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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还不甘心地低声咒骂。
齐漠远捏紧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男人便立马闭了嘴。
“把他交给警局吧。”何皎皎缓了情绪，走上前沉声道。
齐漠远点头，从口袋中直接掏出一副手铐，将人扭送到了局里。
何皎皎也配合着录了口供。
离开审查室，齐漠远正斜倚在墙上，不知在想什么。
或是脑子还有些浑浊，这么想着，何皎皎竟直接问出了口。
“你在想什么？”话已出口，何皎皎怔了一怔，也没有再解释。
齐漠远闻言抬眸看向她，纯黑色的眼中情绪不明，犹豫了一阵薄唇轻启，回答道。
“如果我没出现，你会怎么样。”
何皎皎心一颤。
对啊，如果齐漠远没出现，自己会怎么样呢？或许可以顺利回到小区内，亦或许会被那个男人抓住，夺过刀，之后会发生的事谁也不愿去想。
“真的十分谢谢你，齐队。”何皎皎真诚道谢。
齐漠远站直了身子，淡淡开口：“该做的。”
又补充道：“以后我送你回家吧，不安全。”
何皎皎本想拒绝，但回想起那时的场景，忆起那份恐惧，又无法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犹豫一阵，只得说出：“只能麻烦齐队了。”
“顺路的事。”齐漠远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回家途中，何皎皎思来想去也觉得过意不去，轻声开口：“齐队，我付你油费吧。”
“不用，一个人两个人都是一趟。”
齐漠远的视线落在前方，神色淡然。
何皎皎一听，确实也是这个理，只是一时也不知有什么办法能稍稍补偿。
便也暂时没有提及。
隔日。
两人刚走进局内，肖煦面色焦急地跑上来，慌张道。
“齐队！糟了！有人控告你故意杀人！”
“昨天晚上送来的那个醉鬼突然死了，家属闹着说是被你打的！”

======第15章======
“什么？昨天送过来时还好好的，调取了监控吗？”
何皎皎竟在听闻消息的瞬间比齐漠远还焦急，忙问出一系类问题。
齐漠远本人反倒镇定自若，反而侧过头看了一眼何皎皎焦急的神情。
肖煦苦着脸点了点头说：“调取了，但是……你们来看看吧。”
两人跟随肖煦去看了监控。
看完内容后，纷纷皱眉。
偏偏醉汉对何皎皎下手的地点是监控盲区，只拍下了齐漠远打他的场景。
也就是说，可能都不能称之为正当防卫。
“而且他是突然死去的，晚上在拘留室里睡觉，谁都没有进去过，第二天发现已经停止了呼吸，家属们声称是被齐队打出的内伤。”
何皎皎皱眉思索，忙说道：“带我去看看尸体。”
肖煦点头带两人过去查看。
医生已经确认了死亡。
门口的几名家属吵嚷着要接男人回去火化，入土为安。
见到齐漠远，一名中年妇女红着眼冲上来，却被警员拦住了无法靠近。
“杀人犯！凭什么不抓他？是警察就了不起吗？”
齐漠远垂眸，面无表情地从口袋中拿出手铐，一头拷在了自己手上。
另一头交于一旁的一名警员。
“走吧，带我去审讯室。”
警员一愣，无奈地带领齐漠远去了。
关上门后，警员叹了一口气，开口道：“齐队，你在这待着还怎么证明自己？”

齐漠远身子向后靠，仰头靠在了椅背上，闭目养神。

“说不定，有人会帮我呢。”
何皎皎她……当时焦急的模样，倒比自己还担心自己。
齐漠远心情微妙，不免心中生出来几分期待。
何皎皎，你会帮我的吧？让我休息会儿。
另一边。
何皎皎穿上白大褂，戴上手套与口罩开始检查死者身体的具体情况。
男人的躯体已经变得僵硬，细胞停止分裂，手腕上的伤口已然无法痊愈。
只留下暗红的伤口。
从男人长长的指甲中刮出皮屑，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能够检测到是何皎皎的。
“内脏完好，没有出血，只有肺部发黑是抽烟留下的实质性伤害，致命伤并不是齐漠远踹的那一脚。”
何皎皎一边检查着，一边同一旁新来的实习同事解释着。
同事拿着笔记本在一旁观摩，重重点了点头。
“是酒精中毒。”
何皎皎查出真正死因，摘下手套与口罩，呼出一口浊气。
昨日便闻见那浓到令人反胃的酒味，却只当他是喝多了，不曾想竟会酒精中毒。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
肖煦站在门口，身后站着何皎皎。
“齐队！查出来了，是酒精中毒，跟你没关系。”
身后家属不甘地喊：“那他打我儿子也是事实！故意伤人就不算事吗？”
何皎皎转过身去，神色冷淡地开口。
“是你儿子尾随女生并且试图伤害他人未遂，他指甲中还残留着受害人的皮屑，受害人采取的正当防卫。”
“如若不是他做出这种事，就不会被留在这里，他原本还有机会被送去医院抢救。”
“害人终害己。”

