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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霄，除了苏音的生日，你还能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姜如烟灰暗的眼里闪着盈盈希冀。

最后，在靳霄的沉默和摇头中，化为飞灰。

她自嘲的笑了声，声音苦涩：“算了，送我回去吧。”

靳霄最讨厌她这幅说话说一半的样子：“有什么话就直说，我没那么多时间猜！”

姜如烟注视着他，轻声吐出一句话：“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第十章
一切的烦躁和不耐都寂灭在这一句话中。

靳霄明显有些惊讶，旋即就变成了责怪：“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早说？”

姜如烟缄默了瞬，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刚刚竟然还在期待他会说些什么。

明明同一个日子，靳霄能记住这是苏音的生日，却想不起自己分毫，难道还看不清吗？

靳霄的心中，没有自己了！

这个念头清晰涌上的一瞬间，姜如烟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

从小她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后来进了青训营，认识了靳霄，又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有了家。

可现在才明白，原来一样东西如果一开始不曾拥有，那即使曾经得到过，最终也会失去。

“送我回……别墅吧。”

姜如烟再没有办法把那个地方称之为家。

而靳霄闻言却是说：“我已经给苏音说了，你会一起过去，不好失约。”

苏音，苏音，苏音！

他一口一个苏音终于还是扯断了姜如烟理智的最后一根弦。

语气近乎尖锐，她忍不住大喊：“我说了，我要回去！”

靳霄从没见过她这幅歇斯底里的模样，一时间愣住了。

随后反应过来，冷下了脸：“只是忘记了你生日，至于吗？”

如果她不在乎靳霄，当然不至于。

但偏偏，她爱他。

可此刻，姜如烟说不出这句话，只能说：“如果你不送我回去，我就自己回去。”

话落，便作势要去推车门。

但她的轮椅还放在后面，姜如烟根本就没办法离开。

靳霄从愤怒中还是找回了丝理智，将人拽住：“别动，我送你！”

闻言，姜如烟收回了手。

车子重新启动，车内却是一片死寂的宁静。

靳霄一边开着车，视线不自觉看向姜如烟，她太安静了，安静的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直到将车停在别墅外，姜如烟坐上轮椅，才缓缓开口：“我们离婚吧。”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靳霄只觉得耳鸣了下。

“什么？”

“离婚。”姜如烟重复着，继续往下说，“离婚协议我会叫律师整理好发给你，签完字我们就去办手续。我给你自由。”

离婚之后，他就能和苏音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也算是自己的一种成全。

姜如烟以为这是靳霄想要的，却没想到他却说：“不可能！姜如烟，结婚时我允诺会照顾你一辈子，就绝对不会食言。”

曾经甜如蜜的情话，在这一刻听起来却格外荒诞。

“靳霄，我是个人，不是彰显你信守承诺的工具！”

然而，靳霄只是推着轮椅，将姜如烟送进了客厅。

“晚上我会回来给你过生，我们不要再吵了好不好？”

他的语气那么温柔，那么平静，就好像刚刚的争吵只是姜如烟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拨开靳霄的手，眼眶通红：“这么纠缠下去有必要吗？”

“有。”靳霄的回答笃定。

姜如烟愣了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不愿意结婚。

“为什么？“

不知不觉间，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

靳霄lzlz只是说：”没有为什么，乖，等我回来。”

话落，他转身朝外走去。

等姜如烟回过神，屋内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偌大的客厅，寂静无声。

姜如烟一个人待在这空旷的地方，只觉得是一种折磨。

而屋内，无处不在的那些曾经引以为爱情的细节在这一刻，却成了一柄柄刺向她心的利刃。

曾经有多甜，现在就有多疼！

情绪翻涌下，像是发泄般，姜如烟还是没忍住将周边的一切尽数挥倒在地——

“哗啦！”

