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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志年余光瞥了眼苏柠雅，她长睫不断地颤抖着，眼中没有恐惧，只有隐忍，像是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他心里一抹心疼一瞬而逝，想到林小冉，他心再次一狠，将油门踩到底。
苏柠雅虽然一声不吭，但早已满头大汗，胃痛到了极限，嘴中也被咸腥充斥。
她抓着衣角的手骨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整个人紧绷着。
车在一个漂亮的甩尾之后停了下来。
周志年冷笑一声：“废物。”
说完，他解开安全带自顾自地下车。
车队的人见状都说他厉害，这次的越野赛冠军拿定了。
周志年的目光却停在副驾驶上的苏柠雅身上，他不耐地敲了敲车窗：“滚下来！”
苏柠雅喘着粗气，竭力忽视身体中刺骨的疼痛，打开车门。
谁知脚刚沾地就立刻软了下去，整个人伏在地上，嘴里的血从嘴角止不住流下来。
周志年心不由一紧：“怎么回事？”

苏柠雅慌忙去擦，哑声解释：“太害怕，咬破舌头了。”

她一说完，除了周志年，所有人都笑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玩车玩到咬舌头的！”
“太怂了吧！”
他们的哄笑让一身灰尘的苏柠雅更添几分狼狈。
她知道，车队的人讨厌她除了因为周志年，还因为林小冉。
他们和林小冉的关系很好，林小冉死了，他们自然更不待见她。
苏柠雅摘下头盔轻轻放在一边，忍痛看着面色铁青的周志年：“回家好不好？”
她真的快撑不住了，再不吃药恐怕她就要晕倒在这嘲弄声中。
周志年看着苏柠雅苍白如纸的脸色只觉烦躁，他冷硬地挪开眼：“我的车从不送废物。”
闻言，苏柠雅心像是被一跨巨石砸中了一般，说不出话。
她只能安慰自己，他不送也好，免得看到自己病恹恹的模样。
她强撑着站起身，在众人谈笑中踉跄离开。
周志年蹙眉握拳，看着那瘦弱的背影消失，心中的烦意不仅没少，反而更多了。
走出赛车场地，苏柠雅却已撑不住。
她扶着路边的消防栓，泛白的嘴唇开始颤抖。
苏柠雅看着晴空万里的天空，身体渐渐发凉，痛意在此刻好像一下子翻了数倍。
想起检查报告上“胃癌晚期”四个字，她只能苦笑一声。
不知道周志年会不会恨一个快要死的人。
苏柠雅阖上眼，硬生生扛过一阵疼痛。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医院主治医生的电话。
“喂。”苏柠雅无力地张了张口，“李医生，你好。”
“苏小姐，医院这边还是建议你尽快手术。”李医生开门见山道。
苏柠雅吞咽了一下：“成功的话，我还能活几年？”
李医生声音低了下去：“两三年，如果恢复好的话，会更长。”
苏柠雅沉默了一会儿，轻道：“谢谢您，我会考虑的。”
挂断电话，苏柠雅艰难起身，叫了辆车回到家。
一连三天，周志年都没有再回过家。
直到药快吃完，疼痛无限袭来时，苏柠雅才真正考虑要不要做手术。
但想到周志年，她又觉得手术没什么意义，从一开始，时间对于两人不是用来增进感情，而用来相互折磨。
可是她还有爸爸。
苏柠雅红了眼，如果她死了，等爸爸出来，又有谁照顾他？
她叹了口气，左右为难的局面让心底隐隐发疼。
正要将最后几粒药送进嘴里，手机再次响起。
“喂。”
“你好，请问是苏华的家属吗？这里是第二监狱。”
苏柠雅闻言一怔，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是，有什么事吗？”
“苏华今天上午突发脑梗，很抱歉没抢救过来……”

第五章 了无牵挂

处理完苏华的后事已经是四天后。
苏柠雅跪在苏华墓前，一边烧纸一边流着泪。
她不知道心是不是麻木了，只觉得这几天过的太过漫长。
“爸。”苏柠雅哽咽着，忍着胃部的疼痛苦笑，“其实这样也好，你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她又低头笑了笑，语气低迷：“还是说您知道女儿要死了，先走在前面等我？”
苏柠雅擦掉眼泪，心里的悲凉却不减分毫。
原想为了爸考虑做手术，但她爸已经走在了她前头。
周志年不爱她，她也没有其他亲人，这下她算是彻底的了无牵挂了。
烧完纸钱，苏柠雅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看着雨滴顺着窗户滑落。
她再也忍不住拨打了周志年的电话。
两人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就算周志年再恨苏家，但他们始终是夫妻，父亲离世这事应该跟他说一声。
电话接通，周志年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什么事？”
苏柠雅垂在一侧的手紧握着，声音有些嘶哑：“我爸过世了。”
她抱着私心想周志年能因为她爸去世放下对他们的成见。
然而电话那头好像是轻笑的一声，让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扎了根刺。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喜讯。”周志年的语气轻快，“要买酒回家庆祝吗？”
寒意从身体的每一处涌进苏柠雅心里，她怎么也没想到周志年能说出这种话。
“你怎么……”
“只可惜没有看到他咽气的画面。”
周志年说完后立刻将电话挂断。
苏柠雅手僵住，许久才垂下，她仰头将眼泪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