======第16章======
齐漠远转了转手腕，离开了审讯室。
“齐队，之前申请的搜寻文件批准了。”肖煦适时提醒道。
“好，那就走吧。”
齐漠远脚步忽地停下，身后肖煦一个不注意就磕到了鼻子，吃痛地摸了摸。
齐漠远却没看他一看，扭头看向正要回到办公桌的何皎皎，问道：“何医生，一起去吗？”
何皎皎脚步一顿，神情似是疑惑为何会叫她，嘴上说的却是：“可以吗？”
“没事，张姐今天休假回来了。”
局里的法医倒也不止她一个，张姐就算一个。
肖煦面色怪异地看了齐漠远一眼。
分明之前齐队对其他人的反应都是：别碍事。
这次倒是主动邀请人了？
肖煦习惯性地想要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一只脚却伸出来抵住了车门。
齐漠远淡淡瞥了后座一眼，开口：“你坐后面。”
肖煦心中暗叫一声：遭！齐队被何医生勾走魂了！
只这一番话哪敢说出口，肖煦了然点头，坐到了后排。
何皎皎在后方换了衣服姗姗来迟，见肖煦已经坐在后座了便坐在了副驾驶上。
于是三人一同去了制药厂。
途中肖煦又与两人谈了不少调查结果。
“小区内的两名死者是邻居关系，就住在同一层，但平日里交流不多。”
“但是有感情纠纷，第一位死者的丈夫与第二位死者有染。”
“不排除有先谋杀后畏罪自杀的可能，死者丈夫也有嫌疑。”
齐漠远思索之中，下意识叼起一根烟正要点起，却听见何皎皎捂嘴轻咳一声，动作一顿，将烟又丢回了烟盒中。
何皎皎解释道：“抱歉，可能有些小感冒。”
闻言，齐漠远将椅背上的外套丢给何皎皎。
肖煦瞪大眼，齐队不是有洁癖吗？碰他一下都很不得给自己一拳。
何皎皎一愣，默默攥紧了外套，轻声道谢：“谢谢。”
过去也发生过这么一幕，只是那时少年身上的淡淡薄荷味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淡淡烟草味。
何皎皎是不太喜欢烟草味的，因为见过太多因抽烟而引发肺病的人。
但出现在齐漠远身上，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抽烟对身体不好。”何皎皎瞥了眼齐漠远的右手食指与中指，有微微的凹陷，但没有发黄。
显然齐漠远应当是抽了有一阵子了，但也算不上是常抽的老烟民。
齐漠远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指尖。
“偶尔而已。”
“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吃这个。”何皎皎从口袋中拿出两个薄荷味的棒棒糖。
一个给了齐漠远一个给了后排的肖煦。
肖煦受宠若惊，心想难怪齐队对何医生这么特别，漂亮又温柔，谁不喜欢啊！
何皎皎离开舅舅家后，不知怎的，每每去到超市都下意识地拿了些薄荷糖。
久而久之竟养成了随身携带的习惯。
齐漠远剥开糖纸，冰凉的触感在口中绽放开来。
少年时的他身上好像总是有这股味道，也许是家中洗衣液，也许是沐浴露。
也许是因为家门口附近有糖果店。
忆起这些，何皎皎余光望了齐漠远几眼。
一段时间后，车辆在目的地停下。
何皎皎率先下车，却不想前来迎接他们的是她过去的熟人。

======第17章======
“……舅舅？”
中年男人亦十分明显地一顿。
观摩了一番，舅舅也认出了何皎皎，但似乎不愿给她什么好脸色，扭头对身后的齐漠远笑道。
“齐队，辛苦您特地过来一趟，我们厂是有什么问题吗？”
齐漠远冷淡道：“嗯。”
身后肖煦拿出搜查证上前，与他走在前方交谈。
被舅舅无视的何皎皎微微垂眸，倒也没有很在意，毕竟她除了还给舅舅这些年的赡养费之外，没有支出其余他想要的数额，舅舅自然是看她不顺眼的。
还愿意叫他一声舅舅，也是因为这个男人是妈妈的弟弟而已。
过去的种种回忆涌上脑海，郑妍的刁难，舅母的讥讽，舅舅的伪善。
何皎皎不自觉出了神。
“走了。”齐漠远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令她从神游之中回过神来。
三人在制药厂的每一处都转了一遍，拍下不少照片，离开前去了又在制作间中随机抽取了样本。
制作此类药片的制药厂不只这一间，他们还要继续赶往下一家。
待全部采集完已是晚上。
齐漠远开车先送带着材料的肖煦回了警局，将需要琅嬛付费整理检测的物品一一送去了检查科。
之后便与何皎皎回了家。
一天没有吃饭，何皎皎的肚子忽地叫了出声。
何皎皎面色一红，有些窘迫地捂了捂肚子。
“吃饭去，我请。”齐漠远关上车门，询问道。
“我请你吧，你总是送我本就有点过意不去。”何皎皎摇摇头。
齐漠远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谁曾想，小区内的几家饭店都休息关门了。
何皎皎试探性地开口：“要不，去我家吧，我家冰箱里还有点菜。”
语罢，又补充一句：“如果不嫌弃我厨艺一般的话，不要抱太高的期待。”
齐漠远淡淡开口：“我不挑食。”
屋内。
“抱歉，没有合适你的拖鞋，你就穿自己的鞋进来就好。”
何皎皎看着玄关处的几双女士拖鞋，向齐漠远投去歉意的眼神。
招呼着齐漠远在沙发上坐下，何皎皎便绑起头发进了厨房。
这是齐漠远第一次到何皎皎的家里面，上次也只是堪堪在门口停留罢了。
环顾了一圈，家中装修十分简洁，家具也不多，以米白色为主，课桌的茶几上摆着一本书，中间夹着一片木质书签。
齐漠远好奇地翻开看了看，顿时青着脸又放了回去。
里边赫然是各种形式的人体解刨图，皆是现实的照片，而不是卡通的或是简易示意图。
纵然他平日里看到的各位伤患也不少，也无法直视这些场景。
这就是法医平日里看的书吗？
齐漠远扭头一看，书架上类似的书籍更是还有好几排。
“齐队，饭做好了。”
在齐漠远思索间，何皎皎端着两盘菜出了厨房，放在餐桌上。
何皎皎身穿一件小熊围裙，长发用一只簪子随意束起，额头与脖颈间是渗出点点汗珠。
与平日里身穿白大褂的淡漠模样截然不同，齐漠远怔了一瞬。
洗了手落座，何皎皎已经替他盛好了饭，桌上是两道简单的家常菜，番茄炒蛋与糖醋里脊。
味道也还不错。
饭后，齐漠远本想揽下洗碗的任务，却被何皎皎拒绝了。
齐漠远望着何皎皎的背影发愣。
不知为何，喃喃出声了一句。
“你从来都是一个完整没有缺陷的人。”

