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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誉辰在这一瞬如遭雷击，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在鹿幽幽抬脚要走的时候，他上前拽住了她的手。

鹿幽幽没有做任何准备，手掌被他翻了过来，上面的疤痕彻底暴露在他眼前。不明显是不明显了，但能看出伤口很长，伤口也很深。只是鹿幽幽保养得好，才恢复得这样快。

“伤口怎么来的？”段誉辰盯着她质问道。

鹿幽幽脸色平静，半分波动也没有，她只是努力把手抽回来。

“我问你话，伤口怎么来的？”段誉辰加重语气，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也越发用力，也就是这样一握，他才骤然发现她有多瘦，手腕摸去，都是骨头。
“怎么来的，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鹿幽幽温和的说，“有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非要问清楚。”

可他偏要问，冷冷的，耐心已经逐渐耗尽：“说话。”

鹿幽幽跟他对视着，片刻后，妥协了，平淡说道：“救你的时候，没发现雪里有刀，我动作太用力了，刀嵌进了手里。手差点被截断。”

“你都无所谓我的死活，还会救我？”他讽刺的说。

“事实就是我救你了，你还觉得我无所谓你的死活么？”她语气跟目光，都很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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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誉辰因为鹿幽幽的话，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是无声的看着她。

“你正好在附近？”片刻后他问。

“特地去救你的。”鹿幽幽说，“你心里清楚，那种荒郊野岭，不可能会有人在附近。我听到了风声，连夜开车过去的。只不过还是过了一个小时，你已经被雪覆盖住了，很难找到你在哪。找你花了点时间。”

她说的似乎是轻描淡写，实际上，那会儿，非常困难。

鹿幽幽穿的也不厚，可还是在冰天雪地里，一遍又一遍的仔细寻找。而后挖了几块地方，才勉强找到他。那里的雪，非常非常大，鹿幽幽找到段誉辰之后，又顾不得手上的伤，得从雪地里，把段誉辰拖到车上。

很快积雪就覆盖住了她留下的血迹，而温度低，血液流速慢，最后她甚至感觉血液都凝固了，她呼吸困难，感觉自己像是要死了。

血液循环骤慢，极其危险。

好不容易上了车，车子却发动不了，被困在雪里，大雪几乎掩盖住大半车身。

段誉辰已经失去知觉，鹿幽幽一遍又一遍的用手摩擦他的肌肤，让他生热。唯一的一件大衣，也盖在他身上。她冻得脑子麻木，还护着他。即便他跟冰块一样，她还是遏制住想撤走的本能，用肌肤贴着他。

那是透骨的冷，不过她一动不动。

鹿幽幽联系了裴军，然后在雪地里等待救援。



两个小时后，裴军才找到她，他带着随行医生和设备，她当时已经昏过去了，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裴军之后跟她说，段誉辰在她住的地方待了两天，在确认他没什么事之后，裴军也不敢明着让他的对家知道是鹿幽幽救的人，就随便找了个人多的路口，把他丢了下去。

鹿幽幽身体差，花了很久很久，才彻底醒来。准确差一点点，她就醒不过来了。

差一点点，这个世界上，就再无鹿幽幽了。

可是她还没有看见小蝴蝶长大成人，她不舍得死，就跟当初在很糟的情况下一样，她不放弃小蝴蝶把她生下来，她也没放弃自己，所以熬着活了下来。

所以鹿幽幽自己也觉得，她是一个很有韧性的人，她吃了很多很多苦，却从来没有抱怨过。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抱怨的，这都是她选择的路。

段誉辰目光复杂，到底是问道：“所以你是因为什么救我的？”

“小蝴蝶，总得有一个亲人留着，我当时以为我活不久，所以我选择让你活下来。再者，利用你是我不对，就当我补偿你。”鹿幽幽道。

他似乎等着她再说点什么，可鹿幽幽到底是没有再开口。

“所以说，是为了女儿，并不是因为我。”段誉辰意味不明的说。

鹿幽幽移开视线，“都过去了，裴军也是无意提起，希望你别放在心上。如果你非要计较，我肯定会护着裴军。他跟了我很多年，在我心中的位置，就如同屈琳琅在你心中的位置。段誉辰，我不希望为我们闹得很难看。”

“我跟琳琅是情侣，你们跟我们能一样？”段誉辰嘲道，“还是你把他当备胎，也有跟他一起的打算。”

“他永远不是我的备胎。”鹿幽幽再次看向段誉辰，“只不过，小蝴蝶太小了，等她长大一点，我跟裴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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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军对于鹿幽幽来说，不仅仅是左膀右臂，也是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人，他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人生的路这么长，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是亲人、爱人亦或是朋友，其实都没有太大区别。她尊重裴军的选择，她希望他能找一个喜欢的人。但如果裴军愿意一辈子陪在她身边，她也接受。