只听一片碎裂声响，茶杯，茶壶，烟灰缸，再到墙上那副巨大的婚纱照……

一样一样，尽数倒砸在地上，变成一堆狼藉。

而此时屋外，原本离开该去参加苏音生日会的靳霄就站在门外。

听着屋内传来的打砸声，他默默点燃了根烟。

发泄一下也好。

这些日子，他确实做了些不应该的事，能借此让姜如烟把火气出了，也省得他们再吵下去。

这时，手机声响起，是苏音打来的。

“阿砚，生日会要开始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苏音语调娇媚，靳霄却面无表情：“我不去了，你们玩吧。”

“为什么？”苏音不解，随即想到了什么，“是姜如烟不让你来吗？我早说了，你们还是早点离婚，省的她总管着你，她自己没朋友，难道还要拽着你一起吗……”

苏音话犹未尽，靳霄却有些烦了：“这是我和她的事，用不着你来多嘴。苏音，我们是队友，是搭档，但也仅此而已。”

话落，靳霄没再管那头苏音的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门内不知何时静了下来。

靳霄下意识的想要开门走进去。

可就在手握住门把手那刻，又突然松开。

“除了苏音的生日，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是我的生日。”

姜如烟的话再次闪过脑海，靳霄迟疑了下，还是转身朝外走。

既然自己说了要给她补生日，怎么也该有个蛋糕。

想着，靳霄便上了车，疾驰而去。

但即使这样，因为蛋糕要现做，等他再回来，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

别墅里没有开灯。

黑漆漆的一片，靳霄看着，莫名有些不安。

但看了看手中的蛋糕，他深吸了口气，打开了门。

“稚意，我回来……”

然而，这一句话在灯光亮起的瞬间，戛然而止——

只见满地狼藉中，姜如烟就那么安静的坐在轮椅上，浑身苍白，只有那垂落的手腕上，刻着一道鲜红的痕迹。

血，从中缓缓滴落，而后湮没在地上慢慢蔓延的血泊之中……



第十一章
手术室上的红灯像恶魔的眼睛，俯视着坐在长廊里的靳霄。

心脏传来钝痛，痛到指尖都麻木。

白炽灯冰冷的光淋在走廊里，这里死寂得如同棺材，时间在这里看不出流速。

就在这个时候，手术室的门“唰”的一声开了。

靳霄陡然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睛将医生吓了一跳。

医生道：“患者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需要留院观察……”

后续的话靳霄已经听不见了，一种名叫劫后余生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全身。

医生皱着眉，说：“先生，您已经等了十个小时，您需要休息。”

“不用。”出口的声音嘶哑，靳霄摆了摆手，“我等她。”

见劝阻无果，医生只能作罢。

等姜如烟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

灿烂的阳光肆无忌惮的侵占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似乎在提醒着她，你还活着。

环视了四周，意料之中的除了她，空无一人。

姜如烟垂眸，听见门拉开的声音，望去却是护士。

那一丝陡升的希冀也破碎成了泡沫，——你究竟在妄想什么？

看着欣喜的护士，姜如烟哑声道：“麻烦你，帮我打个电话。”

靳霄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刚下记者会。

——他的退役记者会，他今年已经26岁了，在电竞圈子里已是夕阳年纪。

这场记者会无法推脱，靳霄挤着时间从医院赶来，尽管他加快了进程仍费了些时间。

正要回医院的时候，手机响了。

“周先生您好。”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许小姐已经醒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靳霄便激动的挂了电话。

待赶到医院，却见在病房里，还有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

男人朝他点了点头：“我是王律师。”

律师这个头衔让靳霄心头一紧，但此时比起疑虑，他更想见姜如烟。

靳霄刚上前两步，王律师却拦在了他的面前。

“不好意思。”他道，“许小姐并不想见你。”

闻言，靳霄眉头攥起愠怒：“你说什么？”

只见王律师举起手里的纸，冷静的说：“方才来不及通知您，请您来医院，是想让您在这份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靳霄望着他手里的那张离婚协议书。

上面已经有了一个签名，正等待着另一个识相落笔。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我不签。”

“周先生。”王律师语气微憾，“如果一段感情，已经走到割腕的地步，我想如果再坚持纠缠下去，只会玉石俱焚。”

