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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对顾云念的愧疚，也许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他们总是常常来看顾云念。
凌风并不在意他们来不来，对待他们像陌生人一样，宁可自己亲自照顾顾云念和小乐，也不让他们照顾。
至于天天过来的慕司晨，就更没有好言相对。
等到第八天，慕司晨刚在公司为一个重要项目熬了一整个通宵，一刻也没有休息，立刻马不停蹄的奔向医院。
走到病房门口，他听这几天一直安安静静的病房，里面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慕司晨开门的手一顿，心跳都几乎快要停滞了。
他颤抖着手缓缓开门，果然看见一只躺在床上昏迷的人竟然真的已经醒了！
顾云念半躺在床上，脸色还是极其苍白，那双温柔眼底盛满泪水，正激动地跟凌风说着什么。
可是，当她一转眸看见站在门口的慕司晨后，原本还算正常的脸色忽然一脸，眼底升起浓浓的恨意。
慕司晨本就刚忙完一个通宵，浑身疲惫，他刚迈出一步想走进去，可是下一秒，顾云念便直接抄起旁边桌子上的水杯，朝他身上狠狠砸过来。
“嘭！”
水杯刚好从他脸旁边擦过，水珠都滴在了慕司晨脸上，然后砸在了墙上，碎裂在地上。
慕司晨被这突如其来的水杯砸的愣在原地，接着就听见顾云念朝自己愤怒的大喊。
“滚出去！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一看见他，她的情绪就彻底激动起来，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急促，凌风连忙走到她身旁弯腰帮她顺气。
慕司晨看着这副画面，心狠狠的一痛，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看见她醒来后高兴的心情僵住，慕司晨自嘲的想，是啊，她怎么可能想看见自己？
过了几秒，他才哑声开口：“好，你别生气，我马上就走。”
说着，他颓然的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顾云念看他的背影一眼都不愿意，凌风生怕她刚醒来又因为情绪激动昏过去，一句一句安抚着。
顾云念眼眶含泪：“小乐怎么样了？还没醒吗？”
凌风最怕她问这个，医生说过，小乐的情况比她严重多了，甚至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但此刻，凌风当然不敢对她说实话，只能道：“小乐本来就是小孩子，身体更差一些，比你慢醒也是正常的，别担心。”
听凌风这么说，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你虽然醒了，但医生说了你现在身子还是很虚弱，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其他的都别想了。”
顾云念虚弱的点头，可她怎么可能不想？
小乐在天台上决绝跳下去的样子，像噩梦一样在她眼前环绕。
她忘不了，永远都忘不了了。
让一个四岁的孩子，亲耳听到他的爸爸放弃了自己选择了别的孩子，那是多么残忍的事。
顾云念忍不住眼眶一热
都怪她，都怪她没有保护好小乐，怪她相信了沈媛的话，居然真的想把小乐留给他们！

======第十六章======
凌风并不能在病房逗留太久，他毕竟还有自己的病人要看，确定顾云念没什么地方不舒服之后，便离开了。
出门之后，才看见慕司晨还守在外面。
他背影寂寥，凌风对他却没有半分可怜，闹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他咎由自取！
但他还是走过去，对着慕司晨淡淡开口：“她现在刚沈醒，整个人还正脆弱，你最好别去刺激她。”
慕司晨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随后转身看向凌风，眼神中有几分防备。
“你喜欢顾云念是吗？”
他直接问，之前就从沈媛口中听到过，这次顾云念和小乐出事，凌风更是跟他一起每天都守着顾云念。
他心里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如今，小乐昏迷，顾云念醒来后这么排斥自己，即便他有心想要赎罪，想要补偿他们母子，有这个凌风横在前面，只怕会更难。
凌风愣了愣，倒是没有否认：“没错，我跟小莞一起长大，我从小就喜欢她。”
别的男人当自己的面，如此堂而皇之的告诉他喜欢自己的妻子，可慕司晨却发现，自己压根儿没有生气的立场。
不要说在此之前，顾云念早就跟他提出了离婚。
就凭在天台上发生的事，只怕她这辈子就算接受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再接受自己。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充斥在心里，但慕司晨并不愿意在凌风面前示弱，他冷冷道：“我和顾云念还没领离婚证，我们还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听他说着话，凌风不屑的笑了：“夫妻？一个好丈夫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妻子坠楼吗？”
慕司晨僵在原地，再也说不出话。
凌风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而慕司晨站在原地，痛苦的闭上了眼，他在病房外面站了整整一天，却一步都不敢再踏进去。
直到夜深，病房里的灯熄了。
他终于打开病房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顾云念已经睡了，她的睡颜很安静，只是那双秀气的眉还微微蹙着，似是在梦中也有什么烦心事。
慕司晨就这么站在床边，照着从窗外流泻进来的明亮月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如今，也只有这个时刻的，他才能肆无忌惮的看她。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他心里悔意无边无际的蔓延着。
顾云念，是我错了，是我太蠢了，我居然像个傻子一样被沈媛蒙骗了五年！
他多想开口求她的原谅，告诉她自己以后会好好的补偿她和小乐，告诉她自己愿意用一生来赎罪。
可惜，他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她如今对自己深恶痛绝，是啊，她怎么可能原谅害儿子跳楼的罪人。
慕司晨悔恨的低下头，在万籁寂静的夜里，一个人孤独的忏悔。
======第十七章======
顾云念已经醒来三天了，但小乐还是没醒。
