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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催过一声，刺耳嘈杂。
钟意强撑起身子打开门，陆蔓直接推开她闯了进来。
“钟意，你也该识相离开了吧，不要再打扰我们一家三口团聚！”
钟意听着这理直气壮的话，讽刺一笑。
三年前，霍家失势。
这个钟意当年唯一朋友，撕破了温柔清纯的面具，对她说：“我知道你其实也喜欢星枕，两百万，我就把他让给你好了。”
原来陆蔓一直知道钟意喜欢顾言洺，却还用着朋友的名义一遍遍的在钟意面前秀着恩爱，伤害她。
钟意不忍顾言洺难过，便给了钱，陆蔓转头就勾搭上了别的男人出了国。
钟意平静地说：“陆蔓，你现在就像闻到血腥味的母鬣狗一样，让我恶心。”
陆蔓被钟意戳中痛点，那副贤惠大方的面孔变得扭曲。
她瞥见沙发上的结婚照，突然笑了起来。
“那又怎么样？星枕喜欢的是我，这三年来心里想的也一直想着我。钟意，你真可怜。”
陆蔓的话像刀子似的，一字一句地剜着钟意的心。
她知道，顾言洺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她。
见到钟意脸色惨白，陆蔓越发嚣张：“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爸妈不爱你了，钟意，像你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如去陪你那短命的爷爷好了！”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钟意放下自己打得发麻的手：“你不配提我爷爷！”
“钟意，你在做什么！”
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
钟意抬头，就见顾言洺在门口，脸色可怕。
她不由往后退了两步，撞倒了桌上的花瓶。
花瓶发出“砰”地一声，碎裂在地上。
陆蔓顿时露出委屈的神色，眼泪打着转，扑进了顾言洺的怀里。
“星枕……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来找小雾解释的……”
钟意看着顾言洺放在陆蔓腰上的那只手，只听见他冷冷地说：“钟意，你发疯也要有点限度！”
他扔下一份文件，连看她一眼都嫌腻：“签名或是瑾安破产，你自己选一个。”
说完，他就带着陆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墙上还挂着他们的结婚照，地上却是他丢下的离婚协议。
钟意缓缓蹲下来，去收拾一地的碎瓷片，被那些锐利的边角割裂了手掌也浑然未觉。
鲜血顺着手滴落在地上，好了的旧疤又添新伤。
可顾言洺从来也不知道。

第六章 拥抱我

顾言洺离开后，钟意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她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窗边那罐千纸鹤，直到天光透进来，照得瓶中的千纸鹤五彩斑斓。
她见顾言洺的第一面，就是在生日的时候。
那时候的顾言洺知道她生日，好心地折了一只千纸鹤送给她。
他说，这千纸鹤可以实现她的愿望。
他不过随手送出的一点温暖，被她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依靠着这一点点的余温走到如今。
可现在，就连顾言洺也要抛弃她。
钟意起床吃了药，绑好了手上的伤。明知道顾言洺不会回来，她仍做了一桌子的菜，全是他爱吃的。
她坐在餐桌前很久，给顾言洺发去信息。
“你回来，我签字。”
顾言洺直到凌晨才回来，屋里又黑又静，他皱了皱眉头，要去开灯。
一个柔软的手臂缠上他的腰，熟悉的香气袭来：“星枕，吻我。”
顾言洺俊眉紧皱，他打开灯，灯光瞬间照亮了房间。
天气已经很冷，钟意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吊带睡衣，曲线毕露。
“钟意，你又发什么疯？！”
钟意笑的恣意：“顾言洺，你不是要我签字吗？那就吻我。”
看她这讨价还价的样子，顾言洺冷嘲一笑：“钟意，你还真是贱啊。”
说完，他伸手将灯关掉，伸手一捞将她拉在怀里，力度大的钟意生疼。
他的吻霸道得毫不留情，带着痛意袭来，可是越痛，越是让钟意觉得自己活着。
钟意紧紧地攀着他的肩膀，感受着他逐渐发热的体温。
突然銥誮，顾言洺舌尖一疼，一股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他瞬间拉开怀里的女人，怒道：“钟意，你做什么？”
微弱的月光之中，钟意的笑容蒙上了一层奇异的艳色：“顾言洺，我要你记住我。”
永远地记住我。
哪怕我死了，也不要忘记我。
顾言洺身体猛然一紧，他冷笑着将人直接抱了起来，进了卧室。
次日天明，钟意浑身酸痛地醒来。
顾言洺站在床边，慢条斯理地扣着手腕上衬衫的扣子，却不看她：“把字签了，等会我让律师来拿。”
说完，他就离开了。
钟意无力地躺在床上，她一偏头就看见了窗前的千纸鹤。
顾言洺骗了她。
钟意所有的愿望，这千纸鹤一个也没有实现。
要不然，他为什么非要离开她呢？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突然响起剧烈的敲门声，有人在外面大喊着让她开门。
钟意穿好衣服起身开门，却看见满脸怒意的父母。
舒父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打得钟意整个人都在发蒙。
“你现在就去跟顾言洺离婚！你去给顾言洺下跪，求他不要再动瑾安了！那是你爷爷留下来的毕生心血，不能毁在你这个不孝子的手里！”
钟意被打得偏过头，她愣愣地转过来，脸上顿时红肿起来。
可她却似已感觉不到疼痛，一字一句回道。
“我不跪。”
舒母听了直接就上前将钟意推在地上，恶恨恨地诅咒：“钟意，你要是让我们家破人亡，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恶毒的话刺得她遍体生寒，如针一般一根根扎入她的身体，垂死挣扎。
家破人亡？她说的是她自己的那个小家吧……
钟意笑了起来，她看着舒父舒母摔门离开，整个屋子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耳边突然传来桀桀的怪笑声！
钟意骤然回头，却只看见空空如也的房间，但那声音却始终如影随形，仿佛就在她的身后。
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她的耳边响起辟里哐啷摔东西的声音。
屋子里全是被她砸坏的东西，钟意赤脚踩在摔碎的碟子上，留下一个个的血脚印。
在一片狼藉之中，她看见窗边一个和蔼的老人站在那里，那是她的爷爷。
全世界唯一一个爱她的人。
“小雾，别怕，到爷爷这里来……”他朝钟意伸出手，瞬间就驱散了她内心的恐惧。
钟意推开了落地窗。