靳霄呼吸一滞，他越过王律师的肩，看向床上的姜如烟。

全程，姜如烟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仅仅只是望着窗外，有两只鸟立在电线上，欢快扑腾。

靳霄随着看去，原本坚定的心不由的溃不成军。

他想起那次车祸，姜如烟死死的将他藏在身下。是自己，让她失去了再次上台的能力。

靳霄闭了闭眼睛，手掌不自觉的隔着布料摸上了口袋。

那里有一枚小小的圆环，此时却圈住了望不见尽头的苦涩和遗憾。

良久，他才开口：“好，我签。”



第十二章
两年后。

《星辰》全国联赛开幕式在山城如期举行，三十支出线的职业战队如数到场。

战队备采区，身为教练的靳霄带着MilkyWay战队下了采访台。

走在人群中的小道，身后主持人在介绍着下一组战队。

主持人的声音嘹亮：“有请摘星战队的教练，姜如烟！”

整个MilkyWay战队的队员，都被骤然顿住脚步的靳霄吓了一跳。

同时猝然一顿的，还有现在战队的ACE，苏音。

见二人神色各异的回头，队员们也纷纷驻足望去。

只见那摘星战队全队连教练带预备统共八个人，往长桌上一坐，颜值身高，层次不齐。

而那教练，竟然还是个坐轮椅的残疾。

下一秒，他们又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念道：“许、语、夕。”

靳霄死死的盯着台上的人，只觉得周身的声音全部消失。

这两年里，他每一刻都在后悔，无数次想要去找姜如烟。

可当他真的鼓起勇气想再见她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日夜蹲守的房子里，早已经没了她的踪影。

这个人就像一缕空气，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这时，苏音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砚哥，我们该走了。”

他们一整队的人立在狭窄的过道里，严重影响到了过往交通，工作人员都过来询问。

靳霄的眼神不舍的从台上撕了下来，勉强的离开了备采区。

出了体育馆，靳霄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跟苏音说了一声：“你们先回酒店。”便又转身走了回去。

苏音阻拦的话断在了喉咙里，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她望着靳霄的背影，眼里滋生起了丝丝的怨恨。

而靳霄没走几步，便看见摘星战队的人迎面走来。

姜如烟被众人簇拥在中间，走廊还算宽敞，两拨人可以互不干扰的绕过，但是靳霄长腿一跨，拦在了轮椅跟前。

一个少年登时瞪大了眼睛：“你这人怎么回事，有毛病啊？”

“原左，禁止喧哗。”姜如烟淡淡的喝止了少年。

她抬起头，直直对上了靳霄深邃的眼睛。

“周教练，幸会。”

这副淡然的姿态让靳霄瞳孔微微闪了一下，有什么情绪飞速的一闪而过。

他声音微沉：“你要当教练，为什么不回MilkyWay？”

姜如烟道：“周教练可能忘了，我是被MilkyWay遗弃的人。”

这个回答和措辞十分真实，真实得让靳霄顿时哑口无言。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和煦的声音响起：“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

原左叫了一声：“瞿总！”

接着，一个身穿深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自如的接过了轮椅把手的位置。
然后笑着朝靳霄打了一声招呼：“周教练。”

这人靳霄认识，是姜如烟的忠实粉丝，以前经常给她送礼物。

打完招呼，瞿时业径自推着姜如烟绕过了靳霄，头也不回的走了。

其他人见状，也急忙跟上离开。

只剩下靳霄滞留在走廊里，像个倔强伶仃的笑话。

他承认，在看到瞿时业的时候，心里涌出了一股嫉妒和愤怒。

这愤怒来源于，他这几年时时想着姜如烟，结果，她却和别人亲昵有加。

靳霄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记得姜如烟说过，她不会和粉丝有任何进一步的关系。

平复好情绪，靳霄大步跟了上去。



第十三章
体育馆外，各大战队的专车停在路边。

靳霄刚走出大门，就见姜如烟被瞿时业轻柔的抱进了副驾驶。

——是瞿时业的私人车。

而围在一边的队员，对此似乎已经习惯，没有任何的异议。

瞿时业帮姜如烟系好安全带，才直起身，一回头就不经意的和他对视。

但是对方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视线仅是在靳霄身上滑过，便上了车。

车子里，姜如烟隔着挡风玻璃，不其然的看见了靳霄。

恰好，靳霄也在看他。

“小意？”瞿时业温声喊道。

姜如烟没有回应，她看着靳霄，忽然，他被身后现出一个人影，亲密的挽上了手臂。

是苏音。

无澜的眸子在这时垂了下去，姜如烟开口道：“走吧。”

