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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眼看着顾安霆将顾梦星放在了我们的床上。
她握着我丈夫的手：“哥哥，星星是不是给你和爸妈添麻烦了？早知道身体这么不好，当年就不该跟爸妈回来，这样你们也不用这么累。”
她泫然若泣。
顾安霆眼里都是心疼：“别胡说，能和你成为家人，我和爸妈都很高兴。”
“哥……”顾梦星喊着，扑进了顾安霆的怀抱。
这种兄妹温情的画面太刺眼，即使看过太多次，我还是无法面对。
关上门，我去了书房。
这里是顾梦星不会来的地方，也是这座房子里，唯一属于我的天地。
书桌上摆着我和顾安霆的合照，那是大学时我们确定交往时拍的。
我摩挲着照片上年轻的顾安霆，那时候我能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爱。
可现在……
这时，一声门响。
顾安霆走了进来。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没有人说话。
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两个都变得沉默？明明以前有说不尽的话……
最后，还是我先妥协。
“顾梦星睡着了？”
顾安霆点了点头：“你对星星别那么冷漠，她心思细，容易多想。”
我说不出话，嗓子像是被堵住了，连笑都好像僵硬了。
“是我冷漠，还是你对她太珍视？”
“阿霆，顾梦星不是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她二十三，和我一样大。”
顾安霆皱了皱眉，有些不悦：“星星是我妹妹，她身体不好我照顾她，有什么问题？”
一句话，堵住了我所有的情绪。
就因为顾梦星占着妹妹的位置，所以就算我明知她喜欢顾安霆，在破坏我们的夫妻关系，我也只能保持缄默。
我有些疲累，望着顾安霆不耐的眼神，脑海里却想起了确诊胃癌时，医生的怜悯目光。
连陌生人都会同情，如果顾安霆知道了，我们会回到从前吗？
我不确定，却想试试。
“阿霆，如果我说，我得了胃癌，活不久了呢？”



第2章

“柯艾柔，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说谎？”
顾安霆不信，转身出门，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望着被他带上的门，慢慢蜷缩成一团，将头埋在膝盖里。
阿霆，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这只是一个谎。
这样我也许就还有时间等你看清顾梦星的真面目，等你回到我身边。
……
第二天醒来，我就去厨房做早餐。
医生说：“一日三餐不能断，早餐尽量早点吃，能减少疼痛。”
煤气火焰‘砰’的声燃起，我看着锅里慢慢凝固的鸡蛋，有些失神。
“这么早你折腾什么，星星都被吵醒了！”
我回头，就对上顾安霆含怒的目光。
“吃吗？”我笑了笑，指着锅里的煎蛋问。
顾安霆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平淡，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我带星星回爸妈家吃，你小声点。”
转身，他就走。
我站在原地看着，最近不知道看过他多少次背影，竟然已经习惯。
转头看着锅里的煎蛋，我却没有了食欲，最后将它倒进了垃圾桶。
顾安霆和顾梦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不知道。
“欣安”公司，总裁办公室。
“我想将手里欣安的全部股份都卖给你。”
我看着坐在对面的莫旭仁，他是利晟集团的总裁。
当年爸妈车祸去世后，也是有他帮忙，我才能成功接手欣安，之后他一直是欣安的最大合作商。
莫旭仁皱了皱眉：“为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见过我为了公司狼狈奔波的模样，我很自然的告知了真相。
“我快死了。”
莫旭仁明显一怔：“你病了？什么病？什么时候查出来的，不能治愈吗？”
他语气急切，好像很关心。
我愣了会，才一一回答：“胃癌，昨天知道的，医生说最多两个月。”
莫旭仁没再说话。
我知道，欣安现在股价不低，莫旭仁想要全部吃下也要大出血。
可除了他，我想不到另一个能安心托付公司的人。
欣安是父母半生的心血，我不想它因为自己的去世走向灭亡。
至于顾安霆……
从结婚那天开始，他就不喜欢我在外奔波，更遑论接手。
莫旭仁站了起来：“我可以接手，但你要先跟我去趟医院，再做一次检查。”
我没拒绝。
私心想着，要是能查出来是个乌龙，那可是惊天大喜。
可惜，结果还是一样。
市人民医院门口。
我将检查报告塞进了包里，看向莫旭仁：“我还有些时间，你可以再想想。”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不会逼你……”
莫旭仁摇了摇头：“明天我带拟好的股权买卖协议来找你。”
我沉默了一瞬，扬起抹笑：“谢谢。”
和莫旭仁告别后，我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在车载导航里输入进顾家的地址。
我记得，顾安霆早上说要带顾梦星回去。
如果今天不去，又要好几天见不到他了。
以往我能等，但现在，我珍惜能见到顾安霆的每一面。
四十分钟后。
到顾家时，天快黑了。
几米外的房子灯火通明，很温馨。
我坐在车里看着，从包里掏出止痛药吞了几片，才拎着给顾家人的礼物走进去。
下一秒，我却后悔来了。
几步外的沙发上，顾梦星挽着顾安霆的胳膊，仰头去吻他。



