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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刚做铁路工时才二十多岁，那时候年轻，饭量大，一顿能吃六七个馒头，满队的人也没一个能比得过他，他还特自豪。”
“我俩刚结婚那会儿，他忙着修铁路回不来，我每次去看他，他总拿出几颗糖塞给我，说这是他干活干得好上面给的奖励，实际啊，那是他偷偷买的，就为了哄我多留几天。”
“……”
秦母说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莫曦默默听着，唇角弯着，眼眶却是一片通红。
见秦母眼中满是疲倦，她开口劝：“妈，路还远，您先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您。”
秦母低低地应了声，合上了双眼。
整整一路，莫曦不停地喝咖啡，就为了保持清醒，安全迅速地将秦母送到地方。
车子顺着铁路一直前行，一天一夜后，终于在太阳升起前到达。
莫曦呼吸略显沉重，长时间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有些僵硬。
她忍着酸痛感，回头看着熟睡的秦母，轻轻将人摇醒：“妈，我们到了。”
秦母缓缓睁开眼，浑浊的双眸已经渐渐开始涣散。
莫曦看的心一酸，紧握住她消瘦的手。
太阳慢慢从东边升起，照亮了淡青色的天空。
透过车前窗，秦母望着绿色群山：“这地方，还像曾经那么美……”
她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却还是挣扎着，一个字一个字说着。
莫曦要凑得很近，才能依稀听出她在说什么。
“你爸这人啊，一辈子没什么本事，最自豪的就是成为一个铁路工，总把为国家建设出力挂在嘴边上，我就想啊……”
“国家那么多人，哪……哪缺他一个，他不听还和我犟，非说一定会带我去他建成的铁路走……走。”
秦母眼中浸着热泪：“现在我来，也算完成他对我的承诺了。”
说到这里，她握着莫曦的手越来越紧。
莫曦眼泪不自觉往下掉，声音发颤：“妈……”
秦母看了她一眼，轻拍了拍她手背：“我想你爸了……”
闻言，莫曦心底一抽，哀声求着：“妈，你别丢下我好不好，你别走……”

秦母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安慰她，可用尽全身力气最后也只吐出了一个字：“宝……”

这一个字就像把刀捅进了莫曦的心口，所有的话都再难说出口。
她知道这几年妈妈因为患病受了不少的罪，可什么都没有说过。
只是在清醒时拉着她的手说：“我的宝儿还小，妈妈还要再多陪你几年。”
但现在，妈妈要走了。
莫曦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倾身过去紧紧抱住秦母，好像这样妈妈就不会离开。
可许久，许久。
怀中的人还是慢慢变凉，变冷，再也暖不回来。

