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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四少夫人嗤笑了一声，拉起她的手说道：“嫂嫂，迟来的深情远远抵不上当初的伤害。”
陆府众人回了府，关上了门，留下一群侍卫等着火灭之后收敛骨灰。
厉成扉回到宫中，径直去了凤宁宫，在这凄冷的宫殿内，他整个人都颓丧了下来，陆安禾，就这么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无影无踪，皇陵不入，来世不见。
殿内响起男人低沉的叹息：“安禾，如果能重来……”
可如果能重来，他会怎么做呢？那个时候的他，满心都是陆安禾绝对不会离开他，就算做的再过分，他以为，一句道歉便能解决所有。
现在认错，又能挽回什么呢？
曾跟他要白首偕老的女人，此刻已化为天边的星，再也看不到了。
厉成扉就这么坐在凤宁宫内，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生气，哪怕太监在门外疾呼‘太后万安’也没能将他从回忆里拉出来。
当今的太后是厉成扉的生母，好不容易等到了皇儿坐上皇位，才享受没几年奢华日子，就出了皇后这档子事，听到心腹太监的禀报，太后哪里还坐得住，风风火火的问了厉成扉的位置，便来了，看着坐在殿内仿佛被抽去精气神的孩儿，太后简直是痛心疾首，她喝道：
“皇帝，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第十五章 毋庸置疑

厉成扉这才清醒过来，他转眼看着太后，眼里无波无澜，不甚在意的对太后行礼，然后说道：“母后，儿子并无大碍，更没有胡闹。”
太后看着他倔强的模样，终究还是不忍心，她低低的叹了口气，说道：“逝者已矣，你是一国之主，怎能陷于儿女情长？”
厉成扉垂下眼眸，并未答话，大津注重孝道，他也无意跟太后起争执。
太后语重心长的劝道：“皇后虽亡，但你还有贵妃，还有两个孩子，何必执着于过去，哀家知道你心里苦，可再怎么样，朝堂之中瞬息万变，国计民生不能不管，你若再这样下去，如何对得起陆家为国捐躯的功绩？”
知子莫若母，太后这番话，直直的说到了厉成扉心里去，给了他一个虚无缥缈的妄念。
陆家人要的是盛世太平，只要他做得足够好，百年之后见到陆安禾，是不是也可以多几分底气？
抱着这样的想法，厉成扉心里有了希望，眼神也变得不同。
太后松了口气，她还真怕皇帝就此一蹶不振，只是可惜了陆家那孩子，说起来，她还是很喜欢陆安禾的。
可是大津，不能要一个任意妄为的皇后，而这个皇后竟然对皇帝的影响如此之大，好在她死了。
跟太后谈完话的那天，厉成扉便派了几个信得过的人看守凤宁宫，日日不落的打扫，夜夜不断的留宿，这样的行为，终于让沈鸾开始慌了。
一开始，她只是以为厉成扉心中对陆安禾有愧，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不符合皇帝行为的举动，等到他过了这阵子，便能放下，到时候她封后，她的孩子便是太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可现在看来，她还是低估了陆安禾那个女人在厉成扉心里的位置！
御书房内，厉成扉正在批阅奏章，有太监来通报：“陛下，小公主病了，皇贵妃娘娘请您移驾坤眠宫。”
手中的动作一顿，厉成扉想起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怎么说病就病了？
他放下手中笔，起身问道：“传太医了么？什么病？”
太监回道：“太医早就过去了，奴才听说，好像是发烧。”
最后两个字将厉成扉心中压下去的不安又勾了起来，他想起了那个年仅五岁便早夭的陆阿满。
太监没想到，厉成扉不仅没露出什么惊慌和紧张，反而神游天外，不由有些愣神。
“备驾吧。”厉成扉不过一瞬便回过神来，吩咐道。
“是。”
厉成扉刚下御辇，沈鸾便冲了过来，急急忙忙行了个礼说道：“陛下，你快看看皇儿，不知怎么的，今早突然烧了起来，都怪臣妾没照顾好她，陛下，你罚我吧。”
看着女人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厉成扉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陆安禾的样子，好像她很少哭，再看沈鸾，就莫名生了些不耐烦。
“好了，皇儿还未出事，你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厉成扉冷着脸低喝了一句，抬腿便往寝殿走去。
沈鸾一愣，厉成扉从未对她这般模样，可刚才男人声音里的不喜，她却是听得出来的，赶紧擦了擦眼泪跟了上去。