第3章

我不记得我哭没哭了，只记得胃里翻天覆地的痛，像是有电钻在钻一样。
可明明，我都吃药了。
客厅里，顾父顾母都在，也都看到了这一幕，却没觉得有半点问题。
只有我，干巴巴的问：“阿霆，你们在干什么？”
顾安霆的眼神太深邃，我看不懂。
“什么干什么？结婚三年你要么不露面，来了就要吵架是吧？！”顾母尖锐责骂。
这些年我在商场上如鱼得水，却永远处理不好和婆家的关系。
从第一次陪着顾安霆来见他父母的时候，我就知道顾母不喜欢自己。
曾经也试图讨好，可换来的是她对顾安霆说：“就知道花钱买牌子，我差她那几个钱吗？你别让她再来了，还不够惹我生气的！”
那之后，我能避就避。
以前父母在世时也嘱咐我：“小柔，你要为自己多打算，你和顾安霆的家人不和，他不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我不信，总用顾安霆允诺我的话回嘴：“阿霆说了，凡事都有他，我不用会。”
但现在，那个说要保护我的顾安霆，却和他们坐在一起，立场分明。
“阿霆，我在问你。”
我望着顾安霆，那双我曾吻过无数遍，充满星星的眼睛里，现在一片冷冽。
“你不是都看见了。”
我看了顾安霆好一会儿，最终妥协。
将手中的礼物放下：“公司还有事，不打扰了。”
自始至终，顾安霆没有一句询问，挽留。
我像个丑小鸭一样，演了场闹剧，黯淡退场。
夜里，下了雨。
很大，像极了爸妈车祸去世的那天。
跨江大桥上。
我将车停在远处，一个人撑着伞走到了爸妈出事的现场。
这里已经被修复，看不出半点痕迹。
我脑海里却回忆起那些惨烈的场面，记起救援队是如何将爸妈从变形的车里拖出来，记得爸妈满身的鲜血，记得他们最后的遗言。
“守住欣安，好好和顾安霆过日子，要……幸福。”

三句话，三件事，我只做到了一件。

“爸妈，我是不是……让你们失望了？”
我问着，胃疼的浑身一阵一阵发颤，眼前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最后，只记得雨水打在身上的冰冷……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我被人送进了医院。
莫旭仁带着股权买卖协议来的时候，一向得体的他，发胶固定的头发都掉下来两缕。
“一晚上不见就进了医院。艾柔，我也快三十了，你别吓我。”
我笑了笑：“抱歉抱歉，但不确定会不会有下次。”
我认识他太久了，也懒得装出一副成年人的假面。
莫旭仁沉默了瞬，将买卖协议递给我：“看看，没问题就签字吧。钱转哪张卡？”
我相信他不会骗我，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下了名字。
“卡号我一会儿发给你，持卡人是：柯仁江。”
柯仁江是我爷爷，也是这个世上我唯一的亲人。
莫旭仁沉默了会儿：“你的病，还没告诉家人吗？”
说了，只是顾安霆不信。
我想了想，决定给自己最后一点脸面：“没说。”
……
之后股权变更的事情都是莫旭仁在跑，我没多问。
顾安霆也一直没联系过我。
再见，是‘欣安’官宣更换总裁时。
他跟在顾母身后，脸色不好。
病了吗？
我有点不放心，走上前想问问。
可还没开口，迎面就被顾母狠狠打了一巴掌：“你和莫旭仁，能不能要点脸？”



