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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漾想，终于见上了。
只是她想起顾晟聿跟那人亲近的模样，心情很是复杂。她最恨的人，却是顾晟聿十分尊重的长辈。
林漾在茶水间调整了五分钟，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她端着茶走过去，温和笑道：“萧叔叔，您喝喝看这茶。”
男人小酌一口，满意道：“悦馨这煮茶手艺倒是不错。”
之后林漾便一直陪在他旁边，等到萧总上台去做演讲了，之前跟她不对付的那个女人才上来道：“蒋小姐也不必觉得自己跟萧总有多熟，毕竟他老人家，对任何一个晚辈都不错，你并不是真得了他青眼。”
林漾冷冷的看着她没说话。
对方之前无论说什么，也没有见她有任何不对劲的时候，这会儿眼神里却带着压迫感，让她不由得有些心虚，但还是虚张声势道：“不信你可以去问问。”
林漾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是顾晟聿的，他说：【不用搭理这个疯子。】
她回头去看顾晟聿这会儿坐的位置，他看上去在很认真的听演讲，不知道什么时候分神来注意她这边的事情的。
林漾便没有理会女人，她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等到结束之后，萧饭局上萧总也热情的让林漾坐在自己旁边，他有些感慨的说：“悦馨，看到你，我就想起你父亲。他那么好的人，怎么会遇上车祸这种意外。上天这不公平。”
林漾心里痛得发抖，恨不得撕掉他虚伪的面具，眼泪也不受控制的直往外流。
她心里冷的厉害，仇人就在眼前，她用力的握着西餐的刀子，如果她这一刀下去，不知道能不能解决了他。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她很难得才能这样亲近他一回。
但下一刻，她就松开了手，手从握着餐具变成摸索几下，这个动作反而像是在找纸巾。
她还没有找到，萧总就把纸巾递给了她：“裸悦馨，前边还说不哭，这会儿怎么又哭了？不是还说自己缓过来了？”
林漾不好意思的笑道：“您刚刚那番话，触动到了我。您和他之前关系肯定好，那番话他听了也会动容吧。”
萧总叹口气，道：“叔叔不提了好不好？悦馨你好好吃饭。”
林漾道：“是我打扰到您的雅兴了。”
“叔叔本来想让阿霆哄哄你，但转念一想，你们离婚了。婚礼那时候，叔叔忙，没能来参加，也是遗憾。”萧总那双慈祥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惋惜，又道，“不过你们还能像如今这样当朋友，也很让人欣慰。”
林漾浅笑着，不再言语。
这顿饭结束，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送他离开。他还不忘跟林漾道别，俨然一个心疼小辈的长辈：“悦馨，要是有困难，你一定要跟叔叔说，好不好？”
林漾笑道：“那就先麻烦叔叔了。”
一堆人簇拥着他离开，他确实是所有人眼中德高望重的长辈。
林漾说了马上得回公司，才没有跟上去。
等到她一个人时，她这才感觉到自己早已经一身冷汗。
林漾有些脱力的坐在了地上，然后抱着膝盖，她抬起头，泪流满面。
凭什么，坏人活得这样好，活成了所有人眼里的好人。
林漾即便站出来指责，挥下去那一刀，所有人不会怀疑他，只会觉得自己有病。
顾晟聿转身回来结账时，却正好看到林漾蹲在地上的场景，他连忙朝她走了过去，刚喊了一句她的名字，就被她给抱住了。
“怎么了？”顾晟聿赶紧把她从地上抱起来，说，“悦馨姐，你怎么了？”
林漾默默流泪，没有言语。
顾晟聿便直抱着她，最后把她放在桌子上，正好站在她双腿之间，抽纸给她擦眼泪，她的头正好可以贴在他胸膛上。双手抬起来，也正好环住他的腰。
顾晟聿就这么抱着她。
不一会儿，外头进来一个服务员，看到他们搂抱的画面，手上的东西愣愣的砸在了地上。
即便被撞见了，顾晟聿也只是瞥去一眼，没松手。
205
顾晟聿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抽纸耐心的站在林漾面前给她擦眼泪。
“悦馨姐，你别哭。”顾晟聿轻声安抚道，“你缓一缓，跟我说说，你因为什么心情不好，好不好？”
林漾只是双手环住他的腰不放，也并没有开口。
服务员心想，也许是自己想多了，顾晟聿只是看见林漾哭了，上来安慰安慰人家。不然但凡要有点什么，之前为什么要离婚？
而且顾晟聿后来也谈过恋爱，也不排斥跟女生的相亲，根本不可能像是还惦记林漾的模样。林漾那副温和的模样，只是说适合娶回家，却很难让一个男人跟她风花雪月。
只不过下一刻，服务员瞪大了眼睛。
顾晟聿在哄了林漾一会儿之后，没有得到她的回复，最终怜爱的低头下去亲她的额头，顺着眼睛一点点往下，路过鼻子，而后亲上了林漾的嘴唇。
一个带着安抚味道的吻。
除此之外，服务员还感觉出了一种情意绵绵的意味。
片刻后，顾晟聿再次低声问她：“要不我先带你回去？”
她终于“嗯”了一声。
只是在顾晟聿伸手抱她时，她避了避，道：“我自己走。”
“可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顾晟聿好脾气道。