这期间，沈父沈母也来看过她一次，他们生涩又不习惯的关心着顾云念，明明是自己的女儿，对她的了解却甚至还没有照顾她的护工多。
沈父提着买来的水果：“小莞，这是我帮你从郊区的果园摘来的脆桃，很新鲜的，味道也很甜，你尝尝？”
顾云念看着爸爸手上的桃子，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淡淡的接过来。
但是一直没有吃，直到护工走进来，看见顾云念手中的桃子，惊讶的开口：“沈小姐，你不是说你吃桃子过敏的吗？快放下呀。”
护士前几天去给她买水果，顾云念特意嘱咐了她不要买桃子，她就一直记着。
沈父沈母立刻脸上立刻闪过尴尬的神色，看着护工从顾云念手里抢过了桃子。
而顾云念早就习以为常，她知道，父母是从来不记得自己对什么过敏的，他们只对沈媛的各种忌口如数家珍。
小的时候，顾云念也会难过，但是现在，她已经麻木了。
尤其是在经过这次的事之后，她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她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小乐。
等小乐醒了之后，她会带他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了。
“抱歉啊，爸妈把这事儿给忘了。”
顾云念淡淡的摇头，似乎并不在乎：“没事。”
可她这样的反应，到还不如大哭一场或者骂他们两个不负责任的父母一场，也好过像现在这样一副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样子。
可是，顾云念就是不在乎了。
从前她渴望父母给她亲情，渴望慕司晨给她爱情，可如今，她什么都不想要了。
小乐还没醒，她就总是一副平淡的样子躺在病床上，也不怎么说话。
沈父沈母还能进病房看她，可慕司晨连进去看她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只要她一露面，顾云念一直平静的情绪就会被打破，会尖叫着让慕司晨滚。
自然没人敢刺激她，慕司晨也只能要么远远的在窗外看她一眼，要么等她睡着后，坐在她旁边陪着。
直到有一天，病房里凌风和护工都不在。
顾云念想要喝水，可床边的水杯已经空了，她要下床走到更远一点的桌子上倒水。
自从醒来之后，顾云念身体极其虚弱，还没有下过床，但她实在渴得厉害，只好自己强撑着力气起来去倒水，好不容易走到桌子旁，她拿着水杯接满了水，想要往回走。
可是双腿突然一软。
“嘭！”水杯彻底砸在地上成了碎片，而顾云念也甩在地上，胳膊被玻璃碎片划伤，一阵痛感袭来，令她下意识蹙了眉。
下一秒，门豁然打琅嬛付费整理开，慕司晨站在门口看见顾云念摔倒在地上，地上还滴着鲜红的血迹。
他面色一变，立刻焦急的冲过来，想要将顾云念抱起来。
可是顾云念怎么会让他抱，不停地挣扎着，又不受控制的激动起来：“谁让你进来的，你滚！你滚！”

======第十八章======
可是这次，不论顾云念怎么赶他，慕司晨都没有松手。
顾云念本就虚弱，再怎么挣扎也挣扎不掉，但她对慕司晨的抗拒来自心底，虽然推不开，但也不让他抱起自己来。
慕司晨顾忌着她坐在地上，旁边就是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生怕她在扎到。
“顾云念，顾云念，我会走，但先抱你回床上，给你包扎伤口好不好？”
顾云念拼命摇头：“你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她的身子不断移动，眼看腿又要伸向那碎片，慕司晨空出一只手，想帮她把腿旁边的碎片扫过去，可顾云念又趁这个时候一用力推开他。
慕司晨一时失力，左手猛地按向那满地的碎片。
“嘶！”
细密的痛感传来，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在抬起左手时，掌心已经鲜血淋漓，甚至有些小碎片已经嵌进掌心，但是慕司晨仿佛丝毫不在意，他再次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抱住激动的顾云念。
“顾云念，顾云念，你先静一静，先静一静。”
鲜血从他的左手掌心一滴滴下来，蜿蜒着流在地上，与顾云念之前滴的两滴血交融。
顾云念怔怔的的望着他正在不停流血的左手，终于没在剧烈的反抗。
慕司晨感受到身前的人正在慢慢冷静下来，他一句一句轻哄着：“我抱你回床上，好不好？”
顾云念愣了半晌，盯着他也苍白的脸，没有说话，眼神木然的好似机器人。
慕司晨便先站了起来，最后，顾云念还是没让他抱。
只是在慕司晨的搀扶下自己站起了起来，然后回到了床上。
接着，他叫来护工处理地上的碎片和血迹，护工一进来看到地上那么多血，吓了一大跳。
“顾先生，你还好吧？”
慕司晨一直观察着顾云念的神色，见她没什么异样，才道：“没事，你帮我把医药箱拿来就行了。”
“好的。”
慕司晨随手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等护工拿来医药箱后，就坐在床边仔细又小心的帮顾云念止血包扎。
他没怎么做过这个活，生怕自己下手太重弄疼了顾云念，只能尽量放轻动作。
整整弄了十五分钟，才把她胳膊上的伤口包扎好。
而他自己手上的伤还在流血，而伤心原本的血迹也已经凝固了。
“受伤的这只手暂时不要再用了。”
“下次你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喊一声，外面会有人应你。”
“不要再自己下床，你还很虚弱。”
他一边收起医药箱，一边一句句嘱咐着。
顾云念从始到终都一言不发，她好像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
慕司晨知道她不想和自己说话，也没有逼她，只是起身又拿了一个新的水杯，给她重新倒了杯水，床头边的桌子上。
做完这一切，护工也打扫好了地面，看着慕司晨手上的伤：“顾先生，你手上这个伤要赶紧处理啊，不然会感染的。”
闻言，慕司晨抬起左手看了看，这时，顾云念也似乎终于回过神来，轻轻地抬眸看向她的手。
慕司晨有些紧张，静静地看着她的反应。
可顾云念只是看了一眼，接着便移开了目光，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也不在乎。
慕司晨的眼神黯淡下来，淡淡道：“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说罢，转身便准备离开。

======第十九章======
“慕司晨。”
在他即将走出时，顾云念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慕司晨即将走出病房的脚步立刻停下，转身看向顾云念。
顾云念那苍白的双眼也静静的注视着他：“小乐今天醒了吗？”
慕司晨一怔，心里隐隐有痛意滑过，几秒后，他有些僵硬的摇了摇头。
顾云念的眼神始终很平静，听到他的答案后便移开了目光。