    第十六章 脸色大变

“太医，诊治出什么了。”厉成扉看着婴儿烧的发红的脸，心里一紧，赶紧问道。
“陛下，大皇子这是寻常的伤寒，并无大碍。”太医回道。
厉成扉点了点头，走到一旁坐下，对沈鸾淡淡的说道：“皇儿还小，你若是不能带好他，朕可以派人帮帮你。”
沈鸾赶紧说道：“不必了，陛下，臣妾初为人母，这次是我疏忽了，绝不会有下次。”
见她这么说，厉成扉也没继续说下去，看着太医诊治完毕去开方子，他也起身准备离开，昨日陆安禾的骨灰已被放置在了凤宁宫，他得早点回去陪她。
不料沈鸾拉住他的袍袖，咬了咬下唇说道：“陛下，臣妾心中不安，陛下可否陪陪我？”
厉成扉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沈鸾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赶紧吩咐小厨房去做一点吃食。
厉成扉没去管她，而是走到床边看着沉睡的女儿。
不知道为何，他对沈鸾生下的两个孩子，并无多少亲近之意，厉成扉没想太多，只当是自己很久没来看他们的原因。
此刻看着女儿睡着的模样，他伸手戳了戳婴儿娇嫩的脸。
孩子似乎是不舒服，小脑袋扭动了一下，露出了一小截肉嘟嘟的脖颈，厉成扉眼神一凝，脸色有些变了。
为何这么小的孩子，脖子上却有着类似淤痕的伤？
沈鸾不在殿内，厉成扉扫了一眼离他较远的宫人，伸手揭开了孩子的襁褓，顿时被惊了一惊。
只见婴儿不过两个手掌大的背部，竟有着多处这样的斑点，但厉成扉看不出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太医来诊脉的时候，就没发现这些伤痕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刚好沈鸾从外面走进来，厉成扉赶紧将襁褓恢复原样，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朕刚刚还没问，皇儿怎么会发烧的？你总不能带着她出去吧？”
沈鸾心里一慌，回道：“臣妾看今天天气不错，给皇儿擦了擦身子，可能就是那个时候着了凉吧。”
“给她擦身子的时候，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厉成扉追问道。
沈鸾一脸不解但还是说道：“臣妾问过太医，说可以这么做才动手的。”
厉成扉盯着她看了一会，最后问道：“你是何时给皇儿擦身子的。”
“大概…一个时辰前吧。”沈鸾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朕知道了。”厉成扉没再问。
他年少时也从过军，这些淤痕不可能是一个时辰内产生的，但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好，想了想，他对外吩咐道：“去太医院，把傅昭然给朕叫过来。”

厉成扉不喜欢那些迂腐的老太医，想来想去，还是直爽的傅昭然对他胃口，哪怕他曾经得罪了他。

太监领命而去，不过很快便回来了，厉成扉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陛下，太医院的人说，傅太医休沐去了。”
厉成扉了然，倒也没有过多责怪，便让人去喊另一位太医。
站在一旁的沈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道：“陛下，为何要再请太医？”
“无妨，朕只是觉得不放心。”厉成扉并没有多说。
刚刚沈鸾的回答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本就多疑，此刻心中已经千回百转，但面上丝毫不显。
太医很快便到了，厉成扉看着想要跟进寝殿的沈鸾，突然说道：“你在外面帮我泡一壶茶，好久没喝了。”
沈鸾当初就是茶艺惊人，这才让厉成扉看中，不过成了皇贵妃之后，倒是很久没做过了，此刻厉成扉提出要求，她不疑有他，赶紧吩咐人拿茶具去了。
“陛下，唤臣前来有何吩咐？”太医不解的问道，小公主的病不是已经看过诊了么。
厉成扉没有多说，只是走上前撩起襁褓的一角示意太医自己看。
张栋行医多年，算得上的太医院的老人了，医术之精湛自不必说，他凑上前看了看小公主身上的淤痕，脸色顿时大变……