======第18章======
话出口后，齐漠远动作一僵，微微张开嘴，也不知是否被何皎皎听见了。
“……我先回去了。”也顾不上其他，齐漠远忙转身离去。
关门的声音响起。
站在原地的何皎皎还顿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
手中的盘子掉落在池子中，砸破一个小小的豁口。
方才她听见的，是错觉吗？
水池的水并没有关上，直至水漫出打湿了衣物，何皎皎才堪堪回过神来，忙关上了水龙头。
扭头看去，家中已然没有齐漠远的身影，
方才的声音很小，在她本就不灵敏的耳中听起来似是幻觉一般。
“完整的……没有缺陷的吗……”
何皎皎呢喃着，晃了晃脑袋，低头清理湿漉漉的台面与碗筷。
当晚，何皎皎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高中时的那个天台，身穿宽大校服的黑发少年手肘撑在围栏上。
何皎皎跑到他身边，少年转过头来，黑发被风吹得凌乱，面目却模糊不清，只看见薄唇一张一合着，说了些什么话。
何皎皎听不清，又凑近了些，耳朵几乎贴到了少年的嘴唇。
少年微长的发丝划过她的额头，有些痒。
“我怎么会看上这种残缺的人。”
“你从来都是一个完整没有缺陷的人。”
两道声音同时在何皎皎耳畔响起，惊得她瞬间睁大了双眼，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呼……”何皎皎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气。
下意识地摸了摸耳侧，上方并没有佩戴任何物品。
声音是从自己的脑海中传出来的。
何皎皎苦笑着抱紧了被子。
她到底算是什么呢，对齐漠远来说。
沉默着坐了半夜，窗外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出，在床沿上投下一条长长痕迹。
何皎皎怔怔伸出手去抓取，微微暖意从掌心处蔓延开来。
何皎皎走到窗边拉开了窗户，温暖的阳光霎时将她包裹住。
不论在齐漠远眼中自己是什么模样，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模样。
她最终还是为自己而活的，生命的触感是温热的。
“抱歉，齐队，今天我先出门了，就不麻烦你了。”
给齐漠远发了消息，何皎皎选择了坐公交去工作。
凑巧的是，竟遇见了那日在她身旁观摩的新同事。
“何医生！”女孩见到她小声惊呼，小跑着到她身旁。
何皎皎记得她叫范茜，却不知如何称呼才好，只说了声：“范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何医生叫我小茜就好。”
女孩的笑十分有活力，就连何皎皎都被感染，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
谈话中得知范茜是刚毕业的应届医学生，才刚刚21岁。
两人一路谈笑，不知不觉便到了警局，在门口撞见了刚进门的齐漠远。
齐漠远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只他平日里本就是这般，也没人觉得奇怪。
何皎皎率先打了招呼，齐漠远点点头回应，却没有直视她的目光。
中午休息时间，何皎皎刚走出工作室，便听见肖煦匆忙赶来，而齐漠远就站在不远处。
“齐队，上头发布了抓捕令，昨日我们去的第一家制药厂有问题。”
何皎皎脚步一顿，第一家那不就是……

======第19章======
舅舅所管理的那一家？会跟他有关系吗？
何皎皎不禁颦眉，心中有些担忧，若舅舅真的与这些事有染恐怕至少得蹲好几年。
虽离开了那个家许久，但也不希望他们会惹上这种事。
齐漠远倒是毫不意外这个结果，介时在工厂内他便发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并将其一一记在心里没有提出，以免打草惊蛇。
余光瞥到何皎皎神情，眸光微闪，抿了抿唇。
“何医生，你要一起去吗？”
被点名的何皎皎猛然抬头，毫不犹豫地开口：“去。”
去到那里了解细节，才能看出舅舅究竟是罪有应得还是会被当做替罪羊。
事实上，是前者。
何皎皎的舅舅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绝对的利己人物，只要是能赚到钱的方式他都不会拒绝，即便是违法行为，只要盈利大他都会接下。
在何皎皎不知的情况下，齐漠远早已寻到了一项又一项的证据，将中年男人钉死在了板上。
“制假药，并在其中添加上瘾性成分，你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后果吧？”
齐漠远毫不留情地将满头冷汗的中年男人逮捕，冷声道。
男人颤颤巍巍，目光瞥到了不远处的何皎皎似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大声呼救。
“小皎！小皎！舅舅是被冤枉的！你一定要帮舅舅！”
何皎皎身型一顿，看着男人发着精光的眼，抿着唇转过身回了车上。
“小皎！你别走！舅舅养了你这么久！你就这么看着我被抓？”
看着何皎皎转身不理睬，男人狠狠啐了一口，恶狠狠地咒骂。
“白眼狼！死聋子！当初就应该掐死你！”
“啪”
齐漠远狠狠扇了男人一个耳光，打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闭嘴！”
男人脑子还没清醒过来，便被拖拽着上了车。
肖煦小声提醒：“齐队，局长不是说不让你随便动手吗？”
齐漠远冷漠地看了一眼角落中的男人，不屑开口。
“他嘴臭，自己摔的。”
肖煦默默闭上了嘴，心中其实并不反对齐漠远方才的一巴掌。
这个男人刚刚那恶毒的模样真的令人十分厌恶，这样的人竟然是何医生的舅舅，也不知何医生过去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何皎皎在另一辆车中，车辆内关押着制药厂的另一名管理员，沉默着不说话。
方才舅舅的话她听见了，但是也没有感到多难过，更多的竟然是想笑。
那个男人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为了钱不择手段，没了利用价值的东西就会毫不犹豫地丢去甚至诋毁。
当初转学走后她也回头看过学校里的论坛，辱骂她的帖子比比皆是。
其中有一条便是郑妍发的，拍摄的内容是舅舅愤愤地说何皎皎不禁在家好吃懒做还经常偷钱。
那恨铁不成钢声泪俱下的模样真的是表演得入木三分。
想起那时的事，何皎皎当即被气笑了。
回到警局，齐漠远将嫌疑人带去了审讯室，审讯室外舅舅被没收的手机响起。
何皎皎摁了接听，又开了免提，让周围同事也能听见。
女人夹杂着哭腔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加上其内容听起来甚是可怜。
“老公，妍妍生病了，刚刚送到医院，检查结果是……癌症晚期……”