只是这是以后的事，现在都说不准。

段誉辰意味不明的语气没有变，道：“你当年带他出来，就已经想过这样的打算了吧？不然你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他这种人，倒是挺感恩，也一心一意，你好把控。你一向喜欢在感情里占据主导地位。”

小蝴蝶夹在中间小声的说：“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她抱着鹿幽幽的脖子，恳求的看着段誉辰。后者微微一愣，随后摸摸她的头说：“爸爸妈妈没有吵架，我们只是在谈事情。”

小蝴蝶这一开口，两人就不再说一句话了，鹿幽幽抱着小蝴蝶往车上走，小蝴蝶乖乖在后座吃着鹿幽幽给她准备的零食。

吃了没两口，就跟鹿幽幽打小报告了：“爸爸这两天肚子一直疼，手臂上也受伤了。他还抽烟，我都看见好几次了。”

小蝴蝶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就看见爸爸站在走廊尽头的天台上抽烟，她这么小，都能看出爸爸有心事。

“妈妈，爸爸是跟裴军叔叔，起冲突了么？”小蝴蝶问。

“嗯。”

“为什么？”

鹿幽幽没解释，只说：“你爸爸这次是自找的，他做错了事情，不值得心疼。小蝴蝶以后不要跟你爸爸一样。”

“爸爸是惹妈妈生气了么？”她又偏着脑袋好奇的问。

鹿幽幽看着后视镜里的小蝴蝶，眼睛圆溜溜的，有点疑惑，也带着探究。

“小蝴蝶为什么会觉得妈妈生气了？”她反问说。

“因为爸爸，是为了琳琅老师动手的。”小蝴蝶分析着自己的看法，“他因为琳琅老师，不顾后果。”

“你分析得很不错。”鹿幽幽说。

段誉辰对屈琳琅好，那是应该的。可是段誉辰为了她，不顾自己的安全，这才是让她不满意的点。为屈琳琅干傻事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过小蝴蝶？万一他要是出事了，孩子怎么办？

他冲冠一怒为红颜，是维护了他的爱人，可是小蝴蝶呢。

“琳琅老师，那天看到爸爸的时候，都哭了。她很心疼，还揍爸爸了，打了爸爸一拳。”小蝴蝶凭着记忆模仿了一下屈琳琅当时的动作，“不过很轻的，没有用力。”

鹿幽幽问：“你有没有觉得，琳琅老师变了？”

小蝴蝶纠结的说：“有一点，琳琅老师以前对我挺好的，虽然她有时候有点严厉，我也很怕她，但是她不会跟现在这样，现在我感觉她有一点点讨厌我。妈妈，琳琅老师是不是觉得我妨碍到她和爸爸谈恋爱了呀？”

鹿幽幽笑了笑，“她早知道你的存在，一开始也是一副会对你好的模样，现在又凭什么觉得你是妨碍？”

如果屈琳琅能明着跟段誉辰谈小蝴蝶的事，鹿幽幽也还觉得她够光明磊落，坦荡的人坏不到哪里去。但表面上一副宽容大度，私底下却另一套作为的，这种人就是不行。

鹿幽幽不光光是带着小蝴蝶去玩的，她也带着孩子去挑了早教老师。

等她带着小蝴蝶回林家吃晚饭的时候，裴军也过来了，说：“还真查到点东西。”

林英芝跟叶晨曦都狐疑的看着裴军，只有鹿幽幽一脸淡然。

而小蝴蝶乖巧的说：“裴军哥哥，你的伤好了吗？我代替爸爸跟你道歉，对不起。”

裴军不喜欢段誉辰，可小蝴蝶他是喜欢的，裴军语气温柔不少：“哥哥没事，小蝴蝶想不想吃什么，哥哥去给你买。”

“不用啦，哥哥回去好好休息吧，哥哥你要注意身体。”她说着话，还下意识的看向门口，生怕有人会突然出现似的。

等晚一点，小蝴蝶才跟鹿幽幽解释说：“我不能对裴军哥哥好，要是爸爸看到，他会很不高兴。上一次爸爸带我去王叔叔公司，裴军哥哥也在，我说了句哥哥好，爸爸就不高兴了。”

小蝴蝶继续吐槽说：“爸爸不喜欢好多人，他也不喜欢斯言叔叔，斯言叔叔也很喜欢我，他老早之前说我眼睛像你，爸爸之后就再也没有带我见过他了。不过斯言叔叔跟爸爸长得好像，他带我出去，人家都觉得我是他女儿。”

鹿幽幽带着一抹温柔笑意看着小蝴蝶，可思绪不知道飞去哪了，有些出神。

小蝴蝶想，妈妈大概也有心事，所以她没有烦她，乖乖睡觉了。

由于王励肆最近不怎么待见鹿幽幽，跟他交接的事情，全权由裴军负责，鹿幽幽第二天也没有什么事，她连续工作挺久了，也想着再休息几天。但她着实没想到，裴军会直接跟屈琳琅对上。

