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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馥霏回到律师事务所，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
她找出查到的证据，靠着这个，她或许能够翻盘。
她赢了那么多次，这一次，裴馥霏忽然没底。
因为那是顾皓霖。
她带着东西离开律师事务所，街上几乎没了人。
走到一处路灯不亮的地顾，忽然眼前就有人将她拦了下来。
“你们有什么事？”裴馥霏心中一紧，眼前这些人明显来者不善。
为首的人不说话，直接狠狠推了她一把！
裴馥霏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在地，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剩下几人捡起掉落的文件类东西就跑。
裴馥霏脸色一变：“你们干什么，还给我！”
为首那人却揪住她的衣领恶狠狠威胁道：“裴馥霏是吧？我告诉你，别想着跟宋家作对，不然下次就没这么容易放过你了！”
那人冷哼了一声，又将她扔在地上！转身飞快的跑了。
裴馥霏看着满地狼藉，心里升起一阵绝望。
她唯一能翻盘的证据……没了。
难道她真的只能无端地背负这样的罪名入狱，永世不得翻身吗！
“哒哒哒……”身后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
“贺律师，真巧啊！”蒋璐走上前来，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裴馥霏。

第九章 不回头

裴馥霏看到她，明白了。
她站起身，冷冷地看着蒋璐：“是你让人做的。”
蒋璐双手抱在胸前，不置可否地一笑：“我说裴馥霏，你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罢了，伯沉和我都不会放过你，你老实配合，也不过做个十几年的牢罢了……哈哈哈。”
说着说着，她或许也觉察到自己的幸灾乐祸，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张遗漏的纸在裴馥霏脚边，被风吹得老远。
她死死攥着手心，感觉头顶像张了一张大网，将她团团缚住。
裴馥霏心里的绝望一点点蔓延，忽然觉得心力交瘁。
可在蒋璐面前，她还是压抑住自己所有的情绪，强行冷静下来：“我不会认罪的，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就没有其他漏洞了吗？”
蒋璐轻蔑一笑，一脸怜悯地看着她：“可惜啊，你没有机会了。我不妨告诉你，等你入狱，我跟伯沉就会马上结婚，你所有的一切都会统统被我抢走！”
裴馥霏胸口一阵血气翻涌，脑子里嗡嗡作响，忽然无力反驳。
顾皓霖，你何至于要这样对付我！何至于此！
看裴馥霏大受打击的样子，蒋璐得意一笑，踩着高跟鞋走掉。
裴馥霏颓然地坐在街边的座椅上，直直便坐到了天亮。
天亮后，她终于想起了什么。
站在邮局门口，她摩挲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吊坠，犹豫了许久，还是把吊坠寄了出去。
其实，她妈去世之前就说过，如果实在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就去找她爸。
她对她爸爸实在没什么印象，不知道名字，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更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她唯一记得的，就是这个男人当初背叛了她妈。
所以，在她妈死后，她日子过得再苦再难，都没有想过找这个男人求救。
可现在，裴馥霏走投无路，这个男人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裴馥霏走出邮局，迎面两个警察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裴馥霏小姐吗？”
她看着眼前的警察，心下一沉，沉重地点点头。
“你涉嫌大量偷税漏税，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
裴馥霏在拘留所里度过的那几天，顾皓霖没有来看过她，一次都没有。
她等待着，直到开庭的前一天，等到的却是蒋璐。
隔着一扇玻璃窗，蒋璐笑得格外开心。
蒋璐说：“裴馥霏，你寄到老宅的东西我爸已经收到了，所以让我来告诉你一声，他对你这个亲女儿一点也不在乎。”
“你死心吧，没人会救你。”
裴馥霏的心已经被打击到麻木，木然到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接受这个事实。
原来，那个男人就是鼎鼎大名的江城宋总，而推她认罪的人除了顾皓霖，还有她的亲生父亲！
她很想笑，可眼眶酸得发疼，最终只能面无表情地强装最后的镇静。
终于，庭审这天到了。
这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簌簌，灿烂得有些晃眼。
庭审的时候，裴馥霏一句话也没有说，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背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着她。
她知道，是顾皓霖，可她没有回头看。
走到如今的地步，她认了，她有罪，她罪在执迷，罪在对一个无情人动了情。
顾皓霖坐在最靠后的位置，眼神紧紧盯着裴馥霏的背影，一刻也挪不开。
她的背影压抑得太过沉重，让他心里没来由的忐忑起来。
他收住的五指捏得泛白，那背影像一块碑立在眼前，让他无处躲避。
法官开始宣判。
“经查，犯罪嫌疑人裴馥霏偷税漏税，犯罪情况属实，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零一条规定……处七年有期徒刑！”
顾皓霖心里的石头明明在这一刻落地了，却陡然觉得心里塌陷了一块。
好像被判刑的那个人不是裴馥霏，而是他。
他把自己的良心丢了，把她也丢了。
法官宣判完，一锤重重铱驊落下。
像打在裴馥霏心里，心口却已经疼到麻木。
她微垂着头，眼中一片死寂。
她打了无数场官司，从来没有输过，这辈子唯一一次输，便输得一败涂地！
裴馥霏戴着手铐走出去，在门口看到了顾皓霖。
他穿着名贵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上的手表就是上百万的东西。
已经是一个上流人士了。
也就这一眼，裴馥霏便收回眼神，沉默着从顾皓霖面前经过。
“裴馥霏。”顾皓霖开口叫她，声音低沉。
裴馥霏的脚步顿住了一瞬，又接着往前走。
顾皓霖心底忽然有些发慌，脚步不自觉往前挪：“裴馥霏！”
第二声，裴馥霏没有停留，更没有回头。
一切，就到这了。