林漾率先往外走，而顾晟聿在她离开之后，脸色就变得异常不悦，服务员感觉到了几分压迫感，额头上渐渐起了冷汗。
顾晟聿不冷不热道：“有的话该说，有的话不该说，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今天的事要是往外透露了半个字，后果你自己掂量掂量。”
只不过等到他走出去回到林漾车上后，冷意又消失了。
林漾这会儿的情绪已经缓和下去，顾晟聿把她抱到腿上，她也没有阻止。
“萧叔叔真的算是一个好人吧？”
顾晟聿抚摸着她的头发，道：“萧叔叔赞助过的人就有无数了，但凡是认识他的，就没有说过他一句坏话的，也从来不会跟人家争抢什么，他是一个极其正派的人。你在生意上要是遇到困难，你去找他开口，他必然会帮你。”
林漾恍惚道：“你说他这一辈子，有没有干过坏事？有没有可能只是装的好？”
顾晟聿神色间全是不赞同的神色，但跟她说话的语气倒是和气，他道：“一个坏人，又怎么可能一辈子都装成好人。悦馨姐，萧叔叔也是你的长辈，你跟他多处处，就知道他有多好了。当年我父亲公司出现危机，也是他鼎力相助，不然也没有我的今天。”
林漾道：“如果他要是真做过什么呢，你会不会跟他一刀两断？”
顾晟聿略为停顿，然后颇为严肃和现实的开口道：“不管怎么样，他对我们陈家而言，都是恩人。”
他这句话背后是什么意思，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陈氏显然和萧氏，是栓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彼此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顾晟聿是不可能背叛这份关系的。他背后的资本更加不允许。
林漾什么都没有再说。
因为她和顾晟聿之间走得越来越近，他教给她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他自己也忙，很多时候回到酒店了，也得处理工作上的事宜。
林漾没有他忙，看他一点空余的时间都没有，便开口问道：“要不你手上那些项目，我替你过一遍？”

顾晟聿面色微闪，道：“这个我自己处理就行。”

“你不相信我？”林漾淡淡说：“也是，你的确应该防着我点。”
她说完话，就转身走到一旁去了。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知道出神想着什么，那样子，有些疏远，顾晟聿扫了一眼之后，后续的工作就开始分神了。
过了片刻，他还是认命的站了起来，朝她走过去，在她面前挡住了电视，道：“悦馨姐，也不是防着你，就是按理来说，是不应该让任何外人看的。你要是想帮我检查，那就来吧。”
林漾很认真的看了他片刻，似乎在询问：这是真的？
顾晟聿道：“来吧，不防着你，我防任何人，也不应该防着你。你陪我一起工作，我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林漾无声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起身抱住他，不仅抱住他，还亲昵的吻了一下他的喉结，“他们说，这是男人的敏感点，一般女人都不能触碰。“
顾晟聿的脸色有些许红了，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说：“忙去吧。”
两个人坐在办公桌前认真的处理着问题，林漾把顾晟聿手下的项目全部都看了一遍，说：“都没问题。”
顾晟聿道：“你放着吧，先去休息。”
即便那些林漾已经检查过了，他还是怕出错，重新又检查了一遍。
确实没什么问题，林漾检查得很细致。
等他回到床上的时候，她还醒着，顾晟聿便开口打趣道：“看来以后都可以交由你检查了。”
他这话也不是说说，之后一些事情也确实交给她看了，一连几次，都没有出问题。
顾晟聿便对林漾彻底放心下来，身边有人可以帮忙，自然是好的。
林漾跟萧总之后见面的次数就频繁了不少，时不时带林漾去见什么前辈。
他对林漾似乎也是喜欢至极，有一回酒精上来，拉着她的手对她道，“叔叔跟你有缘，悦馨以后就喊我一声干爹吧，这干爹似乎有些生疏，悦馨要不就直接喊我父亲，如何？”
萧总这么些年来，扶持过不少贫困大学生，但认女儿，还是头一回，旁人眼里都充满了艳羡。
只有林漾，心底只打哆嗦，脸上的客套几乎要维持不住。
要喊自己的杀父仇人爸爸，她说什么也做不到。勉强想开口应付过去，就有一种反胃的感觉涌来。恶心到她想将眼前的人撕碎。
她勉强的带着笑容站在原地，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而萧总眼神锐利，和蔼笑道：“悦馨这是不肯？”
林漾头皮发麻，只感觉他像是洞悉了一切。
她别无他法，正打算屈辱喊人，就听见蒋横山开口道：“老萧，你认了悦馨，不认其他人，你这偏心，别害她到时候被人记恨。”



206
蒋横山的话一说出口，萧葛便把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上，含笑道：“也是，这些个孩子，我都一样喜欢。不过悦馨从小没了父亲，我更加怜惜她些罢了。”
林漾在他们谈话间，默默的退开了。
很快她就接了个电话，就开始跟长辈们告别，道：“姑姑身体不舒服，我回去陪她。”