    第十七章 来的古怪

“陛下，这伤，来的古怪。”张栋直接说道。
想到曾经遇到过的某件事，张栋觉得遍体生寒，但想到眼前这孩子的身份，又觉得不可思议。
张栋只能说，有古怪。
厉成扉脸色一沉，问道：“你有什么猜测，但说无妨。”
张栋抹了把冷汗，想了又想，还是说道：“这看上去像是……冻伤。”
似乎是怕厉成扉不懂，张栋解释道：“小公主身上这伤痕，看上去是处于一冷一热之下，皮肤便会呈现出不正常的淤痕。”
厉成扉看张太医的脸色，便知道他还有未尽之语。
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这猜测太过于不可置信，他一时间脑子竟然有些乱了。
不过须臾，厉成扉便做出了决定，他抱起孩子，直接吩咐道：“朕要带公主出去，太医需要什么，尽管找他们布置。”
沈鸾看着厉成扉抱着孩子出来，手中的茶盏一送，掉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对上厉成扉阴沉的目光，沈鸾心中的慌乱再也掩饰不住，赶紧跪了下来，嘴上说道：“陛下这么晚了，要带皇儿去哪？”
“孩子要继续放在你这，命都快没了！”厉成扉怒道。
他突然觉得沈鸾无比的陌生，曾经的温柔写意，都消失不见，基于心底的猜测，只觉得她哪哪都不对劲。
男人冷哼一声，撩起下摆，将女儿紧紧护住，走出了坤眠宫。
看着男人的离开，沈鸾浑身都没了力气，她喊来沈家带入宫中的嬷嬷，两人窃窃私语一番，顿时心里安定下来。
再说厉成扉这边，带着小公主回到自己的寝殿后，依着张栋的意思，又喊来了几个太医一同诊治。
半个时辰后，张栋跪在帝王面前禀道：“陛下，公主身上的伤痕，是在雪地中呆了一刻钟而后又进入室内，在地龙的热度下，刺激而成。”
厉成扉眼神一暗，看着孩子睡得安详的模样，不禁怒火中烧，他压低声音问道：“太医所见，可有大碍？”
“并无。”
厉成扉微微松了口气，但心中的怒火越发旺盛，他大步走了出去，对身边的心腹说道：“一个时辰内，朕要看到这件事的结果。”
心腹领命而去，殿内顿时一片风雨欲来。
太医们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生怕厉成扉的怒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这后宫妇人，心肠未免太过狠毒了，公主还这么小，到底谁要对她下毒手？稍有不慎，小公主可就没命了！
谁也没往沈鸾身上想，毕竟是亲生母亲，这样恶毒的事情，自然是做不出来的。
厉成扉则是不然，他跟着母亲在后宫中生存，那些阴暗的事情，亲眼所见的也有不少，先皇在时，有嫔妃为了争宠，生生将亲生孩儿推入荷花池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阴暗诡谲的宫廷，心思毒辣的妇人，厉成扉就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所以才会爱上那个满身明亮的女子，哪怕当初顶着先皇的猜忌，也要娶陆安禾为妻。
可如今，风水轮流转，他的孩子，也遭受了这样的毒手。
在他心里，公主的伤，沈鸾的嫌疑排在第一位。
很快便有人回禀，这皇宫中，很少有事情能瞒过帝王，端看他想不想知道罢了。
“陛下，公主一事，是皇贵妃宫中的小宫女所为，因着曾经打碎了贵妃的东西被罚，心有不忿，这才起ᵂᵂᶻᴸ了歹心。”
厉成扉沉着脸，冷声道：“杀了。”
不多时，沈鸾便到了厉成扉的寝殿外，扑到厉成扉面前跪下哭诉道：“是臣妾失察，望陛下降罪。”
事已至此，厉成扉即使心存怀疑却也不想追查，将看管两个孩子的仆人都仔仔细细的查过，这件事便算翻了篇。



    第十八章 再次醒来

陆安禾睁开眼，看着床前几张熟悉的面孔，张了张嘴，嘶哑的喊道：“二嫂，四嫂。”
站在床前的两个人温柔的看着她，只是那眼里的激动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二少夫人楚萝压下情绪，轻轻的握住她的手，道：“安禾，苦了你了。”
陆安禾摇了摇头，光是这一个动作便已经费尽了她全身力气，但她还是温声道：“不苦，跟爹爹和哥哥比起来，不算什么。”
四少夫人李嫣然看着屋内气氛沉重，赶紧说道：“二嫂，安禾刚醒，还是不要说太多了。”
说着李嫣然对着陆安禾说道：“我和你二嫂先出去，有什么事情就扯一下铃铛，我们就在外间，你好好休息。”
“好。”陆安禾面上疲惫不堪，只能乖乖答应下来。
她睡了多久，外面有什么变化？陆家是否因为她受到波及？厉成扉有没有相信她是真的死了？
这些念头在陆安禾脑海里盘旋着，但精神终究不济，她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陆安禾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和厉成扉相遇的那天。
那天边疆报捷，先皇大喜，下令全城解除宵禁三日。
陆安禾只觉得全都城人好像都到了街上似的，虽然她身手还不错，也被人潮挤得跟侍从婢女失散了。
人潮拥挤，陆安禾只能随着人海往前走，视线受阻，行动也不便，她就这么直直撞到了厉成扉的胸膛上。
那晚，万灯明亮，还是皇子的少年低头看她，眼里带着笑意，陆安禾突然就红了脸。
还是少年的厉成扉似乎怕惊了她，用最温和的语气表达了他想送她回家的想法。
陆安禾还没来得及答应，焦急的侍从便匆匆赶到，这个时候陆安禾从厉成扉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失落。
少年就站在人潮中，眼神一错不错的目送她离去，陆安禾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回身喊道：“你若得空，来将军府找我。”
她话落的一瞬间，厉成扉脸上浮现了惊喜的笑意，对着他重重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可为什么，少年笑着的模样突然模糊，逐渐换成了成年后的厉成扉，他用厌恶的目光看着她，嘴里说着最诛心的话：“你怎么这么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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