第4章

我被打得头一偏，撞在了墙上，脑袋一阵嗡鸣。
顾安霆皱着眉，没有一点关心。
我失望的别开眼，看向顾母：“您以为我和旭仁是那种关系？”
顾母抱着手臂：“你还想狡辩？要是没有见不得人的关系，你能把欣安都给他？”
“结婚三年都没给安霆生个孩子，我还以为是安霆不想要，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你不想吧！也得亏没生，要不然还不知道到底是谁的种呢！”
我听着她的谩骂，控制不住的看向顾安霆。
说句话吧，哪怕只是叫停这场污蔑也行啊！
我期待着。
可顾安霆没有，他说：“把欣安拿回来，你不想做，我找人替你管理。”
我有些看不透这个同床共枕三年的丈夫。
一年前为了欣安的发展四处求人时，也问过顾安霆，要不要帮帮我。
那时他说：“欣安这个烂摊子，我不碰。”
现在怎么又改了主意？
“安霆说的对，一个公司谁管不是管，怎么能白送给别人呢！”顾母在旁添油加醋。
我试图解释：“股份我是按着股价卖给旭仁的，不是白送。”
顾母冷嗤了声。
顾安霆望着我，似乎是在做什么考虑，没有说话。
我渐渐不安，胃部也火辣辣的开始疼。
瞟了一眼时钟，13点了，我还没吃午饭，下午估计又要疼上好久了……
“买回来，多少钱，我给你。”
顾安霆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愣愣的看着他，莫名想起了求婚那天。
他也是这样强势，把戒指套在了我的无名指上，不容拒绝。
“嫁给我，三个月后结婚，蜜月去你最喜欢的苏黎世。”
过去的甜蜜如糖糊住嗓子，很甜，却让人闷的喘不过气。
我再一次妥协了：“好。”
没问顾安霆拿钱，送离他和顾母后，我去了西郊老城区。
这是我长大的地方。
推开熟悉的院门，走进去，就看到爷爷坐在竹藤摇椅上。
“爷爷。”
见我过来，老人很开心，还端出一碗双皮奶：“我照着你妈留下的做法试了很多次，就这碗味道最像，你快尝尝。”
我尝了一口，忍着眼眶里的酸涩说：“嗯，很像。”
也许是我没控制好情绪，爷爷眼里都是担忧：“小柔，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
我摇了摇头，犹豫了很久才开口：“爷爷，您能借我十万吗？”
欣安的股份卖了七百万，我手里的存款、房产七七八八加在一起，还差十万块。
我甚至想好了要找什么样的理由。
可爷爷什么都没问，直接把银行卡给了我：“这里我存了四十多万，你上次汇来的七百万也都在这里，拿去用吧。”
我心口一窒，颤抖着接过。
转了十万块到卡里，我将银行卡放回了爷爷的口袋：“十万就够了。今晚我留下来陪爷爷好不好？”
“好！”爷爷笑了笑，像小时候那样拍了拍我的头。
第二天，跟爷爷告别后，我去找了莫旭仁，说了自己的来意。
他也许以为是我后悔了，很快就同意了。
我跟着他重新办理了股权变更，结束时，天已经黑了。
到家时，顾安霆已经洗过澡，换了睡衣躺在床上。
我将协议书给他：“可以了吗？”
顾安霆抬头看我，不知在想什么，很久点了下头。
得到答案，我转身进了卫生间。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格外的累，不止是身体，还有心。
热水从淋浴头喷洒下来，我喘不过气，胃里翻涌的疼让我忍不住蹲下身，蜷缩成一团。
我以为这样，就能忍过去。
顾安霆就在外面，我不想吵到他。
可太疼了，我撑在洗手池前干呕着。
一汩汩的鲜血从胃里涌出，落在瓷白的池面里，格外刺眼。
“你怎么了？”
顾安霆的声音从后传来。
我抬头，看着镜子里映衬出的他的面容，抿掉了唇瓣的血。
然后打开了水龙头。
湍急的水流顷刻便将那些鲜红的血带走，一干二净。
我重新看向顾安霆，故作轻松：“说不定……是怀孕了。”



