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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逸辰摩挲着剑，看了眼来回话的侍卫。
“查清楚了吗？”
侍卫恭敬回道：“回将军话，苏州城南的确有个叫晏天元的员外，他有一独女名叫姝宁，十六岁，不过半月前留书出走了。”
霍逸辰眉目微拧。
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同是苏州人，甚至连名字都一样。
想起那几声久违“哥哥”，他心绪渐乱。
见霍逸辰沉默，侍卫接着道：“属下还打听到一个月前，顾冰冰一个月前不慎从阁楼上摔下，听晏府的下人说，自她伤愈后性情就变了些。”
霍逸辰手一顿，耳畔不觉想起之前顾冰冰说的话。
难道……
霍逸辰未来得及思考，便有小厮来传话：“将军，太师府送了好几个女子过来。”
闻言，霍逸辰愣住。
他放下剑，微沉着脸朝前厅去了。
行至厅内，幽幽胭脂香便让霍逸辰心生反感。
平日冷清的前厅站着八九个身着锦缎的女子，她们个个身姿婀娜，眉眼艳丽，让人不知该看哪一个。
见霍逸辰来了，她们眼神一亮，纷纷行礼。
霍逸辰阴沉着脸，看向太师府的管家：“这是何意？”
管家将一封信交给霍逸辰：“将军，太师告老还乡，临行前让老奴将这个转交给您。”
霍逸辰接过后展开一看，只有寥寥几句。
无非是让他为晏家香火着想，他虽立誓不娶妻，但可纳妾，劝他不要让晏老将军因后继无人而不安息。
他睨了眼面前一群浓妆艳抹的女子，只觉厌烦。
厅外。
顾冰冰藏在柱后，悄悄望着厅内快被一群女子包围的霍逸辰。
躲在不远处的芳儿眼睛都快看直了：“她们长得怎么都那么好看？”
说着，她用手肘撞了撞身边同样看呆的云荷：“云荷姐，你说咱们将军府是不是要热闹了？”
云荷木讷点点头。
顾冰冰抿着唇，吃昧似的地捏着拳。
她看着霍逸辰，悬着的心有些烦乱。
若霍逸辰真的纳她们为妾，自己还能继续留在这儿吗？
霍逸辰忍着不耐：“请管家回去转告太师，他的心意平澜领了，人就不必。”
闻言，管家面露难色：“将军，太师特意向皇上请示，皇上也点了头，您还是考虑一下吧。”
霍逸辰眉越拧越紧，正想再回绝，却瞥见柱后的顾冰冰。
顾冰冰一惊，连忙缩回了头，只露出一抹桃色衣角。
霍逸辰眸色渐深，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径直走向厅外的红木柱。
他长臂一伸，把满脸窘迫的顾冰冰拉到身旁：“我已有妾室，劳烦管家把她们带走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愕然。
管家打量着顾冰冰，这姑娘模样倒可人，但岁数看起来比自己带来的人都要小。
霍逸辰虽英武不凡，但到底是四十有五的人，跟这姑娘站一块，怎么看都像父女。
顾冰冰看着身旁人坚决的侧颜，震惊不已。
管家见霍逸辰不容拒绝的模样，只能无奈带着人告辞。
直至所有人都离开，顾冰冰才缓过神。
她看着丝毫没有松手意思的霍逸辰，磕磕巴巴开口：“哥……将军，您……”
没等顾冰冰说完，霍逸辰深不见底的眸子犹如鹰爪般抓住她的目光。
“姝宁，你可愿嫁我？”
当霍逸辰说完这话，顾冰冰顿觉浑身血液都直冲大脑。
她脸色渐红，微皱的眼眸呆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我……”
只一瞬，禁锢胳膊的力道突然消失。
顾冰冰愣住。
霍逸辰别过脸，懊恼地揉着眉心：“一时失言，姑娘见谅。”
