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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了吧？”池有余抬眸冷冷看着眼前的男人，语气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没事就走吧。”
“我……”周行顿了一下，“你就这么爽快？”
“不然你要看我咖啡厅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周行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吧，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池有余听得不少，可以说，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父母对她说对不起，同学对她说对不起，现在男朋友也对她说不起。
所以，她什么时候才能被对得起呢？
周行站起身，背上书包，“我走了，各自安好吧。”
说完，便走出了门。
池有余看着眼前的两杯咖啡，才想起这两杯咖啡还是她给的钱。
两杯咖啡六十多，真贵。
池有余抬手撑着脑袋，闭眸沉思。
这个样子看上去像是在强忍泪水。
“小姐，没事吧？”
池有余抬头闻声看向自己递纸的男人，她愣了一下，而后接过纸巾，说了声“谢谢。”
指尖略过，触感在即，很冰。
“一段失败的爱情不足以悲伤，至少证明对方不值得你付出。”男人声音低沉。
池有余看着男人的脸，倒是出了神。
男人面部线条流畅，鼻子高挺，目光清冷，一双黑色的瞳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男人穿着休闲，简单的白T被硬朗的身材撑的很平整。
身材很好的样子。
池有余收回目光，看着桌子。
“谢谢你，先生，我没事。”池有余有些尴尬，想解释自己其实并没有很难过，但又好像有点多余。
毕竟，是个陌生人。
“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
说完，男人便站直身子，转身背上一个黑色的包便走出了咖啡厅。
池有余看着手里的纸巾，兀自笑了一下，装进了自己的斜挎包里。
池有余看着周行刚刚喝的那杯咖啡，抿了抿唇线，眼底有些不爽。
自己才刚工作，一个月工资就三千五，池有余很想找周行把这两杯咖啡给A了，想想还是算了，懒得纠缠。

此地不想久留。

她刚起身时，发现刚刚男人坐的位置上被遗落了一张纸片，被折叠在了一起。
隐隐约约，在灯光之下，可以看到里面的字迹。
池有余捡了起来，没打开，看着纸片若有所思，转身看着咖啡厅外的街道，那男人早不见了，她最后将纸片和纸装进了包里。
万一下次遇见，还给他吧。
-
回到家后，池有余的父亲池胜在陪池年年在地上一起搭积木，而池有余的母亲沈言在厨房里做晚饭。
“有余回来了？快来陪你姐姐玩会儿，一会儿吃饭了。”池胜费力站起身，用手握成拳，捶着自己的腰背。
“好。”
池有余放下包，走到池年年旁边，陪她一起搭积木。
“姐姐，这是什么颜色？”池有余拿起一个绿色的方块积木，耐心问道。
池年年瞪圆着眼睛，看着池有余手里的东西，缓慢而艰难说出了两个字：“路……折。”
意思是，绿色。
“姐姐真棒！”池有余微笑着，将积木放在一块长方体的积木之上。
“这个呢？”
“公折！”
意思是，红色。
池有余轻轻拍着池年年的背，“对啦，是红色。”
池有余一遍又一遍，像是哄小孩一样哄着自己的姐姐。
池年年患有自闭症。
池年年只比池有余大一岁，但智力低下，甚至比不过一个五岁的小孩，除此之外，更无法自由控制自己的肢体，正常人一个简单的动作，池年年需要花双倍以至于三倍四倍的时间去完成。
池年年，是一个来自星星的孩子。