======第20章======
何皎皎动作一顿，眼睛微微睁大，看向手机。
一旁的同事业愣了愣，其中一个接过电话解释道。
“你好，我是他的同事，他暂时不在，你告诉我在哪个医院吧，我待会告诉他。”
电话那头的舅母虽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说出了地址。
何皎皎与一名女同事决定去探望一番。
一路上，许多种思绪涌上心头，何皎皎的心情不可谓说是十分复杂。
到达病房门口时，何皎皎脚步踌躇了。
“何医生？”同事推开门，回头疑惑地唤了她一声。
“来了。”何皎皎迈开步子。
病床上的郑妍苍白着脸安静地睡着了，倒是十分惹人怜爱的模样。
床边的中年女人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见到前方的女同事只是一愣，待见到何皎皎后脸色霎时变了。
“何皎皎？你来干嘛？看我们笑话是吗？”女人怒目而视，又碍于女儿好不容易睡着了，不便大声呼喊，忙降低了些声音。
起身便要用力将何皎皎推出去。
本病房中有病人休息也不便谈事，何皎皎没有抗拒，同事本想阻拦但也想到这一点于是顺势为之。
单个女人皆在门口处停住，同事顺手关上了门，拿出身份文件示意自己的身份。
“你好，我们是运城警局的，有些事情想问你。”
舅母闻言身子一抖，目光中浮现一丝恐惧，忙摆摆手低下头。
“警察找我干嘛，找错人了，我们家可没犯事。”
舅母转身就想要回到病房，同事制止了她，口袋中摁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请您配合调查。”
“请问您是否清楚您丈夫的工作内容？”
女人一脸奇怪地看着同事，说：“就是当管理啊，没什么特别的吧。”
看她的模样，倒像是真不清楚舅舅是干什么的，方才的慌张恐惧也多半是因害怕惹上事。
同事将舅母拉至一处座椅旁坐下，先安抚着为她做了些心理准备，随后告知了舅舅被捕的事与前因后果。
女人的神情从茫然逐渐变得惊恐，再转变为愤怒，大声喊道。
“什么？你们是骗子吧！我跟你们说我才没钱！”
也不顾周围人投来的怪异目光，舅母甩开同事的手就要离开。
何皎皎见状快步走过去，试图安抚。
“舅母，你冷静一点！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跟过来也是因为担心，实际上何皎皎并不擅长与人交流，于是也识相得只在一旁观察没有插嘴。
不曾想舅母一见她便把她当做了出气筒，将愤怒都怪在了她身上。
“何皎皎！肯定就是你找人合伙来骗我！你怎么心这么坏！知道妍妍生病了就故意跑来落井下石！还想把妍妍的救命钱也骗走！”
“你这个死白眼狼！养了你那么多年没见你做一件好事！看见你就晦气！”
舅母的声音不小，许多人都听到了，霎时各异地目光落在了何皎皎身上。
看热闹的，鄙视的，探究的，好奇的。
何皎皎皱眉，这场景与六年前如出一辙，声音中不禁带了几分冷色。
“钱我一分不少地还了，我问心无愧。”
甚至还多给了一倍，何皎皎真的不明白这一家人为何都这么厌恶自己。
一名护士走过来扶着舅母，神色愤愤地看了何皎皎一眼，似是更相信她的话。
“女士，不要为这种不孝子女生气。”
舅母嘴上说着还不够，见有人帮自己，更是壮着胆子狠狠推了一把何皎皎，眼中满是憎恶。
何皎皎还未反应过来，被身后座椅的椅背撞得生疼。
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一侧倾斜而去。