屈琳琅是去找段誉辰的，但正好看见了裴军，屈琳琅便打算替自己讨个公道，要个道歉。

可裴军怎么可能跟她低头，冷冷的反问了一句他说错什么了，这一句话，成功的把屈琳琅给气哭了。

哪怕这会儿裴军没做错什么，可落在别人眼里，那就是他欺负女性了。裴军也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也不可能真对一个女人动手，也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哪怕旁边的人指指点点，他也只能忍了。

裴军打算先把会给开了。

这事在王氏公司内部闹得大，鹿幽幽五分钟后就从柳助理那得知了这事，当时就往王氏赶了。裴军吃亏是一回事，不尊重女性这事往外传，也影响公司。

而段誉辰在会议室里就再次跟裴军对上了，他脸色很冷：“上次就算了，看在鹿幽幽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今天你还想找事？”

裴军则是记着鹿幽幽的叮嘱，不打算跟他起正面冲突，蹙着眉说：“我没欺负她。”

屈琳琅也在一旁拉住段誉辰，说：“段誉辰，算了，他背后有人。”

她不该冲动，她怕又对上鹿幽幽。

“他跟你道歉，本来就应该，凭什么算了？”段誉辰指着裴军的鼻子冷冷说，“你跟了我段誉辰，我就不会让你受这个委屈。我看今天谁敢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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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毕竟是王励肆的场子，王励肆也不想在他公司出事，他也上前拉开他，好言相劝：“段誉辰，算了吧，毕竟是鹿幽幽的人，给她个面子。”

段誉辰显然正在气头上，不论王励肆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的，反而脸色阴冷问道：“鹿幽幽又算什么？给她面子，就让琳琅受委屈？”

鹿幽幽赶到时，正好听见这一句。

她脸色不变，推开会议室门走进去，她开门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只有段誉辰没有回头，他依旧盯着裴军，各人表情都不相同。

王励肆有一个明显的扬眉的动作。算起来，他有一段时间，没见着鹿幽幽了。

裴军一见她，立刻急急解释说：“宜之姐，我没跟他对上，是他非要找事，我已经退让了。”

段誉辰在听到“宜之姐”三个字时，僵硬了片刻，这才缓缓回了头，鹿幽幽很平静很平静的看着他，段誉辰跟她对视着，最后率先偏开头。

他什么也没有说，鹿幽幽同样什么都没有说，鹿幽幽最后看了看会议室里的所有人，大家神色迥异，气氛也诡异，都各自找事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鹿幽幽又看了一眼屈琳琅，后者一看到她，脸色有些白。

“先开会吧。”鹿幽幽说。

她这平淡的一句话，就像是一声命令，所有人仿佛都找到了自己的事情做。王励肆缓和气氛一般的咳了一声，跟段誉辰道：“先坐下吧，把正事先给解决了。”



段誉辰也没有再坚持，在位置上坐了下来。只是不情不愿，多少有一点。

鹿幽幽跟屈琳琅并排往外走，屈琳琅是不愿意跟鹿幽幽待在一起的，她想先回去，却听身后的女人，温和的说了一句：“你报复心挺重。”

“我只想要他道歉而已。”屈琳琅想也没想就否认了。

“想要道歉，私下解决裴军不会这态度。你非要在人前，不就是想搞坏裴军的名声？”她有条不紊的说，“他越不道歉，所有人都会越指责他，来可怜你。屈小姐，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我想，你想报复的不仅仅是裴军，还有我。”

屈琳琅脸色越发难看：“林小姐，我没有那个心思。我就只想要一句道歉，难道不应该吗？”

“何况裴军说的也没错，屈小姐难道忘了自己的曾经了吗？”

这一句话，彻底让屈琳琅溃不成军。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眼底浮现出惊恐。

鹿幽幽牵起嘴角，露出个看似和善的笑容，淡淡说道，“你跟段誉辰说你是第一次，据我所知，你在认识段誉辰之前，还认识一个何先生，他资助你上学，给你生活费，还给你租房子，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一个女人好，他给了你这些，你回报他的，又是什么？”

屈琳琅难以言语，此刻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再一睁眼，眼泪就掉下来了。

“屈小姐，一个人有什么样的过往，都不可耻，只是你隐瞒并且不肯承认，那是你对你自己的否定。”鹿幽幽说，“我说过的，你不要企图对我动歪心思，耍心眼这种事，你不是我的对手。”

“鹿幽幽，你何必揪着我不放。”屈琳琅慢慢的蹲下来，艰涩说道。

“如你所愿，裴军会跟你道歉，你的过往，也会被公诸于世。这样的结果你还满意？”鹿幽幽问。

屈琳琅刚想说她不要道歉了，只是一抬头，却看见段誉辰正在不远处，眼底有说不上来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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