池有余被生下来后，池有余的爷爷奶奶便十分不满意，因为又是一个女儿。
好在，池胜倒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给两姐妹取名，一个年年，一个有余。
意味着年年有余。
但池有余一岁的时候，两个大人便发现了池年年的不正常。
池有余能完成的走路，简单的喊人，两岁的池年年却什么也不会，所有的表现就像一个智障儿童。
带去医院检查，诊断结果为：自闭症。
这个消息可谓是对整个家庭来说是晴空霹雳。
从那之后，池胜和沈言两个人便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了池年年身上。
而妹妹，池有余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她是多余的。
池有余自小懂事，学习虽不是拔尖，但不会让二老过多操心。
正是因为这样，她习惯了被忽视，或者说连她自己做事情都会优先考虑姐姐。
不论是大学学校的选择，专业就读以及现在工作，都是优先考虑离家近，能够照顾姐姐。
池有余看着手里的积木，只觉自己的人生也像这块积木，被人安排摆布。
“发什么呆呢？”沈言推了推池有余，“吃饭了。”
沈言叫了好几声，发现池有余没有反应。
“噢，好。”池有余答道，扶着池年年站起身。
“让她自己走。”沈言拉开池有余的手。
池年年就这么缓慢地艰难地走去椅子那边。
沈言不是狠心不让池有余帮池年年，而是池年年需要这些一次又一次地锻炼。
坐上桌后，全家人拿起了碗筷。
“有余，今天工作如何？在学校里还好吧？”池胜嚼着饭菜，沉声问道。
“一切都好。”池有余乖巧回答。
“那就好。”池胜点点头，眉头紧皱，像是有话要说。
池有余自小便会察言观色，直接开口问道：“爸，你有话要说？”
“你和你那个男朋友还在谈吗？”
“分了。”
“噢。”
池胜又沉默了，沈言也一言不发。
但池有余总觉得二老有话没说完。
“爸，妈，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池有余抬头问。
“是这样的，乖女儿。”池胜顿了一下，像是在下定某种决心，“你姐姐呢，这辈子是无法离开我们了，你也二十二了，工作了，也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龄了。”
听到这里，池有余似乎知道池胜要说什么了。
“我以前的老同学有个儿子，今年28了，准备结婚。”池胜顿了一下，眼圈有些发红，如鲠在喉，低头刨着碗里的饭。
沈言叹了一口气，接着池胜的话，“我和你爸爸希望你能嫁过去，虽然你们没有感情基础，但后面可以培养的。”
“有余啊，你和你男朋友分手是必然的，就算再来五个男人，也不会看上我们家，你爸爸那个老同学的儿子人挺好的，有份正经工作，工资也挺多的，我和你爸爸啊，不奢求你姐姐能怎样，她能活着我们就放心了，但希望你的余生能够安稳能够幸福。”
池有余抿了抿唇，眼底升起一丝雾意。
安稳，幸福。
这是池胜和沈言经常说的话。
她现在的职业，小学语文老师，也是他们给她安排的职业，就因为它够安稳，是个铁饭碗。
更重要的一点，语文老师都能够嫁的不错。
池有余从来不会做反抗。
这是她的命。
池有余吸了吸鼻子，抬头浅浅一笑，脸颊出现一个不深不浅的酒窝，“我知道了，爸，妈，多久领证？”
二老怔了一下，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
“我老同学说越快越好，要是明天可以的话，明天你们见一面，就去领证。”池胜含泪回答，“主要是啊，那男生的奶奶生病了，怕……”等不了孙子娶媳妇儿的时候。
“好，那我明天化点淡妆，不能给我们家丢了脸。”池有余不等池胜说完，直接说道。
她在用这种方式来宣泄心中的不满。
可结局是不会改变的。
池胜蓦地站起身，走进了房间。
沈言也跟了进去。
客厅里只有池有余和池年年了。
池有余给姐姐夹了一块红烧鱼，放在碗里，“姐姐，吃这个。”