======第21章======
有人轻轻扶住了何皎皎的腰，绅士手并未让指尖触碰到腰间。
令她站稳了身子后，便松开了手。
“师妹，好久不见。”男人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何皎皎怔怔回头，看见的是白大褂的衣领与性感的喉结。
往上看去，见一张俊逸非凡的脸，她见过的，是曾在大学时的学长，也是同一个导师的师兄。
何皎皎微微颔首，真诚道谢：“季师兄，谢谢你帮我。”
视线落在了男人胸前的工作牌上，上方写着：姓名季封昀，职位心理科组长。
另一边扶着舅母的小护士见到季封昀微微红了脸，但又见季封昀与何皎皎似乎是熟人，脸色又一白。
心惊道：自己是不是帮错人了？
这么想着，扭头看向一旁的中年女人，那面目狰狞地模样哪里像是善心人，忙松开了手，十分后悔方才自己冲动的行为。
舅母看着何皎皎身边的季封昀，嗤笑一声，讥讽道：“这张脸勾引男人倒是有一套，装装可怜就有男人赶着上来疼你，你倒是找了个赚钱的好路子。”
季封昀闻言收敛了面上笑意，上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何皎皎拉住了。
“师兄，谢谢你的好意，这些事我自己解决。”
何皎皎冷了神色，走到舅母身前。
她的个子其实比舅母高了半个头，方才是放缓了姿态想要安抚她，却让她觉得自己还是如同过去那般软弱好欺负。
此刻的何皎皎眸色冰冷，低头俯视着女人，舅母竟被唬住一时噤声。
“既然你觉得我是这样，那我永远就是这样。”
“我今天是代表工作来的，你不用欺骗自己，觉得这些都是我在骗你，有什么不相信的就打电话问问吧。”
“郑妍的手术需要钱吧？现在的你们恐怕拿不出这个钱了。”
“这张卡里有五十万，是我这些年的存款。”
何皎皎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卡，又在舅母期盼的目光中掰成了两半，塞进了她的手中。
“但既然你们觉得我的钱脏，那我也不愿再多管闲事。”
“舅母，你和郑妍自求多福吧。”
语罢，何皎皎侧身从她身边走过，没有再看她一眼。
同事跑过来担忧地询问：“何医生，没事吧？”
方才她临时接了局里的一通电话，没有注意到这边。
何皎皎摇摇头。
女人呆愣着看着手中断裂的银行卡，心情复杂。
这可是五十万啊！何皎皎这个疯丫头！如果自家男人真出事了，没有这笔钱妍妍怎么办！
女人焦急地扭过头去想要找到何皎皎，却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季封昀三两步跟上了何皎皎，轻声道：“师妹，还好吗？”
“嗯，没事。”何皎皎缓缓走着，来时思绪万千，如今脑海却一片清明。
“难得见面，看来今天是没有机会叙旧了，留个联系方式吧。”
季封昀戳了戳自己的工作牌，笑道。
何皎皎也没理由拒绝，便交换了联系方式。
回到警局，舅舅的罪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不仅要赔偿一大笔钱，还要蹲几年。
齐漠远亦开始忙碌起来，何皎皎好几日都没有见到他。
几天后。
何皎皎照常上班，在警局门口见围了一群人。
带头的女人与同伴拉着长长的红色横幅，上方赫然写着。
“何皎皎白眼狼！辜负养育之恩！陷害舅舅入狱！”

======第22章======
何皎皎本想低着头快步走过，不想去参合这些事，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驱赶。
却有眼尖的人立马发现了她，大喊道：“何皎皎在那边！”
众人瞬间纷纷扭头看过来，舅母更是拔腿便跑了过来死死拽住了她的手腕。
何皎皎不禁皱眉，这可是在警局门前，他们都敢乱来。
“希望你清楚，你这是污蔑，并且侵扰我的正常生活。”
何皎皎低声说着，试图甩开女人的手，但她非常用力，抓得何皎皎手腕处生疼。
“别想唬我！我不怕！把五十万给我！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安宁！”
女人的眼中闪烁着对金钱的渴望。
不知为何，何皎皎的直觉告诉她，面前的这个女人想要这笔钱，并不全是因为郑妍，更多的是或许源于本身的贪恋。
何皎皎只觉可悲。
女人的指甲陷入何皎皎的手中，几近要掐出血来。
“我不会给你的，你死心吧。”何皎皎咬了咬牙，淡漠地看着自己充血的手臂。
她也曾想帮他们一家度过这次难关，但人家并不领情，将她的尊严在地上狠狠碾碎，她又何必上赶着送钱。
知道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后如今却来要挟，真的可笑得过分。
“请不要聚众闹事。”
冰冷的低沉嗓音逐渐靠近，扭了一把女人的手腕，舅母霎时脱力地松开了何皎皎。
一双大手将何皎皎一拉护在臂弯中，周身的人不再敢靠近。
何皎皎侧过头去看，发觉齐漠远眼下泛起一片淡淡乌黑，双眼中满是红血丝。
心中隐隐担忧，这几日想必齐漠远是忙得过分。
舅母见又有人护着何皎皎，瞪红了眼，不甘心地又想伸手去抓。
却被齐漠远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周身散发的低气压与那通红的眼，在她眼中宛如地狱的恶魔，霎时如同小鸡仔一般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齐漠远垂眸看向何皎皎的手腕，赫然通红一片，尖利的指甲留下一排深深印记，有一处更是渗出血丝，剑眉皱起。
“非法聚众，故意伤人。”
齐漠远淡淡数落着她的行径，语气实在谈不上和善。
女人已然开始慌张起来，一张嘴却还是硬的很，硬着头皮反驳。
“我……我说的都是事实！她从以前上学就经常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狗改不了吃屎，谁知道她背地里干了些什么！”
何皎皎被气笑了，捂着唇笑得身体发颤。
齐漠远的眉头拧的更紧，已经在极力隐忍自己的愤怒。
“你最好闭嘴，否则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离开这里。”
“干什么？你这是威胁吗？我跟你说我可是都录下来的！不要以为是警察就了不起！”女人的同伴拿出自己录音的手机，反驳道。
此话一出，舅母也有了底气，挺直了身板看向齐漠远与何皎皎二人。
“对！你别想用这种话来吓我！这可是在警局门口！你不能无故打人！”
察觉到齐漠远的手臂隐隐发力，何皎皎深知他的忍耐已经快要到极限。
安抚地轻轻拍了拍齐漠远青筋暴起的手背，何皎皎在他耳边柔声道。
“没事，有我。”