第五章 重申项目

温暖的日光洒落在大地上。
莫曦放开手，轻轻地将秦母放靠在副驾驶椅背上，为她系好安全带。
她深深地看着沉睡的母亲，抬头将她脸颊旁一缕白发挽至耳后：“妈，咱们回家。”
那之后，莫曦一个人处理了秦母的后事。
入土这天，她将秦母去世的事告诉了顾父顾母，想让他们一起来送人离开。
墓前。
莫曦跪在地上，失神看着墓碑上秦母的照片。
七年前，她失去了爸爸，七年后，她失去了妈妈。
这世界上，最后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也离她而去了……
眼泪无声地淌落，莫曦只觉红肿的双眼一片火辣的疼。
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回头望去，只见顾父顾母急匆匆走来。
顾母见莫曦满脸憔悴，心疼不已：“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们，俊霆呢？”
闻言，莫曦眼眸一暗，一句话也没说。
顾父和顾母对视了一眼，察觉到这对小夫妻之间的问题。
下午，莫曦送他们回了家。
顾母先上了楼，顾父站在驾驶座外，关心地问：“你和俊霆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就和爸或者你妈说，别憋在心里。”
莫曦紧了紧握着方向盘的铱驊手，却只是说：“谢谢爸，但我们的事还是让我们自己处理吧。”
看她不愿多说的样子，顾父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作罢。
目送他上楼后，莫曦才离开。
回到家，迎接她的依旧是一片死寂。
她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那几分钟里，她好像想了很多事，可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很久，莫曦才回神走了进去。
她看着手机上那些打给戎潇却没有一个接通的电话记录，眼底划过一丝了悟。
原来没有他，她也可以独自一人把事处理好。
这时，“嘭”的一声，门突然开了。
顾霆琛气喘吁吁地走进来，看见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的莫曦，心不由一紧。
那天拒绝她的提议后，他本想和她再聊聊，却突然接到了出差的任务，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走了。
现在能赶回来，还是顾母打电话给他出差的单位才联系上了他。
但没想到会听到秦母去世的消息。
戎潇看着莫曦，低声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莫曦摇摇头：“没事。”
说完，也没看他直接走进了房间。
看着她消瘦了许多的身子，戎潇皱起眉，心底多了分痛意。
晚上，他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莫曦爱吃的菜。
饭桌上，两人相对而坐，气氛却意外的沉闷。
戎潇率先开口：“妈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我一定会请假陪你们的。”
闻言，莫曦心中苦涩一笑。
可惜，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她现在只觉得好累，她和戎潇好像从来都不在一条频率上。
莫曦望着他，忽然想起网上的一句鸡汤。
爱你的人会在你需要的时候从天而降，为你披荆斩棘。
可戎潇呢？
每次她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
莫曦放下筷子，什么都吃不下去。
见状，戎潇刚想问她怎么了，却见她起身离开。
看着莫曦的背影，他只当她还为秦母的死正难受着，不想多聊那些事。
夜，寂静无声。
一张床，两个人，背对而卧。
没有一个人睡着，也没有一个人说话。
次日。
戎潇和莫曦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各自去上班。
到了铁路局，莫曦直接去了资料室，调出当年秦父参与施工那条铁路的工程档案，然后去了主任办公室。
办公室内。
李主任看着桌上的档案袋，一头雾水的看向莫曦：“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申请重启这个项目，由我带队！”

第六章 拒绝参加

李主任愣了半晌后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想重启这个项目是因为你爸，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如果重启这个项目无疑要付出更多的人力财力物力。”
“近年来桐霞市发展迅速，原有的几条铁路线已经排不开车次，上头本来就要重建一条铁路，那为什么不能重启这条？在早已确定好的线路走向上施工，会更省时省力。”
莫曦列举着条条事实，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是我更认为重启这条铁路是目前最合适的方法。”
她说着，字字铿锵。
李主任听着，沉默了很久后才说：“这事非同小可，还需要请示上级才行。”
闻言，莫曦暗自松了口气。
没有被直接拒绝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走出办公室，窗外的暖阳照进走廊，漂浮在空中的灰尘散发着点点微光。
莫曦以为至少要一个星期左右才能等到结果，没想到上午还没过去，她就被叫去了办公室。
只是里面多了个人。
戎潇！
莫曦愣了一下，目光转向李主任：“主任，您找我？”
李主任点点头，看着戎潇，将桌上的一份文件推了过去：“还记得当年那条连同桐霞市和坞安市的铁路吗？就是因为其他原因至今没能通车的那条，现在要重新启动了。”
戎潇怔了怔。
他记得刚进铁路局时，带他的师父曾说过两句，只不过也是惋惜而已。
只是已经过去了七年，为什么突然要重新启动？
李主任继续解释：“重启这个项目是落落提出来的，我将这事上报后，上面很快就同意了。”
听到这番话，戎潇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他看向身旁的莫曦，眼底神色不明。
李主任却未察觉，将两份任命书拿了出来：“这是你们俩的任命书，落落负责这条铁路的勘测，你带人出设计图纸。”
“谢谢主任！”
莫曦郑重地接过任命书，转头看向戎潇，希望他也能答应下来。
他的能力她很清楚，如果他负责铁路工程图，那这条铁路的建设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然而戎潇紧皱眉：“这个项目我拒绝参加。”
李主任有些意外，戎潇在铁路局这么些年可从来没有拒绝过任何一个任命。
他忍不住问：“为什么？这条铁路对两市的发展很重要，你要是能做好这个项目，可是为人民做了大贡献。”
戎潇没有回答，只是凝着脸将任命书推了回去。
看着他抗拒的动作，莫曦心一刺，捏着任命书的手不断收紧。
李主任看了眼僵在一旁的莫曦，还是劝：“你回去好好想想，明天给我答复。”
戎潇嗯了一声，和莫曦离开了办公室。
见他要离去的背影，莫曦立刻叫住他：“你为什么不接这个项目？”
戎潇脚步一滞，回头看她：“我手里还有在做的项目，两头跑的话我怕两边都做不好。”
“除了这个呢？还有什么？”莫曦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戎潇抿唇默然一阵后却说：“虽然这个项目重启是你提出来的，但你刚回勘测部不过几天，难免会力不从心，你一会儿去找主任说一下，退出这个项目吧。”
闻言，莫曦心头一窒：“所以这才你是拒绝这个项目的真正原因吗？”
顾霆琛不明白她的意思，刚想要说什么，口袋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来电人，他匆忙接起。
听着里面的话后，戎潇只扔下一句无声的“等我”就快步离去。
望着他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口，莫曦眼眶微涩，心中更是一片酸苦。
良久，她才迈着灌了铅般的腿离开。
她等了他好久，这次，她不想等下去了。

