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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栖雾下飞机，是在晚上九点。
这会儿机场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机场外也随手可拦出租车。
她的住处离机场不远，也就十来分钟的车程。
楼栖雾明天早上就得去上班，不过这个月业绩挺好看，领导对她也算照顾，忙也是值得的。
回到家里刚洗完澡，就想起刚才还有凤君烬的消息没有回。
楼栖雾那会儿不回，其实也算是有几分故意，不过这会儿还是决定给他打一个过去。
但那边直接给挂了。
楼栖雾顿了一下，不知道他这又是怎么了，再打第二遍时，那边接了，冷冷淡淡的说：“有空了？”
“嗯。”楼栖雾说，“刚洗完澡。”
那边没说话。
她又后知后觉想起他还在病中，这一天照顾洛之鹤，她确实没怎么想起他，补充了一句：“今天身体怎么样？”
凤君烬只没什么语气的反问道：“明天也忙？”
“一大早就得工作，晚上估计还要加班。”楼栖雾如实说。
“今天呢？”他淡淡问道。
楼栖雾顿了一下，敷衍了两句，说：“你好好养病，我明天要上班，得早睡，晚安。”
凤君烬又没有做声。
楼栖雾虽然感觉不到那边此刻已经是风雨欲来，但是也明显的感觉到他现在有些不对劲。顿了好一会儿，说：“那天我没有听见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凤君烬声音越发寡淡了：“那天？我问你有没有空。”
楼栖雾说：“没有。”
“是啊，你没空回我电话，也没空关心我病情什么样了，毕竟你忙。”他突然笑了一声，说完的语气冷了下去，“毕竟你有一个洛之鹤要照顾，当然没空想起我了。”
楼栖雾一听，也炸了：“你找人跟踪我？”
凤君烬冷嘲道：“我有那么空？”
楼栖雾也冷静下来，如实说，“我确实是在照顾洛之鹤，我正好撞上他被人灌了好多酒，都认识，我就帮了他一把，顺带照顾了他一天。都认识，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还真挺顺带的。”
楼栖雾觉得他这语气过分阴阳怪气了一点，忍不住道：“凤君烬，所以你又是在气什么呢？你不也顺带在照顾周意么？所以我为什么不能照顾洛之鹤？”
“可以，你当然可以。”凤君烬冷冷的说，“你爱怎么样，都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你。”
人在吵架的时候，话从来都是脱口而出，根本无暇顾及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也没有逻辑没有对错，“是啊，你怎么管得着我呢，我们是男女朋友么？不是，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关心谁都和你没关系。”
“楼栖雾。”
连她大名都喊上了，这是警告她别得寸进尺呢。
楼栖雾却自顾自说：“毕竟你什么事只跟周意说，你只愿意跟她分享，你们才是密不可分的关系，我也只好做人家的倾听者了。我就是照顾他也不想照顾你，你问我有没有空，我就是故意说没空的，行了么？”
原本争吵应该越往上走，还远远没有到爆发点才对，可是凤君烬突然沉默下来，这场因为彼此都对对方怀有不满的争吵无疾而终了。
楼栖雾听见他又撕心裂肺咳嗽了一阵，然后是护工慌忙的惊呼：“韩先生，你怎么了？”
楼栖雾抿起唇。
凤君烬这么不顾及形象的吵架，其实很少。
她等着他再开口说两句什么，凤君烬那边却直接把电话给挂了，颇有一副被伤到了的架势。

楼栖雾也不知道是自己攻击力变强了，还是凤君烬因为生病虚了，他居然在自己面前败下阵来。
而且他居然有那种寒了心的感觉。
其实冷静下来之后，这场争吵就显得毫无意义。认真分析一番，凤君烬只不过是想让她去看他，找了她大概就没找周意，指不定她还略胜一筹。