慕司晨走出去之后，整个人无力的靠在墙上，仿佛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气。
顾云念那双空洞又平冷的语气始终在他耳边回绕，仿佛在不停的提醒他，是你害得小乐昏迷不醒，是你害得我们母子变成这样。
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他痛苦的闭上眼，双手无意识握紧，掌心的痛感再次传来。
病房里，顾云念则静静地看着自己手上被包扎好的伤口，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曾经有一次在家，小乐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瓶，她打扫的时候也不小心弄伤了手，那时候，慕司晨刚好回来。
也看见了她流血不止的手，当时她又急着要给小乐做饭，见他回来，本来开口让慕司晨帮自己拿一下医药箱，可他进门后，只看了自己一眼就目不斜视的进了房间，仿佛根本看不见她。
其实那天受的伤不算太严重，可顾云念却把那一刻的痛楚记得很清楚。
为他的冷漠，他的无视，他的不在意。
而如今，慕司晨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对她处处呵护，生怕她受了一点伤一般，但顾云念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乎这些。
他的关心、他的爱护、他的一切，她都已经不在了。
她如今唯一的想法，就是等小乐醒来，他们母子俩，一样会活得很好。
可是，直到又过了三天，小乐还没有沈醒迹象的时候，顾云念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病房。
“凌风，你跟我说实话，小乐到底怎么了？”顾云念半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凌风的脸。
凌风眼神一僵，甚至不敢去直视顾云念的眼睛。
瞒了近半个月，凌风知道顾云念迟早会发现真相，但也知道当她发现真相的时候，也对她只会是个毁灭性的打击。
顾云念看着凌风的反应，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她提高声音，崩溃的开口：“你难道打算一辈子都瞒着我吗？凌风，求求你，告诉我吧，小乐究竟怎么了？”
凌风叹了口气，闭眼道：“小乐……全身多处受损，医生说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但是，他能醒过来的几率，很低。”
顾云念眼神一震，杏眸瞬间氤氲出水雾，颤声道：“所以……小乐是变成了……植物人吗？”

======第二十章======
一阵窒息版的沉默过后，顾云念亲眼看见凌风点了点头。
一行泪珠瞬间从她眼角滑下，顾云念忽然觉得心跳加快，呼吸不畅起来，她张开嘴大口大口的用嘴呼吸了，肺里仿佛一点空气也没有了。
凌风急忙走到她身边，焦急的握住顾云念的手。
“顾云念，你先冷静一点，小乐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醒过来。”
顾云念脸上满是泪痕，她控制不住一般的流着泪，面色苍白的仰头，眉宇之间满是痛苦。
“他还那么小，凌风，他还那么小……”
她低声的呢喃着，凌风听到后心里也是一揪。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他。”顾云念忽然又激动起来，挣开凌风的手起身突然就下床往门口跑去。
凌风一惊：“你去哪儿！”
顾云念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而且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她的身体虽然好了一些，但跟从前比还是很虚弱的，顾云念从病房跑出来后，直接朝小乐的病房冲去。
走廊里，其他人都看见一个穿着很白色病号服，脸色苍白如纸却又浑身泪痕的疯狂的向前跑着。
“小乐，妈妈带你离开，妈妈带你离开。”
顾云念嘴里喃喃着跑到了小乐的病房前，可手还没推开门，她的腰却忽然被一只手拦住。
她本就瘦，生病后更加，一把腰盈盈一握，一只手便足以拦住。
接着，身后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顾云念！”
是他！一听到慕司晨的声音，顾云念像是应激性的一抖。
连眼神里都带了些恨意，她拼命想挣开他的手：“放开我！放开！我要带小乐离开！”
害得小乐变成植物人的罪魁祸首就在身边，她怎么可能冷静地下来。
奈何两人力气差距过大，不管顾云念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她的手，最后因为情绪过分激动，眼前一白猝然晕倒在了慕司晨怀里。
凌风追过来时，正好看见慕司晨伸手上顾云念打横抱起。
一转身，两个男人面对面相遇，慕司晨满目冰寒的望着他：“你把小乐的情况告诉她了？”
看着顾云念如今的样子，凌风也有些后悔，但他明白这件事是不可能一直瞒着她的。
“她每天都在等小乐醒过来，不可能瞒她一辈子。”
慕司晨蹙眉：“但她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知道这些，就算她一直追问小乐的事，你身为医生，难道就找不到别的理由先稳住她吗？”
凌风道：“别的理由又能稳住多久？慕司晨，我们已经骗了她很久了！”
“够了！”慕司晨冷冷道，不想在跟他多话：“等她醒来后，你最好别在胡说八道。”
说着，他抱着顾云念回到了病房。
她这次的昏迷并不久，医生检查后也只说是气血上涌导致，半小时后，顾云念便迷迷糊糊醒了。
看到了却是守在一旁的慕司晨。
她瞳孔一缩，猛地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大脑便又是一晕。

======第二十一章======
整整人摇摇晃晃刚又要倒下去，慕司晨即使伸手扶住了她。
“慢点儿。”
顾云念条件反射把躲开他的手，双眼通红的看着慕司晨。
“小乐成了植物人，你满意了？”
“慕司晨，你怎么能这么心狠？从小乐出生的时候你就不喜欢，你从来没有好好的抱过他，也没有好好爱过他，但是以前，每次我都告诉自己，就算你不爱他也没关系，只要我多爱他一点，我把你的爱也一起补上，他就不会难过了，你可以不爱他，但你怎么能，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顾云念说的极慢，这是她醒来后第一次跟慕司晨说这么多话，却每个字都像一把刀一般刺进慕司晨的心里。
刺得他的心鲜血直流，却又明白自己连呼痛的资格都没有。
慕司晨沉默的收回手，轻轻道：“我知道，你怪我，从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被沈媛骗了，以为给我捐肾的人是她，以为当初是你故意设计未婚先孕，在天台上，沈媛又用那份假恩情欺骗我，说皓皓是她这一生唯一的孩子，所以我当时情急之下放弃了小乐，这是我的错，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罚？