第七章 争吵

这之后，莫曦都在研究当年那份铁路工程图。
午休时间到了，勘测部的同事纷纷离开。
办公室一下安静了下来，桌上手机震动的声音也显得格外的大。
莫曦看着屏幕上好几个来自戎潇的未接电话，目光微沉，最终还是将它按灭了，装作没有看见。
而手机下面压着的赫然是已经签好名字却还没交上去的任命书。
另一边，戎潇看着始终无人接听的电话，眉间拧成了个“川”字。
他索性收起电话，打算直接去勘测部找莫曦，却迎面撞上了李主任。
李主任刚要去食堂，见他在这儿，便想来问问上午的事儿。
“你为什么要拒绝那个项目？”
“不是拒绝，只是我手里的项目还没结束，我想等都弄好了再接手。”
戎潇解释着，复又开口：“还有落落那边，她妈刚过世，我觉得还是该让她多休息一阵，调整好心情再开始工作。”
闻言，李主任觉得他的话也有道理，便同意再等等。
却没想到下午临近下班时，莫曦进找了过来。
她将签好字的任命书放到桌子上：“主任，这个项目什么时候开始做？”
“不急，再等等。”李主任回着。
“等什么？”莫曦一脸困惑。
李主任斟酌再三，将戎潇的话告诉了她：“他也是为了你好。”
莫曦凝着脸，没有说话。
李主任瞧着，叹了口气：“你妈的事我都知道，没告诉俊霆是你的不对，夫妻之间哪有不沟通的，你们俩还是该好好说说话，把那些心结都说开就好了。”
面对他的劝导，莫曦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离开办公室，她望着窗外的艳阳，心底竟然有些迷茫。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吗？
这一路上，莫曦都在问着自己这个问题，直到到了家也没有结果。
刚一开门，一股饭菜的香味率先钻进了鼻内。
她走进来，看着餐桌上摆了四五个菜，心微微一颤，似是被触动了某根柔软的弦。
莫曦看着厨房中忙碌的戎潇，又想起李主任的话，稳住心中翻涌起的情绪开口：“你不是找我吗？我们聊聊吧。”
饭菜的香味萦绕着。
他们两人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
很久，莫曦率先开口：“任命书我已经签好字交给主任了，这个项目我是不会退出的。”
闻言，戎潇面色一沉，显然没想到她这么倔强。
“你为什么总是一意孤行，不能听听别人的意见？”
似是指责的语气让莫曦呼吸微窒：“你的意思主任和我说了，但我觉得在接手这个项目这件事上我没做错。”
她看着戎潇越渐沉的脸，语气坚定：“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能力，我一定能将这个项目做得很好，你该支持我的。”
“我没说你错，只是不想你冲动的做决定。”戎潇耐着性子规劝。
莫曦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自己，强压下心里翻涌的愤慨：“我没有冲动，这是我爸和我妈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我不想放弃！”
“我没有让你放弃，只是让你等一等，等我手里的工作结束，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做这件事。”
戎潇努力平和地解释着，希望莫曦能明白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