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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慕阁老深夜前来所为何事？难不成这王府还有什么值得你算计的人或物？”叶凤念心中的怒气未减，语气依旧不善。
慕容尧没有理会她的讽刺，直接开门见山：“我今日来，是要你别再管你父亲的事情。”
“你不能管，也管不了。”
“因为八贤王，必死无疑。”
叶凤念一口气血堵在心头，死死抓住桌角，半晌才缓过来。
她抬眸，怒气沉沉：“慕容尧，你若是来说这些话，现在就可以滚了。”
“若……咳咳……我父亲……必死无疑，那你……你便是罪该万死……咳咳咳……”
叶凤念再也忍不住，扶着桌角重重的咳了起来。
胸腔撕心裂肺的咳痛，丝毫抵不过心底如刀剜般的痛意。
不知何时，一杯茶递到Zꓶ她的面前。
叶凤念看也未看，径直衣袖一拂，茶杯应声而碎。
清脆的碎裂声，伴着阵阵咳嗽，回响在厅中。
“不…………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
慕容尧面色一沉：“郡主如此，还不知能否撑到八贤王处决那日。”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叶凤念止住了咳，冷眼望着他。
慕容尧看了她一眼，不带丝毫感情：“话我已说明，听不听就由郡主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等一等。”叶凤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家……”
“你妻子的位置，我已经让了出来……你究竟还要我如何？”
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似不见光的绝望之人，最后的恳求。
慕容尧冷峻的神色有了些松动，幽深的黑眸闪过一丝复杂。
他正要转身，冬青神色焦急的匆匆而来。
“大人，永街巷那边要生了！”


第十三章

慕容尧神色一紧：“不是还有一个月吗？怎会提前？”
“是早产，如今孩子出不来，大人快去看看吧！”冬青语气急促。
慕容尧冷漠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一丝慌乱。
他想也没想，脚步匆忙的快步往外而去。
身后的叶凤念看着他的衣袍消失在转角处，怔在原地。
原本要出口的那句‘你若念及从前的情分……’，如鲠在喉。
叶凤念跌落在方椅之上，看着慕容尧消失的方向，眼中不觉浮上一层雾气。
慕容尧要有孩子了……和别人的孩子……
叶凤念眼眸微垂，清泪沿着白净的脸庞滑落，心底的苦涩开始蔓延。
“郡主。”小桃上前来，她刚才在门口自然听到了那番话。
“郡主，您别哭了，太医说您不可太过伤心。”小桃忧虑道。
“我没伤心。”叶凤念闻言拭了拭泪，又扯起一抹笑，“我是高兴。”
“他如今得偿所愿，不也是当初我之所愿吗？没什么好难过的。”
说完，她扶着小桃的手起身。
“我乏了，扶我回去吧。”
永街巷。
慕容尧匆匆赶来的时候，院子已经乱作一团。
脚步繁杂，灯火大亮。
慕容尧沉着脸，站在院中间，看着一盆盆血水不断端出来。
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垂在身侧的手青筋暴起，似乎下一秒就会暴怒。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门终于被打开，稳婆满头大汗的跪在慕容尧的面前：“恭喜大人，母子平安！”
一句话，慕容尧的面色终于缓解。
“赏！”
他说完，越过地上的稳婆，往屋子里去。
里屋。
一女子正躺在床上，清丽的面容苍白而安静。
看到慕容尧来了，她虚弱一笑：“让你担心了。”
她的身侧是刚出生的孩子，出奇的乖巧，不哭不闹的闭着眼睡着。
慕容尧看了眼模样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孩子，伸手握住女子的手。
他蹲下身，眼尾微微泛红：“晴儿……”
晴儿回握着他的手，柔声道：“对不起，让你又想起那些不好的事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待着你的身边，我也只有你了……”
“好，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嗯……会的。”
院外。
叶凤念站在门口，停住脚步。
屋内的对话，她听得清楚。
她也不知为什么，回了房之后，竟然鬼使神差的过来了。
大概……是想让自己真的死心吧……
有那么一刻，她自私卑微的希望，慕容尧只是因为想要一个孩子……
原来不是。
就连从前，他也未曾这样对过她。
他软声细语哄着自己的孩子，却要将自己的父亲赶尽杀绝。
不是他无情无义，只是他的情义不再属于她
叶凤念听着屋内轻声逗弄孩子的声音，忍住酸楚，自嘲的笑笑。
她转过身，缓声道：“不要告诉他，我来过这里。”
冬青犹豫几番，终是点了点头。
……
几天后。
贤王府来了一位贵客。
叶凤念看着眼前的叶瑾，想起那日朝堂之上他为自己说话，还将自己送回家。
“前几日，多谢你了。”
“你我不必客气，今日我来，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叶瑾少见的严肃，让叶凤念有些不安。
“但说无妨。”
“父皇拟了圣旨，要……处死八贤王。”