第2章 领证
池胜站在房间里，抹着眼泪，不说话。
沈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小声安慰着，“好了好了，有余已经答应了，你哭什么？”
“就是因为她答应！”池胜提高了些音量，克制不住情绪，“她太懂事了，从来都不会反抗，是我们对不起她。”
说着，沈言也红了眼圈，“那能怎么办？年年怎么办？要是我们哪天不在了，谁来照顾年年？有余嫁出去，至少有个家庭，这样年年也能够可以有人照顾！”
池胜叹了口气，语气很重，“造孽啊，造孽。”
“好了，别哭了，那男孩不错，只是比有余大了那么六岁，对方也说了，你老同学不也说了吗，以后年年要是有什么问题，愿意出费用。”
“可有余……”池胜悲痛摇摇头，“有余这一辈子都做不了自己。”
“那到底是年年重要，还是有余做自己重要？老池啊，这是我们一家的孽，逃不了的！”
“算了，不说了出去吃饭吧。”
说着，池胜和沈言走出了卧室。
-
翌日的天气不错，阳光正好。
十月的天气不冷不热。
池有余在脸上画了淡妆，带好了所有的证件，便准备出门了。
池胜去工作了，家里只剩沈言和池年年。
沈言正在教池年年晾衣服。
池年年费力地将衣服挂在晾衣杆上，已经费了很多力气了。
池有余走过来，看着池年年，叫住了她，池年年停了下来，看着池有余。
“姐姐，我要出门了，你在家和妈妈乖的，好嘛？”池有余摸摸池年年的头，很温柔。
池年年迟缓点点头，目光无法集中，但是这已经是她所能最大程度表达出来的情绪了。
池有余看着沈言，“妈，我先出门了。”
“好，你去吧。”
池有余走下楼，到小区门口打了一辆车。
“师傅，去民政局。”
-
坐在车上的池有余十分平淡，不求其他的，只希望对方能够尊重她和她的家人。
当然，也别长得太对不起人，影响吃饭。
-
抵达民政局后，池有余下了车，看着眼前的门，心中的紧张始终无法安稳下来。
她的手机振动了，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喂？池有余小姐吗？”
“是，我是。”
池有余听着对方得声音，想着对方的样子。
这个声音，应该不会太丑。
“我大概五分钟后到，你已经到了吗？”
“嗯。”
“实在不好意思，刚刚工作上有些事情。”
“没事没事，我就站在门口。”
“好，我尽快过来。”
“好。”
挂了电话，池有余舒了一口气，还好，对方还不是很难解决的那种，说话也比较温柔。
有些渴，不远处有一个小超市，池有余过了马路，买了一瓶矿泉水。
等她过来时，她看到一辆黑色的名牌骄车停在了路边，下来的男人是昨天遇到的那位给她递纸的先生。
池有余有些欣喜，她这里还有他掉的东西呢。
池有余小跑过去，叫住了他，“先生，你好？还记得我吗？”
男人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女人，一张娇丽的脸。
比昨天似乎更漂亮了些，化了淡妆。
“真巧。”男人淡淡一笑。
池有余看了看民政局，脸上露出淡淡笑意，“先生，你来民政局是？”
“领证啊。”男人桀然一笑，“不然还能做什么？”
池有余点点头，这么帅的男人，妻子也应该很漂亮吧。
“不过我的未婚妻似乎不在，刚刚还说在门口等我。”
池有余愣了一下。
一股热气从身体内升腾而上。
她抬头看着他，皱起黛眉，迟疑问道：“你在等池有余吗……”
男人轻挑了一下眉尾，指着她，“你是……池有余？”
池有余点点头。
“你好，我是云知洵，你的。”云知洵顿了一下，“未来的丈夫。”
云知洵伸出手，池有余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又松开了。
和昨天碰到的指尖感觉一样，很凉。
“那我们，进去吧？”云知洵指了指民政局。
“好。”
不知怎的，原本内心平淡的池有余现在内心反倒有了一些悸动。
或许是缘分吧。
-
进入民政局，照片一拍，盖章一盖，名字一签，两个红本本便落在了手里。