======第23章======
何皎皎亦举起口袋中的录音笔，播放了一段录音。
“把五十万给我！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安宁！”
女人的声音清晰地从中传出，很显然是谁说的这些话。
何皎皎淡漠的视线扫了舅母与她的同伴们一眼，开口道。
“这也是威胁，并且是你勒索我的证据，我上交了你会被拘留，你自然不能离开，他说得没有问题。”
自上次离开医院过后，她便彻底对这个家没有了丝毫留恋。
舅母与同伴讪讪对视，没有再说话。
何皎皎与齐漠远往大门走去，两侧的人本就大多只是看热闹的，见事情基本落幕，也就纷纷让开了路，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身后传来低声责骂。
“你是不带脑子吗说这种话，不是让人抓把柄吗！”
“而且你不是说二十万吗？怎么是五十万？你想独吞其余三十万是吧？”
何皎皎没有回头去看，而是又扭头看向齐漠远，询问道。
“齐队，你多久没睡了？”
齐漠远才从愤怒中平息下来，闻言动作一顿，支支吾吾道。
“一个晚上。”
好巧不巧肖煦赶了过来，见到齐漠远压抑道。
“齐队，你都一个星期没睡个好觉了，现在事情基本上解决了，局长给你放了三天假，你怎么还不在家睡觉！”
“一个晚上？”何皎皎看向齐漠远，语气平淡。
齐漠远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视线，一向脸皮厚的他此刻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
“我这不才刚下班，疲劳驾驶也不好。”
齐漠远说得句句有理，何皎皎一时也无法反驳，思索了一阵，提出建议。
“那你先去休息室睡会儿，待会午休我送你回去。”
“行。”齐漠远点头。
肖煦默默看着自家队长，再次断定齐漠远是真被何医生拿捏得死死的。
午休时分。
何皎皎去到休息室，想要喊醒齐漠远，却见他呼吸平缓睡得极沉。
浓黑的睫毛洒下淡淡阴影，却遮掩不住眼下乌青。
一根断发落在高挺鼻梁处格外显眼。
何皎皎伸出手试图去替他拨开，指尖触及到他鼻梁时，齐漠远的眼睫轻颤随即猛然睁开。
墨一般的黑色眼瞳直直地撞进何皎皎眸中，齐漠远的大手也瞬间抓住了何皎皎的手腕。
两人纷纷怔住。
“抱歉，条件反射。”
齐漠远松开手，坐起身来揉了揉眉间，歉意道。
何皎皎亦伸直了腰杆，摸了摸鼻尖，开口道，
“是我应该要道歉才对，看你睡得沉就没有及时叫醒你。”
“你鼻子上有根头发。”
齐漠远随意地抬手抹了一把，又看向何皎皎，问道：“还有吗？”
何皎皎点头。
齐漠远又抹了几下，都完美避开了头发的所在地，还粘在上方纹丝不动。
“这下没有了。”齐漠远虽面无表情，但似乎自信满满。
“还是我来吧。”
何皎皎不禁露出浅浅笑意，凑近了些，认真地用指尖将黑色断发捏了下来。
下意识地将它放在齐漠远面前给他看，笑意浅浅。
齐漠远的视线却并未看向那根头发，而是看进了她的眼中，何皎皎怔怔地回望。
两人此刻离得格外近，呼吸似乎都交缠在一块。
何皎皎忽地察觉齐漠远身上烟味几乎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薄荷味，就像是那时她给他的棒棒糖。
就在此时，“吱呀”一声，门忽然开了。

======第24章======
回过神来的两人忙拉开了距离。
何皎皎红着脸在齐漠远身侧坐下，试图用齐漠远的高大身影遮挡住自己。
齐漠远轻咳两声，若无其事地看向门口，何皎皎却瞧见他的耳尖微微泛红。
门口的的是范茜，见到此场景比两位当事人还慌张。
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是肖煦说何医生已经带齐队回家了休息室已经没人了！我才没有敲门就进来的！”
被点名的肖煦正好也在不远处，疑惑地走近探头看了一眼。
他比范茜高了一个头，自然一眼便看清里边场景，疑惑道。
“齐队，何医生，你们还没走啊。”
齐漠远站起身，开口道：“准备走了。”
何皎皎亦缓了缓面色，跟在他身后双双离开了。
接过齐漠远的车钥匙，何皎皎开车送他回了家。
又在自家做了饭，吃了午饭，才看着时间回到工作岗位上。
下班时，范茜凑上来要与何皎皎一同坐公交回家。
“何医生，一起走吧！”
“好。”
如何皎皎意料之中那般，范茜在同行中忍不住八卦她与齐漠远两人的关系。
“何医生，能不能偷偷八卦一下，你和齐队……”
看范茜神采奕奕的模样，何皎皎无奈地叹了口气，八卦果然是普通人摆脱不了的爱好。
何皎皎思索了一下，她与齐漠远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是……邻居和同事。”于是何皎皎深思熟虑后如此回答。
范茜闻言长大了嘴，讶异道。
“啊？没有别的了吗？比如说男女朋友，追求者和被追求者这类的？”
“没关系的，你小声告诉我，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范茜不死心地认真说道。
她真的觉得何皎皎与齐漠远十分般配，真的很好磕！她磕的CP绝对是真的！
何皎皎好笑地看着她：“你在想什么呢？当然不是那种关系。”
“那好吧。”
范茜一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想到了什么一般，又补充一句。
“但我觉得你们有戏。”
时间是晚上八点，马路两侧的高楼亮起点点灯光，宛如夜色中闪烁的星光。
何皎皎望着前方的灯，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与齐漠远真的有可能吗？她自己也不知道。
过去她也曾以为齐漠远喜欢她，以为她对齐漠远而言是特别的。
可那些只是她以为罢了。
齐漠远亲口否认的一切。
所以，她再也不敢轻易去猜齐漠远的心思，给与过高的期望，只会让自己受更重的伤。
但这颗心却又无法从齐漠远身上脱离开来，他对自己而言，无可厚非是最特别的。
“顺其自然吧。”
马路上一辆机车驶过，引擎声嘈杂，何皎皎的话语被风吹散在空气中。
与范茜道别，何皎皎独自往家走去。
夜晚十分，道路上空无一人，风吹的路旁树叶嗦嗦作响，好似有人在轻声说话。
莫名的，何皎皎心中生出一抹不安感。
即将走至自家楼下时，一个人影从楼道中弓着身子猛然冲出。
人影手中拿着一瓶不明液体，直冲何皎皎而来！