第十章 找到小姐了

裴馥霏的背影在顾皓霖的视线里一点点消失，他站在阴影中，眼睁睁看着她远去。
直到她被带上囚车，彻底消失。
顾皓霖心里忽然感觉空落落的，好像丢掉了点什么。
明明一切都尘埃落定，一切都好了，他也能马上拥有想要的生活。
可是心里没来由的，沉重无比。
……
顾皓霖的视线停留手上的钢笔，他记得，这是裴馥霏前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他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了，他好像从没给裴馥霏送过什么东西，也没为她做过任何事情。
她跟着他，除了那年生日的一碗长寿面，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过。

“顾总，顾总！”助理叫了顾皓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又走神了，他已经不记得这两天是第几回了。
顾皓霖敛神，有些烦闷地站起身：“散会。”
他回到家，灯智能打开。
这屋子里的家具设施都是最好的，住着很舒服，不会像从前在白云巷，夏天极热，冬天极冷。
躺回床上，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自觉，顾皓霖忽然就想起以前，跟裴馥霏挤在她妈那所老房子里的日子。
冬天冷得睡不着，为了省电费他们两个睡在一起，感觉也很暖和。
他忽然觉得很心烦，脑海里不知为何竟全是裴馥霏。
“叮叮叮……”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是顾永柔。
接通电话，就听见电话那头顾永柔的抱怨：“哥，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医院看我！”
顾皓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声音听起来难得的疲惫：“最近公司很忙，过段时间来看你。”
顾永柔立时有些不乐意：“那裴馥霏呢？她不知道我马上就要手术了吗？现在连个汤都懒得送了！”
裴馥霏这三个字，像跟针，刺痛了他某根神经：“闭嘴！要吃什么让护工去买！”
他挂断电话，心情烦闷到了极点。
顾皓霖打开酒窖，拿出最烈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却并没觉得多好受，只是烈酒灼烧喉咙的感觉似乎能让他的心不再焦灼。
可是，他的脑海里还是想起裴馥霏。
这些年他在外应酬，经常喝醉，她不管多忙都会给他准备好醒酒汤。
顾皓霖这才发现，他的生命里不知不觉已经到处都驻满了裴馥霏的痕迹，怎么也擦不去。
一瓶酒被灌完，他又拿出一瓶。
他抬头，看到酒柜镜子里的自己，实在狼狈得可笑。
而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裴馥霏再也不会在他耳边一遍遍叮嘱，不要空腹喝酒，喝酒不要开车。
他心里越来越烦，忽然，他抬手，一拳打碎了面前的镜子！
碎片扎进肉里，鲜血直流。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他不爱她，又有什么好难受的？
顾皓霖看着碎裂的镜像，全都倒映着他此刻的模样。
狼狈，挣扎，又虚伪。
“裴馥霏……”他低声念叨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那转身一刹那，他竟然也红了眼。
不该的，他顾皓霖不该这样的。
宋家。
客厅里的电视在放着江城的新闻。
宋振庭跟顾皓霖坐在沙发上喝着茶。
顾皓霖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西装革履，俊美凛然，只是更冷了，好似失去了最后一丝人气。
“伯沉，听说你新成立的公司刚谈下了一笔大单？”宋振庭聊家常般问了句。
顾皓霖还没开口，管家先一步匆匆跑到客厅，手里拿着一串项链递到宋振庭跟前：“先生，找到了，找到夫人留下的项链了！”
宋振庭脸上一惊，忙接过那项链看了看。
绝对不会有错，是他当年送给贺荷的结婚礼物！
“哪里找到的？”
管家犹豫了一下：“是……佣人在打扫蒋小姐房间的时候发现的。”
宋振庭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意识到了什么：“把蒋璐给我叫来，还有宋助理也一起叫来！”
一旁的顾皓霖淡淡瞥了一眼那条项链，神色也不由一变。
这是……裴馥霏的妈妈留给她的东西，她以前从不离身的戴着。
“你现在就去把小姐找回来！”宋振庭命令管家。
可他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不用找了。”
顾皓霖木然的说道：“她就是裴馥霏。”
空气一时凝滞，宋振庭突然想起这个名字，正是前些日子被他送进监狱的那个女律师。
他一下捂住胸口，手腕上的检测仪尖叫了起来。
正这时，电视里的新闻报导响了起来。
“江城记者报道，近日连连大雨，押送犯人的囚车在近郊山路上遭遇山体滑坡，司机李林，经济犯裴馥霏遇难……经救援无效，无一生还……”