第7章 你疯了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锁的声音。
钟意转头看去。
她看见了顾言洺，迎着窗外透进来的光，那瞬间，她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几年前，顾言洺还会对她笑的时候。
那时候的顾言洺对她来说，就像是天使。
他将她从冰冷的深渊中拯救出来，让她觉得还可以再坚持下去。
“星枕……”她期待地看向顾言洺。
可他旁边的人却拦在她前面：“钟意小姐，我代表顾言洺先生，请你签好离婚协议交给我。”
他一开口，天使就不见了，只有冷静得如同恶魔的律师。
顾言洺看见屋子里的一片狼藉，还有钟意流血的双脚，眉头皱得死紧。
他径直将钟意扯起来：“你又在做什么戏！”
钟意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扯起一个麻木的笑。
顾言洺眼眸一沉，直接拉着人去了医院。
医院，会诊室。
年迈的老医生查看了钟意的伤口之后，发现她的身上还有多处旧伤。
他狐疑地看了顾言洺一眼，委婉问：“姑娘，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
钟意整个人蒙住了，面对像爷爷一样慈祥的老医生，她微微低下了头。
“没有……我过的很好，谢谢爷爷。”
没有人欺负她，只是她自己自作自受而已。
可她这副样子，压根就没有任何说服力。
一旁的律师赶忙上前道：“周总绝对不会对女人使用暴力，这点您大可放心。”
老医生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她既然容易受伤，你们就要多关心关心她才行。”
钟意垂下头，心中莫名涌上的酸涩委屈让她的眼中蒙上一层水汽。
她很想告诉老人，顾言洺是不会关心她的。
顾言洺厌恶钟意，毋庸置疑。
不然，连一个陌生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顾言洺怎么会跟她结婚三年却都没有发现。
心像被开了一个洞，风毫不留情的贯穿了她。
钟意用力眨眨眼，朝老医生温柔笑笑：“我过得很好，真的，谢谢您关心。”
只是她最爱的人终于要抛弃她。
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回到病房，顾言洺的脸色已经沉得十分难看。
她才刚睡到病床上，顾言洺的声音就冷冷响了起来：“你还真是演得一手好戏啊，以为这样就可以拒绝离婚了吗？”
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又被狠狠扎上一箭，可钟意却对他笑了起来。
等他骂完，她只问了一句话。
“能放过瑾安吗？”
顾言洺冷笑，他看着平静带笑的钟意，问道：“凭什么？”
钟意没有回答。
她从床上下来，抬起头看着顾言洺，身子缓缓下降，最终“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轻轻的一声，却重重敲在人心上。
她早已没有任何可以给顾言洺的东西，只有最后的一点自尊，夫妻多年，她从来没有这样求过他。
可顾言洺却像是在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跪在地上的她。
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在笑！
“疯子！”
顾言洺再也待不下去，转身就出了病房。
钟意看那道门“砰”地一声被关起来，将他们两个彻底分开。
许久，她才缓缓道：“看吧，我跪了也没用。”
她给的所有东西，他都不要。
可能只有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才能换来他一句放过吧。