话落，黑色的车身便平稳的驶出了马路。

她没有看到，在下一秒苏音的手就被拿开。

靳霄往旁跨了一步，与她隔开距离：“我说过了，不要做这种无谓的动作。”

“两年了！”苏音咬着唇，眼神不甘，“她已经移情别恋了，你为什么就不肯死心呢！？”

靳霄眼神闪烁了一下，道：“与你无关。”

说完，便默不作声的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那边，车子开出了一段路程，瞿时业才试着问：“还好吗？”

“嗯。”姜如烟目光落在窗外，“这次在职业赛里的依旧是老牌战队，新战队三支，和我们原先预料得差不多。”

瞿时业沉默，他想，姜如烟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

无言中，姜如烟补充了一句：“您放心，我会带着他们拿到冠军的。”

“夺冠之后你会继续留下来吗？”瞿时业吸了一口气，“如果夺冠是能让你活下来的，仅剩的执念，那我宁愿不要这个冠军。”

姜如烟顿了顿，接着避重就轻的说：“夺冠是孩子们的期望。”

瞿时业并不想就这么忽略这个问题，他正色道：“你活下去，也是我们的期望。”

然后车厢里便陷入了惯常的沉默。

姜如烟脸上是以往的风平浪静，看不出神色。

活下去。

姜如烟心里默念着这三个字，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分量。

要不是两年前遇见瞿时业，她或许现在已经是一摊白骨了。

直至回到俱乐部，瞿时业将姜如烟抱下车，放进轮椅里。

后者礼貌的拒绝了瞿时业送她进去的提议，兀自回房去了。

剩瞿时业站在门口，望着她那单薄的背影，眉心积满了忧虑。

俱乐部处处都设置了平滑的过道，就为了能够让姜如烟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回到宿舍，房间里陈设简洁干净。

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像是这个房间的主人随时就能抽身离开，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和珍藏的了。

这时，门卫过来了：“许教练，门外有人找。”

姜如烟脸上闪过一瞬的茫然，然后便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道：“您帮我拒绝吧，就说我不在。”

她在山城两年了，从来没有过客人。

如今来见她的，怕也只有那一个人了。

谁知，门外脸色有些为难。

他站在门口，支吾着说：“可是，她已经……”

“许姐，老队友都不见，太生疏了吧。

随着话落，苏音越过了门卫，站在了姜如烟身前。



第十四章
和两年前相比，苏音少了灵动，多了成熟。

高束的马尾显得人干练了不少，浑身上下写满了自信两个字。

不愧是现在商务最多的明星选手，也是职业选手中，粉丝最多的女选手。

门卫无奈的说：“对不起，是她硬要跟着进来。”

姜如烟摆了摆手：“没事，辛苦您了。”

见门卫离开，姜如烟才把眼神放在苏音身上：“有事吗？”

苏音在房间里悠悠的转了一圈，接而道：“来叙叙旧而已。”

姜如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让她脸上有些挂不住。

苏音扯了扯嘴角：“没想到你离了MilkyWay，竟然待在这个草根战队当教练。”

她故作大方的说：“其实以你跟MilkyWay的旧情，我可以跟老板说让你回来给青训员做陪练的。”

“多谢好意。”姜如烟淡道，“不用了。”

她在心里想，自己好歹曾是连冠选手，如今去给十三、四岁的孩子做陪练？苏音为了恶心她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不过的姜如烟也不在乎，客气的说：“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这副不痛不痒的样子，让苏音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紧接着姜如烟推开门，推着轮椅出门相送。