第十四章

“什么？”叶凤念惊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
因为起得太急，脑中一阵头晕目眩。
叶瑾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姐姐，你慢点，当心些你的身子。”
“你刚才的话，到底是何意？”叶凤念顾不得其他，抓住叶瑾的手，心急如焚的看着他。
叶瑾感受到手上微凉的触感，脸色有些不自然，动了动却还是没把手收回来。
“父皇已经拟好了圣旨，处死八贤王。只是还未昭告。不过应该就在这几日了。”
“怎么会？皇伯父不是说好了容后再议吗？为何……为何会突然下圣旨？”叶凤念怛然失色。
叶瑾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抿唇道：“是慕容尧。”
“慕容尧……”
“是，昨夜他从养心殿出来后，拿着圣旨出宫了。如今圣旨就在他的手中，不日便会昭告。”
叶凤念脑子一片空白，怔在原地。
忽然，她起身就要往外去。
叶瑾拉住她：“你要去哪儿？”
“我要进宫，我要面见皇上，我不信，我不信，父亲与皇伯父是同胞兄弟，皇伯父不会如此的，绝不会……”
说着，她要挣开叶瑾的手
“姐姐，你冷静一些。”叶瑾微微用力，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你还不明白吗？父皇已经决定了，要杀了八贤王，他是不会见你的。”
叶瑾的话，最后打破了叶凤念的希望。
她抬头看着他，双眼泛红，无助和绝望溢满了她苍白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
叶凤念将头埋在叶瑾的肩头，低低的哭了起来。
叶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可那温热的泪水却似乎要将他的心烫伤。
不知过了多久，叶凤念终于抬起头。
“小瑾，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叶瑾看着她的样子，心有不忍，道：“你说，我定当尽力。”
天牢。
领班的的侍卫估摸了一下时间，起身走到最里面单独牢房的门口
他对几个守在门口的侍卫说道：“你们几个今日辛苦了，先去休息，这里我来守着。”
“这……”
几个侍卫相视一眼，有些犹豫。
“怎么？我的话都不听了？还是觉得我连个关在里面的犯人都看不好？”
“不是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快去吧。”
几位侍卫走后不久，叶瑾的身影出现在牢房。
他带着贴身内监走上前，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放在领班侍卫的手里：“麻烦了。”
“五皇子客气，我先去外面把风，您抓紧点时间。”
“嗯，去吧。”
最里面牢房的门已经被打开，里面坐着一位身穿囚衣的中年男子。
他闭着眼睛靠坐在墙边，身上有些狼狈，背脊却依旧笔直。
“爹爹！”
一直站在叶瑾身后的‘内监’，摘下了帽子。
牢房里的叶瑞猛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叶凤念，有些不可置信：“念儿？你怎么来了？”
“念儿放心不下，来看看您。”叶凤念的声音带上一丝哽咽。
叶瑞却皱起了眉头：“你怎穿得这样单薄，这地方湿气重，你快些离开。我一切都好，你和你母亲都不要担心。”
“爹爹。”叶凤念的泪水抑制不住，留了下来，“你别担心我，我和母亲都很好，只是您……你……”
“念儿不哭。”叶瑞抬手擦了擦她的泪水，叹息道，“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必伤心。”
“爹爹，我不明白，皇伯父为什么这么狠心，您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叶凤念跪在地上，啜泣不已。
“傻孩子。”叶瑞摸了摸她的头，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先君臣，后手足。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叶瑞说到后面也带上哽意。
他的心中何尝不寒，只是为了百姓，为了王府，不得不认。
“可您是被冤枉的，您是……”
叶凤念话还未完，外面忽的传来一声高呼。
“慕阁老，您怎么来了？”