第8章 我还好，我很好

病房外，陆蔓看见顾言洺出来，她笑着去挽他的手。
“钟意她没事吧？”
顾言洺好似无意的让开了陆蔓的手。
陆蔓的手落在半空，有些尴尬地收了回来。
她很快又恢复往常，道：“需不需要我去陪陪她，她一个人也挺可怜的……”
“她有什么可怜的！”顾言洺突然发怒，吓得周围的人都看向他们。
“我还有事，先走了。”顾言洺说完，脸色十分难看地离开了医院。
陆蔓却看着他的背影狠狠皱眉，他嘴上说得难听，却还是没让她别去。
这些天，虽然他对自己百般好，但却碰都没有碰过她！
好几次深夜，她都听见顾言洺呢喃着，叫的却是钟意。
病房里面，护士扶着钟意往外走。
她的手机没拿，只能去前台打电话。
钟意突然笑着说：“护士小姐，你去忙吧，我自己去就好了。”
护士看着钟意温和的笑容，不由放了心：“那我先去忙了，你小心点。”
钟意点点头，护士走后，她一个人扶着墙慢慢往前台走。
刚走了两步，脚上就一疼，她熟悉伤口的感觉，知道这是伤口裂开了。
但她好似感觉不到疼，一个人一步步走到了前台。
电话打出去，很快就有人接了。
“李律师，”钟意顿了顿，“我想拜托你，把我的股份全都转让给我的父母，但是……”
她想起小时候日日夜夜期盼父母来看她的日子；想起自己发现他们原来早就各自有小家时的绝望；想起舒父打在她脸上那一巴掌……
她早就应该看明白，他们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对面的人很有耐心，她停下的时候也没有打断她，直到她下定决心。
“我要跟他们断绝关系，从此我再也不是他们的女儿。”
既然他们不要她，那她也不要他们了。
讲完电话后，钟意又一个人撑着墙往回走。
她瘦弱的背影，不知为何，在空荡荡的医院长廊里显得可悲又凄凉。
钟意哭不出来，她只是在笑。
推开门，陆蔓正等在里面。
陆蔓一看见她，就将病理报告和一叠照片往钟意身上扔过去。
钟意被报告狠狠砸在身上，她低下头，就看见照片上拍的全是自己去梁遇白诊所的情况。
她微微一怔，看来陆蔓都知道了。
“听说你自杀了，可是为什么你没死呢？”陆蔓声音里充满恶意，“你这样没人疼没人爱的人，还要活着拖累别人多久？！”
说完，陆蔓就走了。
真是可笑，谁能想到陆蔓曾经是钟意唯一的好朋友呢？
可她如今却只咒着钟意去死。
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愿意爱她。
父母是这样，陆蔓是这样，顾言洺……也是这样。
钟意抬头看向窗外，外面正是一轮夕阳，暖黄色的光照在她的身上。
她想起自己的一生，像极了这一天的太阳。
开始是冉冉升起的晨光，虽然没有爸妈，却有爷爷疼爱她；后来升到最高，就是她遇见顾言洺的那几年；再往后就是不断地下沉，一直沉到深深的黑夜里面。
并且再也不会升起。
钟意回了家。
她从床头柜里找出那份离婚协议，签之前，她看了窗边的千纸鹤一眼。
里面的千纸鹤静静地待在那里，她找了一张纸出来，在上面写了一句话：希望顾言洺忘记我。
她将那张纸折成了千纸鹤，放进了玻璃瓶中。
那是一只失去了颜色的白色千纸鹤，在彩色的千纸鹤里面显得格外的苍凉。
之前，她希望顾言洺永远记住她，现在她却希望自己从来不曾出现在他的生命。
周氏，总裁办公室。
钟意将签了字的离婚协议放在了顾言洺的手边，她抬起头，朝他笑了笑。
顾言洺看着那份签好的离婚协议，眉头却紧皱。