即使苏音万般不愿就这么走人，但也只能抬腿跟上。

这栋俱乐部装修尚新，看得出来还没过多久时间。

“你们能过预选赛也算奇迹。”苏音打量了半晌才开口，“不过，职业赛可不是靠运气。”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姜如烟声音不急不缓。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门口。

苏音突然停了下来：“你两年前连预备队员都打不过，能教出什么实力选手？”

姜如烟已经出了门，闻言停了下来，转了个身面对着大门。

她看着站在阴影里的苏音，音量都没提高，道：“赛场见就能知分晓了。”

“你回来是为了砚哥吧。”苏音终于把藏在心里的话问出了口。

见姜如烟沉默，她忍不住在嘴角溢出了一丝讥讽：“你以为随便组了个破战队，就能重新站到他身边吗？姜如烟，两年前你配不上，现在更配不上！”

太阳有些晒，姜如烟推着车缓缓移到了阴凉处，微微抬起下巴看着苏音。

明明是坐着仰视的姿势，却看不出一丝低微，反倒忍不住让人低下头。

她开口：“其一，摘星不是随便组的战队。其二，MilkyWay的所有人所有事，都和我无关。最后，我觉得按照资历和年龄，你都没有资格来评价我。”

腔调不紧不慢，语气都没有起伏。

可就是这份淡然，让苏音难堪得脸如火烧。

这时，一道声音从另一边响起：“苏音？”

闻声，姜如烟视线扫了过去。

只见靳霄和瞿时业并肩站着，眉心微锁。

“你怎么在这里？”靳霄沉着脸发问。

苏音神色有些慌张，道：“我是来看许姐的。”

言语间，二人已经走了过来。

靳霄看着她的眼神充斥着怀疑，但最后视线还是落在了姜如烟身上。

“你没事吧？”语气之关切，让瞿时业一愣。

“我很好。”姜如烟没有看他，垂着眸，“再见。”

说着，她便径自滑着转轮驶进了俱乐部，不再逗留在外。

瞿时业立即跟了上去，靳霄脚尖微微一动，却是顿住没往前追。

良久，他才收回目光，转向了不安的苏音。

“如果你还像两年前那样挑事生非，我会立即将你剔除战队。”



第十五章
闻言，苏音呼吸短促的窒息了一下。

她红了眼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来见见……”

“苏音。”靳霄打断了她的话，“你的话自己信吗？”

他看着脸色发白的苏音，声线竭力克制的沉和哑。

“你知道的，我脾气不算好，所以不要自作聪明。”

说完，靳霄扔下她转身回了酒店。

这边姜如烟去了训练室，后天是赛季第一场，所有战队都要参加的表演赛。

届时会有不少记者和观众到场，她希望摘星能够在表演赛的时候，给所有人惊艳。

在临近训练室时，瞿时业律昼终于追了上来。

“你没事吧？”他拦在了她面前，表情担忧。

姜如烟倒是有些无奈：“我能有什么事？”

瞿时业捏着眉心，谨慎的问：“苏音找你聊什么了？”

“随便聊聊。”姜如烟轻描淡写的回答。

知道姜如烟不愿说就不会说，瞿时业没有追问。

“哦，我刚刚在路边遇到了靳霄。”瞿时业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他问我你的电话，但我没给。”

瞿时业好奇的问：“你们没有联系了吗？”

姜如烟淡淡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瞿时业追问。

“没什么。”姜如烟随口回道，“没必要了。”

说着，姜如烟推开训练室的门进去了。

瞿时业望着重新合上的门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虽然是姜如烟的粉丝，但他仅仅只是个理智的，有钱的粉丝。

俱乐部内部的事情，也不太了解。

这些年来，姜如烟对MilkyWay的事情闭口不谈，他即使再好奇，也不好追问。

想完，瞿时业也跟着进了训练室。

刚一进去，原左咋咋呼呼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教练，咱们什么时候对MilkyWay？”

姜如烟坐在贺冉身边，看也没看他。

“每组比赛都是通过抽签决定的，也许第一场就会是。”

