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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心中，她终究不过是个地位底下的奴才罢了，不过是因为他养了自己十年，她怎么敢生出那些觊觎的心思来。

凌霜低着头，不知自己是如何沉重的答出遵命二字。

此后的几日，她便形影不离的跟在顾紫雪身边。

在顾紫雪身边待得多，自然见到陈玉淮的时候也多了。

她从来不知道，自家主子，原来可以如此温柔耐心。

一惯闲人免入的书房里，他挽着顾紫雪的手，在宣纸上一笔一划的写下她的名字。

天边乌云阵阵，滚滚雷声带着闪电，像是一杆银枪锐利的划破天际。

顾紫雪被雷声吓到，扔了毛笔，惊慌失措的钻进他的怀里。

他搂住顾紫雪，轻拍后背。

“怎么这么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害怕打雷？”

凌霜转过身去，回想起当年雷雨天时，陈玉淮也是如此一般将她护在怀里。

第一次杀人时，便是在雷雨天，她吓得手脚发颤，鲜血的红衬得她脸惨白，结束时陈玉淮搂住她带她从窗边跃下，伸手温柔捂住她的眼睛。

那时他说：“凌霜，别怕，你做的很好。”

曾经，她那样害怕雷雨，可如今愈是雷电交加的天气，愈是她杀人的良机。

大雨能冲刷血腥，雷电能掩盖刀剑戳破皮肉的声音，刀光剑影里，她可以毫不留情的一剑戳穿敌人的心脏。

五月天晴，顾紫雪出城踏青，因不喜欢下人们跟在身后，她只带了凌霜一人。

好巧不巧，当天便遇到了凌霜十年来人数最多，武功最强的一次剿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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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若只是她一人，想要脱身倒也不难，可顾紫雪手无缚鸡之力，杀手一剑刺过来，她便脸色发白，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杀手来招凶狠，一刀一剑直奔取人性命，凌霜一边护着顾紫雪一边出招，已经有些支撑不住。

身后一人瞄准时机，一剑朝顾紫雪刺来，凌霜来不及还手，只能以自己身体替她生生挨了那一剑。

利剑穿腹而过，凌霜身体越来越沉，黑色的外衣早已被鲜血染透。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杀手已经被她斩杀大半，而城中援兵终于到来。

陈玉淮骑着黑马奔驰在队伍最前方，狂风吹乱了他的发髻，他最是冷静自持，可看到顾紫雪脖子上的伤口后，立刻方寸大乱。

顾紫雪嘴里呼喊着凌霜，她持剑艰难跪倒在两人面前，勉强回应安好二字。

这时顾紫雪才终于昏了过去，可陈玉淮身子一颤，眼中出现像是失去天下最宝贵的东西一般的彷徨。

他将她抱上马车，临了也未看跪倒在血泊中的凌霜一眼。

其实顾紫雪的伤口并不严重，只是出了些血看起来吓人，在床上躺个几天吃些滋补的药便也就好了。

可架不住陈玉淮心疼，城中所有医士都被调入府中不说，连君莫离也被安排守在她的床边，寸步不离。

凌霜就躺在漆黑冰冷的别苑里，瞪着一双眼睛，空空的看着屋顶。

床榻上的被子被血染湿，伤口大抵是恶化了，她连痛也不曾觉得。

回府时曾有同僚替她给陈玉淮求情，求他指派一名医士给她治伤，可他神色淡然，眼里没有半分波澜。

“王府容不下不能护主的护卫，你若要给她治伤，便将她带出城，此生休要踏进城中一步。”

她自然不愿，顾紫雪是在她的保护下受的伤，受惩罚是她应得的。

从十年前那个雪夜，她被陈玉淮救下起，她这条命就是他陈玉淮的。

要生要死，她绝无怨言。

只是，曾经他说她是他最好的一把刀，如今这把刀真真是被他彻底舍弃了。

三日后，在凌霜烧得糊里糊涂时，君莫离终于出现在她这间房子里。

清理伤口，又把药拿给她喝以后，她才清醒过来。

“莫离，可是主子让你来替我治伤的？”

君莫离神色凝重，久久沉默后方才开口。

“是。”

得到心中所期盼的答案，凌霜大喜，掀开被子便要下床去找陈玉淮谢恩。

君莫离不忍，伸手用力拉住她的袖子。

“凌霜！你可知今日我为何来替你治伤？”

她停下脚步，捂住渗血的伤口缓缓回头。

“为何？”

君莫离拧着剑眉，语气深沉。

“主子命你，伤愈后替紫雪入宫，嫁给当朝太子为侧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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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窗外蓦地响起一声惊雷，震得凌霜头皮发麻，她后退几步扶住桌子才勉强站住。

摄政王和太子乃死敌，将她送去太子宫中，岂不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从君莫离口中她才得知，太子看上的人原是顾紫雪，可陈玉淮怎么舍得让顾紫雪去那虎狼窝，于是只能是长得和她八分相似的凌霜代劳。

向来平静喜怒不形于色的凌霜此刻脸色煞白，扶住桌子的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她定了定神，终究还是冲进了雨中。

陈玉淮主屋外，凌霜跪在雨中，瘦弱的身影如同枯败的落叶，摇摇欲碎。

“主子，凌霜有话问您。”

大门紧闭，陈玉淮守在顾紫雪床前，寸步不移。

君莫离跟上来劝她：“主子不会见你，回去吧。”

她冷冷摇头：“我只有一句话要问主子，得了答案我便离开。”

