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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母见凌烟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模样，心里又气又急。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拉开了门，大声应着：“是，他没死，我给楚夜了。”
闻言，外头的三人都因为她这毫无悔意的语气愣住了。
楚夜面色一沉，眼底升起一簇怒火。
当年她也是用这样理直气壮的态度将刚出生不久的许书然扔给他的。
凌烟如遭雷击般地呆滞住了，隐忍了半天的泪水终于如洪水般倾泻。
“你，你……”她看着沈母，声嘶力竭，“那是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啊！你明明知道我为了生下他，差点死在产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话让楚夜心一震。
凌烟差点死在产房！？

萧洛羽心疼地看着凌烟，几欲伸出去安慰的手终是握紧了拳头垂在一侧。

这些事终是要坦明的。
沈母自知理亏，却又不肯认错：“我当然是为了你，没有我，你能有那样的成就吗？”
“为了我？”
凌烟含泪看着她，扯出一个极具嘲讽的笑容。
“逼死爸爸是为了我，控制我的人生是为了我，逼我离婚是为了我，把我十月怀胎生下来连看都来不及看一眼的孩子扔掉是为了我，让我自杀也是为了我……”
“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悲戚又满含怨恨的控诉让沈母彻底的慌了神，她嘴不安地嚅动着，呼吸慢慢急促。
沈母深吸了口气，瞪着眼前几近崩溃的凌烟：“我早就说过，孩子只会拖累你，你就不该生下他！”
这句话让楚夜再也难以忍耐，他冷厉如冰的目光紧紧盯着沈母：“所以你就告诉她她生的是个夭折的女儿，还告诉我她为了花滑，所以放弃了孩子和婚姻？”
闻言，凌烟眼眸一怔。
她看着眼前这个虽年过五十却难掩风华的女人，只觉得无比陌生。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凌烟嘶声说着，“你也是母亲，难道不知道生一个孩子有多难？那是我的孩子，我的骨肉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因为你，我被迫放弃所有喜欢的东西，选择了花滑，我已经给你挣了足够多的荣誉了，你为什么还不知足？”
她看了眼楚夜，满脸泪水：“也是因为你，我和楚夜离婚了……”
在沈母闪躲的目光中，凌烟一步步走向她：“我到底是你的女儿，还是你满足自我的工具？是不是只有我带着无数骂名死了，你才会为了你多年的心血就那么被毁了流一滴眼泪？”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多年自己活在一个被谎言编织的囚笼中。
沈母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她因为孩子和楚夜的事黯然神伤。
而楚夜明明已经知道了真相也同样瞒着她，她恍然觉得自殪崋己就是一个像木偶的傻子，任凭别人操控和欺骗。
沈母偏过头，没有说话。
与其说她还没想好怎么反驳不如说她根本无法反驳。
这么些年，凌烟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
她始终像个机器，自己发号指令，她就照做。
凌烟扯着嘴角，悲戚地笑着后退着：“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第三十三章 反问

凌烟转过身，推开楚夜和萧洛羽快步离开。
萧洛羽扫了眼已经僵住的沈母，又看了楚夜一眼后抬脚跟了上去。
楚夜听着那呜咽的哭声越来越远，才觉窒息感慢慢散去。
他阴翳的双眸定在沈母身上，声音比这样冰天雪地的天还要冷：“为了你想要的荣誉，你什么都可以舍弃是吗？”
也许是因为凌烟不在，沈母不再忍耐，她倔强地擦掉眼泪，执拗道：“像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懂什么，我怎么能让她碌碌无为一辈子。”
闻言，楚夜讽笑一声：“无可救药。”
现在他只觉沈母荒唐的已经不像人。
凌烟是她女儿，许书然是她外孙，但如果与她想要的荣誉比起来，这些都是可以放弃的。
急促的步伐在雪地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萧洛羽一把扯住凌烟：“嘉禾，你要去哪儿？”
碎发混着眼泪贴在脸颊旁，通红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凌烟泛白的嘴唇嚅动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双手捂住脸，蹲下身子抽泣着。
眼前的她像是一根针扎在萧洛羽心上，他也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凌烟的肩：“哭出来吧，你已经压抑够久了。”
凌烟抬起头望了他几秒，突然抱住他，失声痛哭起来。
萧洛羽伸出手揽住她，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为，为什么他们，都要……这么对我……”凌烟抽噎着断断续续道，“我到底，到底……做错了什么？”
两个都曾是她最在乎的人，可每个却用刀子在她心口捅上了几刀。
除了得知失去了孩子后，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向现在这样哭过了。
热泪不断地落下，直到眼泪哭干了，凌烟都觉心里的悲伤还未散去。
楚夜站在几米外，怔怔地看着他们。
他想上前，可脚却是像生了根一样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凌烟在别人的怀里哭泣。
垂在两侧的手紧紧地握起，几番努力后，楚夜终于抬起了脚。
萧洛羽抬头看向他，墨眸中划过些许冷意。
脚步声渐渐靠近，凌烟缓缓放开了手，转头望向楚夜。
哭到充血的眼燃起了一丝怒火和不解，她站起身，沙哑不堪的声音中透着怨恨：“如果书然没出事，你是不是打算永远瞒着我？”
楚夜眸色微暗，没有立刻答话。
他并没有打算永远瞒着她，只是他还不知道怎么去理清当年的事。
好一会儿，楚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问：“当年生下孩子后，你就没想看一眼？哪怕他已经死了。”
闻言，凌烟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似的笑了出来：“我一直以为你是在怪我没保护好孩子，所以才会选择和我离婚。”
“楚夜，我现在反倒要问问你，我难产那天，你在哪儿？”她看着他，眼中满是悲愤，“我为了生下我们的孩子差点死在了产房，昏迷了好几天后被告之我拼命生下来的孩子已经死了，你又在哪！？”

