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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问题一问完，周志年脸色一变。
他薄唇微启，还未出声，苏柠雅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出。
“当然。”
不知何时出现的苏柠雅从容不迫地走过来挽住周志年的手臂，轻笑着：“这是我丈夫最重要的比赛，我自然会出席。”
她话音刚落，记者便对着她一阵猛拍。
这是周志年妻子首次在媒体正式露面，表示支持丈夫事业。
周志年看着苏柠雅，眼神渐渐深邃。
直到记者散去，他一把将苏柠雅拉到僻静之地，眸色一暗：“你挺聪明，为了堵住离婚的事，追到这儿来了。”
苏柠雅仰头看着他，心酸至极。
而胃部的痉挛让她面色一白，疼得说不出话来。
周志年见她不对劲，眉头紧皱：“你又怎么了？”
忽然，眼前的人扑进怀中，他身形一僵，竟没有立刻推开。
而苏柠雅只是不想让周志年看到自己的病容，可靠在他怀中后她鼻头一酸，险些落泪。
一丝不舍和眷恋让她再次有了牵挂。
周志年凤眸一眯，正要推开苏柠雅，在触及到她肩膀时手突然一顿。
他不记得上一次抱她是什么时候，但他能感觉到，苏柠雅瘦了好多。
“我快死了。”苏柠雅低声道。
简单的几个字被她说的很平静。
周志年心里一颤：“然后呢？”
苏柠雅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企图缓解疼痛：“你能说一句我爱你吗？”
哪怕是敷衍，哪怕是假的。
周志年眼底一凛，猛地推开她：“疯子。”
苏柠雅红了眼，看着周志年又一次决绝离去的背影，再扛不住那剧烈的疼痛，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她已经躺在了自己房间。
“现在竟然学会用苦肉计了？”
周志年眼中的担心在见苏柠雅醒来后又凝结成了寒冰。
苏柠雅凝望着他，思绪百转千回。
她已是将死之人，如果能用自己这条快要走到尽头的命换他一生平安，应该很值吧。
“比完赛，我们就离婚吧。”
苏柠雅的声音很轻，但却很清晰。

周志年愣住。

“这一次，我绝不反悔。”

第八章 最LJ后一次

周志年的眸子霎时漫起一层阴霾。
“你变卦的速度倒是比我赛车的速度还快。”他淡薄地回道，周遭的空气瞬时变得压抑起来。
两次都是苏柠雅主动提离婚，他心有不快，却又说不清是为什么。
苏柠雅努力忽视所有的疼痛：“但我有个条件。”
“想要多少钱，你说。”
周志年直接接了一句。
苏柠雅苦笑。
想不到自己在他眼里竟然是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她深吸口气：“越野赛，我要做你的领航员。”
周志年的眸子因为这话透露出一片深寒：“做梦。”
苏柠雅做他领航员，那和死有什么分别。
“你不答应也行，那就不要参加这个比赛。”苏柠雅硬着嗓子驳了回去，“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在你采访的时候，做出什么丢你这个车神脸的事。”
这番威胁的话让周志年想起了当年的苏华。
他的眼神瞬时变得狠厉：“我还有什么比娶了仇人的女儿更丢脸的事。”
苏柠雅只当没看到他眼中的恨意，继续说着：“只要你同意，离婚后我会立刻消失在你面前，永远不会出现。”
周志年心闪过一丝不安，却又因为苏柠雅的话难以去细想。
他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好。”
话毕，他大步离去。
看着周志年离开的方向，苏柠雅慢慢垂下了头。
将所有倦意和酸楚一一吞下。
她伸出颤抖的手，看着掌中深深的指甲印，勾了勾唇角，笑的无力。
不知道周志年会不会恨一个已经死掉的人。
苏柠雅将写好的离婚协议书签好字放在房中，这样就算她死了，只要周志年签了字，他们的婚姻就解除了。
往后几天，周志年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比赛那天，他才来接苏柠雅。
今天苏柠雅化了一个妆，看起来明艳动人。
周志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却忍不住嘲讽：“怎么，想在赛场找个下家？”
苏柠雅觉得他这些讽刺都变得珍贵起来，笑了笑：“毕竟是最后一次了。”
看似平常却又莫名的话让周志年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烦闷。
上了车，苏柠雅突然道：“能开慢点吗？”
“越野赛你都能承受，还怕这个？”周志年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苏柠雅眼眶泛了酸，心口也堵得慌。
她不过是想和周志年多待一会儿。
周志年抿抿唇，看了她一会儿沉默地将速度放缓。
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痛，苏柠雅一下一下地揉着，靠着说话转移注意力。
“以后的比赛，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不只是自身，还要提防他人，毕竟你风头正盛，容易被人嫉妒。还有，不要再喝酒了，早饭也记得要按时吃，而且……”
“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周志年打断她。
他不想承认，这种诀别的话让他有些心慌意乱。
苏柠雅心底颤抖，一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被咽了回去。
周志年看了她一眼，竟见她满眼的不舍，心里生了一丝后悔。
他语气缓和了些：“你继续说吧。”
“没有了。”苏柠雅却道。
周志年蹙起眉，也沉默了下来。
车子在赛场外停下来，周志年才从车上下来，林小冉就将头盔递了过来，甜甜一笑：“加油，你一定要赢！”
周志年淡淡嗯了一声，视线却放在了一旁的苏柠雅身上。
她眉头不知何时也皱了起来，眼底噙着担忧，脸色更加苍白了。
苏柠雅想起林小冉和那男人的阴谋，悬起的心更加忐忑。
她看林小冉离开后，才低声道：“我们换一辆车好不好？”