第9章 对不起

她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签了？
还以为她真的有多坚持，原来也不过如此。
顾言洺拿出钢笔，要在她名字的旁边，也签下自己的名字。
钟意却突然按住那份协议。
顾言洺抬起头来看她：“你什么意思？”
她看着那份离婚协议，停顿了好半晌，才颤着问他。
“顾言洺，签字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顾言洺冷嘲一笑，她又来这一套欲擒故纵的把戏，却不知道他早就看厌了。
这一刻，钟意感觉自己站在悬崖的边上，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哪怕一刻，喜欢过我？”
她的声音在抖，她的笑容也在抖。
可是顾言洺统统没有看到，他冷冷地别过头。
“没有。”
轻飘飘地一推，钟意坠了下去，被黑暗吞噬。
她放在离婚协议上的手抬了起来：“好，我放你走，也最后一次希望你能放过瑾安……”
顾言洺唰唰在上面签下名字。
“这不可能。”他放下笔，看向钟意，“你以为你还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钟意一愣，暖气十足的房间，她却感到刺骨凉。
“好的，我知道了。”
她早就该知道，顾言洺不会放过她……除非她死。
钟意抬起头，朝着顾言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看得顾言洺的心里一怵。
那是她的最后一个笑容。
“顾言洺，不管你信不信，当年不是我逼走陆蔓的，她看周氏投资失败就找我要了两百万离开。”
顾言洺冷笑，正要刺她两句，她却已经转身往外走去。
他看着她一步步走远，那瞬间他的心有片刻慌乱，可他却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她走出去。
钟意转头关门，随着门合上，她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她又要做会让他不快的事情了。
出门后，钟意乘上电梯，按下顶楼的按键。
电梯开门，她拿出手机，打给了世界上最后一个给过她温暖的人。
梁遇白的声音响起来：“小雾，你怎么又有几天没来？最近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他的语气越是关心，钟意越是觉得难过。
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她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颤抖着说了一句：“对不起。”
电话掉在了电梯的门口。
梁遇白还在里面紧张地叫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却听不到了。
对不起，梁医生。明明你那么想救我，可是我太没用，还是没有坚持下去。
对不起，爷爷。小雾又要任性了，你见到小雾，千万不要骂我。
对不起，顾言洺。既然你不爱我，我只能让你恨我一辈子。
毕竟，我真的用生命爱过你。
梁遇白叫了半天也没听见钟意的声音，他立马打给了顾言洺。
办公室里，顾言洺却直接挂断了他的电话。
可手机还是不停的响，顾言洺不耐地接起来，梁遇白紧张的声音抢着开口。
“顾言洺，我找不到钟意，你快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顾言洺冷笑，他看着眼前的离婚协议，眼眸微深：“都这个时候，你们还在演戏。”
“钟意她有抑郁症！”
梁遇白深呼吸一口，他实在是忍不住了：“顾言洺，你知不知道，她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你看她笑得越是开心，她就越是想死！”
顾言洺的面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这又是你们新的戏码……”
梁遇白担忧气愤至极：“钟意，她是真的想死……”
猝不及防地，宋涵冲进了办公室。
“周总，夫人、夫人她上天台了……！”

第十章 你什么都不知道

顾言洺的眼眸终于有一丝的震颤，他起身要走，却听见宋涵猛然一声尖叫。
他朝着办公室的落地窗外看去。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坠了下来，那瞬间，他跟钟意的眼神不期而遇。
她的笑……灿烂得好像阳光一样。
顾言洺怔住，手里的手机“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钟意被第一时刻送往医院救治，幸好有人提前通知了消防，让他们有时间在楼下准备了气垫，这才没有让钟意当场殒命。
顾言洺红着眼睛跟到了医院，却被护士拦在了外面。
“手术室不能进去，家属请在外面等候。”
梁遇白也赶了过来，他一过来就怒目瞪向了顾言洺。
“顾言洺，你到底做了什么？”梁遇白生平头一次发这样大的脾气，他向来是个温润儒雅的人，可这次，他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他朝着顾言洺冲了过去，顾言洺也冷冷地瞥向他，猩红的眼睛仿佛是一只困兽。
“我做了什么，这难道不该问她吗？”
她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明明是你逼死了她，到头来却在怪她，顾言洺，你是不是疯了！”
“没错！我就是疯了，我疯了才会在意这个女人的生死！”他抓住梁遇白的肩膀，声音中带着颤抖的嘶哑，“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居然在想，她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办？”
梁遇白直接狠狠地一拳朝他的脸上砸了过去。
顾言洺被他砸得头一歪，嘴角流出一丝鲜血来。
“惺惺作态！”梁遇白怒道。
顾言洺也被他激出了脾气，转过身朝他也揍了过去，凌厉的拳风扫过去，梁遇白也被他打了一拳。
两个大男人，直接在手术室的门口打了起来。
护士护工赶紧过去拉他们，好不容易才将两人拉开。
两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点彩。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这是医院！要打出去打！”护士长骂了他们一顿，这才拿着血袋送进了手术室里面。
出来后，护士长还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两人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顾言洺坐在椅子上，梁遇白则靠墙站在另一边，他们都没说话。
手术室的走廊静悄悄的，惨白的灯光亮着，手术室旁边亮着红灯，证明里面的人九死一生，而外面的人却什么也做不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言洺开口了。
他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膝盖，身子前倾低着头，只听见略微嘶哑的嗓音，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梁遇白自从知道钟意是顾言洺的妻子后，就一直对他没有任何好的印象。
“你连自己妻子什么时候生病都不知道吗？”
顾言洺也有些怒了，他抬起头来，双眼猩红一片。
“我在问你，什么时候的事情？”
梁遇白被他这么一问，再好的性子也起了火气。
“顾言洺！你到底有没有关心过她？你现在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当她一个人孤孤单单来诊室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在跟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
他的话直戳顾言洺的心，他猛然站了起来。
一双宛如困兽般通红的眼睛瞪向梁遇白，可是他却没有半句话能反驳他！
难道梁遇白说错了吗？
没有！他一句话都没说错，这全是他的错！
是他，是他固执地以为钟意不过是在演戏，这一切都是她为了拴住自己的把戏！是他为了心里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怀疑故意去刺激钟意！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压根就没碰过陆蔓！
“砰”地一声，他的拳头重重砸在了一旁的墙上。
梁遇白的神情微微愣住，看见顾言洺低着头悔不当初的模样，梁遇白深深叹了口气一声，看向手术室的方向。
“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她的爷爷刚去世，当时她的主治医生还是我的老师。”