第十五章

牢房内的三人，闻言脸色俱是一变。
叶瑾眼疾手快，拉过叶凤念，飞速将牢房上锁，然后躲在不远处的转角。
一阵沉杂的脚步声传来。
灯火渐渐通明，烛火映在墙上，似张牙舞爪的恶鬼般森然。
慕容尧一身黑金绸服，面色严峻，领着一众人正往这边来。
他停在叶瑞的牢房前，领班的侍卫瞬间明白，忙不迭的上前将锁打开。
慕容尧刚一踏进去，就皱起了眉。
他视线不经意的略过四周，却忽的在那转角处停住。
隔着厚重的墙，叶凤念似乎仍然能感受到那道凌厉的视线。
她紧紧贴着墙面，冰冷的寒气让她忍不住颤了颤身子。
这时，一双温热的大手忽的将她拥入怀中，突来的暖意让叶凤念有些不适。
她抬头，却见叶瑾神色如常，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慕容尧的视线没有停留多久，便移开了。
“你们都先下去，我要跟八贤王单独说说话。”
“是。”一众人退下。
灯影幢幢，四周寂静。
慕容尧负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叶瑞：“王爷，当初可知会有今日？”
“生死有命，早晚之事，何以为惧。”叶瑞闭着眼，身姿笔直。
慕容尧闻言，微微勾唇：“王爷果然是久经沙场之人，此等魄力实在少见。”
叶瑞没有说话，依旧闭着眼睛。
慕容尧望着他，默了半晌之后，道：“陛下已经下旨了。”
叶瑞睁开眼，目视前方。
“圣旨不日便会送到王府，王爷好自为之。”
说完，慕容尧转身出去，视线不经意再次略过那个转角。
宫门外。
慕容尧坐着马车正要回府，刚走出数米，马车忽的就停下了。
马车内的男子闭着眼，仿若未察。
车帘被掀开，冬青进来：“大人，郡主拦住了马车。”
“那就请郡主进来吧。”慕容尧张开眼，似有预料。
不多时，车帘再次被掀开，换上常用服饰的叶凤念走了上来。
她上车后，自觉的坐到离他最远的位置。
慕容尧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对外吩咐道：“回府。”
叶凤念刚要拒绝，转瞬又想到，深夜的宫门，若孤零零的一辆马车久停不动，实在奇怪。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了起来。
宽敞的马车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味。
“郡主在天牢还没听清楚吗？还是有别的什么问题要请教？”
慕容尧的话，让叶凤念心中微惊。
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刚才在天牢的？
“你身上的味道，我闻了八年。”慕容尧似察觉她的问题，面不改色道。
叶凤念一愣，很快如常：“慕容尧，我……”
“如果是八贤王之事，你就不必再开口了。”慕容尧无情打断她，“圣上已经裁决，圣旨明日一早便会送到府上，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叶凤念心底一痛，深吸口气：“你当真要如此吗？”
“这是皇上的旨意，我只是奉旨办事。”
“可是参奏诬陷我父亲的不是你吗？位高权重的慕阁老？”
叶凤念情绪一激，胸口泛起阵阵隐痛。
慕容尧没有回答，只目色深沉的看着她。
车内一时沉寂。
片刻之后，叶凤念出声打破了沉默。
“阿尧……”她的声音带上一丝颤抖，“你到底唤了他八年父亲，为什么如此狠心？为什么……”
“算我求你好不好？救救我爹爹，他一生为国为民，从未有过任何私心，他不该落得如此下场啊……”
叶凤念说到最后，已然掩面泣不成声。
慕容尧拧着眉，依旧沉默着。
叶凤念却不知为何，忽的跌落在地，呼吸急促起来。
慕容尧神色一紧，毫不犹豫的起身上前。
可刚靠近，脖颈处就被一把匕首抵住。
叶凤念抬起头，苍白的脸色带上一丝狠厉：“带我去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