顾云念觉得可笑，她的孩子如今都已经变成这样，她再怎么罚慕司晨，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现在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所以才会想给自己，想给小乐赔罪。
如果他仍然不知呢？是不是就会理所当然的觉得，小乐牺牲是理所应当的，他怎么能这么心狠，小乐才是他的亲生孩子啊！
顾云念偏头，不去看他：“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慕司晨，我早就已经跟你提离婚了，你知不知道以前的那些事，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不需要你的赔罪，也不需要你补偿什么，你只需要离我的世界远一点，再也别出现就好了。”
慕司晨心中一痛，道：“顾云念，以前是我误会你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都不重要了，”顾云念打断他：“我们之间，没有以后。”
明明她的声音很轻，却又好像无比决绝。
一时间，整个病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顾云念始终没有睁开眼，仿佛不想多看他一眼，直到的慕司晨的声音再次传到耳边。
沉沉的声音甚至带着些哑：“那，关于小乐身体的事，你愿意听我说吗？”
果然，顾云念的眼睫动了动，随后睁开了眼：“你什么意思？”
“小乐现在的确变成了植物人，但其实还有醒过来的几率。”
顾云念浑身一颤，死死地盯着慕司晨的脸：“你没骗我？”
语气里满是对他的不信任。
慕司晨点头。
“我从美国请来了在这方面最权威的医生，明天他就会来，到时候，你可以亲自去问他。”

======第二十二章======
翌日。
慕司晨口中的美国权威医生果然来了江城第一医院。
再给小乐做完全身的检查过后，他也对顾云念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如果让他带小乐回纽约治疗，他也许会有40%醒过来的几率。
约翰医生说的时候，顾云念、慕司晨和凌风都在。
听到他说需要带小乐回纽约治疗，顾云念果然犹豫了，但想起他说的40%醒过来的几率，又不得不心动。
这个几率不算高，但已经是能给到她的最大希望，如果不去，可能就连40%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就在顾云念在做纠结的时候，凌风听完约翰医生的话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慕司晨一眼。
几分钟，顾云念下定决心般点头：“我答应你，送小乐去纽约。”
……
办公室外，慕司晨和凌风站在外面，凌风看了一眼紧闭的门，里面顾云念正在跟约翰了解小乐的身体情况。
“这个约翰说的话，是你教的吧？”凌风一下就戳破了慕司晨的计划。
面前的男人没有反驳，只是冷冷地看向他。
凌风冷笑：“40%醒过来的几率，怎么可能这么高？也就是顾云念救子心切没有发现这些破绽，慕司晨，你想把小乐弄去美国，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这个约翰医生又究竟是谁？如果小乐再出事，不光顾云念不会原谅你，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刚才凌风一听那个约翰说的话就觉得不对劲，但到底顾云念还在，而且他看到顾云念听到40%醒过来的几率后眼底的光，他就什么质疑的话都说不出了。
可是现在给了她这样的希望，对顾云念来说未必不是另一种残忍。
慕司晨也看了门口一眼，开口道：“约翰的确是纽约最厉害的医学教授，我不会害小乐，40%是夸大了，因为我要给顾云念一个足够的理由送走小乐，这样她才能从小乐出事的痛苦中走出来，而不是一辈子都沉浸在痛苦里。”
“而且，我把小乐送去纽约，他能接受到全球最好最先进的治疗，这本来就有利于让他沈醒。”
这些话听着言之凿凿，但凌风又岂会轻易相信慕司晨。
“让顾云念从痛苦里走出来是一回事，另一方面，送走小乐，你以为就能让她忘记你抛弃了小乐的事实吗？慕司晨，你别自己说的多么光明正大。”
只要顾云念守在小乐身边一天，她就一天无法忘记当时慕司晨在天台上做出的选择。
所以，对慕司晨来说，送走小乐，既是为了顾云念着想，更多的，只怕还是为了他自己！
“随便你怎么想，总之，我欠顾云念和小乐，我会还给他们，不管用什么方式。”慕司晨淡淡道。
约翰教授能在国内待得时间不长，两天后便要带着小乐离开了。
顾云念本来也想跟着一起去，但她如今身体并不虚弱，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并不适合随行，何况如果她每天跟着，也只会影响美国那边对小乐的治疗，于是她只能留在国内，以后隔一段时间再去看小乐一次。

======第二十三章======
小乐被带走后，顾云念也终于出院了。
医生说她的身体没有什么别的大碍，只是还需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把身体养好就行了。
出院那天，顾云念没跟着慕司晨走，她早就递了离婚协议给他，两个人现在只差正式领离婚证了，她自然不可能再回顾家别墅。
而沈家，顾云念也不想回去。
父母如今对她态度改善，但和善中总归也透着些不自然，好像永远都小心翼翼的，他们自己累，顾云念也累。
她已经不想再花费心神去维系这些关系了，好在她身上还有一些存款，她出院后干脆自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住。
是叫凌风送她过去的。
是一个不算太大的房子，在一个没有电梯的老居民楼里，虽然只是在3楼，并不用怎么爬楼梯，但凌风还是蹙了眉。
“小莞，你却你能在这里好好休养吗？我名下还有一套房子，你可以去哪儿住。”
顾云念淡笑着打断他：“不用了，凌风，这儿挺好的，我不是没钱租更好的房子，我只是觉得这里环境安静，真的很适合我住，不用担心。”
她这么说，凌风也不好多说什么，帮她打扫了房间，有陪着买了些生活用品之后，凌风便回了医院。
他走之后，顾云念一个人坐在客厅，好像忽然不知道该干什么。
她发了许久的呆，看着这个空荡荡又有些许陌生的“家”，忽然反应过来这儿缺了些什么。
小乐。
他人虽然不在，可小乐其实还有很多东西，只是，那些东西都在顾家……
顾云念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出了门。
但她没有先去顾家，而是去了小乐曾经的幼儿园，把他的书包和日记本都拿了回来。
最后，她才终于去了顾家别墅。