走出民政局，云知洵叫住了池有余，“池有余小姐，我可以叫你池有余或者有余吗？”
池有余抬眸对上他的眸，依旧看不清他的情绪，兀自点了点头，“可以。”
“我有一些话想说，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不介意的话，先上我的车吧，我们边走边说。”
“啊？”池有余有些懵。
“你放心，我会把你送回家的。”
“好吧。”
池有余跟着云知洵上了车。
在车上，云知洵说着自己的情况。
“我今年28岁，在一家食品公司工作。”
“我22岁，在一所小学当语文老师。”
“我家在江城西边的上城区。”
“我家在江城西边的白杨区。”
云知洵被池有余的回答逗笑了，“你不用太紧张，我这个人很好相处的。”
“嗯，好。”
“或许有些突然，就这样领了结婚证，我听我爸爸说了你家里的情况，你放心，我会尊重你的一切意愿，也会尊重你的家人，如果你的姐姐需要任何医疗治疗，在费用方面我可以支出。”
“我们没有感情基础，所以我不会乱动你，我相信你也是因为你姐姐才选择这样的吧？”
池有余没说话。
因为他根本不给机会。
“我理解你的心情，家里人生病，实属无奈。我也是如此。”云知洵开着车，眼睛看着前方，“我奶奶的身体很糟糕，医生说活不过三个月了，奶奶很希望能够看到我结婚，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我们。”
“我想你一会儿能否陪我去医院，看一趟奶奶？也算是了了她一个心愿？”
云知洵语气里有些请求。
池有余点头答应了。
“谢谢你，有余。”
“不客气。”
“对了，一会儿你可以，你尽量叫我知洵，然后要在奶奶面前演一场戏，我可能会表现的亲密些，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事。”
“谢谢你。”
“不客气。”
“……”
“……”
此事无声胜有声。
池有余抿抿嘴，只觉得两个人说是相敬如宾都绰绰有余。
-
到了医院后，池有余跟着云知洵走进了病房。
病房里，一个白发老人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几个不同的管子。
“奶奶，你猜谁来了？”云知洵一进病房便热情称呼。
“小洵？你来了啊？”奶奶缓慢睁开眼睛，被云知洵扶了起来，靠在床头。
“是，小洵来看你了。”
奶奶注意到了后面的姑娘，脸上藏不住笑容，便看着云知洵，“这是谁呀？也不介绍介绍！”
云知洵转过身，给池有余使了一个眼神，然后伸手牵着她的手，将她轻轻拉了过来，握着奶奶的手，“奶奶，这是你的孙儿媳妇啊！”
“真的？”奶奶一脸欣喜，布满皱纹的脸露出笑容，皱纹便被挤在了一块，“来来来，过来我看看。”
“奶奶好。”池有余被奶奶握着手，有些不习惯，但还是演出了一番热情，“奶奶，我是池有余，叫我有余就好。”
“有余？”奶奶睁着眼睛，“有余好啊，年年有余！我们小洵的公司的名字就叫有鱼，你说巧不巧啊？”
“很巧呢，奶奶。”池有余脸上展开笑容，演得不露出一丝破绽。
“是啊，奶奶，我第一次见有余也觉得十分有缘。”
云知洵将奶奶握住，奶奶的手握住池有余的手。
一双手包着一双手，幸福似乎快要溢出了病房。

第3章 亲一下
“领证了没啊？”奶奶轻声询问。
池有余点点头，眼睛弯成月牙，“领了的，奶奶要长命百岁，等婚礼啊，奶奶来给我们当证婚人。”
“哎哟，小嘴真甜！”奶奶用手轻轻点点池有余的鼻尖，转而睁着眼睛仔细端详着她，“有余长得真好看，我们小洵福气好啊。”
“遇见奶奶，那才是我的福气，所以奶奶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好嘛？”池有余嘟着嘴，哄着奶奶。
“好好好，我啊，寿比南山！”
看着奶奶的高兴，云知洵很是满意。
他也没想到，池有余居然可以演的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