第十一章 再也没有期待

十年前，钟意十五岁。
那年她刚上高一，顾言洺也正高中毕业，刚开始接触周氏的工作。
虽然钟意从小就不跟父母住在一起，但是她一直觉得很庆幸，自己还有一个疼爱她的爷爷。
她跟爷爷住在舒家的大别墅里面，从小她就一直是爷爷的掌上明珠。
因为爷爷的缘故，别墅里面的人也都很爱她，对她很好，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在她生日的时候，不管许什么愿望，爷爷都会想方设法地做到。
小的时候，她觉得爷爷就像是故事里的阿拉丁神灯，她说什么都能实现。
于是有一次，她十指交叉，闭上眼在点满蜡烛的蛋糕前说出了那年的愿望。
“我希望明年爸爸妈妈能陪我一起过生日。”
但那一次，爷爷没有如往常一样摸着她的头，笑着说：“小雾的愿望一定可以实现的。”
而是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说了一句。
“小雾，对不起。”
年幼的她不知道为什么爷爷会这么说，但是她却敏感地觉出爷爷情绪的低落，她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所以爷爷才会难过的。
于是懂事的钟意再也没有在爷爷面前提过爸爸妈妈几个字。
她知道这不仅是她的奢望，似乎也是眼前慈祥老人的悔不当初。
随着年纪渐长，她逐渐地明白了很多事情。
比如为什么她几乎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即便是每年他们回家，也从来不会抱抱她或者是朝她笑一笑。
别墅里的人说，她的父母是政治联姻，他们没有感情的。
钟意也很想问，那他们对小雾也一样没有感情么？
没有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那虽然是她的父母，但却更像是两个偶尔来家里住几天的客人。
他们对钟意相敬如宾，见到了就打一声招呼，更多的却是互相避着。
直到有一天，钟意无意路过他们的房门外，听见他们吵架。
“……我一看见她就觉得瘆的慌，要不是你爸，我才不会每年都回来！我不管，你答应我的钱不能反悔！”
说话的人是她的母亲，钟意实在抵不过心里的好奇，便停住了脚步，从微微打开的门缝往里看去。
但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从没有听过他们之间的对话。
“你以为我想看到那个扫把星吗！每次回来，她用那双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都觉得心里瘆的慌，要不是老爷子非要我们回来才肯给钱的话，你以为我愿意回来！”
门外的钟意微微一怔，她不确定那个扫把星……说得是不是她。
“当年要不是你，我早就把她打掉了！现在为了老爷子的财产，还不能离婚！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又该怎么办？”
母亲抚摸着她的肚子，神情十分的复杂，有些愤恨又有些温柔，但钟意却莫名地明白，愤恨是给她的，温柔却是给她肚子里孩子的。
“别说得好像那财产没有你的份一样！”父母朝母亲瞪了一眼，母亲登时就不说话了。
正在这时，母亲的目光突然朝门口看来。
“有人在门口！”她惊叫一声。
钟意立马跑下楼去，她偷偷藏在了外面的花园里面，等母亲找过来的时候，她十分镇定地说自己一直在花园里面看花。
母亲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却在看到她脸上那浅浅微笑的时候，就跟着笑了起来。
“是么，那小雾在这里好好玩吧，妈妈不打扰你了。”
说着，她便转身继续去找那偷听的女孩了。
钟意看着他们着急寻找的模样，头一次觉得如此的讽刺可笑，他们竟然没法一眼认出自己的女儿来！
这就是她的父母，她一直心心念念想要他们陪着她过生日的人。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期待过他们回来。