到别墅门口时，顾云念还有些犹豫不决，她不想再见到慕司晨，可拿走小乐曾经的东西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如果连一点念想都不给她，顾云念不知道该怎么熬过未来的那些年。
她站在别墅门口踟蹰，犹豫不决间，却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顾云念！”
顾云念转头一看，竟然看见了沈媛！
这段时间在医院，不知道是慕司晨故意不让沈媛出现在她面前，还是沈媛知道自己没脸出现，顾云念一直没见过她。
一看见这张脸，顾云念就又忍不住想起那天，在天台上沈媛故意骗慕司晨说她以后再也生不了孩子，让慕司晨放弃了小乐。
这个女人，也是害的小乐变成植物人的凶手！
顾云念冰冷的看向她，一言不发，可那目光冷的能淬冰。
沈媛继续朝她走来，还一边恨恨的开口：“你现在很得意吧？”
她眼中的恨仿佛比顾云念还要多，不知道的还以为顾云念才是那个对不起她的人，沈媛恶狠狠地盯着一言不发的顾云念。
“现在爸妈觉得对不起你，慕司晨也知道了五年前捐肾的人是你，他还想在行业里封杀了我，让我设计作品全部被退回来，我已经一无所有了，顾云念，你很得意把？你把一切都抢回去了，但这些本来都该是我的！”沈媛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朝她大声吼着。
她好像已经完全忘了，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不是属于她的。

======第二十四章======
“你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你喜欢了慕司晨那么多年，现在他喜欢你了，而我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浑身上下写满了嫉妒两个字，这几天沈媛每天都来找慕司晨希望他对自己手下留情，却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今天又遇见了顾云念。
她知道，这段时间慕司晨一直守在医院，顾云念的身边，这更加令她心生妒火。
可顾云念还是那副对什么都满不在意的样子。
“沈媛，你现在这样的下场，是你自己罪有应得，跟我没关系，跟任何人都没关系，你作恶太多，注定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可沈媛哪里肯听她说这些，仍然自欺欺人的大喊：“都怪你！都是你的错，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慕司晨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顾云念摇了摇头：“他是属于谁的，我早就不在乎了，我只是过来拿走小乐的东西。”
说着，她不打算在跟沈媛纠缠什么，正要走进别墅。
可是忽然，沈媛猛地跑过来狠狠推了顾云念一把，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你不是不要慕司晨吗，那你快滚！再也别来找他！”
顾云念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她推的狠狠往后一栽，整个人即将摔倒在地上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进耳朵，接着便是一双大手将她稳稳的抱进怀里。
慕司晨扶住顾云念，立刻紧张的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顾云念在一开始的惊吓之后，已经恢复了冷静，听到慕司晨的询问，也并没有回答，只是冷淡的摇头，然后便退出了他怀里。
慕司晨并没有在乎她的冷淡，而是抬眸危险的看向沈媛，沈媛当然想不到慕司晨会突然出现在这儿，而且还目睹了自己推顾云念，叫她想辩解都没话说。
“云泽，我刚才，我只是太着急了，皓皓他生病了，发着烧还在喊顾叔叔，我只是想让你去见见他，求你了。”
大概是她的厚颜无耻真的震惊了顾云念，顾云念也抬起头看向沈媛那张刚才还满是恶意现在却泪光盈盈的脸。
怎么会有人无耻到撒的所有谎都被揭穿后，还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出现？
只是可惜，如今的慕司晨连多看她一眼都懒得看，对她的儿子，又怎么可能还有从前的偏爱。
就算是从前的慕司晨，在他心里对沈媛的儿子皓皓也并没有真的多喜欢，那个小孩性格强势自私，别人的什么玩具都喜欢抢，又喜欢大吵大闹，跟可爱基本不沾边，何况还是听话又懂事的小乐跟他作对比，慕司晨即便再少回家，也能看得出顾云念其实把小乐教的很好，甚至有不符于他那个年龄的聪明，只是，慕司晨将自己囿于五年前那个所谓“阴谋”里，始终一意孤行的不接受顾云念，也不接受小乐。

======第二十五章======
“沈媛，我再说最后一次，你的儿子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别再来找我了。”
他话说的绝情，让沈媛的身子狠狠一僵。
沈媛还不死心，也不接受自己如今真的完全输给了顾云念。
她看着顾云念平静的脸，心里涌起一阵愤恨，故意道：“可是你和顾云念的儿子已经没救了！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看到顾云念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有起伏的表情后，沈媛心里升起一阵快意。
可慕司晨也变了脸色，漆黑如墨的眼神里酝酿着怒意，可终究顾忌着顾云念在，不想刺激她，只喊来保安将沈媛先拉走。
等保安把吵吵闹闹女人推到远处后，没等慕司晨开口问，顾云念便主动道：“我是来收拾小乐的东西的。”
慕司晨大概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并没有阻拦，让顾云念直接进去了。
而他并没有立刻跟过去，反正眼神一沉，朝远处沈媛的方向走过去。
见慕司晨过来，两个保安才终于放开她，沈媛还以为他是心软了，“云泽，你听我解释，以前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啊！”
她的话被一声惨叫打断，慕司晨狠狠的抬手掐住她的左手手腕，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的手生生掐断一般。
沈媛疼得浑身冒冷汗，慕司晨才冷冷开口：“沈媛，你以后如果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或者顾云念面前，你的下场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好了。”
“现在我只是让你失业，别的什么都没做，你还好好的，你儿子也还好好的，你应该感到庆幸，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和你的孩子受一下你们本来受的苦。”