======第25章======
那人将手中液体倾尽泼出。
何皎皎避之不及，忙抬起手想用衣袖遮挡。
危急时刻，一团黑色物体被扔出，砸到那人手上，打掉了那人手上的瓶子，也遮挡住一部分液体，发出塑料被灼烧的声响。
那人影忙松开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何皎皎！”
一高大身影迅速挡在了何皎皎身前，将她抱在怀中，替她挡住了倾数而来的危险。
何皎皎惊愕中微微失神，听见齐漠远咬牙的一声闷哼，顿时回过神来。
“齐漠远！快让我看看你背上怎么样了！”何皎皎从齐漠远怀中挣脱开来，焦急万分地看向他的后背。
齐漠远只穿了件薄薄的T恤，大半部分已然被灼烧得破破烂烂，里边的皮肤亦有了大片灼伤，扭曲的肌肤，刺眼的红。
何皎皎的身子顿时僵住，看着那狰狞丑陋的伤口，心脏似乎在替齐漠远疼一般，有些喘不过气。
不幸中的万幸，索性那人身高并不高，齐漠远裸露在外的后脑勺与脖颈倒是尚好。
“走，先去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去医院。”
见何皎皎眉头紧皱，满面担忧地拉着他上楼，又匆忙地翻找出医药箱给她上药。
动作着急地失了分寸，有些慌乱。
齐漠远语气平淡地开口：“没什么的，小伤小痛。”
何皎皎完全不相信，红着眼瞪了他一眼：“你别骗我，我不信。”
用剪刀剪开了齐漠远已然破烂不堪的衣服，齐漠远的后背全部显露出来。
霎时，何皎皎的动作猛然僵住，指尖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齐漠远的后背上伤痕累累，旧伤疤比比皆是，过去在脖颈处所见的那一道伤疤，竟延伸至肩胛骨下方，长达二三十厘米。
何皎皎眼眶一热，深呼吸调整了情绪。
这才小心翼翼地为他消了毒，简单处理了伤口，何皎皎夺过齐漠远的车钥匙送他去了医院。
待齐漠远上了药，又缠上了绷带，何皎皎陪着他在病房中休息。
这一间病房里并没有其他人，空气中散发着淡淡消毒水的气味。
“你怎么在那？你在我身上装了雷达吗？”何皎皎轻声开口道。
每次自己有危险，齐漠远总是在关键时刻适时出现。
好似多年前齐漠远也曾同她说：“你是跟屁虫吗？我在哪你就在哪？”
齐漠远一愣，或是也忆起了过去的事情，竟破天荒地勾了勾唇角。
“是啊。”
何皎皎看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一时间晃了神。
半晌，何皎皎摇摇头，无奈地开口：“我说认真的，你怎么也在那？”
齐漠远淡淡道：“下楼扔垃圾凑巧看见了，说起来垃圾还没捡起来。”
何皎皎回想起那时的视线中出现的一团黑色，原来是垃圾袋。
抬眸看向那双平静无波的黑色眼眸，何皎皎反倒比他更疼似的，轻声唤出他的名字。
“齐漠远。”
“嗯？”齐漠远挑眉，直直地回望她。
何皎皎张了张唇，轻声开口。
“你……为什么总要保护我？”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来抵挡。
齐漠远并未立刻回答，反倒移开了目光看向窗外，语气中的情绪并不清晰。
“为什么呢。”
“何皎皎，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第26章======
何皎皎动作一顿，低下头捏了捏自己的指尖。
“我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你的身份，你会选择保护每一个无辜的人。”
这些话语，既是何皎皎的真心话，又不全是。
她当然心中也隐隐期盼着自己可能是那些人中特别的一个。
但是她又怎敢说出口，若被否认，那两人又该如何相处下去，平日里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
沉默忽地在两人之间蔓延。
齐漠远没有动作，亦没有说话，何皎皎也没有抬起头来。
寂静之中，一道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停在病房门口，敲响了房门。
“请进。”何皎皎抬头望向门口。
见到来人后一顿，怔怔道：“季师兄？”
齐漠远闻言亦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身穿白大褂的男人缓缓走近，与何皎皎十分熟稔的模样。
“我刚刚看见你的背影还以为看错了，忙完了来看看是不是你。”
“结果上次分别之后，还是没有机会联系。”季封昀笑了笑，语气遗憾。
何皎皎露出歉意地笑：“抱歉，最近比较忙。”
“没关系，对了，这位是？”季封琅嬛付费整理昀轻摇头，看向一旁沉默的齐漠远，询问道。
齐漠远冷漠地看了男人一眼便扭过了头，他不喜欢这个男人，从里到外。
“不重要。”齐漠远低声说着，表现出生人勿进的气息。
何皎皎见二人气氛不和，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扭头看向季封昀。
“师兄，你还在工作吧，那你先去忙吧，日后我得空了联系你。”
其实她与季封昀并不怎么熟悉，过去在学校也只是一同参加过一两次活动，更算是组员与组长的关系，对于这个男人的过分热情她亦有些不习惯。
季封昀是很优秀的人，不论是成绩还是外在上，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加上温柔又绅士的性格，大学时何皎皎的几个室友都暗恋着他。
何皎皎倒没有这些心思，只当他是靠谱的前辈，亦会适当保持距离。
大许是心中早已有了无可替代的身影，其余的存在无论再优秀也难以挤进一颗心中。
季封昀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好脾气地应了声“好”便离开了。
随着关门声的响起，脚步逐渐远去。
“你跟他很熟？”沉默许久的齐漠远忽地出声。
何皎皎摆了摆手道：“没有，只是同学而已，上次来医院碰见了。”
语罢，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良久，何皎皎站起身准备去买点吃的，才刚刚站起却被齐漠远抓住了手腕。
何皎皎疑惑地问道：“齐队，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买点。”
齐漠远松开的手有些卡顿，抿了抿唇似乎在思索，缓缓开口。
“酸汤水饺。”
“好。”何皎皎点头记下，拿起手机离开。
齐漠远的视线跟随者何皎皎的而移动，直至门彻底合上看不见为止。
你去了哪里？上了什么学校？有没有认识新的人？有遇见喜欢的人吗？
这是方才他沉默时，一直在心中盘旋却一直没能问出口的问题。
才走出病房，何皎皎便听见走廊尽头忽地传来一阵骚动。
一张盖了白布的病床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周边护士与医生围绕，何皎皎看到了熟悉身影。
舅母趴在一张病床上嚎啕大哭，而旁人试图轻声安慰。
何皎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心中泛出一丝悲凉。