第十一章 半生

经济犯贺某……裴馥霏吗？
顾皓霖的脑海里像炸了锅，心里忽然搅成一片乱麻。
他无比惊惶，他从没想过，裴馥霏会死。
这样的认知让他差点崩溃。
那个陪了他半辈子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突然死掉呢？
而且，还是他顾皓霖间接害死的。
如果她不坐牢就不会出事，如果不是他让她去坐牢，一切都不会发生。
顾皓霖整个人都乱了，从未有人看丽嘉过他这样无措的时候。
“哗——”一场大雨和着狂风纷至而来。
豆大的雨点打在窗上噼里啪啦的响，又像打在心上让人觉得又冷又痛。
他冒着大雨冲出去，给助理打电话的手都在颤抖：“帮我查，昨天的囚车在哪里出了事，尸……人在哪里？”
助理头一次见他这样急切，挂了电话，不一会儿就把地址发来了。
循着地址，顾皓霖一路踩着油门飞奔而去。
太平间里，陈摆着几具尸体，上面都盖着白布，有前来认领尸体的家人已经守在一边哭得泣不成声了。
顾皓霖看见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几具尸体，浑身有些发软。
一想到裴馥霏也跟他们一样静静躺在这里，一动不动，他就前所未有的害怕。
他伸手，掀开一块盖着的白布，手不自觉地在颤抖。
其实心里，他是不情愿的，他怕掀开之后就看见裴馥霏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掀开第一个，不是她，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瞬间又变得更加沉重。
直到掀开最后一块白布，他还是没有看到裴馥霏。
人生的大悲大喜好像就在这一瞬间被顾皓霖从头到尾经历了一遍。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小声说：“她没有死，死的人不是她！”
“还有两个没有家属关系的犯人已经送去殡仪馆火化，其他的就都在这里了。”一个工作人员带着宋振庭走进来。
宋振庭看着那几具已经被掀开白布的尸体，再看顾皓霖这时的表情，明白裴馥霏不在这里。
下一刻，顾皓霖忽然红了远，上前一把揪住了那工作人员的衣领：“你说什么？怎么会被火化！谁说她没有家人的！”
工作人员吓了一跳：“只有一个姓贺的小姐和姓顾的男士在当时填入狱资料的时候就已经写了，家人那一栏是空的，他们没有任何亲人，尸体无人认领，我们只能送去火化啊！”
火化了？
顾皓霖脸色发白，脑海里回荡着的信息只有一个，裴馥霏在家人那一栏没有填他的名字。
她说她没有任何亲人。
他压抑着的所有情绪在接收到这个信息的时候骤然爆发：“谁说她没有家人，我就是她的家人！”
这二十多年的相处与陪伴，他不是木头人，怎么会对这二十年的付出视若无睹？
顾皓霖本来觉得，就算进去坐牢，也不过就是短短三五年而已，她还会出来，他会补偿她，会让她后半辈子过得很好。
哪怕到时候裴馥霏不接受，他也可以慢慢去还，总能还清的。
可是裴馥霏死了，他的歉疚，愧恨，不安，所有的情绪都没有了寄托的对象。
他连想要偿还，想后悔的人都失去了。
那么未来，他不敢想象要怎么办，会怎么样。
“那你们还是去殡仪馆看看吧，指不定这时候还没来得及火化。”
闻言，顾皓霖松开他，疯了一般又跑出去，直奔殡仪馆。
哪怕……哪怕见最后一面也好，听一听他的歉疚和悔恨也好。
殡仪馆。
顾皓霖赶到的时候，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正抱着一只骨灰盒走出来。
“这是一个姓贺的经济犯的骨灰，一会儿去埋到南边的墓园里去吧。”工作人员将怀里的骨灰递给另一位负责下葬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还没把骨灰递出去，骨灰盒却先一步被人抢走。
“诶，你这是做什么？”
顾皓霖紧紧抱着怀里的骨灰盒，不停的追问：“是谁的骨灰盒，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