整个职业联赛会持续半年，以抽签的形式的两两一组进行比赛，每组在各自的城市各比一场，赢一场积一分，最终积分最多的战队获胜。

她直起了身子，环视了一圈。

这群孩子是瞿时业不知道从哪里坑来的，个个条件不错，但对游戏没什么兴趣。

费了姜如烟不少功夫，才将他们练得勉强摸得上职业战队素质。

两年的时间，要不是瞿时业有钱，大概这支队伍早就散了。

姜如烟微微提高了音量：“之后你们遇到的战队和之前的业余战队不同，他们都是有完整的作战体系的职业战队。”

她一出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望了过来。

“你们接下来可能会不停的失败，不停地输。”

“但没有关系，只要稳住积分，拿够足够的战绩，我们就能够完成目标。”

姜如烟的目光从这群孩子们脸上一一扫过，眼神温柔。

“要记住，我们，是要拿冠军的队伍。”

一番话，讲得原左热血沸腾，他操起鼠标兴奋的喊道：“冠军是我们的！”

瞿时业见大家的斗气被激发起来了，也很摩拳擦掌。

于是大老板高兴得大手一挥：“今晚带你们下馆子！”

傍晚，摘星战队全公司上下九个人，浩浩荡荡的朝市内最豪华的酒店进发。

结果到门口时，脚步骤然一顿。

酒店大门口一左一右的站着两支队伍，一支是摘星，一支是MilkyWay。



第十六章
姜如烟坐着轮椅，走在人群的最末端。

大队人马突然不动，她微微侧头问道：“怎么了？”

推着她的是个高瘦的少年，头发微长，发丝搭在眼睫上，遮住了他好看的眉眼。

贺冉蹲了下来，回道：“MilkyWay战队的人也来这里吃饭，在前面碰见了。”

“那为什么停住了？”姜如烟又问。

贺冉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掖了掖盖在姜如烟腿上的毯子。

现在已经入秋，白日里太阳热，但是到了夜里就会冷。

二人站在队伍最后，按理说应该没人会注意，但是有人却死死的盯着这边。

靳霄脸色很不好，那个蹲在姜如烟身边的少年，脸上温柔的表情即使隔了十米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瞿时业到底在商场里打过滚，只愣了一秒，就熟络的上前。

“这真是巧了。”他带着官方的微笑道，“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们。”

“不巧。”心情不好的靳霄语气也不好，“这是我们下榻的酒店。”

瞿时业也不觉得尴尬，哈哈两声：“这样啊，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无效社交完毕，瞿时业便带着人进了酒店。

走到台阶前，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让出后面的姜如烟来。

只见贺冉熟练的抱起了姜如烟上了台阶，然后原左将轮椅抬了上来。

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一看就知道他们一贯就是这么做的。

靳霄站在原地，看着看着黑了脸。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放在姜如烟腰间，膝弯的手，都是那么的不顺眼。

于是他几步上前，站到了瞿时业跟前。

“既然遇见了，正好我们也没有吃饭，不如一起用餐，也算是赛前交流了。”

瞿时业看了一眼姜如烟，后者只是静静的看着旁边的花坛，对这边恍若未闻。

“这样，好吧。”瞿时业挂着虚伪的笑同意了。

毕竟，他之前也是靳霄的粉丝，谁不为两连冠的最佳搭档而疯狂呢？

而且赛前交流确实有利于他们这种新战队，即使讨ʟʐ不了MilkyWay的秘密，也能侧面了解到其他战队的信息。

再者，他也不知道姜如烟和靳霄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

一番盘算下来，瞿时业觉得这顿饭只赚不亏。

这么想着，两队人已经进了包厢。

姜如烟被安置在里面的位置，瞿时业本想坐在靳霄身边，却不想对方率先坐在了姜如烟旁边，而苏音也不动声色的坐在了靳霄旁边。

看来看去，他只能坐在姜如烟身边了。

因为隔着个人，瞿时业不好和靳霄聊天，只能和姜如烟说说话。

不时给她夹着菜，聊着其他战队的情况。

他刚夹起一块鲍鱼，筷子就被打掉了。

瞿时业震惊的看了过去，靳霄强忍着怒意，淡淡的说：“她海鲜过敏。”