他声音压得极地，一字一句一点感情也没有，听得沈媛浑身一抖，仿佛连身体上的疼痛都忘了。
慕司晨不耐的问：“听清楚了吗？”
沈媛这才终于明白，那个曾经以为自己对他有救命之恩才对自己处处照顾的慕司晨，早已一去不复返了，这才是他对待陌生人甚至仇人的态度。
她的身体战战巍巍的瑟缩着，点了点头。
慕司晨才终于甩开了她的手，一眼也不想在多看她，只对保安留下一句“把她赶走”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别墅后，顾云念已经把小乐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
其实也没几样，就只有他以前最喜欢的娃娃和几个汽车玩具，还有他以前睡前最爱看的故事书，生病的时候总是要听顾云念给他讲这上面的故事才能睡着。
顾云念看着这些东西，眼眶忍不住红了。
直到听到慕司晨走进来的脚步声，她才擦了擦眼泪，站起来，看见他正好站在小乐的房间门口。
“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我先走了。”
两人的目光甚至没有对视，顾云念垂着头想要离开。
可慕司晨好不容易再次见到她，下意识便伸手拽住了顾云念的衣袖。
“等等。”
顾云念倒是没有抗拒的停下了，只不过依然没有看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慕司晨垂眸看了眼她袋子里装的东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最终，他还是开口：“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第二十六章======
顾云念的身子怔了怔，随后，她静静地开口：“慕司晨，你想要什么机会？”
她直白的反问，慕司晨看着她的侧脸，终于把一直很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跟你重新开始的机会。”
重新开始？
顾云念甚至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再次反问他：“你觉得我们之间开始过吗？”
果然，慕司晨恨恨的僵了一下。
是啊，即便他们两人结婚五年，可这五年的婚姻也一直在他的冷淡疏远里度过，真正算起来，其实他们两从未开始过。
但慕司晨不肯放手：“那我们就从现在开始。”
从此时此刻，这一份这一秒开始，他可以用自己的一生来赎罪，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放开顾云念的手。
但相比起他的坚定，顾云念的表情算得上冷漠。
她平静的抽回自己的手，这次终于转头看向了慕司晨，只是说的话却将他的希望磨得粉碎。
“不可能了，慕司晨，我们早就不可能了。”
“你想要和我重新开始，只不过是因为知道了从前的真相，知道你被沈媛骗了，你觉得愧对我，愧对小乐而已。我承认，在小乐的那件事上，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你，但是你给小乐找到了约翰医生，把他送去纽约治病，我也能做到不恨你了，但所谓的重新开始，永远都不可能。”
“我已经不爱你了，你爱的人也不可能是我，这五年来，你有一丝一毫被我打动过吗？你的爱，只因为那一颗肾而存在吗？我不需要你的愧疚，你不用再来找我了。”
她平静地说完，没再去看慕司晨的反应，提着东西便离开了顾家别墅。
空旷偌大的别墅里，只有慕司晨一个人在站在里面。
他站了很久很久，仿佛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深夜时，他仍然一个人闭眼坐在小乐的房间里，看着这个房间的一切，他忽然又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其实这个房间很温馨，一看布置它的人就充满了爱，只是，这五年来，他鲜少踏入这里。
慕司晨突然想起，白天时顾云念说的“这五年来，你有一丝一毫被我打动过吗？”
他当时无话可说，在顾云念眼里，想必已经断定他从来没有爱过她和小乐，如今做的这些，只不过是因为愧疚。
可其实，连曾经的慕司晨都不敢承认的是，这五年，他其实无数次生出过，有这样一个家，似乎也不错的想法。
这种想法是什么时候有的呢？
或许是在每次他回家时，都能看到顾云念不管受了多少次冷眼，都坚持要做他体贴的妻子，为他准备最可口的饭菜，最舒适的衣服，甚至连她放在卧室里的熏香，都让他觉得无比舒缓。
也或许，是每次小乐可怜巴巴的抱住他的腿，用最软糯的声音和最令人心动的表情看着他，求他陪自己玩一会儿。
他怎么可能不心软，那是他的亲生儿子，他那么可怜，又那么可爱。

======第二十七章======
可每次他即将要心软之际，一道冷酷的声音就会从心里冒出来，消除他的一切动摇——
“慕司晨，你忘了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吗？你忘了她是用了哪种手段才嫁给了你吗？屈服于这种虚假的温馨，对为了救你而失去一颗肾的沈媛来说公平吗？”
就是这道声音，这五年来每时每刻都悬挂在他的脑海。
随时都在告诉他，对顾云念好，对小乐好，意味着背叛。
所以，每当他有短暂的动摇时，他只能做出比平时更加冷漠的样子，用来告诉自己，我没有爱上顾云念，也没有接受她的孩子。
可即便是这样，他好像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尤其是当，凌风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顾云念的生活里，他从沈媛口中得知，凌风喜欢了顾云念很多年，而顾云念似乎也并不抗拒她的靠近。
那一次小乐发烧，在医院看见凌风握住顾云念的手，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没来由的怒火。
当时慕司晨并不知道自己那么生气是为了什么。
直到后来，小乐和皓皓打架，他在病房里看到窗外她和凌风并肩离开。
明明他当时最担心的应该是皓皓的伤势，可看到那一幕后，他却满脑子都是顾云念。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追了出去，却正好看到她从凌风的办公室出来。
他当时又生气，而且，慕司晨也隐隐约约猜到了，自己生气的原因。
可是，怎么可以？
这可是顾云念，是毁了他一生幸福的女人，是一个既贪慕虚荣又水性杨花的女人。
他怎么可以，为了这样的女人生气？
所以，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提出要把小乐带在自己身边，原以为她是一定不会同意的。
可是顾云念居然同意，就那么轻易地同意把她视作心肝宝贝的儿子让给自己带。
他忍不住又要猜测，难道是为了凌风吗？为了那个男人，她连儿子都可以不要？