第三十四章 不该在一起

凌烟几句话让楚夜哑口无言。
他脸色微微泛白，薄唇颤动着，却一字也没有说出来。
记忆好像也在一瞬间回到了八年前。
那天许老太爷到了弥留之际，想要见他，他就回去了。
而许老太爷临终前劝许父许母接受凌烟，好让楚夜回家。
他送走了爷爷后得知凌烟生了的消息，立刻赶了过去，可沈母却率先找到了他……
凌烟看着沉默的楚夜，无力又疲倦地摇着头：“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在一起。”
闻言，楚夜心猛地一紧：“我……”
他望去，凌烟已经转身离去，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萧洛羽并未离开，他看向如遭雷击的楚夜，目光微沉：“一个不问，一个不说，这样的结局你觉得可惜吗？”
楚夜视线始终在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上，他嘶哑的声音带着几分落寞：“我和她这样的结局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萧洛羽嗤笑道：“你别把我想的和你一样，我想要的从来都是她能好好活着，不用再过自己不想要的生活。”
这话让楚夜的心好像受到了重重一击。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想的。
他想凌烟能放弃她并不热衷的花滑，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
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成了凌烟将花滑继续下去的另一个牢笼。
凌烟那样刻苦的练习，为的不是站到领奖台上，而是想累到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他……
萧洛羽见楚夜眼底渐渐涌起的痛意，抿了抿唇转身上了车。
车子呼啸而过，掠过的风吹的楚夜身形不禁颤了颤。
那种冷意好像已经钻进了心里，将他沉寂了八年的心再次染上了一层冰霜。
医院。
凌烟急促的步伐在病房门口突然滞住。
才觉哭完眼泪的眼睛又是一热，她望向身旁的萧洛羽，哽咽道：“书然他醒过来会不会不认我？会不会怪我？会不会……不想见我？”
他小从小就不在她身边，他会不会像楚夜一样认为是她丢掉了他？
心中的担心和对昨夜的后怕让她踌躇不前，甚至有些焦虑。
萧洛羽轻声安慰道：“不会的，你忘了那几天你们是怎么相处的？母子连心，书然对你是发自内心的亲近，如果他知道你是他妈妈，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闻言，凌烟眸色一亮：“……真的吗？”
萧洛羽点点头。
或许是他的话让凌烟有了勇气，她深吸了口气，带着有些忐忑的心走了进去。
文骁见凌烟和萧洛羽一块儿来了，愣了一下：“沈小姐？萧总裁？”
萧洛羽朝他招了招手：“先出去吧。”
门轻轻地关上，一时间病房中只剩下凌烟和许书然。
看着还在昏迷中的许书然，凌烟的心就像被一只长满荆棘的手紧握着。
她坐到病床旁，缓缓伸出手轻抚着那苍白的小脸。
“书然。”凌烟强扯着唇角，笑道，“我是妈妈。”
不过几个字，她说的很是艰难。
一旁心电仪规律的声音就像锥子敲打在她的心上。
她不敢想，如果昨天晚上许书然没救回来，她是不是又要经历一次失去孩子的痛彻心扉。
凌烟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努力让自己声音清晰：“妈妈不好，没有早点认出你……”