“我知道啊。”瞿时业愣愣的说，“可这是我夹给自己吃的。”

这时，姜如烟放下了筷子，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离开了包厢，姜如烟才觉得自己能够呼吸了一般。

这顿饭吃得她像是断头餐般难受，靳霄时不时盯着她的目光，如同镭射灯刺痛。

她缓缓的推着轮椅，并不打算回去了。

正当准备给瞿时业打电话的时候，身后传来门锁落下的声音。

姜如烟回过头，看着靳霄走了过来。

他不由分说的推着她往外走去。



第十七章
推动着的力道与速度快得可怖，姜如烟把住了扶手，低声喝道：“靳霄！”

听见自己的名字，身后的人才肯渐渐松了力气。

姜如烟没有回头，也没有再开口。

他们就这么沉默着穿过走廊，穿过餐厅，到了酒店的后园。

靳霄将人停在了一树月季旁，坐到了她的对面，沉沉的望着她。

姜如烟想走，却被靳霄拦下。

他长腿一伸，把脚卡在了轮子里，生生阻止了姜如烟的动作。

这个行为简直疯狂，姜如烟不由瞳孔一紧，不敢再动。

她终于肯看向靳霄，皱起了眉：“周教练……”

“这两年你一直在山城？”靳霄兀自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姜如烟坦言：“是。”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遮掩的，而且姜如烟也不在意被他知道。

“为什么要走？”靳霄追问。

“这是我的自由。”

“我一直在找你！”

“没必要。”

“你不见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多愧疚？！”

“为什么？”

“你是我的妻子！”

“曾经。”

“现在也可以是！”

“不会。”

靳霄越说越激动，身体也不由的越来越往前，到最后已是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将姜如烟圈起来的姿势。

而反观姜如烟，越说越冷淡，直至最后语气甚至冰到了极点。

随着最后一句字音落下，这片角落重归安静，只有男人粗重的呼吸声起伏。

姜如烟望着近在咫尺的人，这张脸在两年里，有了些许的变化。

眉心多了憔悴，眼睛里多了血丝，脸颊上少了肉。

总而言之，是朝着坏的方向改变了。

又是过了良久，靳霄才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在眉心挤出了一丝懊恼：“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时隔两年再见到姜如烟，靳霄承认他没了理智。

更何况一日之内看了那么多人对她亲密，竟让自己乱了手脚。

他缓缓的蹲了下来，尝试着重组思绪：“我后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

姜如烟呼吸顿了一下，浅浅的，无人察觉。

靳霄埋着头，继续说道：“你行动不便是我的责任，我不应该让你离开的。”

“你觉得你对我是责任，是愧疚？”姜如烟皱着眉问道。

靳霄愣了一下，想说不是，可是这两个词也确实占据了一部分。

姜如烟在心里冷笑。

是责任，是愧疚，只是没有爱。

接着，靳霄掠过了这个话题。

他抬起了头，表情认真。“跟我回去吧，反正这个战队也不过是群业余小孩的游戏，你能带着他们进排位赛很不错了……”

姜如烟打断了他：“业余小孩的游戏？”

见她满脸都是不可置信，靳霄坦言。

“摘星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不可以跟职业战队媲美，在排位赛里，他们注定只能垫底。”

他是根据整场联赛的数据上来分析的，自联赛开始以来，往届新战队从没有上过前二十的排名。

这句话精准踩在了姜如烟的雷区，

她微微拉开了和靳霄之间的距离，开始重新细细的端详起他来，好似不认识这个人一般。

最终，她开口道：“靳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自杀吗？”

她看着靳霄茫然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因为我就是想要离开你。”