顾晟聿见他走了，没一会儿便也找了个借口遛了。
他给林漾打电话的时候冷静的开口道：“你姑父是怕你攀上萧氏这条关系，才急急出声打断。”
林漾笑着道：“我也是这么认为。” 
“今天姑姑怎么了？”顾晟聿因为林漾对蒋英芝的态度，也对她客气了许多。
“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今天我就不去你那边了。”
顾晟聿应了声，而是转身联系了私家侦探。
对方是在昨天告诉他，有事要找他的。
顾晟聿跟对方见面时，后者耐心的给出了一叠照片：“蒋小姐汇款的那个账户，只是一家普通的孤儿院。每年蒋小姐的转账，在五百万左右。”
侦探道：“不过，孤儿院里面的一个工作人员，是蒋小姐当年的医生。这医生，未婚，却有一个小孩。”
顾晟聿脸色微变。
……
蒋横山是在饭局结尾，准备离开的。
但还没有走，就被萧葛给喊住了，“这就要走了？”
蒋横山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叶晨曦就拽着他的胳膊道：“蒋总，咱们赶紧走吧，我真的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蒋横山一脸无奈。
“让这丫头先去外头等着。”萧总开口道，“我还有事得跟你谈。”
蒋横山只得留下来，而叶晨曦满脸不高兴的走了出去。
“我认那丫头，你怎么突然横插一句嘴？”萧葛问道。
蒋横山道：“她机灵着，谁敢保证有一天她不会借你的力，夺走蒋氏？哪怕不夺走，我也不愿养虎为患。”
萧葛笑道：“养虎为患，这词倒是在理。你说她是那人的女儿，她在一天，我始终不安心哪。你看看能有什么办法，消除我的心头大患？”
蒋横山道：“之前的事，她不可能知晓，你大可以放心。”
萧葛却道：“有句话说的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应该最懂这个道理，她的眼神，总让我心静不下来。横山，我年纪大了，一心神不宁，就容易发脾气。这名声呀，败坏不得。”
“你的意思是……”蒋横山不动声色问道。
“夺妻之仇，他的女儿，你也忍了够了，人生中到处都充满意外，是不是这个道理？”
蒋横山沉思片刻，道：“我明白了。”
“你自己要是不愿意做，我便找别人。”他笑道，“认识这么多年了，总不好为难你。”
“这件事，恐怕还是我来的好。”蒋横山沉声道。
……
蒋英芝在家里看了会儿电视，就听见有人回来的声音，然后就看见林漾从外头走了进来，纳闷道：“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姑姑，明天要是有人问起，您就说您今晚不舒服。”
蒋英芝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林漾便回了房间，她拿出记事本，记事本上赫然写着“温湉——结婚——离婚——公司——证据”的顺序，记录的日期是一年半之前。
林漾拿起笔，在最后两步之间，写了些字。
她放下笔下楼的时候，正好撞见蒋横山回来。后他正在脱西装外套，余光瞥了她一眼。
蒋横山的脸色并不轻松，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沉重。
林漾走到他旁边时，听见他开口道：“他怀疑你了。”
林漾平静道：“他永远不可能放心我。”
“你的计划，恐怕得加快了。”蒋横山转过头来，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她冷淡道。
蒋横山顿一顿，有些局促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你的生日快要到了，以前都没有用心给你准备过，今年我也，给了准备了个礼物，我……”
“是吗？”她温和而疏离道，“不过即便是你给我，我也会丢了。你没必要做这些。”
她说完话，就转身走了。
蒋横山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来，而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那样悠长和心酸。
满腹心事，全部刻在了他几条皱纹里。
……
林漾回到房间之后，发了会儿呆。
然后她听到了敲门声。
打开门时，又是蒋横山。
林漾疏远道：“你还有事？”
蒋横山借着聊叶晨曦的事，跟她多说了几句，他说着说着，声音里突然多了一丝笑意：“她跟你一点不像，但是她却跟你留着一半相同的血，这孩子，讨喜的很。”
林漾沉默良久，道：“你得用心教她。”
“我一直在用心教她。”蒋横山道，“你吩咐的事情，我都会去做。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是你可以毫无保留的相信我。”
“即便，我不在了，你也不能算计她。”
蒋横山脸上的笑意这才浅了些，又是一副复杂模样，很久后，他语气难辨说：“你还这么年轻，一辈子还有那么多时间要活，又怎么会不在。”
林漾跟他对视良久，谁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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