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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谋反不成，现在他们是来逼宫。
沈明月平静地听着他们争论，目光缓缓落在一旁从未开口的齐讽身上。
今日若不是因为他天界司法雷神在，凤族这些宵小之辈根本不敢多言。
“雷神殿下，你意下如何？”
天界众神都知晓寻璃是他雷神心中的未亡人朱砂痣，此刻他的回答决定了一切。
“你坐了一千年的凤族族长，如今也是时候退位了。”他声音又冷又狠。
一旁羽族族长墨崎就要揭穿寻璃玉面狐狸的身份。
而沈明月却阻止了他，起身：“既然雷神都这么说了，本宫会择吉日禅位。”
此话一落，原本还争吵不休的凤族长老们瞬间哑口。
而齐讽也没想到会这般容易。
他正欲离开，沈明月却又开了口。
“殿下，我们明日便去月老庙，断了姻缘吧。”
沈明月平静地说完，没有管殿内异样的神色，先踏出了凤栖宫。
而羽族墨崎见状也紧跟上去。
遮天蔽日的梧桐树下。
沈明月一身红色羽袍站在下面，一阵阵的蚀骨之痛传来。
“公主，为何不让我拆穿那玉面狐狸的真面目？”墨崎不解。
凤族何等高贵，却被一低贱狐族给冒充了。
沈明月手扶着梧桐树干，忍着莫大的痛苦，一字一句道：“天族不会让一只狐狸嫁给齐讽，寻璃必须有凤族的身份，所以，本宫不能拆穿她。”
听闻此话，墨崎剑眉微蹙：“您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沈明月没有回答，她缓缓看向墨崎。
“墨族长，你与本宫自幼一起长大，本宫从未求你，今日我求你永远隐瞒此事。”
“你真是执迷不悟！”墨崎怒其不争，甩手离开。
他走后，沈明月一个人站在原地。
梧桐树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悲戚，树枝轻轻地拂过她的脸颊。

“你说我是不是傻？”

梧桐只是生出了神识，并不能回答她。
……
翌日。
齐讽一早便去了月老庙，然而他却没有见到沈明月。
他传音过去：“你在何处？”
那边许久没有回应。
齐讽强忍不耐静候，时辰一分一秒过去，眼看日暮将至。
他再没了耐心，最后传过一道话去：“沈明月，你是唯一敢欺骗本殿之人！”
另一边，药神殿。
沈明月躺在冰冷的雪玉床上，可浑身都如被烈火灼烧，凤凰的原型隐隐出现。
凤凰是不怕火的。
可她身体里的是灭神的业火。
“沈明月……不是说好七心海棠用后，就来找我吗？”药神白止桦一脸焦急，把最好的仙草和灵露都用在了她身上。
今日若不是他去找沈明月，还不知她神形俱损，要再迟一步，可能这世上就再无她了。
沈明月紧闭着双眸，额心皆是密密匝匝的细汗。
她又被梦魇所困，这次她回到了小时候。
所有神仙都嫌弃她，只有齐讽不同，待她和其他仙族一样。
“雷神哥哥……”
梦里她追随着齐讽四处斩妖除魔，陪着他看人界沧桑变故。
可最后，他还是抛下了她……
“齐讽……”
沈明月猛地睁开眼。
眼前不再是药神殿，而是一金碧辉煌之所。
身上的传音镜发出响动，她拿起，里面传来齐讽的声音：“沈明月，你是唯一敢欺骗本殿之人！”
欺骗？！
沈明月喉咙一涩，她传音解释：“殿下，今日我出了事。”
她话落，却看传音一直停留在传音镜的界面。
齐讽将两人之间的联系斩断了！
一口灼热再涌心头，沈明月心密密匝匝的疼。
相处千年，她何时骗过他？
“吱嘎——！”
在这时，宫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来人一身金色龙袍面目冷峻地走了进来：“小旖。”
沈明月看到他鼻尖一酸，险些落下了泪。
“二哥，你回来？”
凤天麟看着她苍白的脸，攥紧了背在身后的手。
他的三妹自幼便被丢入人界，好不容易才找回，一直疼惜长大，如今却被那雷神作践至此！
“你放心，二哥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第七章 人界灯会