带走小乐后，顾云念果然来医院找了凌风，这也是沈媛告诉他的。
她甚至还偷拍了一张凌风在医院门口接顾云念的照片。
彼时的慕司晨，根本没有往顾云念是因为身体不好需要去医院疗养的方面想，他偏执的认为，是顾云念趁着小乐不在，去找别的男人厮混。
这种毫无底线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为她而心动？！
所以，哪怕在小乐生琅嬛付费整理日那天，他也没有联系顾云念，甚至在沈媛提出要一起给小乐过生日之后，他答应了。
只是过生日过程里，他一直心不在焉，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手机，好像在等着谁的电话。
可是直到天黑，顾云念也没有任何消息，仿佛真的忘记了。
那天，他愤怒的出奇，最后一个人回了家，想看看她究竟会不会回来。
最后，她果然还是回来了。
而且他的一腔怒火，被她突如其来的一个吻便弄得烟消云散了，甚至只想吻的更深，就像，他们两人早该这么做了一般。
可这场欢爱，最后却是以顾云念提出离婚结束。
当时慕司晨只觉得可笑，顾云念，她怎么可能提离婚？
也是在那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根本无法接受她离开。
为什么？
因为……他真的早就爱上顾云念了吗？

======第二十八章======
昏暗静谧的客厅里，慕司晨颓废的躺在沙发上，回忆着从前的一切。
也终于想清楚了一个从前不愿意承认，如今即便承认了也毫无用处的事实——
他早就爱上了顾云念。
哪怕没有那颗肾，他也仍然会爱上她。
可是如今，即便想明白了，事情也早已到了无法转圜的地步。
许久后，空气里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气。
……
顾云念出院后的生活过的简单而充实，每天给自己做一日三餐，晚上去楼下的公园散散步，看看国内外跟设计有关的新闻。
简单的生活有利于她修养身体，而慕司晨也如同她期待的那样，果然没有再出现过。
她很满足现在的生活，只是每次看着家里小乐的东西的时候，眼底总还是会浮起淡淡的悲伤，顾云念想找个事情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可却又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直到有一天，她再次接到了刘老师的电话。
自从那次在商场遇见之后，她跟刘老师就再没有了联系，甚至不知道她是哪儿来的自己的联系方式。
但是，她还是给顾云念带来了一个令她心动的好笑死。
顾云念紧紧握着手机，不确定的反问：“老师，您说，想让我去参加珠宝设计大赛？”
那头，刘老师给了她肯定的回答：“是啊，顾云念，其实上次跟你重逢后，我就一直念念不忘，你在设计上的天赋真的很高，如果放弃太可惜了，正巧我有个老朋友说江城最近在筹办一次设计师大赛，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参赛，这对你来说是很好的机会。”
听完刘老师的话，顾云念久久没有说话。
听不到她的声音，刘老师以为她还在犹豫，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一直是个以家庭为重的人，如果你实在是不方便的话……”
“不是，老师，我愿意参加。”
还没等刘老师说完，顾云念便给出了回答。
她一直以为都是十分热爱设计的人，只是从前有太多的牵绊，如今她身边一无所有，日日都在等待着小乐沈醒过来，倒是个重新捡起梦想的好机会。
见她答应，刘老师欣喜若狂，又听见顾云念迟疑着说：“可是……我很多年都没有过设计作品了，现在去参加比赛，我不知道自己……”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虽然设计这行主要是灵气，但是太久没做，再高的灵气只怕也会被磨没。
但老师对她的信心显然很高，只让她先去参加，其实顾云念落下的时间也不算长，五年而已，从现在开始重新努力，也未必不能回到曾经的巅峰状态。
说做就做，挂了电话之后，顾云念打开电脑搜索了那个大赛的官网。
果然看到报名还没有截止，她在报名栏上，一字一句敲出了自己的名字和介绍。
顾云念，江城大学珠宝设计专业毕业。
新人，珠宝设计师。

======第二十九章======
自从有了参赛这个目标之后，顾云念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不少，每天都在家画图寻找灵感。
凌风来的时候，见她终于有了别的事情转移注意，而且还是她曾经的梦想，也觉得欣慰不已，只是在看到那个大赛名称的时候，凌风怔了一下，但他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正在认真画图的人，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顶。
“小莞，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
顾云念也抬头对他笑了笑，“谢谢。”
时间过得很快，两周之后，便到了设计大赛初赛的日子，这段时间顾云念日夜不休的设计，从一开始的迷茫后来渐渐找回了当年的感觉，最后，决定用一对以水星和火星为基础设计的耳环参赛。
参赛当天，她独自一人去了比赛场地。
是在一座酒店大堂里，现在人头攒动，有不少新锐设计师都参加了这场江城最大的设计师比赛。
顾云念已经很久没参加过这种场合，不由得有些紧张，她深呼了一口气，才终于走进去。
其实比她想象中要顺利，毕竟是初赛，而且刘老师也没有看错人，顾云念哪怕把设计丢了五年，可有些人，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
只要她肯继续做，那些曾经属于她的天赋还是会回来。
最后公布晋级名单的时候，顾云念果然位列其中，看到那名单上自己的名字，顾云念站在原地，没有像其他晋级的设计师一样高兴的跳起来，反而是愣了许久。
如果不是眼中的水雾出卖了她的心情，旁人大概要以为她失了魂了。
没有能理解顾云念此刻的心情，就好像是，她另一个丢失了好久的孩子，正在一点、一点回到她的身边。
她垂下眸，并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此刻有些狼狈的模样。
流程结束后，顾云念准备离开，回去准备复赛的设计。
可是，她转身时无意的抬眸，正好瞥见了一旁的广告牌，最底下，大赛的主办方赫然映入眼帘。
顾氏集团。
她双眼倏然放大，这场比赛是顾氏主办的？随即想起，是啊，慕司晨一早就集团的业务扩展到珠宝行业，而且这两年顾氏也早就成为了江城珠宝行中的佼佼者，也只有他们能举办的起这么大体量的比赛。
她的心忽然犹豫起来，盯着那顾氏集团几个字看了许久之后，才终于缓缓转身离开。
而就在她回家时，在她住的小区楼下，却忽然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豪车。