======第27章======
可自己也不会再回头去看了。
何皎皎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何皎皎轻轻吐出一股浊气。
过去那些伤害自己的人都一一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虽然这些与她无关，只是因他们自身的贪念罢了。
一次又一次触犯了法律与道德的界限，结果早已注定。
何皎皎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后知后觉时间已经不早了，外边的吃食也不剩几个，只有一两个夜宵摊子还在营业。
何皎皎看了一圈，没有什么适合病人吃的，空手而归。
回到病房中，齐漠远闻声抬头，看到何皎皎空空如也的掌心。
“忘记注意时间了，很多店都关店停业了。”何皎皎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没事，不是很饿。”齐漠远倒也没什么所谓。
“不过我帮你买了这个，你现在不能躺，就只能趴着睡了。”
“我猜你今天只会趴在桌子上睡。”
何皎皎从身后掏出一个垫脖子的小枕头，绿色小恐龙的模样十分可爱。
齐漠远看着那与他气质十分不符的小枕头，嘴角轻颤。
但何皎皎猜得没错，他确实不打算让自己整个人趴在医院的病床上，那动作十分丢人。
齐漠远并不需要住院，只是在医院观察一下伤口会不会恶化罢了，明日就可以离开。
“不喜欢吗？”见齐漠远迟迟没有接过，何皎皎又将枕头往前凑了凑。
“……没有。”齐漠远应着头皮接了下来，放在一旁的桌上。
“早点休息吧，明天你就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了。”何皎皎接了两杯水，一杯给了齐漠远，自己捧着另一杯在床沿坐下。
齐漠远此刻本该在家中好好休息的，却因为自己又被迫忙碌，甚至还受了如此严重的伤。
思及此，何皎皎心中愧疚，抬头看向齐漠远想要说话，却见齐漠远已然趴在桌上睡着了，霎时动作顿住。
将近一米九的男人将脑袋埋在绿色的小恐龙枕头上，高挺的鼻尖正好戳在圆润的角上，随着呼吸轻轻地上下起伏，薄唇微微张开，蠕动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与平日里总爱皱眉冷漠的模样完全相反，乖巧的不像话。
何皎皎小心翼翼地将耳朵凑近，想知道他在呢喃些什么。
但是什么都没听到。
有些可惜，何皎皎这么想着，坐正了身子，本想替他盖上外套又担心会压到伤口只好作罢。
自己则轻手轻脚坐在了对面的空床上，侧着身子躺下，很快也睡着了。
醒来时，外套在何皎皎身上盖着。
何皎皎还未完全清醒，迷糊着坐起来，就见齐漠远提着两个袋子走进来。
“吃早餐吧，待会你还要去局里工作。”
将手中物品放在桌上，齐漠远又打开盖子，将餐具塞进了何皎皎手中。
皮蛋瘦肉粥的香味唤醒了何皎皎恍惚的精神，猛然睁大了眼睛。
“谢谢，你怎么醒这么早？”喝了一口热粥，何皎皎疑惑地看向对面的人。
齐漠远夹了个小笼包放进她碗中，淡淡开口：“生物钟。”
“你昨天没吃晚饭，应该挺饿的，多吃点。”
何皎皎一愣，怎么这都被他发现了？
齐漠远看出来何皎皎的心思，无奈地解释了一句。
“你昨天打120时，手机显示的是外卖界面。”
闻言，何皎皎恍然大悟，这事她都快忘了，不禁轻笑道。
“不愧是齐队，很细节。”
很久没有吃过热乎的早餐了，何皎皎吃完最后一口，心满意足。
还未等她多说几句道谢，手机铃声却猛然响起。

======第28章======
“抱歉，我接个电话。”何皎皎与齐漠远说了声，拿着手机走到了楼梯间。
电话是范茜打来的，也不知是不是工作上的事。
“小茜？”何皎皎接通电话。
“何医生！你和齐队是不是都住在XX小区啊！我这边合同快到期了，我想着和你们住一块有安全感！想麻烦何医生帮我问问你们那还有没有空房子什么的……”
电话那头范茜的声音一如往常那般元气满满，却又因不好意思麻烦他人而有些犹豫。
何皎皎倒是并不觉得麻烦，便直接应下：“好，我回去帮你问问。”
“谢谢你！何医生！你真是大好人！等我搬过去我就请你和齐队吃饭！”
范茜感谢的声音十分雀跃。
何皎皎心想为什么又扯上了齐漠远，但没有说出口，只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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