第十二章 哭的自由

然而在十五岁那年，她却永远地失去了唯一会陪她过生日的人。
她第一次犯病，也是在那个时候。
爷爷病重住院，她跑到公司去求爸爸妈妈去医院看爷爷一眼。
但是她的爸爸妈妈却正在跟其他的董事争夺股份，压根没有理会她一个小女孩的乞求，甚至他们都不让她上瑾安的大楼。
被前台经理拦下的她只能坐在楼下，清理的保洁阿姨过来看了她好几次，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可她却只是笑笑，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人能帮上她的忙。
谁也不能逼一个人的父母抛弃孩子，除非他们自愿。
十五岁的冬天，钟意没有等来回心转意的父母。
她只能在大冷天，一个人顶着寒风离开瑾安公司，去了爷爷住院的医院。
那天，爷爷在昏迷了几天后终于醒了过来，他看见钟意很开心，但是随即又皱眉说她。
“这么冷的天气，你还过来做什么，学校那边怎么样了？”
钟意乖乖地坐在病床边，她笑着安慰爷爷：“外面也没有很冷，小雾穿得厚厚的过来的，学校那边很好，老师说我这次小测考得不错呢！”
“小雾真乖……”爷爷抬了抬手，想要去摸钟意的头，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抬手了。
钟意赶紧上前握住老人的手。
“爷爷，你也要加油，小雾还等你一起过生日的……”
老人笑了笑，苍老的手想要握紧她的手，却怎么也没力气。
钟意心里酸楚，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
爷爷看着她，慈爱地笑了笑。
“是啊……今年小雾想要许一个什么愿望呢？”
钟意压住心头的酸涩，笑着将爷爷的手放回被子里。
“爷爷不许耍赖，生日愿望要等到生日当天才能说的？”
可爷爷终究是没等到她过生日。
突然间的某个夜晚，仪器骤然响起来，睡在一旁的钟意立马就醒了过来。
她赶紧按下呼叫铃，眼睁睁看着医生护士将爷爷送进手术室。她在手术室门口，盯着红灯亮了一夜，然后变成绿色。
出来的医生摇了摇头。
周围的人都在恸哭，唯独钟意，她不仅没哭，反而露出了笑容。
“不会的，爷爷不可能会死的……”
他还要陪她过生日的，要实现她的愿望，要做她的阿拉丁神灯的……
可是随之推出来盖着白布的尸体，却彻底打碎了钟意的幻象。
她的父母在次日才赶过来，一过来他们就缠着李律师，急着要看老人留下的遗嘱。
医院的停尸间，原本该是个庄严肃穆的地方，可钟意却站在门口，看着她的父母缠着李律师，使劲浑身解数地想要套出几句话来。
而她的爷爷，却还躺在冷冰冰的停尸间里面无人问津。
像是一出活生生的闹剧。
“爸爸，妈妈，我们先把爷爷带回去吧。”她去拉母亲的手，舒母嫌她碍事，直接将她甩开。
还是李律师看不下去了，说要先将老人的后事处理完毕再宣读遗嘱。
舒父舒母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李律师刚松了口气，就感到一只小手拉了拉自己的衣摆，是钟意。
她抬起头，努力朝他扬出一个笑来。
“谢谢你，李叔叔。”
李律师看着孩子，看着她脸上的笑，却觉得越看越悲伤。
“孩子，”他摸了摸钟意的头，“你要是心里难过的话，就哭一哭吧。”
钟意愣住。
哭？
她还有这个资格能哭吗？
小时候，她在幼儿园，看到别的孩子一哭就会有爸爸妈妈过来。他们会温柔地抱着孩子，又是哄又是逗的，直到孩子破涕为笑。
于是她也学着他们的开始哭，但是过了很久，只来了舒家的管家。
就连爷爷，也因为公司的事情不能及时赶来。
从那之后她就知道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放声大哭的权利的。
只有那些被无私爱着的孩子，才有哭的自由。
曾经她还可以在爷爷的面前哭，但是现在……她已经彻底失去了这种权利。
钟意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浅浅地笑了笑。
“李叔叔，能麻烦你帮忙办我爷爷的葬礼吗？”