说话间，他已经在心中将自己痛斥百遍。
方才也不知怎么的，他居然又把身边的人看成顾冰冰，虽说她也是顾冰冰，但到底不是一个人。
顾冰冰目光渐暗，一时间不知该是何滋味。
她扯出个笑容：“无碍……”
气氛有些僵凝，半晌后，霍逸辰才扔下句“你先回房歇息”离去。
望着他的匆匆背影，顾冰冰脸上闪过丝落寞。
到如今，她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思面对霍逸辰了……
霍逸辰回到书房，心绪却依旧烦躁。
他凝着桌上的剑，强行让自己冷静，回想着这些天顾冰冰的一举一动。
她和他的妹妹除了长相出身不同，其他似乎都一模一样。
用膳前定要先喝碗汤，走路不似平常小姐那般含胸，思索或者盯着某处发呆时指尖会绕一缕发……
霍逸辰摩挲着剑柄，再细思侍卫带回来的消息。
摔下阁楼，变了性情，托梦……
难道……她就是二十年前战死的顾冰冰转世？
此念头一出，霍逸辰便暗斥自己想的太过荒唐。
忽然，他脸色骤变，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霍逸辰连忙拿起桌上的药瓶，倒出颗药碗吃下，良久后才缓过气。
“来人。”他深吸口气。
小厮应声而入：“将军。”
霍逸辰眼神深沉：“今日起，不必让人跟着西苑的晏姑娘了。”
“是。”
一连三日，顾冰冰没再见过霍逸辰，听云荷说军务繁忙，他这几日都宿在外府。
这种等待的滋味让她恍觉回到前世那盼穿秋水的日子。
可细细一想，当年自己是霍逸辰的妹妹，如今不过是一外来客，还有何资格去伤心。
想到这些天身边也没有尾巴跟着，顾冰冰又动了回苏州的心。
这日，趁着云荷不在，她上街买了些纸钱和香出了城。
阳光下，两座坟比邻而立，周围的树也枝叶繁茂到盖住了整条路。
顾冰冰噗通一声，跪在晏老将军墓前，眼眶泛红：“爹，姝宁不孝，来看您了……”
说着，她点了柱香。
纸钱灰在空中飞舞，最后落在顾冰冰发间。
她声音沙哑：“您一定不认识女儿了，但我就是姝宁，那个自幼被娘遗弃，被哥哥带回府里，又被您细心教导爱护的姝宁。”
往事随风，却总能让她热泪盈眶。
顾冰冰望向一旁自己的墓，苍凉一笑；“爹，我以为替哥哥出征就能为百姓，为他挣的个天下太平，让百姓安居乐业，让他和心爱之人白头偕老，可我还是失败了。”
天下太平是霍逸辰打出的，他也独身至今。
再想起为保护她而被万箭穿心的先锋和副将们，及忠骨埋黄沙的众将士，她满心惭愧。
顾冰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今生女儿仍投生在千里之外的苏州，但求爹在天有灵，让哥哥岁岁无忧，来生咱们再做一家人。”
好一会儿，待纸钱燃尽，她才拿起篮子起身。
可刚转过身，顾冰冰手一颤，篮子掉落在地。
她怔看着绷着张脸朝自己走来的霍逸辰，微白的唇动了动：“哥哥？”

======第23章======
随着霍逸辰的靠近，顾冰冰只觉呼吸都被他极强的压迫感窒住。
他何时来的？自己说的话都被她听见了吗？
他要是不信，还把她当做疯子怎么办？
不安的猜测让顾冰冰更加慌乱，她急于解释：“将军，你听我说……”
“你是姝宁。”
霍逸辰打断她，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他语气肯定，却又夹杂着忐忑和恐慌，好像怕多年的期盼落空。
面对霍逸辰如炬的目光，顾冰冰鼻尖酸涩：“我是姝宁，哥哥，我是姝宁……”
说着说着，她突然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