第三十五章 灭迹

病房外。
萧洛羽倚着墙，看向一旁的文骁：“书然是怎么出事的？”
他疑惑，楚夜怎么会让许书然这么个孩子在半夜跑出去呢？
文骁刚要开口，就见楚夜走了来。
萧洛羽转过头，见他眼尾泛红，神情颓然，像是哭过了一样。
他也当没看见，只说：“让嘉禾和书然待一会儿吧。”
楚夜眼眸微暗，虽然没有说话，但也默认了。
“你没有去报警或者调查书然出事的原因吗？”萧洛羽又问。
说道许书然的事，楚夜脸色才变了，他看向文骁，声音嘶哑：“查到什么没有？”
文骁有些窘迫地低了低头：“书然出事的地方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者，警方现在已经加大调查范围了。”
没有结果的话让楚夜面色一黑：“他在哪儿出事的？”
“岭南路口。”
闻言，萧洛羽皱起了眉，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许书然应该是想来医院找凌烟。
唐家。
“叩叩叩——”
敲门声让坐在床上的唐薇不由一抖，眼底闪过几丝惊慌。
她此刻就像惊弓之鸟一样害怕着任何来找她的人。
“薇薇。”唐母忧心忡忡道，“你没事吧？怎么连早饭都不吃了？”
没有回应。
唐母以为唐薇是因为和楚夜的婚事才让她这样，只能好声劝着：“既然许家不愿意，我们也别强求了，比楚夜好的人有的是……”
“别说了！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
还没说完的话被唐薇吼了回去。
唐母脸色一变，最后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唐薇看着被扔在一旁的红色围巾，记忆恍然被拉回了昨晚。
不知道那个许书然死了没有，不知道有不有人看见，如果被人发现了她一定会坐牢的。
特别是楚夜，他那么在乎许书然，一定不会放过她……
暗无天日的监牢生活让唐薇心中的恐惧像是潮水不断袭来。
她匆匆下了床，跑去了车库。
借着阳光，车头上已经凝固的暗红色血迹让唐薇的心猛地一沉。
没多久，唐父神色烦躁地回家，却见唐薇在洗车。
水像溪一样流了一地，她那白嫩的手被冻得通红。
“薇薇，你在干什么？”唐父停住脚步，皱眉看着她。
唐薇被吓了一跳，仍旧故作从容回道：“车……脏了，洗洗。”
这样的回答让唐父更加疑惑。
唐薇自小娇生惯养，别说车，连她自己的衣服都没有亲自洗过，怎么今天……
突然，手机的铃声打断了唐父的思绪。
他接了电话，不过几秒时间，原本带着丝疑惑的表情变得如临大敌。
“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唐父脚步一转，又上了车。
唐薇看着车子远去，像是逃过一劫一样松了口气，抬着微微哆嗦的腿冲进了家门。
她不能再待在这儿了，警方和楚夜肯定很快会找上她，她绝不要坐牢！
才定好了明天一早的机票，唐薇正准备收拾行李，家里的保姆忽然来敲门。
“小姐，许先生来了。”
唐薇手一抖，衣服都掉落在了地上。
她喘了几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常：“跟他说我不舒服。”
保姆又敲了几下门：“可是许先生说……”
“我说我不舒服！你聋了吗！？”

第三十六章 好好谈谈

楚夜看了眼被唐母放在面前的茶，并没有喝。
保姆下了楼，道：“太太，小姐说她不舒服。”
闻言，唐母神情复杂，语带几丝歉意：“言书，不好意思，薇薇她心情有些不好。”
楚夜蹙了下眉后站起身：“既然这样，我改日再来找她。”
他来去匆匆让唐母有些茫然，但也没敢多问。
别墅外，楚夜回头看了眼楼上，眼底满是怀疑。
虽然他的猜测有些荒谬，但是唐薇之前陷害凌烟，而后又对许书然说了亲生母亲的事，以她的性子难保做不出什么更伤天害理的事。
然而一切都还没有证据，楚夜也只能准备先离开。
忽然一声轻响，那保姆拿着拖把在车库面前拖了起来。
楚夜扫了眼台阶下的残雪，视线顺着水流一路向上，只看到关上的车库门。
“唐薇昨天用了车吗？”他问了一句。
保姆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小姐昨天一早就出门了。”
楚夜眸光一闪。
昨天唐薇的确是上午去找了他。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又问道。
保姆啧了一声，讪笑回说：“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昨儿十点干完活儿的时候她还没回来呢。”
闻言，楚夜目光一凛。
他也没有再问，只转身坐进了车里，离开了唐家。
医院，病房。
凌烟一只手撑在床头柜沿上，浅浅地打着瞌睡。
萧洛羽提着保温盒悄声走了进来，轻轻拍了拍她，低唤了声：“嘉禾。”
凌烟立刻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去看许书然，见他还没醒，不由失落地垂下眼眸。
“你从昨晚输完血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我熬了些粥，你快吃吧。”
萧洛羽打开保温盒后递给她。
浓稠的粥混着菠菜和猪肝，浓郁的香气萦绕在了房内。
凌烟端着盒子，道了谢后舀了勺，抬起的手却僵在了半空中。
她看着许书然，鼻尖泛酸，被勾起的一丝食欲随即消散了。
“我吃不下。”她放下了手，丧气地垂下了头，“书然不醒，我没胃口。”
萧洛羽安慰道：“医生已经说他没什么事了，你就别担心了。”
然而凌烟还是放不下心，想到不知道是谁把许书然撞了后还逃逸，她手因为怒意紧了紧：“到底会是谁这么狠心，他还只是个孩子……”
话音刚落，楚夜忽然走了进来。
他看了眼凌烟和萧洛羽，悉数掩去眼里的情绪后走到病床旁伸出手，抚了下许书然的额头。
凌烟望着他，心底像是习惯性的多了些许涩意。
她好像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良久，楚夜率先打破了沉默：“嘉禾，出来一下。”
一声“嘉禾”，让凌烟的心一颤。
这让她有种回到了大学时期般的感受，但又透着中已经迟了的悲凉。
看着楚夜走了出去，凌烟犹豫了。
萧洛羽将她手中的保温盒接了过来：“去吧。”
凌烟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你……”
“我相信也尊重你的选择。”萧洛羽揉了揉她的头，温声道，“而且你们的确该好好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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