第九章 忘了我

苏柠雅的要求激起了周志年的不满：“你不知道正式赛是不可以换车的吗？”
苏柠雅心一紧，她的确忘了。
“有人要害你。”她压低声音，想让周志年感受到她的认真。
因为她之前的威胁，周志年更觉她无理取闹，阴着脸刺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阴暗不堪吗？”
苏柠雅脸色猛然一僵，眸光暗淡不再多言。
上车时，苏柠雅叫了一声：“嘉衍。”
周志年拧了下眉：“干什么？”
苏柠雅没有回答，眼神却越来越复杂。
她想再多看两眼，这一次比赛凶多吉少，对于她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周志年平安无事。
随着一声笛鸣，周志年的车子如箭一般冲了出去。
苏柠雅沉着冷静地为他提供道路信息，每一个弯道和陡坡的距离都精确在一米之内。
周志年不禁扭头看了几眼苏柠雅，眼中多了几分赞许。
今天的她比那天极速漂移赛好多了。
只是路程过半时，周志年眉头忽然一蹙。
过弯道时，对车子的控制竟然慢慢吃力起来，他对自己的技术没有丝毫质疑，那只能是赛车出了问题。
苏柠雅也曾是赛车手，她也注意到了，立刻叫道：“停车吧。”
周志年眼中燃起一丝胜负欲，拒绝：“还有一个弯道。”
但苏柠雅心已经渐渐焦急，她已经闻到了烧焦的味道。
“快停车！”她竭力吼了一声，同时解开安全带。
周志年也觉情况不对，猛地踩下刹车，眼神突然一怔：“刹车失灵了！”
他暗骂一声，正要去拉手刹，可失控的赛车离山壁只有几步之遥。
苏柠雅什么也来不及想，整个人都扑到了周志年面前，将他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前。
赛车翻滚了一圈，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才停下了这疯狂的失控。
周志年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模糊，直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鼻梁上，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苏柠雅？”他怔怔地看着挡在身前的苏柠雅。
没有回应，只有那鲜红的热流染红了他半张脸。
周志年心中一慌，凭借着职业素养强迫冷静下来。
他将座椅放低，艰难将不省人事的苏柠雅拖了出去。
逃出残破的车子，周志年摘下头盔，当看到苏柠雅那已是血肉模糊的后背时，心陡然一抽。
“苏柠雅！你醒醒！苏柠雅！”他的声音不觉颤抖起来，眼神和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苏柠雅似是听到了，她缓慢地睁开眼。
见周志年只是擦破了点皮，右肩耷拉着，但还算是安然无恙。
她扯了扯嘴角：“你，没事……就好。”
血顺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流了下来，染红了她的脸庞。
周志年瞳眸猛地一震，手忙脚乱地去擦，手却不受控地抖动着。
苏柠雅艰难地喘着气，一字一顿：“是林小冉……和别人，要害你，你不要……相信她……”
此刻周志年哪里还能顾及其他，他压着心口刺骨的痛意，呼吸急促：“你别说话，我带你回去！”
他右手脱臼，只能奋力将苏柠雅背在背上，一步步向终点走去。
苏柠雅用尽力气环住周志年的脖子，声音细微：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也不想离婚……”
“我知道。”周志年喘着粗气，努力让声音清晰，“你要不想离，我们就不离。”
他不知道这话是在安慰自己还是苏柠雅，他从未觉得赛道这么远过。
而他的心也从未这么痛过，如果不是背上的人，他可能会输给这股疼痛。
苏柠雅感受到周志年沉重的呼吸，她轻轻安慰：“我得了胃癌，晚期，活不了……多久，所以你…不要…感到抱歉。”
周志年闻言，心猛地一颤，步伐都混乱了：“又撒谎！你还说从来没骗我，你现在就在骗我！”
苏柠雅想喘口气，却越觉艰难，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慢慢变白，白到刺眼。
“离婚协议书……在我房里，我已经签好，字了……”
“你别说了，马上就到了，坚持住！”周志年红了眼，苏柠雅的血顺着他的肩流了下来，浸透了他的赛车服。
“嘉衍，我好困……”
他颤抖着，一句句叫着：“不要睡！不准睡！！”
苏柠雅靠在周志年肩头，看着天空的眼神渐渐涣散：“你能……答应我最后，一个愿望吗？”
她气若游丝的声音仿佛慢慢飘远，周志年赤红地双目满是恐慌，却仍旧强硬吼着：“我不答应！什么话留到你治好伤出了院以后再说！”
周志年脚步越来越快，他看着不远处的终点，几近快要崩溃的心燃起一丝希望。
他张开已经干裂的唇，想奋力喊一句叫救护车。
可话还没出口，苏柠雅轻飘飘的声音率先一步落在他耳内。
“我的愿望是……忘了我……”