熟悉她的人都知她性子最是倔强，君莫离没有再劝，只撑着一把油纸伞默默站在她的身侧。

雨越下越大，虽然已是五月的天气，入夜还是凉的厉害，凌霜跪在地上，嘴唇已经冻得发紫。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终于打开，陈玉淮紧蹙眉头，低沉声音隐含怒意。

“你想要干什么？”

凌霜费力撑开双眼，声音温柔且轻的响在这雨夜里。

“主子，这十年，在您心中凌霜究竟是凌霜，还是其他人？”

陈玉淮沉默着，始终没有开口回答。

有时候不回答便已经是一种答案，凌霜缓缓蹲在地上，像是耗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昔日的冷静和威严都荡然无存，她流着眼泪缩在地上，像是个孩子。

许久后，她才重新直起身子，朝着陈玉淮深深的拜了一拜。

“主子，凌霜遵命，从今往后，愿主子身体康健，万事顺遂。”

话音落下，她朝着陈玉淮浅浅的笑了，那笑容如同十年前，他第一次教她写字，写了数十次终于得就一张时，那样的干净明媚。

陈玉淮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不由得身子一顿，眸中神色未明。

自从凌霜接到要入东宫的命令后，君莫离便开始调制无数治愈伤疤的良药。

顾紫雪养在闺阁之中，肌肤自然白皙细嫩，若是被太子发现凌霜满身的陈年旧伤，这场戏又如何唱得下去。

要想疤痕彻底消失，唯有换皮。

那是用了无数毒虫毒草炼制而成的烈药，只为了将凌霜身上的伤疤尽数祛除。

别院里浓的发臭的草药，一桶一桶的往外倒，没有人知道，数十个日夜，凌霜是如何熬过那蚀骨的疼痛的。

君莫离见她痛苦难忍，忍不住劝她。

“凌霜，不如你逃吧，离开王府，从此再也不要回来。”

她仰头苦涩的笑了：“你可知我为主子树了多少敌？离开王府我唯有死路一条。”

午夜梦回，凌霜躺在床上，想起她刚进王府，第一次受伤时，是陈玉淮亲自为她上的药。

那一次是被利刃划破了侧脸，伤口不大，他却略显紧张，小心翼翼的拿着药膏涂抹在伤口上，深邃的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心疼。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颜，凌霜忍不住红了脸，连痛也不曾觉得。

现在想来，他心疼的原只是那张和顾紫雪八分相似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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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出嫁那日，凌霜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她在下人的搀扶下拜别陈玉淮，此时顾紫雪已经痊愈，脸上围着面纱站在他的身侧，泪眼朦胧的看着凌霜。

“对不起……”

陈玉淮牢牢握住她的手，语气缱绻。

“与你无关，这是她的命。”

是啊，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就是她的命。

凌霜扭头上轿，她走得决然，终究是没有回头再看陈玉淮一眼。

太子别宫，宾客散场后，太子终于姗姗来迟。

冷风夹着酒气迅猛袭来，不等凌霜反应，太子已经一把掀开了她头上的盖头。

他冷哼一声，阴翳的眉眼满是不屑。

“陈玉淮当真舍得你来，为了权势，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能拱手相让，孤当真佩服。”

原来，连太子都知道，顾紫雪在陈玉淮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凌霜不语，太子兀自倒了一杯酒，冷冷塞到她的嘴边灌她喝下。

酒气入喉，火辣难闻，她不由得厌恶的拧紧了眉。

“你可知道陈玉淮身边的暗卫，凌霜？”

听到自己名字，她心中一紧。

不等她回话，太子又开口道。

“她是陈玉淮手下最得力的暗卫，杀了孤不知多少手下，孤动不了陈玉淮，如今你便来替他还债！”

话音落下，他狠狠揪住凌霜的领子，一把惯到床上，凌霜想抵抗，竟发现自己手脚发软，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

卑鄙！堂堂太子，竟然在酒里下药，可见他防陈玉淮防得有多深！

太子冷笑，解开腰带，狠狠朝她身上甩去。

“贱婢，从今往后，我要让陈玉淮日日看到你是如何在我手中受辱的。”

凌霜眸中骤起冷意，她伸手拽住腰带，眸中竟是鄙夷。

“太子殿下当真不配享有这天下，拿一个女人出气算什么本事。”

太子脸色骤降，他从未想过，一个女人竟然敢用这样轻佻的眼神看他，那眸中全部怯意，只剩嘲讽。

他拿着鞭子狠狠往凌霜身上甩去，那是沾了倒刺的麻绳，只是一鞭子，凌霜便皮开肉绽。

偏偏不管他怎么抽打，她都不肯求饶。

凌霜的倔强让太子怒火更甚，他伸手大力扯开凌霜的衣领，欺身压了下去，只是凌霜的动作更是敏捷，转眼便将头上的发簪狠狠扎进了他的肩头。

太子吃痛，一掌将她推翻，恼怒至极随手掏出佩剑，狠狠朝凌霜刺了过去。

剑光刺眼，凌霜绝望闭上双眼，只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只听“哐当”一声巨响，太子整个人被踹飞出三丈之远。

冷风四起，将陈玉淮的黑衣吹得高高扬起，他将身上斗篷脱下盖到凌霜身上，将其拦腰抱起。

“太子殿下，顾紫雪乃骁勇将军独女，如今被你如此羞辱，我便替骁勇将军绝了这门亲事。我奉劝太子殿下不要再生事端，否则我将此事告到父皇面前，只怕你太子宝座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