凤天麟一直镇守仙魔两界的入口。
这次回来是因为药神白止桦的求救。
他才知自己的三妹去到了上古蛮荒，还被梼杌伤了神识。
“三妹，你别怕，既然二哥回来，以后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凤天麟说着话，将神力源源不断传给沈明月。
可沈明月神识受损，那些神力就似流水一般，根本难以停留。
沈明月不想他白白浪费了万年修为，出手阻止了他。
“二哥，神魔两界入口动荡不安，你不该回来。”
他们凤族凰者自幼便苦修，为的就是抵御魔族来犯。
二哥是如今凤族唯一的凰者，是这一方天地的柱石，若他离开，魔族便会趁虚而入。
凤天麟闻言却没有收手，他眼尾发红：“若我保护不了家妹，如何保这天下？”
沈明月再说不出什么让他离开之话。
“二哥，我想去人界，你能陪我去一趟吗？”
她出生时被二伯丢弃到下界，后面被人界夫妻收养，如今万年过去，她想看看人界变成了什么模样。
也想看看这世间是否还会有真情。
“好。”
……
戌时。
雷神殿。
齐讽已经几日没有见沈明月回来。
他心神烦闷，而这时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不等他反应，炙热的涅槃之火朝着他袭来。
齐讽剑眉紧促，连忙出手抵挡。
霎时间雷神殿上方雷火大动，天地为之动荡……
远处不少神仙都被波及，一个个赶忙远离。
幸而天帝赶来，凤天麟这才带伤离开。
齐讽也受了伤，黑目尽是寒意：“来人，可看清对方是何人？”
打斗之中，对方有意隐藏神形，齐讽只知道他和凤族有关，其他的倒是不知。
“回殿下，我们根本不能近身，所以……”侍卫小声答道。
天神打斗他们这等小仙如何得知对方身份？
此事竟只能不了了之。
几日后。
沈明月的神形勉强能维持后，凤天麟带她去了人界。
此时恰逢长安元宵灯会。
向来不懂人界俗世的凤天麟却为沈明月买了两盏天灯。
“三妹，我听凡人说在天灯上许下心愿后，等它飞上旖天时，心愿便会灵验。”
凤天麟递给沈明月一盏天灯，而后在自己的天灯上写下“愿家妹永世康健”后，便放其升上了半空。
沈明月却不知道写些什么，最后她提笔。
“若可以，我想忘了他。”
天灯燃起，缓缓飞上了天边。
沈明月看着漫天祈愿的天灯，泪水溢满了眼眶。
元宵灯会是凡界男子和女子相见相识之日。
沈明月身体虚弱地靠在凤天麟的肩膀上，在一众凡人间行走。
她看着一对对佳偶，心里不由的羡慕，也想起了以前人界养母说过的话：“只羡鸳鸯不羡仙。”
忽然，沈明月的步伐僵住。
她远远就见不远处两道熟悉的身影。
不是别人，正是齐讽和寻璃。
目光相对，四周嘈杂的人群全然禁止下来。
齐讽一眼便识出几日前伤自己的人就是沈明月身旁的男子。
寻璃虽为养女，但也只见过幼时的凤天麟，如今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走上前：“三妹，你怎么能和一陌生男子如此亲密？”
凤天麟自小就不喜欢这玉面狐狸，他挡至沈明月身前。
“你唤旖儿什么？”
“三妹……”
寻璃话音未落，凤天麟出手，她整个人被掀翻数丈，而后“嘭”得一声从高空直直地坠落了下来！
“你不配！”