第5章

说完这话之后，我和顾安霆对视着，竟分辨不清他是在高兴还是生气。
许久之后，他才说：“别开玩笑。”
嗯，玩笑。
我垂了垂眸，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问了句：“阿霆，你想过和我有一个孩子吗？”
结婚三年，我们亲近的次数不少。
但每一次，顾安霆都会避开我的易孕期，保护措施更是一项不落。
今天顾母的问话，也是我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
也许人要死了，忌讳害怕的东西也少了，我才能问出口。
顾安霆身子一僵，然后说：“我不是很喜欢小孩儿。”
他没有回头，我看不见他的眼睛，也分不清是真话还是假话。
但我记得，大学时有一次孤儿院的志愿活动。
那时，他身边围绕着一群小孩儿，眼睛里满是喜爱。
……
躺在冰冷的床上，即使吃过药，胃里还是一阵阵绞痛。
我看着背对我入睡的顾安霆，突然觉得有些冷。
上一次他搂着我入睡是什么时候，我有些想不起来了。
最后，我悄声下了床，绕到另一侧。
月光下，他闭着眼，面容少见的温柔。
“阿霆，到了我死那天，你会不会后悔现在对我这么坏啊？”
我小声问着，小心翼翼的躺在床边，把自己塞进顾安霆的怀抱，闭上了眼。
……
第二天醒来时，我还在顾安霆的怀里。
我仰头望着他冒出点点胡茬的下巴，忍不住用手指摸了摸。
顾安霆猛地睁开眼，眼神不悦：“闹什么？”
我装作没看见他的不耐烦，伸手搂住他脖颈：“阿霆，我们出去旅游好不好？我想再去一趟苏黎世。”
那时即使有顾梦星在，但至少顾安霆还很在意我的感受，有所避讳。
顾安霆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罕见的没有拒绝：“什么时候？”
“明天，后天？”
我恨不得能立刻飞过去，去过只有我和顾安霆的二人世界。
“下周一，我安排好公司的事，就陪你去。”顾安霆给出回答。
今天是周三，只有5天了！
“阿霆，我好爱你！”
得意忘形，我亲了顾安霆一下。
也许是抱他抱得太紧，我很明显感受到了他身体的抗拒。
但只当作没发现，故作寻常的松开手，下了床。
“我去定机票，阿霆，别食言啊！”
走出房间，关上门的那刻，我的欣喜却像是被抽光了一样。
在走廊上站了很久，我才重新挂起笑，拿手机订票。
之后的几天，我是倒数着过的。
就连给我开药的医生都能感受到我的快乐。
“柯小姐，像这样尽量保持心情愉悦，也许对病情有益。”
我知道，这是安慰的话。
但我还是尽量让自己开心，万一有用，就能多陪顾安霆一段时间。
终于，去苏黎世的日子到了。
昨晚顾安霆说公司有事太忙没有回家，我独自收拾了两个人的行李，又带来了机场。
机场大厅人很多。
我怕顾安霆找不到自己，一直站在头等舱门口等。
片刻后，终于看到了他的身影。
“阿霆，我……在这儿。”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怔怔看着顾安霆走到面前，而他身边，是一脸笑意的顾梦星。



第6章

许是看出我脸色变了，顾安霆少有的解释：“星星也很久没出去了，正好和我们一起。”
我没说话，心里不乐意极了，有一种没来由的委屈。
我都快死了，为什么顾梦星就不能给我和阿霆一点相处的时间呢？
过去三年，她抢的，占得，还不够吗？
见我不说话，顾梦星红着眼去拉顾安霆的衣袖：“哥哥，嫂子是不是不愿意啊？要不……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她这么说，但我知道，她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星星别哭，她没有。”
顾安霆替我回答了，他看我的时候，眼睛里都是责怪。
“柯艾柔，出去玩都开开心心的，你别作。”
作。
我懂事了三年，唯一一次没顺顾梦星的心意，就成了作！
也许人生病了，就会任性吧。
换做以往，我会立刻同意，哪怕自己都要被苦水淹没了。
但现在，我看着顾安霆和顾梦星挽在一起的手臂，不想再隐忍。
“就当我作，我不去了。”
我当着顾安霆的面，将机票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拉着我的行李箱，朝出站口走去。
明明早上来的时候，天还是晴的。
现在却下起了雨。
我坐在出租车上，看着车窗上雨水打下的痕迹，眼泪也无声的滑落。
“姑娘，你没事吧？”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用袖子擦了擦泛红的眼：“没，就是……刚认清了个渣男。”
渣男。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有这个词来形容顾安霆。
我曾经觉得，这个世界上任何美好的词都无法形容的顾安霆，最后却冠上了这样的名号。
“早点认清也好，省得害了自己一辈子。”
司机似乎想要安慰我，可他不知道，我的一辈子，已经快结束了。
“铃！”
我低头看着响起的手机，是顾安霆打来的电话。
我接起，就听见他的命令：“现在回来给星星道歉，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又是星星。
我看着染雾的车窗，手指无意识写下了‘顾安霆’三个字。
许是我沉默了太久，顾安霆又问了声：“听见了吗？”
“阿霆，你叫顾梦星‘星星’，为什么一直叫我柯艾柔啊？”
以前不想计较，可现在想想，我好像忽视了很多东西。
而那些，恰恰是顾安霆没那么爱我的证明。
明显的，电话那头呼吸重了一瞬，紧接着就只剩下挂断的嘟声。
我知道他又生气了，可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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