也是功劳！
姜微盈笑吟吟的接话道：“是啊，不耽误工期，可如今水师的战船已经无法再胜任。我所给出的战船能够三个月内出厂，而殿下口中更厉害的战船工期起码要延长三倍。请问殿下，造价高，工期高，这个时候有外敌来犯，耽搁军机，殿下可担得起？！”
皇帝在小姑娘条理清晰，字字如珠玑的辩论中笑了。
封禹识人的眼光果然不错，如若不是一场时疫，这样的女子就要埋没在后宫，那就是他的遗憾了！
“圣上……工期的事，只要多增加工匠……”齐首辅见朱翊楚脸色铁青没有作声，当即拱手加入争论。
齐首辅闻言震惊看向封禹，这个恶太监居然在退让？！
其中必然有诈！
“如若战事急，封掌印的提议确实更利于如今的局势。”朱翊楚思索片刻，当机立断同意了提议。
他不能背上延误战事的罪名，倒不如相互平衡，等新战船真正下水试用，兵部必然能知道什么叫利器！
姜微盈闻言，垂眸笑了。
齐首辅想阻拦楚王已经来不及。
确实现在争论下去，倒不如彼此都退一步，且看最后的战绩！
皇帝如今只能选择完全信任封禹，他的提议自然是要采纳的，也省得首辅和楚王日日来烦他。
“如此，工部和兵部就着手去办吧。”皇帝一拍扶手，一锤定音。
“吾皇英明。”众人纷纷高呼领命。
在皇帝正想结束此次商议的时候，姜微盈忽然开口道：“圣上，小女差些忘记了，小女先前的战船图纸比老战船能多架设两轮大炮，其实还可以在甲板上多增加一机动火炮，能够支援不同方向御敌。”
她说着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新图纸，齐首辅和楚王顿时瞪大了眼。
——他们居然被一个小丫头摆了一道！
封禹眼中也是闪过一丝意外。
小丫头，连他都瞒着呢，真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202章 楚王和醋王
众人从御书房离开的时候，唯有姜微盈是最后的赢家。
且赢得漂亮无比，让人心服口服！
她留一手的战船图纸拿出来，就是连凌老太爷都暗暗服气。
他们以为她中规中矩保留原先的战船大部分设置是江郎才尽，结果是为了更好的稳定性，能够用最小的预算和最快的进度，提升航速之余将火力最大化！
没有什么喧哗取宠的新鲜东西，却达到了最高的预期。
这其实才是能工巧匠在最紧迫的局面时该做的！
姜微盈走出御书房，朝封禹笑得灿烂，像是紫禁城内的新升起的一轮小太阳。
封禹感慨道：“三姑娘，你委实叫我不知如何夸你才好。”
小姑娘更是得意的扬起下巴，挑眉道：“带我再去跑马去！”
“等过了大师的法会，圣上昨日听闻大师云游回京，举办盛大的法会，让司礼监替为去一趟，为苍生祈福。”
她的要求居然如此简单，叫封禹更是失笑，如何能不将她疼到心坎里去？！
“法会，你是说净明法师回京了！”姜微盈没想到还有意外的好消息。
封禹点点头，牵着她手慢慢往宫门去，在小姑娘欢喜的表情中没有显露他去法会的另外打算。
两人恍若无人，一路走一路说，交头接耳的，亲密无间。
这一幕落在凌皎皎眼里无比刺眼。
从被姜微盈驳得无话可说后，她就一直不曾开口，离开前她还看到皇帝有深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
帝王的心思不好猜，叫她心里无比彷徨。
“皎皎，你不必在意她的所为，不论她如何做，都比不过你。”朱翊楚见她闷闷的不说话，眼眶逐渐泛红，心疼着去握住她手。
然而朱翊楚的温柔体贴并没给凌皎皎带来安全感。
——她根本就没有表现出自己怕姜微盈抢了朱翊楚注意力的举动，可他却这么说了！
只能说，是他已经暗中被姜微盈吸引了。
这是安慰，却也是他为自己被吸引的开脱。
凌皎皎一颗心顿时沉到湖底。
面对皇帝，她害怕不敢多耍心机，可面对朱翊楚这种对感情单纯的男子，她却明白如何才能有效在他心中留下好印象。
凌皎皎将所有的彷徨很仇恨都压在心底，装作自己没看穿朱翊楚的心思，抬手抹了一下眼角，自责道：“都怪我，没能给表哥争口气，被她巧言令色哄骗了圣上。”
她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相当于给朱翊楚也找了台阶下。
今日不曾得到全胜，朱翊楚威风受挫，有她这般揽下责任，自然是受用的。
“你胡说什么，只等战船出来，世人都会知道皎皎的厉害！届时，她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朱翊楚说得坚定，他身侧的少女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更是用崇拜的目光望着他：“其实是表哥的功劳，我不过是在边上给表哥打的下手。”
朱翊楚这些年在凌家没少学本事，新战船是其实多是他和凌老爷子的心血，但轴心的改动是凌皎皎所提议，虽然缺陷明显，却是提高动力的新想法，所以他们加以改良之后将这份功劳都归结于凌皎皎。
如今凌皎皎谦让，在朱翊楚心中就是懂进退的好姑娘。
像姜微盈那样强势的女子，相处下来只会让人身心俱疲！
朱翊楚紧紧握住了凌皎皎的手：“皎皎说什么呢，没有皎皎，又何来今日的我？月底我们也去法会吧。”
凌皎皎对上他有着无尽温柔的眼眸，烦闷的心情总算有了回转，笑着点点头，又加了一句：“我也想去骑马，今年春天我都没能和表哥去踏青。”
他们在暗中赶路回京，东躲西藏的，可谓是吃够了苦头。
想到少女冒着风险跟自己回京，朱翊楚哪里有不答应。
就在应承过后，他脑海里却忽然蹦出一个画面，画面中的女子在马背上笑得张扬，眉眼却是那刚让他吃瘪的姜微盈。
他眉心猛然一跳，伸手去揉按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