第八章 危在旦夕

一时间万籁俱寂。
寻璃重重地摔倒在地，疼得一口鲜血吐出。
“殿下……”
齐讽狭眸微眯，施法在寻璃面前设了屏障，而后目光冷冷地看向沈明月：“他是何人？”
凤天麟正要回话，沈明月赶忙拉住了他，强用神力将他带离。
相处千年，她知道齐讽这次是真的动了怒。
回凤族的路上。
沈明月止不住的咳嗽着，鲜血就那么顺着她的嘴角落了下来。
“小旖……”凤天麟忙将自己的神力往她身上送。
原本还能停留一息时间的神力此时却瞬间消散开。
他眼眶顿时红了：“为何会这样？”
沈明月按住了他的手。
“二哥，算了。”
凤天麟僵住。
沈明月含笑看着他：“能在临死前见兄长一面，我心愿已了，你莫伤心，也不要想着为我报仇。”
凤天麟咬着牙，紧攥着的手有鲜血滴落。
“我知道了。”
……
回到天界后。
沈明月让凤天麟把自己送去了雷神殿。
她身形不稳的往里面走，不多时就看到胭脂颤抖地跪在殿外。
“胭脂。”
胭脂闻声，强扯一笑：“公主，你终于回来了。”
话落，她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沈明月连忙抱住了她，目光落向殿内。
大门被一道神力掀开。
齐讽一身雷云长袍颀长的身形从里面走了出来，挥手之间，沈明月的怀抱便空了。
“连自己主子都看不住，本殿已将她丢至临冤谷受罚！”
沈明月闻言，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她一直以为雷神奉公执神，不会徇私，可现在看来他明明是公报私仇。
齐讽被她此刻不甘得神色看得心神烦乱。
“今日那人是谁？”
“只是一仙友。”
沈明月回。
二哥镇守神魔两界入口，没有诏令不得归，若她告诉齐讽实情，定会让二哥遭难。
仙友……
齐讽一把掐住了沈明月的下颚。
“本殿怎不知你还有仙友？我看是你情郎吧？！”
情郎……
沈明月只觉可悲。
她忍着下颚的痛楚，直视着齐讽，一字一句。
“殿下，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难过，不会伤心？”
齐讽眸色一紧。
沈明月脸色愈发苍白：“我们成婚这一千年来，你扪心自问，我可有做过背叛你的事？”
“你说不许去药神殿，我便不去，你说让我退位，我便退位……”
“可你别忘了，我不仅是你的结发妻子，还是个女人，是凤族最尊贵的公主！”
这些话齐讽是第一次听。
他松开了手：“你怨本殿？”
沈明月没有回答，她只身去到了书房里，而后把深藏其中的和离书拿了出来。
“殿下，给你。”
齐讽看到流光溢彩的和离书上沈明月那娟秀的三个字，眸色一沉。
“你缠着本殿千年，如今这般爽快，不愧是有了新人。”
话落，他拿着和离书消失原地。
沈明月心中仿佛扎下了一根刺，她踉跄着进殿，鲜血涌出。
看着刺目的红，沈明月苦涩一笑：“终归一死，早日放君自由，毕竟和离比丧妻听着要好……”
……
翌日。
白止桦过来时就看偌大的雷神殿只有沈明月一人。
她蜷缩在软塌之上，凤形若隐若现。
“天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他告诉凤天麟魔界有一圣药，可保神的神识不灭。
因此凤天麟便闯魔界去了。
可眼下沈明月的情况不容乐观，在这旖天，能够帮她续命的，可能只有雷神齐讽了。
不多想，他飞身至别宫。
“药神拜求雷神殿下！”
齐讽闻声，走出别宫：“你有何事？”
“凤族三公主沈明月神形俱损，求殿下救命！”
第旖章神形俱损
神形俱损？
齐讽黑目蒙上了一层冷意。
“因何？”
白止桦躬身答：“她闯上古蛮荒被凶兽梼杌伤及了神识。”
竟然连伤都和寻璃一样。
齐讽不由嘲讽出声：“既如此，那边等她陨灭后，再通知本殿。”
话落，他飞身回到殿内。
白止桦眸色怔住。
一道神力袭来，将他直接从别宫甩了出去。
齐讽回到内室。
里面寻璃正躺在一玄玉床上，额头都是密密匝匝的细汗。
“殿下，我好痛，当初梼杌所伤的地方，现如今越发严重了。”
齐讽本就薄凉的眼底难得多了几分柔情：“你是为了救本殿受的伤，你放心，本殿定会善待你。”
寻璃闻言，强撑着起身靠在齐讽的肩膀上：“殿下，寻璃只有一个心愿。”
“什么？”
“成为殿下之妻，陪伴殿下一生一世。”
齐讽听闻此话，脑海中却不觉想起了沈明月之前说过的话。
她说：“殿下，我不要你照顾一生，就求你陪我一百年可好？”
为何是陪一百年？
……
寒夜。
没了胭脂相陪，沈明月更加孤寂。
她靠在窗台，不敢睡。
“三妹。”
忽然身后一道熟悉甜腻的声音响起。
沈明月没想到自己如今身体这般差，连寻璃来到殿内都未察觉。
此刻的寻璃浑身仙气浓郁，其中还不由雷神之力，不用想也知道是齐讽将自己的神力给了她。
“一个人独守空房的滋味，不好受吧？”寻璃笑着道。
沈明月闻言，平静地看着她：“那你呢？这一千年来隐姓埋名过的也不好吧？”
她让羽族墨崎调查了寻璃的事。
什么救齐讽，不过是寻璃自导自演。
寻璃脸上的笑一瞬冷了下来：“当初若不是父神偏心，成为凤族族长，嫁给雷神的人应该是我！”
千年前。
父神陨落之时把凤族大权和雷神殿下之妻的位置都给了沈明月。
寻璃不甘心，于是偷偷追随齐讽去了蛮荒。
本想趁此机会与齐讽培养感情，可没料到齐讽被四大凶兽所伤，她不得已只能丢下齐讽逃命。
没曾想，齐讽却被沈明月所救，她又怕被齐讽追究自己在关键时刻扔下他的背叛之事，于是就躲了起来。
想起这些，她不由的冷笑。
“也是我运势好，竟然在蛮荒边缘之地得到了一本上古秘籍，可改天地留影石的画面，这才让齐讽以为救他的是我……”
说完，她一步步走到沈明月的面前。
“你是高贵的凤族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这只狐狸玩弄于鼓掌，我告诉你，这辈子殿下都不会爱凤，只会爱我这只狐狸！”
这辈子都不会爱，沈明月面色未变，但心却再滴血。
寻璃还在炫耀：“殿下还说会以六耀五星做聘礼，娶我……”
沈明月强忍着翻涌的心绪，看着寻璃得意的一张脸。
“说了这么多，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的内丹。”
寻璃开门见山，她一直以来想要的就是凤族尊贵的身份。
只要有了沈明月的内丹，她就不再是卑微的狐族了。
沈明月没有一丝诧异：“若我把内丹给你，你会让出殿下吗？”
“会。”她毫不犹豫。
沈明月没想到自己守护了千年的神，在寻璃的眼中只是飞升成凤凰的捷径。
可齐讽喜欢的就是这么一个女人……
她落下一句话：“内丹本宫会送到，只不过我不需要你让出殿下，我要你演好凤族长公主，这辈子都不许再抛下殿下。”
反正她也要陨灭，内丹无用。
无视寻璃震惊的神色，沈明月无力的挥手赶人离开。
寻璃走后，沈明月强撑的身体再次虚弱起来，近乎透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外面忽然狂风呼啸，沈明月心底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