第十八章
姜如烟的眼睛在黑夜里，愈加显的深邃。

像一潭深井，望不见底的窒息。

靳霄竟然忘记了呼吸，直到大脑缺氧才记起要供氧。

忽然他身体一晃，险些栽倒在地上。

因为姜如烟将轮椅往后挪了几步，彻底与他隔开了距离。

“摘星不是孩子的游戏。”她正色道，“周教练有空，可以屈尊看看摘星的战绩与比赛。”

边说着，姜如烟边推着轮椅离开。

只扔下了一句：“骄兵必败，教练都这般轻敌，选手也一定狂妄，MilkyWay必输。”

靳霄站在月季树下，那句斩钉截铁的“MilkyWay必输”还萦绕在耳。

他没能明白，他原来是想要挽回姜如烟，话题却终结在了战队输赢之上。

初秋，盛开过后的鲜花也呈现衰败的迹象。

离枝的花瓣落在肩头，又掉在脚边，最后随风飘远。

那句“因为我就是想要离开你”骤然在脑海响起，让靳霄心口一痛。

他们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靳霄惘然的想着，他分明是想要他们过得更好。

可是事情的尽头，却是两不相见，厌恶至极。

另一边，姜如烟刚把自己推上走廊，就见站在玻璃门口的苏音。

就在她即将越过她时，苏音蓦然开口：“MilkyWay不可能输。”

姜如烟动作未停，随口道：“拭目以待。”

“你是不是说到做到？”苏音莫名其妙的蹦出这一句话来，“你跟他，绝无可能了。”

姜如烟吸了一口气，想要开口，就觉得回答这个问题很没意思。

这种她分明退出了的三人游戏，为什么隔了两年还要拉上她？

于是姜如烟只是越走越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后园。

才刚拐过一个拐角，她又停了下来，喊道：“站住。”

那头没来得及跑走的人，讪讪的收回了开跑的腿，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小意姐。”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

姜如烟看着少年温顺的眉眼，伸手拨了拨他过长的额发。

“你都听见了？”

贺冉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接着平复了笑意，轻轻“嗯”了一声。

“你，自杀过？”

少年问得小心翼翼，好似问重了，她便会消失不见了似的。

这个问题倒是在姜如烟的意料之外，她挑了挑眉：“嗯。”

他又问：“痛吗？”

姜如烟恍惚了一下，那记忆太过久远，以至于她已经记不太清痛不痛了。

于是她摇了摇头：“不痛。”

贺冉目光落在了姜如烟的手腕上，那里一直戴着一条护腕。

他们都以为是因为早期训练伤了手，却不想，那下面有着一段可怖的过往。

姜如烟拍了拍少年的手臂，叮嘱道：“听到的事情不可以跟其他人说，回去吧。”

贺冉听话的站起身，抬眸时，不觉和姜如烟身后的人对视上。

见到靳霄，贺冉瞬时变了脸。

原本温柔的脸一旦敛下表情，就会变得冰冷锋利。

在这一瞬间，靳霄方才目睹一切时，那股奇怪的情绪豁然明朗。

脑中的那个想法过于荒唐，靳霄一笑了之。

正当他打算上前时，却见贺冉忽的笑开了，低头问道：“稚意，我今晚还是可以去你房间睡吗？”



第十九章
靳霄顿在原地，脑袋都空了。

又听见姜如烟点了点头：“可以。”

贺冉还有个奶奶要照顾，常常训练到深夜后还要回家。

所以基地没有安排他的房间，有时候累了，他就会去各个成员的宿舍小憩。

反正是个20岁的孩子，姜如烟也没有什么男女的忌讳。

既然贺冉想，她也就同意了。

得到回答的贺冉重新直起了腰，看向靳霄时，那笑意里多少带点挑衅和不屑。

完全陷入震撼的靳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人缓缓离去。

直到苏音出现在眼前，才拉回他的神智。
靳霄后知后觉的拔腿就想追上去，苏音猛地拉住了他的胳膊：“他们已经回去了！”

见阻止不了他，苏音只好再次劝道：“明天还有和迅天战队的交流赛，队员们都还在等你。”

这句话成功的让靳霄停住了脚，他望着走廊的尽头，良久，才扒了扒头发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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