他提起洛之鹤，大概率是醋她有空照顾人家，却没有空理他。而她却还要故意说洛之鹤怎么怎么好，其实除了气他，一点用处都没有。
但楼栖雾那会儿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他一直拖着不愿意跟自己说那些跟周意分享过的事，也让她心里堵着气，本来就有火气的情况下，本来就是一点就炸。
这一晚，楼栖雾失眠了。
好不容易睡去，梦里的凤君烬也是惨白着张脸，要挂了似的。
楼栖雾被吓醒了。
第二天工作，她也心不在焉。
楼栖雾琢磨了半天凤君烬对自己是什么心态，似乎也有点不同的感觉。
领导见她出神，打趣了一句：“想什么呢？”
楼栖雾想了想，说：“吵架了。”
她把原委大概说了一遍。
领导沉思片刻，道：“男人不管多大，其实都缺爱。遇事不会找父亲，男人在男人面前都得坚强，只能表现出有责任感的一面。所以男人多半小时候找妈，大一点找老婆，总之肯定找最亲近的女性。凤君烬是想你在身边呢。”
楼栖雾若有所思，雪中送炭，似乎也挺拉好感的。
当天晚上下班，她就跟领导请了假。
……
凤君烬那边跟楼栖雾吵完架，第二天醒来，嗓子就彻底不能发声了，炎症十分严重。
高烧也没能退下来，依旧是起起伏伏的，咳嗽越来越厉害，走路都勉勉强强。
因为病情还没有消下去，当天又抽血做了检查。
等结果的途中，护工就在旁边陪着他，她不知道昨晚他跟谁吵架了，只知道吵完以后，他整个人就不言不语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到今天病得更厉害，人也更加冷了，周身几乎都被低气压覆盖。
护工也不敢问。
凤君烬还不喜欢别人碰她，要不轮椅，要不自己走着来检查。
护工第一次见洁癖这么严重的，也挺为难：“韩先生，要不我们去边上坐一会儿吧。”
她真怕他就这样倒了。
凤君烬“嗯”了一声，正要抬脚，视线却往边上偏了半分，视线和不远处的女人对上，顿了顿，很快冷着脸偏开视线，自顾自慢慢挪动步子，打算走到不远处坐的位置上。
护工在身后看着他，不过却看见一个女人朝他俩走了过来，长得白白净净的，穿着厚厚的羽绒服。
她伸手要扶凤君烬，被他避开了一下。
护工以为她是上来帮忙的好心人，连忙用英文说：“我的病患不喜欢别人碰他。”
楼栖雾看了看凤君烬，病了几天，整个人消瘦了不少，眼窝深陷，看着都虚得慌。步伐也是晃晃悠悠的，她觉得他随时会摔倒，还是伸手去扶他了。
护工一脸惨不忍睹的模样。
她看见凤君烬象征性的挥了女人一下，不知道是生病了没力气还是什么的，没把人挥开。
楼栖雾把他扶到位置上坐下以后，就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好家伙，这一摸，烫的相当厉害呢。
护工在身后看了看女人，又看看凤君烬一言不发却没有叫人走的模样，反应过来他俩应该认识，也就没有说话了。
楼栖雾这会儿也是刚从天寒地冻里进来，手是冷冰冰的，也不敢随便去碰他，只自顾自搓了搓手，等差不多暖和了，才蹲下来，把他的衣服都给捂紧了：“这边太冷了，怪不得你要感冒。”
凤君烬下颌线依旧紧绷，显然没打算搭理她。
楼栖雾又转头去看护工，带着笑意说：“你们在这边是检查么？报告什么时候出来？我可以去取的。”
护工朝不远处的机器指了指。
楼栖雾正要过去，凤君烬却看了护工一眼，意思是要她去。
毕竟他没法开口说话。
楼栖雾依旧蹲在他面前，温和的说：“凤君烬。”
他看了她一会儿，淡淡的：“嗯。”
但楼栖雾还是从这个音节里发现，他的嗓子已经哑到失声了。
她眉头锁了一下，说：“这么严重了么？”
凤君烬脸色依旧很淡，道：“不用照顾洛之鹤了？”
楼栖雾仔细辨别了他的口型，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说：“我本来就是顺带，今天就没打算还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