第十三章 第一次感到害怕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坚强如斯。
李律师叹着气，答应了钟意的请求。
葬礼举行的时候，舒父舒母不过站了一会儿，就都各找借口离开了。
只有钟意，始终站在家属答谢区，用尚未长成的身躯，向着每一个献花的人鞠躬回礼。
三天的葬礼，她鞠了三天的躬。
而且她一次都没有哭过，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很多人都在事后来问李律师，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像个大人似的这样坚强。
可李律师却只能苦笑，说这是舒老的孙女。
众人一听就顿时明白了：“这就是舒老那个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孙女啊……”
因为老人将孩子护得太好，甚至很多人这是第一次见到钟意。
而这一年，顾言洺也来了。
但是他只在门外看了一眼，当年的霍家正陷在被人狙击的风波里面，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他原本还想进去给老人鞠个躬的，但一个电话又将他催着走了。
离开前，顾言洺回头看了一眼。
他一眼就看见在老人灵位旁边身穿黑色裙子的小姑娘，她向着来人鞠躬，然后挺直了身板，就像是一棵瘦小却坚韧的劲竹。
不论风吹雨打，都顽强地咬牙坚持着。
不知为何，这画面竟一直留在了顾言洺的心里。
那段时间公司正面临困难，他每每觉得困苦的时候想起这个瘦小的身影，都觉得能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
事后他一查才知道，这个女孩叫做钟意。
一晃眼，她高中毕业升了大学，刚刚好成了他学校的大一新生。
而那一年，他大四，即将毕业。
钟意的手术做了很久，顾言洺也听了很久，关于钟意的故事。
“所以在她爷爷过世的那一年，其实她就已经患上了微笑抑郁症？”
梁遇白点点头，回想起老师给他的笔记。
“那一年，刚办完舒老的葬礼，她的父母就缠着要宣读遗嘱。最后遗嘱宣读完毕，舒老将所有的财产包括公司股份全都给了钟意，她的爸妈就逼着她将财产交出来，那个时殪崋候……钟意第一次寻死。”
顾言洺认真地听着关于钟意的一切，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她就承受了这么多……
可他偏偏还觉得她一直在欺骗他。
顾言洺觉得自己压根不是个人，他怎么能……怎么能对她做出这么恶劣的事情来！
“后来她被送到我老师那里，一直治疗到跟你结婚，她的病情原本已经有所好转，但是在跟你结婚之后，却急转直下……”
梁遇白看向顾言洺，声音变得阴沉起来，“顾言洺，如果她真的去了，就是被你害死的！”
顾言洺低着头没说话。
他还能说些什么？
梁遇白说得没错，要是钟意真的活不过来……他难辞其咎！
好半晌，他才哑着嗓子说出一句：“……她不会死的。”
梁遇白冷冷一笑，正要说些什么，突然手术室的灯光变成绿色。
他们都看向了那扇大门，只看见一个满手是血的医生走了出来。
顾言洺站了起来，他看向医生，想要问他钟意的情况，可是他却发现那些话全都卡在喉咙里面……
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
害怕从医生的口中，听到他不想要的答案。