顾云念一愣，却并没有走过去的打算，她像没看见一样，移开目光准备走进去。
但车里的人显然也已经看见她了，慕司晨立刻下车拦在她身前，他两个小时前来这里的，事实上，这两周他每天都会在她家楼下守几个小时。
却始终攒不够上去见她的勇气。
没想到今天却意外在楼下见到了顾云念，所以她一直不在家？出去这么久，是有什么事吗？
“你去哪儿了？”他的语气里不自觉多了一份小心翼翼。
顾云念抬眼看他，觉得他疑惑的样子不似作伪，压下了心中那股他故意办比赛吸引自己去参加的猜测。
她也并不打算告诉慕司晨自己参加了顾氏主办的比赛，只淡淡道：“随便出去走走。”

======第三十章======
她的表情正常，慕司晨倒也没看到什么端倪，只道：“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散步可以，但不要太累了。”
“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事吗？”顾云念道。
她一副跟他无话可说的样子，慕司晨似乎也再没有别的话能说，这段时间，他一个人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看清了那些从前埋在心底不敢直面的事实，虽然已经晚了，但他终究是不甘心，总还是抱着能跟顾云念重新开始的期望。
但是顾云念对他的抗拒似乎已经超过了慕司晨的想象，慕司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已经越过他径直走进了小区，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只能望着顾云念渐渐消失的背影，等彻底看不到之后，一个人默默离开。
顾云念回到家后，又接到了刘老师打来的电话。
听说她晋级，在老师的意料之内，跟顾云念说复赛就在下个月，要更加用心，可是顾云念却犹豫了。
虽然她的确很珍惜这次参加比赛的机会，也的确很热爱这个行业，但这毕竟是慕司晨主办的比赛，说不定今后还会在赛场上遇见他，想起这些，她就有些头痛。
但是对待热情帮自己找回梦想的老师，顾云念终究是说不出不再去参加比赛这种话。
她轻轻地开口：“老师，您放心，复赛我会努力的。”
翌日，顾氏集团。
慕司晨回到办公室，没一会儿，助理就拿了一沓资料敲门进来。
“顾总，这是今年DM设计师大赛初赛的晋级设计师名单，组委会留了一份给您。”
慕司晨淡淡看了一眼：“放下吧。”
DM大赛是顾氏进军珠宝业后开创的比赛，已经连续举办了五年，是顾氏集团非常看中的大赛，顾氏旗下有不少设计师都是从这个比赛中脱颖而出后直接进了公司。
因此每年大赛评委会都会把看好的设计师名单整理给慕司晨。
慕司晨心里有其他事，无意间抬眸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简历，却一眼就看到了第一张简历上左上角的照片。
小小的四寸照片，上面是他最熟悉的那张脸。
“等等，”慕司晨叫住准备退出去的助理，伸手拿起那张简历。
顾云念，她居然也参加了DM设计大赛？
他忽然想起昨天，所以，她昨天根本不是什么出去走走，而是去参加了DM的初赛？
助理见他对着那张简历看了许久，试探性的开口：“顾总，需要把这个设计师的详细资料发给您看吗？她参加初赛的作品一直受到了几位评委的好评，不过她的设计经验不多，据说已经五年没有过任何作品了。”

======第三十一章======
慕司晨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张简历。
他几乎都要忘了，顾云念曾经的确是一个很有天赋的珠宝设计师，后来生了小乐之后，她就主动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想起这些，慕司晨眼里闪过一丝痛楚。
“复赛是什么时候？”他问。
助理愣了几秒，才回答：“十天后。”
看到慕司晨的表情，助理又不确定的开口：“顾总，您是想亲自去比赛现场？”
慕司晨放下简历，点头：“帮我安排一下。”
助理心中疑惑，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只点头应是。
以往每届DM大赛，顾氏的确会派高层出席决赛，选择最优秀的设计师进入顾氏工作，但慕司晨日理万机，是从来不会去的，这次居然要去看复赛？
他由不得望向那张刚才被慕司晨看了许久的简历，心里闪过各种猜测，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说起来，顾云念做了五年顾太太，但是整个顾氏没几个人认识她。
她向来深居简出在家照顾孩子，慕司晨更是不会主动提及她，更别提带她出来见人。
为了准备这次复赛的作品，顾云念苦思冥想了很久，一直没什么好的创意。
直到凌风见她一个人关在家里太久，在周末休息那天，主动提出带顾云念去郊外爬南山散散心，还可以看看南山的夕阳，可以调节一下心情。
顾云念跟他一起去了，但顾云念的体力并不好，两个人爬到半山腰她就快走不动了，凌风也没有比她。
两人就在半山腰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看风景。
“给。”凌风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顾云念。
顾云念接过，喝了一口，才终于感觉过快的心跳慢慢平缓下来，“凌风，你天天坐在医院办公室，也没时间锻炼把，怎么体力还这么好？”
凌风笑着道：“人民医生的体力要是不好，怎么有力气去做人？”
运动了一会儿，顾云念果然觉得身心舒畅了很多，大脑一下子获得了空前的平静，她眺望着远处的山，忽然开口。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就一直坚定你的梦想是做医生，这么多年也没有放弃，果然成为了很优秀的医生，我以前也跟你说过想成为珠宝设计师，最后却……”
这世间，有梦想的很多，却大多无法坚持到最后，像凌风这样能够始终坚定初心的，其实只是少数。
想起半途而废的自己，顾云念眼里有些落寞。
这时，凌风却忽然道：“小莞，我一直没有放弃的，不知是学医。”
顾云念一怔，竟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转头看向也在眺望远处的凌风。
他也转过头，静静的凝望着她：“还有你。”
他的眼底涌出压制不住的情意，带着后悔与自责。
“我还记得第一次跟你表白的时候，你就很严肃的拒绝了我，说一直把我当成朋友，后来，你爱上了慕司晨，以前但我觉得，只要你幸福，跟谁在一起都无所谓，可是经历这么多，顾云念，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当初就不应该放手，让你遭受这么多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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