第十四章 决不能让瑾安出事

医生摘掉了手套，又拉下口罩来。
“病人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但是她全身多处骨折，要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一阵，你们谁是家属？”
突如其来一阵寂静。
“我。”顾言洺红着眼走上前，一晚上的时间，他的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浅胡茬，眼下也多了一层乌青。
“她是我太太。”
梁遇白看了顾言洺一眼，没有说话。
医生点了点头：“家属等会可以进去看看病人，但是不要太久了，她需要休息。”
顾言洺急忙点头，跟着钟意的病床进入重症监护室。
梁遇白也很想跟进去看看钟意，但是他深知医院的规矩，虽然心里焦急，却还是待在了外面等着。
顾言洺进去没多久，突然就出现了许多的医生护士，病房里面似乎出了什么事情。
紧接着，梁遇白看到顾言洺脚步错乱地走了出来。
他的双眼怔怔地，堂堂的周氏总裁，在那瞬间看起来竟显得无比的狼狈和无助。
梁遇白急切地上前问他：“怎么了，是小雾的病情发生反复了吗？”
顾言洺却愣在原地，模样失魂落魄，竟没有听见梁遇白的问话。
“顾言洺！”梁遇白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到底怎么样了！”
要不是他进不去，怎么会需要来问顾言洺！
顾言洺没有回话，梁遇白只好去找护士问情况。
而被丢在一旁的顾言洺终于熬不住，用肩撑在了墙上。
他低着头，亮白的灯光打在他的头顶，在他的脸上留下一层深深的阴影，让人看了就平白觉得难过。
“她不愿意见我……”
顾言洺进了重症监护室，不过是叫了一声钟意的名字，就引来了她强烈的反抗，哪怕是昏迷中，她也在抗拒他。
他想起曾经每一次，她见到自己都是一副笑着的模样。
最开始的时候，他是能看出她眼中欢喜的。
但那时候他怪她逼着自己跟她结婚，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将所有的嫁妆全都给了自己，让当时濒临破产的周氏东山再起。
他能有今天，全都是因为钟意当年毫无保留的帮助。
可他呢，他将一切视为理所当然，接受了她的好，却又厌恶她当年的强硬。
他嘴角闪过自嘲的笑，这都是他自作孽，又能怪谁呢？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过了好半晌，顾言洺才接起来。
“周总，瑾安出事了。”
顾言洺的眼眸瞬间一沉，他抬起头来，又成了那个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周氏总裁。
“怎么回事？”
宋涵将钟意把股份转让给舒父舒母的事情说了出来，但他们刚接手股份，就参加了国外的一场豪赌，将所有的股份全都输没了。
顾言洺不由皱了皱眉头。
“他们怎么会去国外参加豪赌？”
他立刻意识到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顾言洺往重症监护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片刻之后，他大步流星地转身走了。
他想起钟意在办公室里向他的最后一个要求：请你放过瑾安。
钟意最在乎的就是瑾安，他决不能让瑾安出事。
梁遇白转过头，就发现顾言洺已经走了，他不由叹气摇了摇头，即便现在小雾都成这样了，他还是不忘他的公司和事业。
就这样的一个男人，偏偏钟意却爱他爱䧇璍得深沉。
她爱得整个人都扑在顾言洺的身上，为他的悲喜而悲喜，却从来看不到她身边的其他人，也在为她的悲喜而悲喜……
梁遇白轻叹，却转身去了院长室。
这家医院的院长是梁遇白的世叔，他必须要去问清楚钟意的病情如何才行。
周氏，总裁办公室。
顾言洺将那一叠照片扔在了桌上，上面全是舒父舒母在赌场进行豪赌的场景。
“我还想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他。”
照片上面，坐在舒父舒母的身边，有着一个看起来十分和善儒雅的中年外国男人，正是跨国大集团凯尔公司的总裁戈登·史密斯。

第十五章 她何时醒来

之后的几天，顾言洺不是待在公司，就是待在医院。
他就像是一个机器在不知疲倦地工作，他用最高强度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只有在深夜待在医院的时候，才会有稍稍的休憩。
期间陆蔓来公司找过他多次，但都被宋涵挡在了外面。
“抱歉，陆小姐，总裁不方便见客。”
陆蔓牵着孩子，秀眉皱得紧紧的。
“次次来次次都是这个理由，宋涵，你不过就是一个助理罢了！你让开，我要亲自跟星枕说话！”
这么多天她都被拒在门外，害怕在她的心里油然滋长。
她想要强闯，周围却直接上来了几个保镖，直接将她拦了下来。
“陆小姐，你还是走吧。”
宋涵心中叹了口气，现在的顾言洺，除了夫人钟意，只怕是任何人都不想见。
陆蔓却不肯死心，她直接在门口对着里面大喊了起来。
“星枕，星枕你出来看我们一眼啊！孩子一直在叫爸爸呢！”
说着她就掐了孩子一把，孩子哇地一声大哭出来，看得宋涵心中十分不忍，但更多的却是对陆蔓的不屑。
要是夫人的话，压根就不会这样大吵大闹的。
突然间，他身后的门被人打开，顾言洺从里面沉着脸走了出来。
他周身气势凌冽，光是这么走出来，就给人一种不可抵抗的压迫感，像是一层不可逾越的阴影罩在了众人的心头。
“星枕……你、你看看孩子……”陆蔓心里其实也有些怵他，她赶紧将孩子推了出来。
孩子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红红的，他是被陆蔓掐痛了。
就听见孩子颤巍巍地张开嘴：“爸爸……”
“陆蔓。”
顾言洺眼眸低垂，深沉的眼眸仿佛是结了冰的湖面，眼神冻得人心里直颤。
“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滚。”
陆蔓心里骤然一慌，难道他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了？
但她转念又觉得不可能，她抬起头，故意用冷静的态度说道。
“星枕，你觉得对钟意愧疚，所以现在才会这样对我，我理解你。”
看着她牵着孩子从走廊上离开，进入电梯。
可她进入电梯之后，就立马打电话给了戈登。
“喂！顾言洺怀疑我了，你赶紧给我准备钱，我要出国！”
顾言洺久久没动。
宋涵看见顾言洺的目光一直望向陆蔓离开的方向，他不禁想，难道周总还对陆蔓小姐有感情？
他从顾言洺进公司就开始跟着他，直到现在，他也不敢说自己完全了解顾言洺的想法。
宋涵小心地叫了他一声：“周总？”
顾言洺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